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第一集没见过这么倒霉的 第一集没见过这么倒霉的(本章免费) 告别喧嚣的都市,步入温馨的港湾。 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路灯发出昏黄,马路两旁璀璨霓虹不停的闪烁着。 弄堂后侧一间小小的私人旅馆里,一位身材高挑的人儿正忙碌着。此人身穿米色大格宽松大t恤,下身穿着吊腿牛仔裤,裤腿卷到小腿处,脚蹬麦黄色系带工程靴,三厘米的后跟让她看上去更加高挑。 安羽琪抓了抓凌乱的短发,不满的放下手中的参考书,噔噔噔跑到二楼,循着声音跑到二二五房门前,咣咣咣拍了起来。 “小点声音行不行?杀猪啊!” 里面肆无忌惮、穿云裂石的淫-叫戛然而止,随即一个水桶男从里面嘭的把门打开,凶神恶煞的吼:“喊什么喊?没给你钱啊?” 安羽琪目测了一下对方的身材,稍稍后退一步,皱着眉头说声对不起,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回到一楼。 楼上嘭的一声房门关上,没用上一分钟,噪音再次侵袭了安羽琪的耳膜。 安羽琪终于不耐的把参考书收起来,看来想要温习功课是不可能的了。 她在这间私人旅馆打工已经快半年了,每天来此的人千奇百怪,安羽琪也从最初的脸红心跳到现在的完全无视。甚至她还会在开了房间号牌以后顺便问一句要不要套套或者避孕药,平时偶尔也会贩卖一些矿泉水饮料以及卫生纸来为自己谋取一点小小的福利。 不过遭遇如此魔音侵袭,安羽琪还是第一次。以往虽然会偶尔传出叫声,但还都比较懂得收敛,就算稍微有声音大一点的,可也在接受范围之内。安羽琪权当作旁边有人在播放爱的教育片,和她不发生任何的影响。只要月底了工资到账就行,其他的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可是,今天不同。安羽琪明天就要参加考试了,正想多争取点时间好好复习,可楼上那对极品竟然能够隔着门隔着一层楼发出直入云霄的声音,也不知道他们的战斗力怎么那么强? 如果不是那两张普通平凡到混进收破烂大军中都无法辨认出来的脸,安羽琪真的怀疑他们是不是都是国家歌剧院退出来的人,怎么嗓门就那么大?女的叫叫也就算了,最郁闷的是那男人也扯着嗓子叫。 安羽琪又忍受了近半个小时,那两个人依旧没有暂停的趋势。安羽琪小宇宙熊熊燃烧,终于暴走。 书本一摔,暂停营业的牌子一挂,安羽琪从角落里把做卫生用的鸡毛掸子抽了出来。 今天宁可被解雇了也不能让那两个人再继续下去,不好好教育教育那对极品,他们还真不知道这个社会是河蟹的! 一拍柜台,安羽琪豁出去了。 咬着后槽牙,安羽琪再次来到二二五的门前,反正只有这么一对客人,也不怕被其他人看到影响不好。直接掏钥匙打开房门,一脚踢开,不顾屋内两个正光着身子在床上练摔跤的两个人的错愕,抡起手中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 “让你们叫,让你们叫,不是喜欢叫吗?尽情叫个够!”安羽琪恨得要死,但还没失去理智。鸡毛掸子只追着水桶男抽,无视旁边捂着脸尖叫的女人。 水桶男虽然胖,却很灵活,最初受了几下以后迅速反应过来,一边躲闪竟然还有时间抓过床边的短裤套上,然后和安羽琪厮打起来。床边的女人依旧捂着脸拼命的尖叫。 安羽琪一边抽水桶男一边腹诽尖叫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捂脸,也不是央视法制教育频道来曝光。哪知道安羽琪正腹诽着呢,尖叫女忽然从床上蹦了下来,光着身子捂着脸就冲了出去。 一楼传来大门开关的声音,安羽琪愣了。 尖叫女这是要去哪儿啊?现在这么流行裸奔么? 水桶男趁着安羽琪愣神的功夫,一脚踹了过来。安羽琪毫无防备直接被踹到了肚子,巨大的惯力使她的身体犹如脱缰的野狗一样倒退着飞了出去。 巧的是安羽琪的身后恰好就是窗户,可惜是开着的。她嗖的一声顺利的从窗户掉了出去! 啊…… 安羽琪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随即庆幸还好是二楼,这要是二十楼…… 预想中嘭的一声落地再摔个七荤八素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安羽琪诧异的睁开眼睛,惊恐的发现她此刻竟然在高空中,两旁是呼啸而过的云层,远处的高山在她的视线中逐渐放大…… “啊……哇哇啊……” 这是神马情况?安羽琪脑袋顿时糨糊了。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状况啊。 遇见未知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现在毫无保护措施进行着高空降落,这样下去岂不是会摔成一滩面饼? 嗷…… 不,她绝对不要死成一滩披萨状!哈利路亚!耶稣主、王母娘娘、斗战胜佛什么的,谁来救救她? 地面终于越来越近,安羽琪甚至能看清楚不远的树林,她终于毫无骨气的直接晕死过去了。 晕过去前,安羽琪还自我安慰:吓死总比摔死好,起码没那么痛苦! 第二集被人当奸细给抓了 第二集被人当奸细给抓了(本章免费) 微风轻轻拂过安羽琪的脸庞,暖暖的。这本该是最温柔的享受,却因为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给生生破坏了。 安羽琪先是不爽的蹙紧眉头,轻轻嗅了嗅,然后不满的睁开眼睛,刚一动弹,浑身的酸疼立刻让她忍不住哼出声音。 “额滴娘亲……”安羽琪感觉她的骨头似乎被重新编码了,怕是现在在她面前出现个史前恐龙都无法让她移动半分。 “诶?这边好像还有个活的。”忽然一个声音闯进了安羽琪的耳朵,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瞬间出现一张放大的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头带青铜头盔,从额头上往外冒着血,顺着脸颊流成一淌,有些干涸的血液凝固在脸上。厚厚的嘴唇干的都有些暴皮,此刻那人正认真的看着安羽琪,眉头紧锁,眼中带着一丝不解的疑惑。 安羽琪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一只眼睛盯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星球的产物,另外一只眼睛滑向一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的扮相。 这一看把安羽琪吓坏了,那人手中竟然还握着一把大刀,刀刃有的地方甚至都已经卷曲了,还有几处崩口的地方,但安羽琪却可以轻易的肯定,这把看似残废一样的刀可以轻松的把她的小脑袋瓜砍飞了。 意识到自己小命不太安全,安羽琪立刻像被偷了鸡崽的老母鸡一样拉响高度警报。不知从哪儿涌出的力量,她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然后快速站好警惕的看着对方。双手四下里摸索着可以保命的工具,最后只在裤兜里摸出一个长方形小盒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出来我在双手中对准眼前的人。 “我警、警告你……不许往前,不然的话我就对你不、不客气了!”安羽琪在说这些的时候,已经抑制不住身上的颤抖了。她不是多有勇气的人,只有在盛怒之下才会失去理智,平时胆子并不大。但就算她是一个胆大的人,之前还在和一个只穿着四角短裤的水桶男搏斗着,转眼眼前就变成魁梧的甲胄男,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这个骤然的变化吧。 拿着兵器的人楞了一下,小心的看着安羽琪手中的防卫武器,又打量了一下她身上和自己不同的衣服,忽然挑眉瞪眼:“你是不是孚玉国的奸细?来人,抓起来!” 为、为什么会是这样?安羽琪愣了,眼看着身边忽然涌现出小兵两三只把她利索的抹肩头拢二臂捆个严严实实的,手中的防卫武器也自然被对方缴了去。 被推搡着往前走,安羽琪忍不住内牛满面。这是什么事儿啊?她怎么就成奸细了?不过尽管安羽琪无比哀怨和悲催,但她还是不忘小心的打量着四周,入眼的清醒却让她忍不住阵阵恶心以及心中最深处的惊悚。 满地沧夷,到处都是浓重的血腥味道。安羽琪下意识的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那满山坡的尸体,可又要仔细看着脚下的路,只能忍着血腥气味继续向前走。 背后被狠狠的推了一下,之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快点走!磨磨蹭蹭像个娘们儿一样。” 安羽琪顿时黑线了!难不成她在他们眼中是个男人么?无奈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这一身扮相,安羽琪心中叹了口气。虽说是穿的宽松大t恤,而且胸前那对资本也不算雄伟,可起码还有一点点的包吧,有那么一点点吧,为什么要把她误会成男人? 旁边一个小兵小声的说道:“独孤大将军,孚玉国的男人本来就是这么软软弱弱的,自然是不能和我们大齐帝国的男人相比。” “说得对!”被称呼为独孤大将军的那个矮葫芦瓢竟然十分赞同,丝毫没有被手下人反驳之后的不满。 不过话这么一说,安羽琪倒是有些茫然了。大齐帝国、孚玉国……听起来都十分陌生,而且似乎孚玉国和大齐帝国还不一样,那里的男人似乎比较不正常,是软软弱弱的。 “孚玉国那群娘们儿可够难打的,多亏我们大齐帝国的女人听话,要是都跟那孚玉国的娘们儿一样,还不翻了天了。”独孤大将军嘴不停,似乎害怕停下说话后被会四周的气氛影响到了心情。 安羽琪摇摇晃晃,身上没有不疼的地方,走了这么半天,虽然偶尔能见到和押着自己的小兵们打扮差不多的人,但始终没停下来,也不知道这几个人要把自己送到何方。想着十分有可能等下就要去和阎君喝茶聊天,安羽琪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独孤大将军,你们真的抓错人了,我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安羽琪企图在见到主事人之前寻到自由,因此开了口。 “闭嘴,让你说话了么?”身后的小兵一刀把子戳在安羽琪的后背,戳得她妈呀一声。 独孤大将军在旁边扭头瞪了那戳安羽琪的小兵一眼,不满的开口:“怎么和你们说的?对待俘虏要优待。” 那小兵唯唯诺诺的连声称是,但是否真的听进去了就不得而知了。 安羽琪觉得那个独孤大将军其实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冷血,从他所说的话中就可以感觉的到。而且他虽然圆滚滚胖乎乎的个子又不高,但要是洗干净了脸上的血污也应该算得上是慈眉善目的,就好像……弥勒佛。 于是,安羽琪决定从这个独孤大将军那里下手,争取为自己的自由谋福利。 “独孤大将军,我不是孚玉国的人,只是凑巧在这儿出现。之前我也不在这里的……呃,我这么说您能理解么?”安羽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莫名其妙出现,只希望那独孤大将军脑袋转的够快,能够理解她的苦衷。 独孤大将军嘿嘿一笑,点头:“理解,我理解。” “真的!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理解,果然是将军。”安羽琪不忘拍上一记马屁。 “我之前也不在这儿,也不是这里的人,但现在也在这里了!”独孤大将军继续说着,忽然狠狠的在安羽琪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废话哪儿那么多?等会儿你不想说都不行!” 沉重的军靴狠狠的踹在安羽琪的屁股上,踹得她哭爹喊娘的直接跪了下去,只觉得菊花处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暗想是不是被人爆了菊花。 内牛满面,安羽琪心中独自唱起……菊花残,满地伤…… 第三集这就是皇上 第三集这就是皇上(本章免费) 安羽琪一路上始终认为这几个人会把自己带到一个大人物的面前,然后她就像那万年穿越的女主一样遇见了心仪的男人。但是她看到眼前那行军帐篷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理解错了,小说神马的都是浮云,没穿越过的人是没有资格去杜撰穿越小说的。 行军帐篷中央有一根粗壮的柱子,那两个小兵把安羽琪捆绑到柱子上后听话的站到一旁。其中一个帮独孤大将军搬来一把椅子在安羽琪面前不远处,独孤大将军毫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椅子因为超负荷发出抗议的吱嘎声音,渗的人心里特别不舒服。 “说吧。我这个人脾气还是比较好的!”独孤大将军看了安羽琪半天,把安羽琪看的毛骨悚然的,终于开了口:“谁委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独孤大将军的问题很合理,可问题中的问题是,安羽琪并不是这里的人,甚至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独孤大将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确实不是这里的人,也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什么孚玉国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要是知道这边打仗,打死我都不会来的。”安羽琪说的是实话。就算老天惩罚她小学时候借同桌半块橡皮没还,让她穿越了,但如果有一点点的办法,她都不会选择来到这么一个随时都会导致小命不保的地方。 独孤大将军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表情,盯着安羽琪又是不出声看了半天,缓缓从干裂的唇中吐出两个字:“证据!” 证据…… 安羽琪蔫了,她该怎么能证明自己真的不是这里的人呢?思索了半天,安羽琪的目光不期然的落到了旁边桌子上被缴去的她之前的防卫武器,忽然脸一红,声如蚊蝇对独孤大将军说:“能单独和你说么?” 独孤大将军冲着旁边的小兵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会意的离开了行军帐篷,但却没走远,只是守在了帐篷门前。虽说安羽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但谁也不知道她是否还留有后手。独孤大将军那可是大齐帝国少有的骁勇好战的武将,断不能出了什么闪失。 就在安羽琪打算用自己这一身衣服和桌子上那东西说事儿的时候,忽然听到帐篷外传来甲胄与地面碰撞的声音,随即那两个小兵齐声口呼万岁,硬生生的把安羽琪的话止住了。 齐王一身明黄,不怒自威。站在行军帐篷前似乎有些不满的蹙着眉头问道:“独孤虾呢?” “回圣上,独孤大将军刚刚抓到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正在审问。”被询问到的小兵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低着头只敢望着眼前那缠金丝的鞋尖,毕恭毕敬的回答着。之所以颤抖并不全是因为害怕天子的威严,而是为自己竟然有机会回答天子的问题感到骄傲和自豪。 齐王自登基以来,力求造福百姓。大齐帝国比较起以前来,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只是不曾想那孚玉国却偏偏生出事端,只因那东宫被人刺杀未遂,便借口那刺客是大齐帝国的人,因此便开始了两国交战。 大齐帝国从来都不是软包子,自然也不会被欺负到家门了不反抗。别说那刺客尚未确定是否真的是大齐帝国派去的人,即便真是大齐帝国的人,也不会就这么受着。尤其是孚玉国乃女尊国,皇上是女的,朝中重臣是女的,出兵打仗的还是女的。被一群女人欺负,齐王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派兵开始了两国之间的战争! 大齐帝国出兵,将孚玉国打的节节败退。原本以为可以顺利击败孚玉国,却不想到了卧龙山这却硬生生停了下来。孚玉国盘踞卧龙山,易守难攻,卧龙山地处大齐帝国和孚玉国交界,算是天然的险地。当初两国就曾因为这块风水宝地开过国战,后来双方各据一边,也算相安无事。只是不知孚玉国这次是怎么,似乎决心要霸占整个卧龙山。但世人都知道,谁占据了卧龙山,那就等于占据了先天的优势。因此大齐帝国夹紧了猛攻,怎奈那卧龙山的情况着实与其他地方不同,两军呈拉锯战,都无法耐对方如何。 大齐帝国的军队一直久攻不下,齐王只好御驾亲征。这是他才来的第一天,听说刚刚打了一场小胜仗,因此迫切的想找独孤虾了解一下战场上的情况。怎奈那独孤虾竟然亲自带队去战场上搜索,是否有生存的士兵,让齐王好等。 “来历不明的人?”齐王心中轻轻重复了这句话,眉头扬起来。他到想亲眼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值得独孤虾亲自询问。 独孤虾和安羽琪自然都听到了帐篷前的对话,安羽琪好奇的目光瞥了过去,想看看传说中的皇帝是什么样子的。而独孤虾则忙不迭的站起身来迎上去,亲自挑起帘子把齐王请进来。 “臣独孤虾叩见皇上。”独孤虾恭敬的和齐王打着招呼。因为身穿甲胄,可以不用行跪拜之力,因此独孤虾只是脱掉头顶的青铜头盔抱在手中,向齐王弯了弯腰。 噗…… 安羽琪原本想看看那皇上什么样子的,却被独孤虾的动作吸引了去目光。见他摘下头盔,顿时喷了出来。 光头,竟然是光头!安羽琪心中呐喊着。她不是光头控,对光头也没有鄙视,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独孤虾竟然是光头。只是独孤虾这么一摘了头盔,更像富态和尚了。古代的男人不都是长头发的么?安羽琪有些费解的把视线移到齐王那边,想要印证一下心中的猜测。 齐王从进了帐篷就注意到了安羽琪,他没想到独孤虾抓到的竟然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男人,不过倒也是符合孚玉国男人的形象。那边的男人每天无非就是做作女红,绣绣花草鱼虫,要么就是鼓捣一些诗词乐器之类的,这一点另齐王深感不屑。 安羽琪被眼前这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吓到了。尽管知道他就是皇上,但却没想到皇上竟然像冰块一样令人心生胆寒。 独孤虾并没有因为皇上的视线不曾落到他的身上感到不满,只是尽职的挡在安羽琪和齐王中间,怕安羽琪突然发难伤到齐王。他的动作被齐王看在眼里,冰冷的眼神后闪过一丝温和,轻轻摇了摇头,冰冷说道:“不妨,我倒想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第四集当心,有暗器 第四集当心,有暗器(本章免费) 这厢君臣二人汝自说着话,至于安羽琪在他们眼中竟是不存在一样。安羽琪原本有些心中郁结,想要咳嗽两声以示存在,但一想到自己还有个身份问题尚未解释清楚,便又安分了下来,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反正他们迟早要审问她,她何必多此一举,只是那捆绑着双臂的绳子勒得胳膊生疼,让人十分想要掉泪。 齐王与独孤虾说完了话,才缓缓把视线转移到安羽琪的身上,不过随即却蹙紧眉头,似有些不悦。 “孚玉国的男人都穿成你这个样子么?”齐王冷声询问,内心深处有些疑惑。曾经他两次到孚玉国,那里的男人穿着打扮与大齐帝国相仿,只是颜色略加鲜艳一些,何时改为这样打扮?虽说清凉,但那不伦不类的将麻布随意套在身上似米袋一样,看着新鲜,可久了却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男人?这皇上竟然也说她是男人! 安羽琪觉得自己是万年大悲剧,一个武将眼神不太好也就算了,连皇上眼神也那么不利索。她长的就那么不清晰么?该是哪儿是哪儿,也没觉得比别人差多少啊,为什么就被人连连误会呢? 安羽琪一阵无言,看在齐王和独孤虾的眼中却是心虚到不敢说话。于是独孤虾更加可以肯定安羽琪定是孚玉国趁战乱安排进来的奸细,想要打入大齐帝国军队内部的,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何孚玉国为何会选择一个看上去柔弱纤细的男人,而不是看上去更加像大齐帝国男人那样稍微孔武有力一些的。 对此,齐王心中也有同样疑惑。不过他毕竟是君王,没把疑惑表现出来,只是打算稍后审问中慢慢探听自己需要的情报。 安羽琪终于在两人冰冷眼神下弱弱的开口:“我真的不是孚玉国人,而且……” 她想说自己根本也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要是不相信的话,她豁出去牺牲一点清白了,让他们来验一下算了。只要能相信她,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就在安羽琪干要说出实情的时候,对面齐王忽然冷声嗤笑了下,不屑开口:“除了孚玉国的男人像你这么软弱无力,难道还有其他地方的男人也这样么?如果你不是孚玉国的男人,难道你是孚玉国的女人么?如果你是女人,那么定然在孚玉国有着很重要的地位,出现在战场上,想必也是将军吧?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你的人头割下来……” 齐王的一番话让安羽琪从内心深处往外觉得寒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把所有的话都咽进肚子里。被人当成软弱无力的男人总好过不分青红皂白把她人头看下去悬挂城门犒赏三军,所以她忍了。 独孤虾在齐王分析那一系列理由的时候,在旁边不停的点头附和。他的心中也有此想法,只是他断然不能说出在齐王没出现之前他已经想到这些了,那样岂不是拂了君王的面子? 安羽琪被捆在柱子上,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这两人光纠结她是孚玉国男人的事儿了,也没说想要怎么处置她。不过她还是听得出来,不管怎样,只要和孚玉国贴边,准没好日子过。 “皇上,独孤大将军,我不是这里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儿,但是我真的不是这里的人。在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大齐帝国和孚玉国的存在……”安羽琪略微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要想在这个地方保住性命,必须要有靠山。而眼前怕是这里最大的靠山了,只是不知道是否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 听到安羽琪说根本不知道大齐帝国的存在,齐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至于他身后的独孤虾则握着那把卷了刃的刀不着痕迹的向前迈了一步。 这些都被安羽琪看在眼中,吓得她慌忙大叫:“我可以证明的,我不是这里的人啊!那边桌子上那个物品起码在这里就不应该有的吧?还有我身上的衣服,还有我的鞋子,这里是不是都应该没有的啊?” 安羽琪叫到最后自己都有点不敢肯定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穿越到了什么地方,要是哪位神仙姐姐耍她,把她丢到一个科学发展比她生活的那地方还要发达可却是冷兵器作战的地方,她是不是就死翘翘了?好像没人规定穿古装的男人就不能做出租车…… 齐王闻言,目光轻瞥到桌面上,果然见到上边放着一个不大的长方形小盒子。独孤虾忙不迭去拿过来双手擎着放到齐王的手中,声音不大禀报着:“这是之前她反抗时从她手中缴来的。” 齐王接过,下意识的蹙眉,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画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长条白粉色搭配的东西,上面两行字,其中一行稍大些,下面则是一行小字,还有一些看不懂的不知是符咒还是花纹的东西在上面。 “早早孕检测试纸……”齐王下意识的念出上面的字。 尽管安羽琪早就发现了那东西是何物,但被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坦然的读出名字,安羽琪这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还是有点臊得慌。尽管她平日的工作就是在那小旅馆中,听多了暧昧的声音,也曾厚着脸皮上门推销套套和精油或者是小药丸,可那面对的是同时代的人,所有人的观念都相同。而且那时候都是成双成对的,她的存在感变得特别小。而现在,她就这么站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被捆绑着,那男人拿着早孕验孕棒坦然的研究着,怎么都觉得别扭无比。 这是什么东西?齐王心中微诧,却不能表现出来。他是一国之君,怎么会被这看似简单的东西难为住?检测他能理解,早早孕似乎也多少知道…… 其实齐王已经猜出那是什么东西来了,可因为下面那行小字让他无法确定自己的想法。 ……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诊断试剂盒。 这行字到底代表着什么? 齐王轻轻摇了摇小长方盒子,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音。于是他缓缓的打开盒子,打算一窥究竟。 “皇上,当心,有暗器!”独孤虾看到齐王的举动,惊恐的瞪大眼睛,猛地吼了一声,狠狠的朝着齐王扑了过去…… 第五集暂时的信任 第五集暂时的信任(本章免费) 安羽琪觉得自己焦了!她从来都没想过一个普通的验孕棒竟然被人当成了谋杀君主的暗器。这事儿要是拿出去说,会不会把人下巴笑掉了? 不过此刻安羽琪并没有一丝感到好笑,她很惶恐,很害怕,怕那冷冰冰的男人真的认为那是暗器,是要夺他性命的…… 就在独孤虾和齐王马上要碰撞到一起的瞬间,不见齐王有什么动作,只是身形微晃几下,便让独孤虾那肥硕的身子从他身旁错过,而齐王的脸色却更加阴沉起来。 “莫非你认为朕不如你?”冷冷一声不带感情的询问让独孤虾浑身冷汗尽出。之前他并没考虑太多,只是下意识的怕齐王受到伤害,出于本能的扑了过去,却忽略了齐王本身的实力。 倘若说是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独孤虾行!但若说起个人的本事,齐王行!因此齐王面对独孤虾的一片忠心不但没有感激之情,反倒有些不悦。 就在独孤虾惶恐以及安羽琪害怕的时候,齐王已经将盒子打开,看看里面的简易包装,不露声色的重新装好,然后挥挥手:“你先退下。” 独孤虾毫不犹豫的行礼退出帐篷,丝毫不担心安羽琪会对齐王不利。 待到独孤虾出去之后,安羽琪不知怎地心里竟然有点紧张。之前她尽管害怕独孤虾手中那口卷刃大刀对她造成威胁,可心里多少有点盼头。齐王虽说没使用任何兵器,那与生俱来不容置疑的威严却让安羽琪觉得喘不过气来。 “皇上……”安羽琪吞咽了口唾沫,总觉得不说点什么的话就会被那股诡异的气氛吓死。 齐王冷眼看着安羽琪,半天后忽然说道:“你是哪儿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战场之上,而且打扮……如此怪异。” 他说到安羽琪扮相时候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措辞。安羽琪却从齐王的话中捕捉到了蛛丝马迹,知道对方相信了自己不是孚玉国的人,不由喜出望外:“启奏皇上,我真的不是这里的人,但是我不知道我怎么到的这里。我知道我的话可能有点让人难以相信,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安羽琪学着电视里那被皇上点到名字的臣子说话的口气,力求让自己看上去诚恳一些,希望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能够真的相信她。不过安羽琪并没有说出自己是穿越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织田信长那种可以接受任何事情的能力。倘若她说出自己从不清楚哪个时空穿越来的,怕是到时候不是说她妖孽便会说她失心疯,要是惹得齐王一个不爽,再直接说她愚弄圣上,直接让她去找阎君,那就得不偿失了。因此安羽琪宁愿这样含糊其辞也不愿说出自己的来历。 齐王蹙了蹙眉,安羽琪之前所说的‘启奏皇上’分明是臣子才对君王所说的话,若安羽琪不是孚玉国的人,怎会如此讲话?可孚玉国历来不允许男人上朝,这就有些奇怪了。莫非这是云梦国派来企图挑拨事端的人么?但却没听说草原上的男人有如此纤细弱不禁风的。 “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安羽琪整个手臂被反绑着,身子尽可能的往前探着,用着乞求的目光跟随着齐王的脚步从帐篷的这头走到那一端…… 齐王始终没说话,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帐篷外却传来小兵的谈话声音:“这卧龙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下来,都出来快一年了,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另外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附和着:“我出门的时候大嫂都有身孕了,不知道现在我是多了个侄儿还是侄女,真想快些结束回家去看看。” 话一起了头,便是无止境的思乡情切,两个小兵说着说着竟然抽噎了起来,直到独孤虾的呵斥声音传来,才惶恐的停了下来。 安羽琪在帐篷内将外面的话全都听个仔细,心中多少知道了这竟然是一场持久战,不过依旧在心中扬起一丝浅浅的不屑。当初我党八年抗战、二万五千里长征都没有说苦的,那就是一个念头……保家卫国。这出来打仗一年来地就哭唧唧的,还真是弱啊! 不过不屑归不屑,安羽琪还是很敬佩这里的人,真刀真枪的,光是用想的就觉得肉皮发颤。 “你的话我只能暂时相信,但却不能让你离开这里,除非战争结束。”齐王在旁边沉声说着。刚刚外面那些话他也都听到了,原本是想看看安羽琪的表情,倘若她是孚玉国的人,誓必会格外留意军队中所有的一言一语,不过他在安羽琪的脸上竟然看到了淡淡的不屑和无所谓。不知怎地,他竟然相信了安羽琪的话,相信她真的只是偶然。 不让离开?安羽琪第一反应就是抗拒,话在嘴边翻了两下,又咽了下去,堆上满脸的谄媚:“谢谢皇上,谢谢皇上。” 这个客气的道谢倒是新鲜,饶是齐王见多识广也深觉不伦不类。 “不过,军队中绝对不会养闲人的,稍后让独孤虾安排你个事情做。”齐王继续说着,将安羽琪刚刚的笑容隐藏起来。 见鬼了,他竟然觉得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笑的很好看,这实在不符合逻辑。齐王心中对自己狠狠的鄙视了一下,虽说后宫中女人并不是很多,但也绝对算得上是赏心悦目了,他只不过才离京两个多月,难道就到了见个男人都觉得眉清目秀的地步了么?保不齐是眼前这男人暗中施了什么手段,看来他有必要将他绑在身边,不亲自看管着,总是不放心。万一一个疏忽被他窃取了资料,那他就是整个大齐的罪人…… 安羽琪怎知齐王此刻心中的想法,她此刻正在为自己暂时保留下来一条小命感到庆幸,大有劫后重生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齐王忽然发现还不知道面前这害他无法心安的人的姓名。 “启奏皇上,我叫安羽琪。”安羽琪的回答简直不伦不类,齐王忍不住又是蹙眉。有谁见过在皇上面前说话用你我的,简直是大逆不道,可齐王依旧在心中对刚刚的那个笑容抗拒着,倒也没责怪什么。 第六集隐瞒身份 第六集隐瞒身份(本章免费) 齐王喊了独孤虾进来,告诉他把安羽琪在他身边安置个职位,不论职位大小,主要是让她有事情做,而且还不能离开独孤虾的视线。独孤虾听了以后大骇,看着安羽琪的眼神起了巨大的变化。他不知道在他离开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安羽琪竟然可以让齐王这么信任她,而且还要把她安置在他的身边。 独孤虾并不知道齐王的打算,之所以安排安羽琪在独孤虾身边是因为齐王对安羽琪并不放心,但想到把她关押咋牢房,又心里隐隐不舒服。他倒是想让安羽琪跟在他身边,但又觉得草率,毕竟安羽琪的身份一天没得到证实,他就无法相信她。若是这一切都是她刻意安排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靠近他,然后伺机而动,他那就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因此齐王思忖过后,决定让安羽琪跟随在独孤虾的身边,这样既可以独孤虾就近监视,也不用怕安羽琪对他有什么企图,同时他也不用担心将安羽琪关押起来后会遭遇什么样的待遇。 但独孤虾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这个被捆着的人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将英明的圣上说服了,不但相信了她的说辞,而且还在自己的身边要给对方安排出来一个位置。这件事情让独孤虾顿时头疼起来,他只是一员武将,没那么多的心眼,也看不出这人到底按着什么心思。平日里独孤虾最鄙夷的就是那些文臣,可现在却从内心往外期盼身边能有这样一个只会耍心眼的人来分析一下,这个被捆着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怎么他就看不出来呢?除了那小胳膊小腿仿佛一掰就断的柔弱样,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安羽琪一听说齐王要把她安排在独孤虾的身边,顿时慌张起来。笑话,虽说齐王比独孤虾更加威严,但安羽琪宁愿待在齐王身边,起码她知道在他身边断然不会做太危险的事。就目前为止,她没听说哪个朝代的皇帝亲自骑马上阵打仗的,即使是御驾亲征,那也不过在后方做总指挥,出头鸟还是那些武将和小兵。 可若是在独孤虾的身边,安羽琪敢肯定她完全有可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光是用看的就知道表面心宽体胖的独孤虾绝对不那么新词面善,能够操纵千军万马的人有哪个是善类? “皇上,皇上,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对付孚玉国的。我有脑子……”安羽琪说到这儿顿住了,她确实有脑子,但同理可证,她没胸。一般胸大的都没脑子……所以她才会被接二连三的认为是男人,这个悲剧以后还是不要提了。 齐王刚想离开,听到安羽琪的话之后又停下了脚步,看了安羽琪一眼后迅速说道:“也好。” 安羽琪不知道齐王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刚想问,又觉得问了似乎显得她很没智慧,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带他去换身衣服,等下带来见我。”齐王撂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独孤虾等齐王离开后便上前帮安羽琪揭开了绳索,安羽琪揉着被勒红的手腕心里凄凄然。没想到当初一时愤怒想要去教训一下那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哪知竟然莫名其妙的穿越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们叫破喉咙关她什么事,只要拿薪水就好了。如今别说那国考了,就是性命能存留多久都尚且为止。不过老天也算眷顾,起码只是穿越,没直接宣布她game over。 独孤虾看着安羽琪的样子,总觉得十分别扭。一个男人长的柔弱也就算了,竟然还眉清目秀的。忽然独孤虾的视线落到安羽琪的胸前,眼神中划过一道赞赏。 “想不到你瘦弱的不像样子,这胸肌倒还说得过去。”独孤虾说话的同时上前用手捶了捶安羽琪的胸口,忽然怔住了。 安羽琪懵了,低头看看自己被捶的胸口,又抬头看看同样愣神的独孤虾,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独孤虾万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是女的,刚刚的触感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之前他看走了眼。 忽然独孤虾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怪不得齐王会这么痛快的放过了安羽琪,原来是知晓她是女人,大概她真的不是孚玉国的人,因此就不存在什么威胁。可这女人到底是如何来到战场上的,为什么穿着这么奇怪。 “原来你是……”独孤虾脱口而出。 安羽琪猛扑上去捂住独孤虾的嘴,吓得神不附体。独孤虾的嗓门她可不敢领教,要是被外面的人听到她是女人,肯定会直接拉去枪毙五分钟,连审都不用审,一定会被当成孚玉国的奸细的。之前齐王话中的意思她听的清楚,就是因为看在她是男人的份上才觉得她不存在威胁,倘若身份曝光的话,绝对不可能继续存在于军队。 “独孤大将军,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说。”安羽琪念头飞快闪过,决定欺上瞒下。 “皇上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但他却没说,只是让你悄悄的安排我。你若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女的,那皇上的颜面何存?女人是不能留在军队的,这个你比我更清楚吧。” 安羽琪的话提醒了独孤虾,他思忖了下,也认为这一定是皇上的巧妙安排,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感激。 “没错,多亏你提醒了我。怪不得皇上要将你安排在他的身边,原来……”独孤虾用着暧昧的表情向安羽琪笑了笑。安羽琪心知独孤虾误会了,但也由着他去。只要能隐瞒她的真实性别,只要让她留在军队,其他都好说。 安羽琪跟随在独孤虾的身后去领了一套粗布衣服,因为没有适合她穿的甲胄,只好暂时穿着粗布褂子。独孤虾把安羽琪带到一个空置的帐篷里,吩咐她以后就睡在那,然后便离开了。 安羽琪目送着独孤虾离开,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目前小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样的艰难困苦等待着她,但不管怎样,好死不如赖活着。 刚想换下身上那一身醒目的衣服,独孤虾的声音忽然在帐篷外响起:“安……兄弟,我能进来么?” 第七集第一次考验 第七集第一次考验(本章免费) 安羽琪闻言,连忙把刚刚脱下一半的衣服重新穿好,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对着外面喊:“请进。” 独孤虾掀开帐篷帘子走了进来,黑黝黝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他小心翼翼将手中一个小小的包裹放到床上,似乎有些紧张地对安羽琪说道:“你若是真想隐瞒身份的话,断然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你是女人这件事情。” 安羽琪连连点头,心说这不是废话么?要是被其他人发现她是女人的话,要么拉出去咔嚓了,要么拉进去那啥了,但不管哪个结果,对她来说都是痛苦的。所以,她比任何人更加珍惜她这条小命。 独孤虾扫了一眼安羽琪,指着床上那小小的包裹说道:“我已经帮你拿来了白绫……” 安羽琪大骇,忍不住瞪大眼睛警惕的看着独孤虾。 这是要杀人灭口啊!想不到这个独孤虾体形像佛,可却没有一颗善心,竟然如此淡定的当着她的面说着他打算弄死她的计划和方法。可是,为什么不是一刀咔嚓了她,非要学那深宫内院的方法?真让人鄙视,他又不是太监,弄这么一手,太不光明磊落了。 “独孤大将军,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安羽琪气愤的喊出声,脸上一副受辱的表情。 独孤虾脸顿时红的更厉害了,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吞吞吐吐道:“我知道这样是有些唐突了……” 岂止是唐突了!安羽琪愈加气愤。 “但是不这么做的话,你是女人的身份迟早会暴露的,所以,只能对不住安姑娘,必须要用白绫裹住胸口。”独孤虾抬起头来,终于能够正视安羽琪了。之前那温热软绵绵的触感让他很艰难把这一段话说出来,但他必须要这么做。不是为了才相识的安羽琪,而是怕安羽琪的身份一旦穿了出去,容易影响了军心不说,也怕被人传出齐王在军队中如何放浪形骸,到时候怕是被人诟病了。 安羽琪愣住了,眼神扫向小小的包裹,终于忍不住试探的询问:“你是说,那白绫拿来给我缠胸的?” 独孤虾听到安羽琪如此直白的问题,刚刚恢复过来的脸色再一次染上红晕,莫过脸去点了点头。 安羽琪心里这个咬牙切齿啊!有什么话你不能一次说完?这样让人心惊胆战的上上下下像坐电梯似的,好玩儿么?可安羽琪更觉得郁闷,刚才她还以为那白绫是给她悬梁自尽的,横眉毛立眼睛的指责独孤虾,哪知都是误会啊! 独孤虾之所以一直忍受安羽琪的指责是因为他觉得一个大男人帮一个女人拿裹胸的白绫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整个军队中唯有他了解安羽琪的真实身份,要是指派其他人的话,总是怕走漏了风声。因此面对安羽琪的职责,他心里也只是单纯的认为安羽琪在害羞。 尽管安羽琪心中对独孤虾充满了埋怨,但更多的还是感谢。她没想到独孤虾竟然心思如此细腻,连她忽略的问题都能想到。心里转了个圈,便把之前独孤虾袭胸事件暂时抛在脑后,就当是他帮助自己的报酬吧。 谢过了独孤虾,安羽琪恭敬的说了几句后,独孤虾自知留下来有些不妥,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安羽琪将头探出帐篷外,左右查看一下确认没人,这才缩回身子,动作迅速的将那宽松的长袍换了上去。长度正好,刚刚可以将下半身的吊腿牛仔裤挡在里面,不需要脱下裤子换上那宽松的亵裤。 对于这里的衣服,安羽琪有些皱眉,树皮颜色的衣服,好像寺庙里的和尚穿的一样,但却没有办法,自己原本的那套衣服实在是太显眼了,只能小心收好,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了。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衣服并不繁琐,扣子也不算多,只有三两个,主要便是腰部的腰带要扎好。不过安羽琪比划了几下,实在没办法把没有扣眼也没有卡簧的宽宽的腰带弄得平整,干脆不系了,就这样宽松着像浴袍一样穿着倒也轻松。只不过胸前缠着那白绫让安羽琪有些透不过气来,可为了小命,就是再多缠上一层她也宁愿。 收拾停当之后,安羽琪走出帐篷,随手拉住一个人打听独孤虾的住所所在,那被询问的人却用着戒备的眼神看着安羽琪。 安羽琪被带到军队中的消息,除了齐王和独孤虾,也就那两个绑着安羽琪的小兵以及路上碰到的那几个人知道。不过知晓安羽琪此刻已经成为齐王手下幕僚的,却只有独孤虾和齐王得知。那被问到的小兵眼看着一个弱不禁风的男人拉着自己的衣袖,顿时嫌恶的狠狠甩开,咒骂了一句什么快速的离去。 安羽琪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看自己的手,望着那离去的小身影,自言自语:“没病毒吧,至于么?” 当安羽琪前后遭遇第三个人愤然甩袖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心中怒气质问出来:“喂,干嘛?我又不是病毒携带者,犯的着这么躲我吗?” 就算是奸细,也起码给个机会吧,连续三次等不到任何答案就被人甩开的滋味实在太压抑了。 那小兵脸色通红,明显气急了,尚未完全变声的嗓子发出公鸭嗓的声音来:“你这个人,莫要以为我瘦小些,便和你一样有那断袖之癖。告诉你,我只是还没长大,我以后会很高很壮的!” 这是安羽琪在同一天内不知道第几次的黑线,她望着同样愤然离去的小兵,终于忍不住仰着四十五度角顶着迎风宽面条泪内牛满面。原来不是她携带了病毒,而是被人误解为断袖之癖啊!安羽琪特别想仰着脖子向天狂啸,她真的真的不是圈里人,她的属性很正常,ph值肯定是7。可……现在她却只能强迫自己做个男人。 齐王看着重新打扮过后却特别沮丧的安羽琪,心头划过一丝不解。他将自己的情绪很好的掩藏起来,冷声问道:“之前你说会有办法对付孚玉国,现在,就让朕看看你的方法有什么过人之处。” 安羽琪没想到考验这么快就来了,当初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能脱身,却想不到齐王竟然都记在心里。 容几天功夫会死人啊!安羽琪心里默念,却不知她猜测的没错。每多一天,战争便会多上一些,同样死人也是家常便饭。齐王冷酷,却并不冷血,大齐帝国的子民为了保家卫国献出了自己的身躯,他也倍感心疼。厚葬为国捐躯的兵士,重金抚恤家属,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了最大的安慰。因此听说替大齐帝国打仗,那些家里有壮年子女的,都不由分说积极的送孩子上战场。因为他们知道,大齐帝国有个好皇上。 因此,齐王见不得再有更多的损失,能够用最少的时间攻占下卧龙山才是当务之急。 安羽琪虽说心里有些紧张,但自以为凭着现代的聪明脑瓜,怎么也能比这里的人见识多一些,没准就想出办法了呢。想到此,安羽琪紧张的情绪立刻纾解了许多,信步往里走,来到齐王身边,视线却是落在面前的沙盘上。 想不到这个时候就有沙盘了,而且做的虽然粗糙,但大致还是看得出来的。安羽琪心中有些惊讶,因为到了这个鬼地方之后就是军队,到目前为止始终没研究明白她到底来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这里是否有高速公路,打车是不是分一块六一公里和一块二一公里的差别…… 独孤虾寸步不离,始终保持夹在两个人之间的位置。尽管他不知道安羽琪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齐王相信了她,但仅拼着齐王看着安羽琪的眼神,独孤虾就看得出来,齐王并不知道安羽琪真实的身份,因此独孤虾又警惕了起来,准备随时把安羽琪擒下。不过他并没鲁莽的说出安羽琪是女人这件事情来,既然是齐王亲自发话,那么即便是错了,也是对的。只要不危害社稷,只要不是近奸臣远良臣,其他的事情他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羽琪看着那卧龙山的地形图,询问了一下都使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进攻,包括卧龙山的高度坡度之类的小问题,通过这些问题,安羽琪发现大齐帝国的人每次都是正面进攻,那么恰好就会被孚玉国的军队埋伏在山峡两侧进行袭击,这样的话,即便再有三五十次也不可能攻下卧龙山的。 “为什么不绕到卧龙山的背面进行突袭呢?再加上里外夹攻,内中配合,岂不是很快就可以攻下卧龙山了么?”安羽琪甚为不解的问着。 齐王沉吟不语,独孤虾以为齐王不悦,不知为何竟然想帮安羽琪开脱,忍不住凑上前一步解释道:“这卧龙山山高十五丈,岂是凡夫俗子可以随意攀登的?就算军中将士身子过人,那也毕竟是普通人,安姑……安兄弟此言差矣。” 安羽琪眼光看向齐王,见他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他一个不满意潇洒的挥手,让人把她拉出去杀掉、杀掉! “或许以一己之力无法攀登上去,但借助外力工具的话一定可以。”安羽琪胸有成竹的说道,同时在心中快速换算了一下丈与米之间的公式,得出结论是:卧龙山山高五十米,和平日里蹦极的高度差不多。再回忆一下蹦极时候的感觉,安羽琪觉得也不算高到哪儿去。当然,没有安全措施的话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借助外力?此言何意?”齐王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从一开始安羽琪所说的话似乎就有着一定的道理,只是不知道这所谓的外力为何物。 安羽琪要来了纸笔,十分庆幸自己读国小的时候被迫学了几天的描红,还不至于分不清楚怎样握笔。只是那毛笔字实在难以恭维,但简单的示意图还是画的清楚的。 她所画的是曾经看到一些攀岩爱好者使用的安全措施,其中包括攀岩绳、登山扣、狼爪一类的东西,然后一一解释给齐王和独孤虾二人知晓。并且在解释的过程中,详细描述一下怎样从山后潜入然后配合前方主攻大部队,从而获得胜利。 齐王最初刚看到安羽琪的鬼画符之后,眉头深深蹙起,第一次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有些犹豫和后悔,待听了安羽琪的讲解之后,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忽然高兴的拍了一下手。 “妙极,妙极!为何此法之前不曾想过?”夸赞了一句后,齐王又隐隐有些担心:“只是那孚玉国难道就会放任后山不管么?” 安羽琪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独孤虾,独孤虾此刻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对这个问题有着同样的担心。 “这就要皇上下令了!”安羽琪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但却怕弄巧成拙惹得齐王不高兴,因此只是稍微顿了一下便继续开口:“皇上要派出兵马在前方骚扰,这样才会让孚玉国的人紧张起来,全面迎敌。然后我方派出一小部分的精英从后山上去,想必孚玉国背后悬崖,断然不会派人刻意把守,加上前方战事吃紧,即便有人把守,也会被临时调离。只要我军战士顺利上山,即可暗中放火,火烧孚玉国粮仓和主帅帐篷。到那时,孚玉国定会自顾不暇,我军再从前方正式攻入,里应外合,区区卧龙山,还不是很快就成为皇上的囊中之物么?” 安羽琪说这么一大段,真的很累头脑。因为她无时无刻不要去考虑该怎样才能把话说的文绉绉的,起码其中不要含有太多的现代化元素,光是这一点就让安羽琪几乎筋疲力尽,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纰漏。 齐王眼中闪过浓浓的赞赏,独孤虾却有着另外的担心。 “可是,从正面攻击,那我军还不是伤亡很大?” “你傻呀!”安羽琪听到独孤虾的话,下意识的反驳,却忽略了自己的身份,脱口而出之后后悔都来不及,只能装出强硬的态度来说道:“你身为大将军,千军万马都被你掌控,难道假进攻你都掌握不好么?” 独孤虾并没有因为安羽琪大不敬的态度恼怒,相反却为自己没考虑到这一点感到愧疚,连连点头,嘴里是是是的念叨着。 齐王颇有含义的看了安羽琪一眼,转身吩咐军队中负责修理兵器的铁匠,放下手中一切事情,尽全力打造出安羽琪所说的那几样工具来。 军中的铁匠不明所以的接受了任务,虽不知道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但私下都在传着,皇上来到军队的第一天就有了大作为,大齐帝国距离凯旋还朝已不久矣…… 安羽琪眼看着第一个任务竟然如此轻松就解决掉了,而那任务似乎还是大齐帝国面临的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心中不免有些飘飘然。不过轻松的同时,她也十分紧张,毕竟没真正接触过,自己所说的这些也都是从小说和电视中所看到的,希望真的有效,那样,她才能活的长久一些…… 第八集攻打卧龙山 第八集攻打卧龙山(本章免费) 军队中的铁匠没日没夜的打造着齐王所需要的那些工具,好在需求并不算多,每样只要几十个便可以了。经过了近三天的时间,总算赶工出来。 安羽琪看了看那些成品,造型上虽然略微有点出入,但功效都一样。满意的点点头,安羽琪表示那些东西质量过关,可以投入使用了。 齐王亲自选出五十人,由安羽琪对他们讲述任务的重要性和危险性,以及操作中需要注意的事项。这五十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身轻如燕,都曾习过武甚至是轻功。大齐帝国向来崇尚武学,无论皇上、王爷亦或者平民百姓,皆以拥有一身武艺感到骄傲和自豪。因此想要从千军万马中挑选出会武的人来简直轻而易举,但齐王还是细心的从这些人中选出那种没有后顾之忧的来。 “你们要记住,此次事关重要,关系着整个大齐帝国的安危,你们随时都要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只有抱着必死的决心,你们才能获得胜利!”独孤虾大声的对那五十个人下达着命令。 安羽琪终于看不过去,走上前推了推独孤虾。独孤虾正慷慨激昂的说着,冷不丁的被人打断,当即有些不满的问安羽琪:“干嘛?” 齐王也被安羽琪的动作搞的十分不解,他耐着性子冷眼看着安羽琪,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招式。 “独孤大将军,不得不说,你这领导做的太失败了。”安羽琪一脸的痛心疾首。还没开战,先衰士气。虽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但也要分时候,没到那关键时刻,就不该说那关键的话。 “什么?我统领三军这么多年,打过无数胜仗,你竟然说我失败!我……”独孤虾如果不是知道安羽琪真实性别的话,真的很想一刀把眼前这个讨厌的人宰了。尤其是她脸上经常挂着自信的笑容,更是让人生气。眼看着大齐帝国的军队停滞不前,也不知道她的自信哪儿来的。 安羽琪无视独孤虾的抗议,径直来到齐王面前,拱了拱手说道:“皇上,您信得过我么?” “大胆!竟敢对皇上如此说话!”独孤虾急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里不只有他,还有另外五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兵士,安羽琪当着他们的面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和齐王说话,简直震撼人心。 齐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始终保持着淡淡的表情,叫人无法通过他的表情看出他的情绪来。 “谢皇上!”安羽琪嘴角咧开,得意的笑了笑。 “从现在开始,你们将直接听命于他。”齐王对着那五十个人冷声说道。 “属下遵命。”整齐一致的喝声让安羽琪一阵振奋。原来这就是统领人的感觉啊,还真是好受。 不过,安羽琪尽管得意却不敢大意,因为她知道这不是游戏,不是角色扮演,而是活生生的五十条人命,就这么交到了她的手中。想到这里,安羽琪不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换上一脸的严肃,将手负在身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那五十人面前,就这样从前走到后,在每个人的面前停顿一下。 安羽琪要将这五十个人的面孔牢牢记住,或许此次一去,她将再也看不到这五十个人了。而这一切的决定都是因为她的注意,所以不管成功与否,她对于这五十个人都抱着崇高的敬意。 “战士们,我叫安羽琪。希望你们能够牢牢地记住我的名字,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你们就会向其他战士炫耀,当初是安羽琪带领你们走向胜利,是安羽琪让你们可以拿到丰厚的奖赏!”安羽琪说的荡气回肠,只是一个短短的开头,却让那五十个人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之前听独孤大将军所说,分明是九死一生的任务,虽说他们早已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但能够活下来,毕竟还是人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哪怕是为了活下来可以杀更多的敌人,所有的人想到的都不是死了算了,而是更好的或者。而安羽琪的几句话却让他们觉得这个任务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似乎可以顺利的完成并且享有丰厚的奖励。顿时五十个人心里涌现出不同的想法,但却都很好的控制在心底,没有人在脸上表现出任何的好奇和疑问。 安羽琪满意的看着那五十个人的态度,心知若是好好训练一下,绝对是一支忠心的护卫队,只可惜不知道还有几个能够得以生还。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直接上司就是我,我希望每个人能够认真按照我所说的话去做。你们是大齐帝国军队中的一员,但从现在开始,你们将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你们代表了大齐帝国,你们掌握着大齐帝国的胜利,你们是整个大齐帝国的英雄。”不得不说,安羽琪的心理学学习的还不错,鼓舞人心方面做的比起独孤下来要高明很多。还没等出征,就已经把这五十个人推到一个新的高度,新的位置。那五十个人听说自己是大齐帝国的英雄,顿时气息都发生了变化,腰杆更直了,身板更挺了。 齐王眯缝着眼睛看着安羽琪的一举一动,听着她的一言一语,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捉摸不透。她身上散发着连他都觉得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亲和力,尽管她说的并不多,而且意思和独孤虾所说的其实都一样,但从她口中说出却让人感到有奔头,有希望! “你们此次,要配合大部队,进行里应外合。所以,你们就是操纵着大部队生死的最关键!”安羽琪下了猛药,把高度又进行了一个提升。 这一下,所有战士,包括独孤虾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所以,你们一定要完美的完成此次任务,有没有胜利的决心?” “有!”五十个战士同时回答。 “大点声回答我,有没有决心?”安羽琪的耳膜被震得嗡嗡响,却偏要再喊一声。 “有!”更大声音的回答同时响起,安羽琪终于忍受不住的脚步虚晃了两下,揉了揉生疼的耳朵。 “很好,你们的回答让我很满意,注意事项已经告诉给你们了,希望你们牢牢记住。只要全部记住,你们就会拿到丰厚的奖赏!”安羽琪说完这些,忽然转过身来,谄媚的点头哈腰对着齐王鞠躬:“皇上,我许诺给他们奖赏,可以吧?” 独孤虾眼角一阵抽-搐,心想安羽琪竟然不先问过皇上就自行安排。而且就算她擅自做主了,也起码背着那些人私下里和皇上商议,哪知他竟然当着这些人的面直接问皇上。这个时候,皇上即便有心不允,也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回啊!可若是应了下来,万一皇上心中不快…… 独孤虾缩了缩脖子,难以想象今后的日子安羽琪将要如何度过。揣摩圣意,那是身为臣子首先必须了解懂得的,可这安羽琪似乎根本不懂这些,真是让人替她担心。 齐王看着安羽琪狗腿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不过此刻他的心情更纠结的是刚刚安羽琪的表现,她分明不懂任何用兵之道,却可以如此轻易简单的鼓舞士气;之前她根本没进行过战争,却能轻松的想出对付孚玉国的办法。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让齐王对安羽琪有了新的认识。 月黑风高杀人夜…… 齐王亲自披上甲胄来到卧龙山峡谷前,率领军队进行佯攻已经两天了。大齐帝国军队没日没夜对孚玉国骚扰着,搞的孚玉国军中人心惶惶,时刻紧张戒备着,却始终不见大齐帝国攻打。两天下来,孚玉国那些出征的女人早已倦怠不已,却不敢放松戒备。 反观大齐帝国这边,与孚玉国却呈现出明显的对比。军中不时派出一小股队伍对孚玉国进行骚扰即可,其余队伍则充分休息,并且按时进行军事操练。虽然对于齐王的安排,大齐帝国军队中所有的人都十分不解。但皇命难为,且齐王睿智出了名,这些士兵都是无条件的服从。 即将天亮前的黑暗是最神秘的时刻,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安羽琪依旧一身宽松的长袍,看着面前精神抖擞准备就绪的五十个人,进行着最后一次鼓舞。她故意选择了凌晨三点多钟,这个时候是所有人身心最疲惫,同时也是最困倦的时刻。但她面前这五十人白天已经睡足了一天,此刻个个精神饱满,身上挂满了装备,整齐的站在空地上等待安羽琪的训话。 “马上,你们就要出发了。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会在三军前等待你们凯旋归来的消息,你们准备好了没有?”安羽琪并不怕孚玉国的人发现他们的动静。前方已经进行了一次佯攻,大齐帝国和孚玉国的人交兵接马,早已战成一团,厮杀声震天响,根本没人顾忌到这边。 “准……备……好……了……”五十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安羽琪对于这种齐声回答十分受用,脸上闪过一丝赞赏后骄傲的询问:“我们的目标是……” “没……有……蛀……牙……”依旧异口同声,却险些让安羽琪摔死在路旁。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我们排练的那个!”安羽琪压低了声音,用这些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叮嘱了一遍后重新扬起声音:“我们的目标是?” “保家卫国,保护大齐!”这次的答案正确,安羽琪立刻豪气冲天的将手一挥:“战士们,go!go!go!” 那五十个人几天下来,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奇怪的将军所说的狗狗狗代表着向前冲,出发的意思。虽然他们不是很明了为什么要说狗狗狗而不是猫猫猫也不是鸡鸡鸡,但还是听话的将面罩带好,只露出两只眼睛,很快便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独孤虾和齐王并肩骑在马背上,远远看着安羽琪的举动。独孤虾有些奇怪的问齐王:“皇上,难道您真的放心让她去折腾么?” 刚刚‘没有蛀牙’的口号早已清晰的传到了齐王和独孤虾的耳中,因此独孤虾对于这件事情还是觉得有些草率和担心,只是不知道为何齐王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安羽琪所说的话就一定可以成功似的。 安羽琪目送那五十名战士离开,担心的站在原地。黎明前的夜晚有些凉,安羽琪却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考虑。她在等,也在赌,赌注则是她的全部生命。 五十名战士飞快的穿越了山下丛林,来到卧龙山后侧山崖,就像早已经历了多少次一样,没人停下脚步,而是一边向前冲一边从身侧的口袋中掏出捆绑着狼爪的攀岩绳,向着头顶的方向旋转着快速的丢了出去。 狼爪上的铁钩带着攀岩绳被巨大的惯力丢出,绕着山崖突出的树枝或岩石旋转几圈后结结实实的抓住,下面的战士用力拉了几下,确定安全后,便用登山扣将自己与那攀岩绳连接到一起。双臂用力向上拉伸,同时脚下在山岩的凸起用力,快速的向上爬去。 倘若这个时候有人顺着山崖上方往下看的话,就会发现在墙壁上贴附着五十个壁虎一样的人,他们个个身着很色夜行衣,动作飞快的没有一丝犹豫。 安羽琪的整颗心都要跳了出来。她计算了一下时间,那五十个人已经去了近一个小时,可前方依旧没有半分消息传来,卧龙山上也不见任何信号。安羽琪隐隐担心起来,下意识的以为她的计划失败了。却不知道她只计算了攀岩山峰所用的时间,却忘记了从大齐帝国营地后方穿越丛林到达山崖脚下还需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况且这一切都要进行的悄然无声,难度更是大了不少。因此,耽搁一些时间完全是必要的。只是安羽琪当局者迷,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其实这也难怪,毕竟她在这之前没有半分经验,能够想到这样的破敌方法还是看多了小说和电视,否则的话凭着她文科的脑袋,绝对想不出这么抽象的答案来。 五十个人终于攀上了卧龙山,收起身上的工具后惊觉的先打探了一下四周,确定山崖附近确实没有人把守,立刻快速分散,隐身在黑夜之中。 卧龙山上忽然出现点点火光,安羽琪顿时眼睛一亮:成了! 齐王在一旁也看到了卧龙山上的情况,顿时精神一震,猛地挥手下令:“猛攻!” 大齐帝国的人养精蓄锐两天多,就等着这个时候呢,震天响的吼声顿时响起,拼命的向前冲去…… 孚玉国的战士们忽然感到压力铺天盖地的迎面而来,心中一阵慌乱,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原本盘踞在卧龙山的大部队却迟迟没有派兵前来支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孚玉国的战士心中共同的疑惑…… 第九集大将军的誓言 第九集大将军的誓言(本章免费) 安羽琪望着远处点点火光,转身回了营地的议事帐篷中。她留在这已经是多余了,黎明前的黑暗,并不属于她。这场仗,最少也要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才能彻底结束,而她连杀鸡都不敢,更何况杀人?与其留在原地发呆,不如回去补眠。安羽琪为了这场夜袭可是几天都没睡觉,几乎把全部的心血都用在了这上面,现在看到已经成功,立刻松懈下来,困倦的不行。 齐王也没想到计划可以真的成功,当初安羽琪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也不过是抱着侥幸的态度,虽然这种态度对于那五十名战士来说有些太残忍了,但只要有一线希望,齐王都会去试。牺牲五十个人,能够换来大齐帝国的繁荣昌盛,齐王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因此,当看到卧龙山被点亮的那一刻,其实齐王才是最激动的那个人。他忘记了之前和独孤虾商议好的坐镇后方统领指挥,直接带着军将们冲了出去。那一身闪耀的甲胄在众多普通士兵中是那么的醒目。 大齐帝国的兵士见到皇上御驾亲征,率先带头,立刻浑身充满了干劲。尽管两天来一直不正面攻击让这些人心中也产生了不小的疑惑,但此刻都被齐王的动作抹去。这才是大齐帝国的皇上,身先士卒。跟着这样的皇上,还有什么怨言?即便是在战场上死去,将来的后人也会骄傲的说上一句:我的先祖曾经和大齐帝国的皇上并驾出征过! 安羽琪心中记挂着前方战事,加上不时会有人抬着伤员从她的帐篷前跑过,杂乱的脚步声让她无法安睡下来。天亮不久,她就干脆起身,来到议事帐篷内,蹙眉看着面前的沙盘,想着接下来的对策。如果不出意外,卧龙山攻打下来之后,齐王必定会趁胜追击,将孚玉国军队一举击溃。 不过,眼下并不是攻击的最佳时机,虽说隔一些时间再进攻,会让孚玉国有了整修的时间,但同时也可以让大齐帝国的将士们得以休息。只要卧龙山攻下来,孚玉国便不在话下,根据安羽琪这几天来的了解,卧龙山一战后,孚玉国定然会派使臣前来议和。 大齐帝国本无心恋战,对方能主动求和那更好。趁着我军有利的条件下,可以狮子大开口,无论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将孚玉国灭国了,想必她们在见识到了大齐帝国的军威之后一定会忍气吞声的。 当经过了晨辉的照耀后,大齐帝国军队终于成功攻下了卧龙山。听着远方传来胜利的欢呼,安羽琪嘴角轻轻挑起一抹弧度。不管怎样,她总算过了这一关,如果接下来谈判顺利的话,应该用不了多久便会班师回朝了吧。 齐王冷着一张脸迎接着士兵的欢呼,心里的喜悦被更大的疑惑所冲击。他不明白为什么安羽琪会那么笃定这个方案一定会成功,她到底什么身份,这一切都是疑惑。 因此,当安羽琪满脸笑容恭喜齐王打了胜仗的时候,齐王并没觉得安羽琪是在真心的道喜,反倒是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那个出主意的人,用着淡淡的笑容在讽刺着他的无能…… 当安羽琪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失望的发现她并没有如心底所想那样穿越回去。入眼的依旧是燕麦色的帐篷顶,耳边依旧能传来士兵欢呼的声音。 什么时候了?她昏了多久,是怎么回到自己帐篷的?安羽琪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但首当其冲的就是,齐王为何要过河拆桥,在她帮助他之后,竟然想要置她于死地。 七月的天,无论在何地都会让人热得难受。独孤虾身上甲胄不能脱,随时都要准备抗敌,因此只能摘下头顶的青铜头盔,一边抹着汗水一边钻进了安羽琪的帐篷。 因为怕安羽琪的身份被其他人发现了,独孤虾没敢派人去照顾安羽琪,而是选择了亲力亲为。原本以为安羽琪还要睡上一阵子,没想到他进入帐篷之后赫然发现她已经苏醒了。 “安姑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独孤虾由衷的高兴。他知道这次大齐帝国能够成功攻下卧龙山,完全是安羽琪的功劳,如果不是她提出的夜袭后山的计划,大齐帝国要在卧龙山这怕是不知道耽搁多久,也不知道还要送掉多少人的性命才能换回一些安宁。 安羽琪有些虚弱的开口,却发现喉咙处传来火烧火燎的疼痛,皱了皱眉干烟了口口水,艰难的重新躺了回去。 这个男人,不好惹!安羽琪心里心有余悸的想着。他连大齐帝国的恩人都能下如此毒手,果真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忽然翻脸。 独孤虾似乎察觉到了安羽琪的心思,有些愧疚的上前拱手:“安姑娘,皇上并无害你之心,你切莫因此产生了隔阂。” 安羽琪要是有膀子力气的话肯定会直接把枕头摔过去。这就是她命大,才得以留存,肺活量小的早就被他掐死了吧。都这样了还书哦没有害她之心,那是不是要切块切片剁碎了包成包子才算是真正的有害她之意啊! “你也应该知晓。我军久攻卧龙山不下,而你出现后竟然轻松的就瓦解了卧龙山孚玉国的军队,即便不是皇上,就算是我,也会对你产生疑问的。但是你放心,有我虾米在的一天,就绝对会保全姑娘的性命。姑娘对大齐的大恩大德,独孤虾没齿难忘。这份情独孤虾领下了,他日即便是要我用性命去换姑娘的周全,独孤虾也在所不辞!” 这是独孤虾自打出生以来发过最严重的誓言了。他相信安羽琪绝对不会做出危害大齐的事情来,而他也相信,有了安羽琪,似乎距离班师回朝真的不远了。 安羽琪见独孤虾竟然单膝跪在了自己的面前,顿时大骇。要知道,独孤虾即便是见到了齐王也不过是拱手抱拳,根本不需要下跪的。可这尊佛主一样的人物竟然跪在她的面前,这怎叫她不惊慌! “独孤大将军,快快请起,你这是干什么。”安羽琪费足了力气,终于沙哑的说出话来。喉咙仿佛被灌注了混凝土一样的难受,让她蹙眉不已! 看来不管在哪儿,有唱黑脸的,就准保有唱红脸的,难为啊! 第十集针锋相对 第十集针锋相对(本章免费) 夏风阵阵,吹来的却不是清凉,而是一阵阵烦躁。安羽琪行走在营房里,面对着不远处的议事帐篷有些犹豫不定。 营地中伤员到处可见,即使大齐帝国最终获得了胜利,但孚玉国的顽强的抵抗依旧让不少战士失去了生命。不过这与之前那几场战事比起来,简直是微乎其微。 安羽琪不知道等下该如何去面对齐王,她原本打算趁着两军议和的时候悄然离去算了,就算以后要浪迹天涯,就算以后要吃尽苦头,但起码姓名能够得以留存。在齐王的身边,安羽琪不确定什么时候就要与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 但独孤虾的一番举动却让安羽琪感动了,不论独孤虾目的何在,他对大齐帝国、对齐王的忠心足以感动安羽琪弱小的心灵。或许是她生活的年代太现实,或许太虚伪,安羽琪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对另外一个人如此的忠贞,哪怕是要了他的性命……因此,无论齐王之前带给她多大的伤害,安羽琪都决定一笔勾销了。就算冲着独孤虾,她也会等到班师回朝之后再做打算。 安羽琪并没打算一直留在军队中,毕竟她的身份不为人知,留下的话迟早都会被人发现端倪。 “安军师,遛弯儿啊!”热情的招呼声将安羽琪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尚未看清楚是谁在和她说话,就忙不迭的点头微笑。 等安羽琪看清楚眼前打招呼的人之后,顿时认出来那正是五十位特种部队中其中一员,安羽琪顿时想起这件事的重要,上前一把揪住打算离开的战士,急迫问道:“我们的战士还好么?有没有受伤?事情进展的还顺利吧!” 安羽琪的语气有些急切。这五十个人她十分看好,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齐王能把这些人划分给她,以后全都听她指挥。凭着现代丰富的知识和变态的训练方法,一定会让这支特种部队名副其实。 那士兵见安羽琪竟然如此关心他们的安危,忍不住心中划过一丝暖流。连忙立正并膝站好,恭敬的向安羽琪敬了一个军礼。虽然他对于这样一个动作不甚了解,但安羽琪当初要求他们要这样做,他自然照做了。 安羽琪从容不迫的立正回了一个军礼,心中一阵暗爽。一直以来只有看电视和小说中才有的情节,没想到她也能够亲身经历了。只是安羽琪多少有些遗憾,没有让她说出那句经典的台词:“对不起,我是警察。” “报告安军师,孤狼小队五十人圆满完成任务,安全归队,无任何伤亡!” 回答的人热血沸腾,安羽琪听得也是一阵激情澎湃。五十个人一个不少的回来,看来她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 “干得好!”安羽琪毫不吝啬的赞赏着:“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向皇上要赏赐去。” 安羽琪说这话并不是冲动,她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动力和借口,一个可以坦然去面对齐王的借口。起码眼下她找到了,因此整理了一下心情后大跨步直接来到议事帐篷前,清了清喉咙后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帐篷内,齐王正和独孤虾说着话。这次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齐王按捺不住满心的喜悦,与独孤虾商议着该如何奖赏这些战士。而独孤虾则是随时随地把话题引到安羽琪的身上,话里话外无非是在替安羽琪讨赏,同时暗中责备齐王对待安羽琪的态度很不妥。 齐王怎会听不出独孤虾的意思,只是他也不知当时是怎么了,看着安羽琪的笑容竟然觉得那么碍眼。事后想想,虽然后悔,却怎么也拉不下脸面去和安羽琪道歉,这件事情便只能顺其自然了。 安羽琪挑帘走进帐篷,看着屋内依旧的摆设和那两个本就该出现在此的两个人,之前做的心理建设立刻全部崩溃,狠狠的白了齐王一眼,她走到了独孤虾的身边,当齐王不存在一样对独孤虾禀报着:“独孤大将军,孤狼小队完好无损全部归队,当初属下已经答应了他们丰厚的奖赏,现在特来求赏。另外,孚玉国最近大概会派人来求和,希望大将军提前做好准备。” 安羽琪说完这些,低着头双手握在一起垂在身前侧着身子向旁边跨了一步,候在一旁等待独孤虾给她答案。安羽琪知道这事儿最后还是要齐王放话,因此也没多说什么,站在旁边不出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独孤虾听闻孚玉国将要派人前来求和,顿时高兴的眼睛一亮,转身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齐王。齐王顿时心生疑惑,蹙紧眉头看着安羽琪的头顶,似乎想要问什么,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却对着独孤虾使了一个眼色。 独孤虾会意,转过来咳嗽一声后说道:“你放心,孤狼小队的奖赏马上就会发放下去,而且要在所有将士面前发放,我们要让其他人知道,大齐帝国对于有功劳的士兵是毫不吝啬的。” 似乎从安羽琪那学来的,独孤虾这会儿说话特别的豪迈。 “属下代替孤狼小队多谢独孤大将军。”安羽琪连忙抱拳拱手。孤狼小队是她当初临时兴起起的名字,由来也是来自电视剧。 “不过,你又是如何知道孚玉国将要派人来议和呢?莫非你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不成?”独孤虾毕竟是唱红脸的,没把话说的太直接了。齐王有些不满独孤虾问话的方式,干脆冷声开口:“你就是孚玉国派来的吧,否则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说着,就要上前逼问。 把独孤虾吓得,赶紧拦住齐王,低声下气压低了声音好说歹说才让这位君王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给安羽琪一个解释的机会。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把话带到。不过她们是否能够来求和,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从事情最根本出发去考虑。要是你没想到这一点的话,只能说明你很蠢!”安羽琪冷冷的回答,之后便不管齐王如何火大,转身径直离开议事帐篷。她已经决定了,不管怎样,立即离开这个鬼地方,死都不要再回来了! 真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为何会被人说成是明君,除了知道杀人还是杀人,三句话不合他的心意就瞪着眼睛冲过来,简直就是禽兽一样,根本没有智商可言。她不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死都不要! 第十一集出乎意料的任命 第十一集出乎意料的任命(本章免费) 依旧是七月温和的暖风,经过身旁却让独孤虾觉得不寒而栗。 齐王嘴角噙着冷笑,望着依旧在摆动的帐篷门帘,转过头来看着独孤虾:“好,很好!独孤虾,你看到了么?刚刚他说什么?他竟然说朕蠢!” 齐王咬着牙根说着这句话,他虽不至于需要走到何处都有人虔诚跪拜山呼万岁称圣君,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被人说成蠢的地步。可刚刚出去的那个人,竟然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个字,也不知到底是谁赋予他的胆量,竟然如此大不敬! 独孤虾慌忙鞠躬行礼,不着痕迹的稍稍横过去一步,隐隐挡住了齐王离去的方向,恭敬说道:“臣以为,安军师意不在此。皇上圣明,自古忠言逆耳,眼下之际,倒是应该着手安排谈判的行程了。” 齐王心知独孤虾是为了给安羽琪开罪,他斜睨一眼独孤虾,不知道安羽琪用了什么方法能让手下这个忠臣如此信任和袒护。不过他虽然愤怒,却还没失去理智。眼下或许将来,安羽琪都还有用,除不得。但安羽琪也别想着有好果子吃,不管怎样,他的大不敬都要受到惩罚。 独孤虾看着齐王脸上露出熟悉的冷笑,心里咯噔一声。他不知道齐王又做了什么打算,但安羽琪一定逃脱不了齐王的惩罚便是了。 结果令独孤虾和安羽琪同时感到意外的是,安羽琪不但没受到任何惩罚,反而被齐王直接任命为鸿胪寺少卿,从五品文官,负责此次谈判的副官。安羽琪听到这个安排之后当时就愣了,当时她正准备着东西,打算逃跑使用的。忽然帐篷被掀开,冲进一群人,都是那孤狼小队的队员,不由分说直接把安羽琪连架带推的带了出去。安羽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的以为齐王定然是因为她说他蠢而动怒了,派人来收拾她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用在安羽琪身上却不然。她是人之将死其言也恶,什么恶心骂什么,什么难听说什么。都马上要死了,也不在乎多加上几条罪名了,就算不能用武力,吐口唾沫也是反抗!这就是安羽琪的认知。于是,这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险些连路都忘了走,就听着安羽琪从老天骂到人间最后再骂到阴间,至于她骂的齐王那一户口本,这些人都聪明的选择了听不见。 齐王老远就听见安羽琪骂骂咧咧的声音,心里那个气啊,险些拍桌子直接冲过去把安羽琪了解了。但是面前站着所有军士,各个严肃表情整齐列队等待他的圣训,这时候断不能做出掉份儿的事儿来。 安羽琪走到校场一看!嚯…… 她还真是有身份的人,就连处死都要把所有的人拉出来一起围观,还真是不能名扬千古,却也能遗臭万年了。也不知道等会儿是打算一刀结束了她还是一刀一刀的慢慢结束她。虽然都是用刀,但她宁愿选择第一种方法。 接下来就是令全军掉眼珠子的事情了。齐王为了看到安羽琪惊讶的表情,故意先让随军太监宣读了圣旨。安羽琪不甘愿的跪在地上,怎么也想不到他从一个‘疑似奸细’的身份直接一跃成了从五品官员。如果说以前那是戴罪立功或者是友情客串,那么今后她就是光明正大拿齐王工资的人了。 天打雷劈啊!这齐王到底唱的哪一出?安羽琪懵了,果然鬼畜者无敌,永远都想不到他在想些什么,打算做些什么。 后来发生了什么,安羽琪完全不知道了,只是这样呆愣愣的捧着圣旨出神。齐王居高临下看着安羽琪,嘴角挑着一抹得意的笑容。他为了就是看到安羽琪这副样子,能让安羽琪吃惊似乎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下面正进行着表彰,那孤狼小队果然得到了丰厚的奖赏,同时对于他们的家人也有了优待。但凡家不在京城的,一律安排到京都外城居住。允许从商,家入贱籍的,一律取消。周围没参与到特种小队中的战士都用着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看着他们,巴不得自己也是孤狼小队中的一员。但他们也知道,孤狼小队那是安军师……不,这个时候应该称呼安少卿了,那可是安少卿一手选拔出来的。所以,以后若想有这样的待遇,必然首先要让安少卿看着顺眼了。但这些人并没有失望和气馁,当初安少卿还为军师的时候曾经说过,随时都会选拔优秀的人员进入特种小队的,所以,他们还都有机会! 想到今后某天,自己也有可能或者这样的殊荣,那些战士连呼吸都变了。 接下来便是对战斗中表现优异的进行奖赏,以及对于那些战死的做追奖。这件事情也是安羽琪提出来的,当初她的本意是这样可以激励战士的士气,不过那个时候齐王眼中闪过浓重的不满,似乎很不屑这样做。没想到齐王今日竟然照做了,这实在又是出了安羽琪的预料。她刚刚恢复差不多的心脏再一次承受不住的快速跳动起来! 齐王很满意看到这个结果,高兴的呵了一声。正在宣读圣旨的太监心里琢磨开了,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就那么高兴,他念的是战死的名单,应该不至于那么招笑才是。 最后便是犒赏三军,准备了丰厚的晚餐,众将士围成一圈,席地而坐。中央点上熊熊篝火,将夜空染成红色。看着那些将士们略显稚气的脸庞,安羽琪一阵出神。如果是在她生存的年代,这个年纪应该还在读书吧,想不到在此竟然已经经历过数次的生死存亡。果然命运多坎坷,相比较下来,她还是幸运的。 不过令安羽琪头疼的就是,她竟然成了名副其实的官员。这样一来,更不能被人发现她是女人的身份了,否则的话那就是欺君,是要被杀头的,而且是那种杀一户口本还带着好几个户口本的。 安羽琪心中哀叹:好在自己在此并没有亲人,不过一想到随时都要杀头,她就觉得头疼欲裂,好像真的马上就要掉脑袋一样。 “安少卿,恭喜你啊!来,我们敬你一杯!”安羽琪正想着,冷不丁面前出现一群战士。她定睛一瞧,都是孤狼小队中的人员。要说别人的面子安羽琪可以不卖,但孤狼小队可以说是安羽琪的救命恩人。计划成功了,她才能在齐王手下性命得以留存,因此,安羽琪对于这五十名战士心存感激。尽管她不太会喝酒,但还是不忍拂了他们的面,忙不迭的端起酒杯,豪迈的开口哈哈大笑一声,举杯高呼:“来,为了咱们幸福的将来,干杯!” 那些个战士共同举杯,齐声附和,一时之间场面轰动,引来旁边的人侧目注视着。 安羽琪豪爽的将杯中酒全部喝尽,心里却在苦笑。她,还有幸福的将来么? 第十二集敬酒三杯 第十二集敬酒三杯(本章免费) 齐王和独孤虾并没参与这样的节目,同时没参加的还有负责巡夜的战士。这个时刻,齐王毕竟要自矜身份,即便看着安羽琪和那一群战士们有吃有喝勾肩搭背看着喜庆却又不爽,但依旧不能出面,只能安稳地待在后面的帐篷内,用着羡慕的眼神远远的看着他们。 独孤虾在齐王的身后,偷偷看着主子的表情,心里轻轻笑了笑。 “皇上,既然喜欢,何不出去与众战士一起同乐?”独孤虾提议道。 齐王心中动了动,摇了摇手:“算了,朕出去的话,只会让他们拘谨,断不会像此刻这样开心了。 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身为君王,这个地位是被天下苍生所敬仰和羡慕的,但个中辛酸只有齐王自己心中清楚。当别人都在乳娘怀中撒娇的时候,他已经正襟危坐在太傅面前,懵懂的学习起知识;当其他人都在玩乐的时候,他却要秉烛夜读,缩紧眉头思考问题;当他人享受天伦之时,他却只能恭敬地远远地对那些个名义上的亲人跪拜行礼,然后淡漠的坐在一旁,不去在意心中对亲情的渴望。这些的这些,又有谁人知? 如此这么多年下来,齐王已经能够很好控制自己的欲望和冲动了,他也知道就算他能抛开身份去与战士们同乐,但是又有谁能够不在乎他的身份和他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呢?就像外面那个人,此刻是多么的快乐! 忽然齐王很羡慕安羽琪,他也知道他若真的出现,怕是也只有安羽琪一个人能够不顾身份和他疯闹在一起。但他之前刚刚险些将安羽琪直接掐死,怕是安羽琪此刻恨他恨得要死,又怎么会来和他同乐? 安羽琪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似得,忽然转头看向齐王帐篷所在的方向,低下头来若有所思。半晌,再次抬头和那些战士们欢呼着,挑动着大家的热闹情绪。 待到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随意拎起身旁一壶酒,又去拿了两个空酒杯,转身不着痕迹的慢慢退出了人群,走进黑暗之中。不多时,来到齐王帐篷前,冲着守在门前的两个人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竟是也没让他们和齐王打个招呼,便一头钻了进去。 守在营房前的两个人自然识得安羽琪,心中知晓她如今在齐王心中的地位不一般,也就默许了,任由安羽琪轻松进去。 齐王正在帐内看着折子,忽然看到有人进来却没听到门口守卫传出任何声音,顿时大骇。 因为安羽琪背对着光线,并不能看到他的模样,而齐王和安羽琪接触时间也不长,并没有第一时间辨认出来。当即以为前来刺杀的高手,悄然无息的除掉了门口守卫。知识那潜伏在暗中的虎卫为何没有半点声响,这就让齐王觉得差异了。 身为君王,一生遇见刺杀无数,齐王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沉声问道:“是谁?” 安羽琪连忙开口:“皇上,是我。” 尽管安羽琪刚刚被齐王任命为鸿胪寺少卿,但依旧没习惯君臣之间的称呼。齐王听着这奇怪的说法,一下子便想了起来,同时心中的担忧也悄然无息的消失了。 “原来是安少卿,你不在前方与战士同乐,怎会来此?”齐王平静的问着,心里却在想该如何处理门前的守卫,竟然连通报都不通报一下,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安羽琪并不知道齐王心中所想,缓缓倒了两杯酒,举起一杯送到齐王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皇上,我敬你。首先祝贺皇上打了胜仗!我先干为敬!”安羽琪说完话,举杯仰头,利索的将酒喝下。 齐王在认出安羽琪的一瞬间已经吩咐人将帐篷内的烛火点亮一些,这样看的也更加清楚。借着烛光,齐王看到安羽琪两颊染上酡红,竟然觉得……很好看! 狠狠摇了摇头,齐王抛去脑海中的想法。他怎么会觉得一个男人很好看呢?一定是酒喝多了的缘故。可……他似乎滴酒未沾。 安羽琪见齐王摇头,连忙笑着开口:“皇上大可放心,酒中无毒。” 齐王敛起心思,缓缓露出笑容道:“朕难道怕你下毒不成?” 说完,从安羽琪手中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安羽琪连忙又倒上一杯,举杯再次开口:“这第二杯,是谢谢皇上的不杀之恩。” 安羽琪把那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听也听得出她的不满。齐王嘴角笑意更浓,调侃道:“如此说来便是朕的不是。” “臣不敢怨恨皇上。”安羽琪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来,那姿态说不出的惶恐。 “是不敢还是不怨?”齐王偏要刨根问底。 “是不敢,不是不怨。”安羽琪老老实实的回答。 齐王兴趣更浓,多久没见过胆敢在他面前说实话的人了。 “这么说,你恨我!”齐王用着肯定的语气说着。 “是的,我恨。”安羽琪抬头,毫不掩饰心中的恨意。 齐王哈哈大笑,心中竟然一阵畅快。 “好!”他爽快的大喝一声,提前喝下了第二杯酒。安羽琪忙不迭的举杯,不肯落下半分。 守在帐篷外的守卫对视一眼,虽听不真切帐篷内二人究竟说了什么,但皇上的笑声却不掺假的! 安羽琪落杯,已经有些头晕了。之前在外面就被那群人灌了不少的酒,虽说没什么度数,但架不住喝的太多。此刻又连干两杯,顿时眼前有些模糊,走向桌边去取那酒壶,脚步竟有些虚浮。 齐王不待安羽琪伸手,率先拎起酒壶为二人各自填满,口中朗声道:“想必安少卿定然有那第三杯!” “没错!”安羽琪露出酣然的笑容,顿了顿后带着疑惑道:“感谢皇上的抬爱,不过有一事臣希望皇上能为臣解惑。” 齐王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不知道安羽琪会有什么样的问题来询问他。 “臣并不了解国内情况,这谈判事宜怎能让臣去完成呢?而且,那主官的人选……” 安羽琪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等着齐王的答案。 齐王嘴角抿了抿,和安羽琪碰了一下杯道:“喝下再说。” 安羽琪听话的举杯喝下去,不等她将酒咽下,齐王便道出了答案:“主官便是朕,朕要易容一下,与安少卿同去!” 噗…… 安羽琪一口酒一点不浪费的全部喷到齐王的身上…… 第十三集照计划办事 第十三集照计划办事(本章免费) 安羽琪俏脸吓得发白,赶紧上前用手帮着齐王擦着身上沾到的酒水,嘴里忙不迭的道歉。 这人非比寻常,倘若是普通人,哪怕是一个路过的,顶多就是陪个不是,最多花上些银两破财免灾。但此刻面前的是齐王,一国之君,她噗的一下喷了对方一身。虽说是齐王那句话引起的,但这说大了那就是蔑视君王,直接拉出去枪毙五分钟都不用审。 齐王黑着一张脸,任由安羽琪忐忑地为他擦拭着身上,半晌后终是不耐的一挥手:“算了,朕去换过一身便是。” 安羽琪连忙低头躬身把齐王请了出去,待齐王远去之后才恍悟。刚刚她还没问清楚为何齐王偏就起了那兴致,要乔装打扮后做那谈判的主官呢? 话没问出来,安羽琪心中就像落一铁疙瘩一样,吞不下吐不出的,憋得难受。但孚玉国那边却不会等安羽琪弄明白这些问题之后再派人来,不出三日,果然有使臣前来拜见,递上国书请求议和。 独孤虾站在齐王身侧,脸上不动声色,心中暗涌风波。想不到安羽琪之前所提到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到底她是如何预料到的呢!不仅是独孤虾一个人这么想,齐王心里也不平静。面对孚玉国使臣,他终究还是摆出强国君王的面孔,高高在上冰冷的说道:“议和?无端挑起事端之后见无法收拾便要议和?你以为是在过家家么?还是你们那女皇该到了退位的年纪了……” 齐王这话说的很硬,丝毫不给来使留半分情面。独孤虾急的在下面冲着齐王直使眼色,希望齐王答应下来。但对面站着的安羽琪却对着独孤虾摆了摆手,表明一切尽在掌握,不需要担心。独孤虾得到了安羽琪的保证,不知怎地心就安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情笑上一笑。 孚玉国使臣是个女人,那里所有的文官武将都是女人,但尽管是女人,却不软弱。听到齐王的话之后,使臣倏然抬起头,站直了身子,有些愤怒道:“齐王陛下,虽说我国这次战败,但并不代表大齐帝国可以随意侮辱我国。若齐王陛下态度如此,恕臣无礼,告辞!” 说罢,转身便往外走。那使臣脸上表现得十分恼火,心中却也一样,只是苦于在对方地盘,且眼下又打了败仗。倘若不议和的话,长此以往,孚玉国必将成为对方囊中之物。不过那使臣有持无恐的转身便走,心里也清楚大气帝国虽然以武力著称,但齐王却也是个不喜欢战事的人。因此她心中笃定齐王必定会留住她,不让她离去。 哪知知道她走出大齐营房,在周围战士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一直回到了孚玉国营地,也没有人喊住她。这令孚玉国使臣顿时一阵慌乱!来之前孚玉国此次主将北岚主特意交代清楚,一定要让大齐帝国同意议和,这样孚玉国将来才有翻身之力,可眼下她竟然因为一时气不过,把这件事情办砸了。这要是传了回去被北岚主知道,还不直接要了她的脑袋? 想到此,那使臣顿时一身冷汗,顾不得稍事休息,直接转身备马重新来到大齐帝国营房,再次递上国书,请求议和。 营房内,议事帐篷中…… 独孤虾颇为不满的数落着安羽琪,敢情让齐王强硬的态度是安羽琪给出的主意。现在孚玉国使臣愤然拂袖离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你怎能任由安少卿胡来?她不懂规矩,不了解国情,难道……”独孤虾猛地住口,蓦然发现他此刻训斥的对象是君主。 “怕什么?虾米,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说也是个统领三军的人物了,怎么胆子就那么小?”安羽琪淡定的站在皇上身边,说不出的自在。 齐王乐的见身边这一文一武两人经常性的拌嘴,似乎自从安羽琪出现之后,独孤虾的性子比以前更火爆了。 “我胆子小?我同龄三军杀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干什么呢!”独孤虾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说胆子小。他十岁不到就开始刨死人坟,跟着老师研究人体构造了,竟然有人说他胆子小。 安羽琪挑眉,从齐王身后绕了出来。有齐王挡着视线,不太方便她的发挥:“既然你胆子不小,那你为何害怕那使臣离去?大不了就是继续战争,难道你以为没了卧龙山,孚玉国还能坚持多久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独孤虾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呆住了。半天后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呵呵一笑:“说的是,怎地把我弄的如此紧张!” 安羽琪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偷偷看了齐王一眼后对独孤虾说道:“因为你忠!因为你忠于大齐、忠于皇上,所以你担心的不是接下来的战斗,而是战斗中会有多少伤亡。只有真正为国家考虑的人,才会失了分寸!” 简单的一句话,轻轻拍了独孤虾一个马屁,同时也是说给齐王听,让他知道知道身边的重臣如何为他操心。 独孤虾一听这话,乐了:“这话我爱听,安少卿说的就是实在。皇上,请恕臣之前的无礼……” 独孤虾转身便拜,因为没了战事,他终于脱去了那一身的重盔,换上青布长衫,腰间扎着黑色宽腰带,只可惜那肚子实在太大,怎么扎也无法像齐王那样显出身材来。 齐王满意的点了点头,眼角带着笑意。安羽琪的小把戏他怎会看不出,只是没去点破便是了。既然她想为独孤虾请功,那就由着她去。反正他对独孤虾也很满意,自然也知道独孤虾的忠心。 君臣三人这厢商议着接下来的计划,那边果然又有士兵前来通报,孚玉国又一次提出议和。 安羽琪和齐王相视一笑,对这个结果明显在意料之中。而独孤虾听闻孚玉国又一次来议和,而不是生气的拉开战幕,顿如偷腥的猫一样,得意的不得了。尽管他有些腹诽安羽琪和齐王竟然背着他准备了计划,但皇上自由他的打算,不需要他知道的,就没必要知道。 齐王走在前,听着身后安羽琪独有的厚底工程靴落地的声音,忽然觉得心中是那样的安稳。一切事情都在按照安羽琪的计划进行着,看来有他在身边,还算是个不错的决定! 第十四集班师回朝新上任 第十四集班师回朝新上任 这天竟然说变就变,之前还好好的,转瞬间下起了细雨。七月细雨润地无声,却带来了一丝清凉,也或许是老天得知这场战斗已经结束,在替死者哭、生者笑。 此番孚玉国使臣面对齐王冰冷的表情,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她心知机会稍纵即逝,之前她拂袖离去,大齐帝国肯见她第二次,实属不易,因此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妄动。 “议和,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议和之事一向由鸿胪寺负责,即便此刻快马加鞭赶来,也需十天半月,不知贵国可等得?”安羽琪充当着齐王的解说员,对待一个使臣而已,齐王没必要亲自出马。况且主要是为了日齐王乔装打扮后去与孚玉国谈判,此刻说太多,被对方记下了声音,怕是对将来不利。 “这位是!”孚玉国使臣并没有直接回答安羽琪的问题,而是面带疑惑的看了安羽琪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独孤虾。她并不指望齐王能为她介绍安羽琪的身份,但她身为使臣,此番前来不止是投递国书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打探清楚大齐帝国中为何忽然会想出那么一个妙法,竟然攻了孚玉国一个不备。 因此安羽琪开口说话,立刻引起孚玉国使臣的注意。能够在皇上面前不经同意就开口,那一定不是简单的人。所以孚玉国使臣格外留意安羽琪,忍不住打探起消息来。不过她的问题到是很正常,容不得独孤虾隐瞒,只要平静介绍道:“这乃是我大齐帝国鸿胪寺少卿,安少卿!” 安羽琪做出一副谦恭样子冲着使臣弯了弯身子,脸上表情自然。 那孚玉国使臣心中却犯疑。为何大齐帝国随军要带上鸿胪寺的少卿?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从五品的官员,怎能和那普通士兵混在一起?况且,即便是军师,那起码也是要找个懂军事的人,莫非大齐帝国人才济济,哪怕是一个从五品的文官都可以成为指挥三军的军师么?还是说这人并不如表面那样柔弱,其实身怀武艺,乃是大齐帝国皇上的护卫? 种种猜测令孚玉国使臣心中大乱,好半天竟然不出声音。独孤虾挑了挑眼皮不动声色看了安羽琪一眼,安羽琪回以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猛地将一个水杯狠狠的丢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骤然而起的声音把孚玉国使臣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赫然发现兵器已经被卸载了外面。再定睛看去,才发现只不过摔坏了一个杯子而已。 “使臣不必惊慌,本官只是一时失手而已。”安羽琪装作没看出使臣眼中闪过的那丝不满,淡定的安抚着她的情绪,随即仿佛自言自语道:“俗话说得好,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本官刚刚不小心失了手,不过使臣大可放心,本官失的只是一小手。” 安羽琪话中有话,明讽暗刺孚玉国占据卧龙山这么长时间,竟然如此就被破了,语气中难免有些小瞧的意味在其中。 孚玉国使臣不是傻子,这话当然听得出来,不过就算信中再有气也要受着,否则引起两国再次战争,那她就是整个孚玉国的罪人。 最终,在孚玉国使臣小心赔笑下,定下了时间地点。既然孚玉国主动提出议和,那么就要表现出诚意。大齐帝国按兵不动,君主回国等待孚玉国鸿胪寺的消息,而在这期间,孚玉国却要退兵百里,以示友好。 这份看上去明显不平等的要求,孚玉国竟然同意了。安羽琪原本还想借机继续提出一些苛刻的条件,却被齐王制止了。他不图一口吃成个胖子,带到孚玉国鸿胪寺来人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始。 两国交战,以大齐帝国皇上御驾亲征画上圆满的句号。独孤虾带领三军留守边线,安羽琪则与齐王一同班师回朝。 这是安羽琪第一次如此认真看着身边的一切,哪怕是经过一座小小的树林或是翻过一座小小的山丘,她都会认认真真的把所有景色收紧眼底。毕竟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出远门,而且愈靠近京师,愈显得热闹。不过安羽琪看了一路,到是和那电视上演的差不出许多,沿途听闻皇上打了胜仗凯旋归来,到处都是跪拜的百官与百姓。安羽琪怕折了寿,也不喜欢那热闹,脸色有些发白。 齐王看出安羽琪心中所想,忽然沉声唤道:“高威!” “臣在。”忽然不知从何处出现一个男人,浑身隐藏在黑衣中,即便是在白天,也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安排下去,令高达带领队伍继续按原路返回,你带上虎卫,我们另寻捷径回去。” 安羽琪冷不丁被高威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齐王的安排,连忙阻拦:“皇上,万万不可。距离京师还有很长一段路,只靠着虎卫……” 聪明人永远都不会把话说完,当然,这个前提是对方也是一个聪明人。 “怎么?你是觉得虎卫无法保全朕还是无法顾全到你?”齐王不满的询问。安羽琪是不错,但有的时候却似乎有些缩手缩脚。他自十岁登基到现在,遇见刺杀无数,早已见怪不怪。 高威似乎并不害怕路上会有危险,或者说,他只听从齐王的命令。低声应了一下后立刻消失不见,把安羽琪唬得一惊。 长龙般队伍中悄然分出一辆马车从宁城附近拐向旁边的树林,在寂静的树林中想起清脆的马蹄声。 一路上安羽琪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真怕遇见哪个不开眼的出来拦路抢劫。那高威的本事不需展示,她已经感受到了。就冲着他来去无影无踪的本事,估计暗杀这种事情他就是本家了。能在高威手下顺利逃出去的人,不是神仙也差不多了。 因为少了那些繁文缛节,齐王与安羽琪仅仅用了不到十天时间就回到了京师,看着热闹非凡、繁华无比的京师,安羽琪才真正感叹起来! 原来这个世界,和电视中所演绎的,还是有区别的! 来不及稍事休息,安羽琪就被直接送去了鸿胪寺,因为有齐王发的腰牌,倒也不怕到了那里被人当成贼人给捆了。况且鸿胪寺那边早已接到了消息,只等这位少卿的到来呢! 鸿胪寺相当于外交部门,鸿胪寺卿相当于外交部长的角色。安羽琪曾经读书的时候就很相信一句话,叫“弱国无外交”,如今的大齐帝国乃是天下第一强国,这鸿胪寺自然也成了很有油水很有地位的一个衙门。安羽琪一门心思希望能在这鸿胪寺中安稳的度过,多赚些银子,即便以后想要策马江湖,也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 四周柏树森然,夏日热气根本渗不进衙门里一丝,安羽琪安静坐在清静厅堂的下手方,听着上面那位大人讲话。 讲话的是鸿胪寺卿周铭世,因为此次事关大齐帝国能否成功讲卧龙山全部收回,况且还有一位皇上钦命的少卿前来。这位老大特意赶了来,希望能够攀上安羽琪这棵大树。 安羽琪的事迹早已在卧龙山被攻下之后快速的传回了国,现在大齐帝国举国上下都知道齐王身边有个了不得的军师。 “安少卿,此决朝廷任你为接持副使,一是用您才名,二来孚玉国战败也是安少卿的计谋得以成功实施。虽然安少卿对于两国之间还不甚了解,不过不要着急,慢慢来就是。”周铭世知道最下方坐着的那个漂亮年轻人的后台有多雄厚,所以说话很是客气。 “是啊是啊,安少卿足智多谋,来咱们鸿胪寺和那些外邦之人理论,实在是屈才了。”一大堆官员看着安羽琪,不露声色地拍着马屁,同时害怕这名有些瘦弱但很漂亮的公子将鸿胪寺的功劳全抢跑了,表情不免有些尴尬。 第十五集皇上小心眼 第十五集皇上小心眼 安羽琪不敢托大,赶紧站起来行了一礼,又向四周一胞拳,满脸温和地看着大齐帝国的这些外交官员们,很诚恳地说道:“下官来到大齐帝国也没几天,连朝廷律法都没有理清楚。皇上任下官为副使,想来也是想让孚玉国那些女人们瞧瞧,大齐帝国的子民不是能随便杀的,只是让下官去当个牌坊,倒不见得是要我真的在谈判过程中做什么。”她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下官对国邦之间交往一无所知,只求不要拖各位大人后腿就好,还请诸位大人不吝赐教。” 毕竟不是久居官场之人,安羽琪的这番话说的未免就嫌过了些,鲁莽了些。但是这般光棍的发言反而却让鸿胪寺的这些官员们觉得心里很舒服。本来在得知安羽琪要加入谈判过程之中,这些自诩为大齐帝国最专业外交人员的官吏们心里总会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感觉是一群擅长吃腐食的乌鸦堆里,忽然飞来了一只想抢骨头的秃鹫。 安羽琪既然表明了不是来争功的,鸿胪寺上上下下自然就高兴许多,周铭世也略带赞赏地点了点头。当然,谁都知道如果这次能够成功划界,索要到大批贡银,论功行赏,这名不知什么来历的少卿在其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会议结束之后,周铭世领着安羽琪去了给她准备好的小单间,指着里面已经装满了一个大立柜的文书说道:“相关的资料都在这里,这次谈判最关键的是,孚玉国那边想送些银子就拿回半个卧龙山,这卧龙山如今已经是被咱们占了,皇上的意思也很清楚,断然要将卧龙山全部占据才能拥有先机。” 他看了安羽琪一眼。略斟酌了一下还是继读说道:“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总是要废些时间的,毕竟卧龙山实在太重要了。以往孚玉国本份着也还算了,但既然此次能挑起一次战争,那么难保以后还会挑起第二次乃至第三次……” 安羽琪点点头,嗅着满屋子的陈腐气开始头痛,难道自己今后这十几天,就要与这些东西打交道?似乎看出她的意思,周铭世微笑说道:“安少卿若是不愿坐班,也可带回家,只是秘级上标着红的文件,绝对不允许带出衙门一步。” 安羽琪大喜过望。虽然知道对方是不想看着自己在这里碍眼,但还感激说道:“说实话,下官今日来此处还是一头雾水,大人若不嫌小的懒惰,小的倒愿意天天在家睡大觉去。” 区区从五品少卿,敢和四品鸿胪寺卿开这种玩笑的,安羽琪估计是大齐帝国极少见的异数。周铭世闻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马上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安少卿,皇后对您是抱很大期望的。” 安羽琪微微一笑,知道了对方是皇后的人,哪敢含糊,赶紧回应道:“请大人放心,下臣明白。身为臣子,谨守臣子之道,这是毋庸置疑的。” 听见这个答复,身为皇后心腹的周铭世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安少卿一心为国,本官深感欣慰!” 两个人又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周铭世便出门而去。安羽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渐渐眯起了眼睛。她想不到她人才到京中,后宫中的国母竟然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而且提前递出了橄榄枝,只是不知道这根树杈是否能栖身,毕竟齐王目前没有子嗣,将来谁才是那个说了算的,目前谁都不知道。 不过安羽琪对于皇后这个人倒是感兴趣起来,能够这么有眼光的女人实在是不多见。不是安羽琪骄傲,毕竟她的存在就是个异数,而因为她这个异数,京中将要出现什么变化,就连安羽琪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会尽量保护自己长命百岁的同时多捞点银子便是。 在鸿胪寺又待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转晴,安羽琪也出了门。临出门前像模像样的随意拿了点可以带走的资料,就算是演戏也要演足了。虽然不知道齐王为什么要如此安排,但她总得为自己考虑。 出了鸿胪寺,早有轿子等在门前。一见安羽琪出现,连忙迎了上去,说是齐王在宫中等候多时,只等安羽琪去面圣。安羽琪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皇上等臣子的,生怕齐王等得久了不耐,连忙一头钻进轿子,手一挥:“快,进宫!” 轿子落地,好半天不见安羽琪从轿子里出来。宫门口候着的小太监连忙跑过来,隔着帘子轻声唤着:“安少卿,已经到了。下吧,免得皇上等急了。” 小太监自然不敢催安羽琪,只好抬出齐王,希望轿内新上任的安少卿能够识相一点,赶紧从轿子里出来吧。 帘子被揭开,从里面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小太监一愣,没等看到安羽琪的样子先犯起了合计。难不成这安少卿急成这样?轿子里竟然还藏着女人,真是胆大包天,连面圣途中都不浪费时间…… 待安羽琪整个人从轿中出来之后,小太监又一次觉得上天不公了。眼前这安少卿长的竟然如此俊俏,那皮肤竟然比太监还要细嫩光滑……忽然小太监眼中深处闪过一抹了然,难怪乎这安少卿能被皇上如此厚待,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啊! 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小太监是万不敢说出来的。恭敬的弯着身子站在一旁,伸出手帮安羽琪撩着帘子。 安羽琪从轿子里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进宫,而是几步窜到旁边墙角,扶着高大红墙吐起没完。她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她会晕轿。这一路上被摇晃的简直生不如死,胃里翻滚不停的同时,打滚佩服着那些能坐轿子坐一天的官员和某家大小姐姨奶奶之类的人物,那都不是一般战士啊! 小太监没见过这阵势,赶紧跑进去从门房处拿来了清水和毛巾给安羽琪,捏着鼻子躲出去远远的。 安羽琪一边吐一边警告着自己,以后打死都不能坐轿了。 待安羽琪缓过来了,已经盏茶之后了。在验过了腰牌后,由小太监领着一路赶去见齐王。初入皇宫的安羽琪顾不上去欣赏四周的景色,一路小跑跟在小太监的身后。皇宫大到看不完数不尽的,光是记住曾经走过的路都是困难事儿,更别提分神去看其他了。 不过令安羽琪感到奇怪的是,齐王见他不在偏殿不在政事堂,竟然是在东宫殿中。尽管齐王目前尚无子嗣,但东宫的宫殿却必须有。只是不知道齐王故意把地点安排在那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安羽琪感到有点头疼,哪怕安排在兴庆殿,起码那也是光明正大皇上见大臣的地方。这弄到东宫去,紧挨着后宫,说出去了好说不好听啊! 但安羽琪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小太监来到东宫。齐王已经等了很久了,正用着饭菜。安羽琪连忙进去跪在齐王面前,打着招呼。 “叩见皇上。” 齐王仿佛没听到安羽琪的声音一样,头都不转一下,仿若旁边无人。径直吃着,依旧慢条斯理。安羽琪在旁边看着,闻着那珍馐美味传来的气味,顿觉饥肠辘辘,忍不住吞咽着口水,腹诽着齐王的小气。 不过是晚来了一会儿么,至于……安羽琪不屑的在心中翻着白眼,尤其是齐王之前并没说传她进宫,她若是再迟些从鸿胪寺出来,怕是齐王要等上一天不成? 第十六集谈判前的准备 第十六集谈判前的准备 齐王一直将面前的汤全都喝下去,拭了手,漱了口后扭头,看着不远处跪着的安羽琪,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才看到她一样。 “安少卿何时来的?怎地都不通报一声?”齐王虎着脸训斥着旁边的小太监。 安羽琪心中冷笑。你就演吧,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齐王板着脸,像模像样的训斥了小太监几句,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免得在他面前碍眼。那小太监大概早就知道自己是炮灰,因此脸上没有半分不满和惶恐,也没表现出任何对安羽琪的愤恨和不满。安羽琪冷眼看着,知道这一切定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不然的话就是那小太监城府太深了。 安羽琪的冷静被齐王看在眼中,心里赞赏着,表面不动声色让安羽琪起身并赐座。安羽琪本身就没有什么阶级观念,道了声谢就坐了下去,十分坦然。 齐王对安羽琪愈加感兴趣了,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后忽然开口:“去过鸿胪寺吧!” 这话等于废话,安羽琪却不能置之不理,欠了欠屁股回答:“去过了。” “可还适应?”齐王记叙文这。 安羽琪总算正儿八经的抬起眼皮看了齐王一眼,心说:不适应你能给我换个位置么? 尽管安羽琪不了解齐王认命她为副接待使的目的是什么,但外交部一向不是什么好差事。不一定哪句话说不好就会得罪人,两国文化风俗再不一样,谁也保不准对方什么时候不满意。看来这几天她真的要多看看这方面的资料,免得到时候无法应对。 “你觉得,将来朕会让谁当皇帝?”齐王忽然话锋一转,不知怎地竟然问起这个问题,双眼灼灼盯着安羽琪。 安羽琪不慌不忙道:“自然是传位给未来的太子。” 齐王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安羽琪嘴角动了动,没笑出声音来。安羽琪的这个回答可谓简单,但却理所当然。不管未来的皇上是齐王将来的哪个儿子,是哪个妃子或美人或皇后或才人所生,前提必须是成为太子才能继位。 “听说皇后对你很有好感。”齐王不咸不淡的继续开口,用着平稳的声音陈述着事实。 安羽琪本就没指望这件事情能够瞒过齐王,皇后的手都能伸到宫外,那么皇上的手能够伸到大江南北,这一点都不为过。 “臣能得到皇后的抬爱,深感惶恐。”安羽琪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不过她毕竟不是表演系科班出身,曾经学的虽然是文科,但和表演却一点都不搭边。 齐王斜睨安羽琪,爽朗笑过之后揶揄着:“惶恐?为何我却没看到半分惶恐?” 安羽琪干脆不语,等着齐王接下来所说的真正内容。 齐王等了半天,不见安羽琪有任何反映,心里有些失望。好不容易可以找一个逗闷的人,却这么快就不配合了。 “既然你入大齐帝国官职,那么总要有个住处,京南三里有一处宅院,就赏给你吧。朕已经擅自做主派了人去收拾准备,你还满意么?” 安羽琪不知道齐王所说的宅院有多大,不过皇家出品必是精品,面积小于几百平方估计齐王都不好意思拿得出手。于是连忙跪地谢恩,上演一出君臣一家亲的戏码。 待安羽琪从皇宫出来,已经掌灯时分了。齐王竟然都没留她在宫中吃顿饭,此刻安羽琪饿的眼睛前已经开始冒星星了。赶紧吩咐人备马车回宅子,轿子打死都不能上了,希望马车能好些。 所幸马车只是稍微有些颠簸,不至于像轿子那样让人承受不了。 待到安羽琪看到属于她的宅子之后,嘴巴张开都能塞下去鸡蛋了。这哪儿是宅子啊?这简直就是度假村啊! 宅子门前大门就足有三米多高,五米多宽,门前两座石狮瞪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不怒自威守在门两侧。整个门呈黑色,上面各自拴着一只铁环。最上面防雨台下硕大的牌匾,上书:安府。字迹很新,与宅子有些不符,明显是才换上去不久。 门口早有门房候着,见门口停下一辆马车,连忙迎上去,把自家老爷迎进院子。 “恭迎老爷。厨房已经做好了饭菜,现在就传么?”门房充当领路人,在前面小跑着。看着自家老爷焦急的步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准备好的恭喜之词也不敢轻易说出来。 “传,立刻几传。”安羽琪一听说有吃的,眼睛都要冒绿光。她只恨这宅子为何这么大,从门口到吃饭的地方竟然小跑了十多分钟才到,这要是有点什么要紧事,还不把人急死? 看着安羽琪狼吞虎咽的吃相,站在旁边伺候的下人都傻眼了。从来就没见过吃香这么难看的老爷,也不知道他们到这儿来究竟是好还是坏…… 此后十几天里,安羽琪真是如同那日所说,天天就把自己关在府里睡大觉,当然,对于她来说,睡觉是为了接下来能够有充足的体力好好的去战斗。而关于公务方面的事情,她拿回了一些资料之后,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来看,争取尽可能的记下两国比较重要的事情,就算到时候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能拖后腿。 安羽琪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府里的那位看似老眼昏花延伸浑浊的老管家暗中会向皇宫中的那个鬼畜男汇报工作。既然如此,安羽琪更是要好好表现一番,不能让齐王抓住她什么把柄。她现在的目的就是吃好喝好睡好的同时把银子赚到手。 而且,她绝对不相信齐王没有什么安排,既然任命她,那肯定有什么活动需要通过她进行,而他自己不好出面就是了。 果不其然,数天之后,老管家面容憔悴地来到安羽琪睡觉的屋子,递过来一个厚厚的夹子。安羽琪好奇地打开一口,双眼不由亮了起来,里面写的是监察处前潜伏在孚玉国的探子暗中打探来的消息。消息中指出孚玉国女王与北岚主虽未亲生姐妹,但却多少有些不和。此次北岚主原本就极力阻拦无端挑起战争,但女王不知被何人说动,偏却要惹那事端。如今吃了败仗,有些不知所措。她想着多花点银子,卧龙山也可以拱手相让,只求能换回那些被虏的将士;不过北岚主的意见却与女王相悖,她不但要换回俘虏更要卧龙山一半的地盘,以北岚主聪明的头脑遭看得很清楚,失去卧龙山,等于失去整个孚玉国。 资料里面写的很清楚,现在北岚主成为被人职责的对象,因为她没守住卧龙山,导致吃了败仗。所以北岚主并不在乎要赔多少钱,只要民怨一起,反而可以借此机会割去女王不少势力。而女王因为急于平息事端,好空出手来整顿朝政,对这次谈判的指示也是以忍让为主。 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是大齐帝国外交官员们所能看到的。而齐王却把这些辛苦收集来的情报拱手送给安羽琪,其中需要安羽琪做的事情不言而喻。 “大妙。”安羽琪叹息着:“有这些情报在手,鸿胪寺的官员们可要笑开花了。”她顿了顿,好奇问道:“这些情况的可靠性是多大?” 老管家的眼角耷拉着,看来最近几天没有睡好:“可靠性非常高,我大齐帝国检察院在孚玉国和云梦国都打开了局面,整个情报网铺设得非常合理,互相参照,应该没有问题。” 安羽琪对那个检察院不免生出几分敬意,为了国家利益,他们像一只暗中的老鼠一样。不知道这份差事要做上几年。不期然的,安羽琪想到了曾经梁巨巨说的那句话:“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 “胡管家,没想到你精于管家之外,和检察院走的还挺近,看来只做一个管家实在有些屈才。”安羽琪心知肚明眼前这卷宗是出自哪里,却没有挑破。 胡管家有苦说不出,只得嗫嚅懦回礼,不敢居功。 “得,明天就去鸿胪寺,与周大人商议商议。”安羽琪看着老管家欲言又止的神情,好奇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胡管家为难说道:“大人,这份资料不能交给鸿胪寺。” “为什么?” “因为……里面涉及的机密都是最高档的,整个鸿胪寺,包括鸿胪寺卿在内,都没有资格接触。” 安羽琪一拍脑门,苦笑道:“那你说怎么办?” 胡管家叹了口气,心说如果不是皇上需要你在这次谈判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又何必命检察院连夜分析,总结出这份详细的材料? 第十七集凭空冒出一桩婚事 第十七集凭空冒出一桩婚事 夏末时分,荷显残意,暑气依然,京都的行人和道上黑犬都被这天气整得有些恹恹无神。八月初八,正是大吉之日。孚玉国使团已经到达京都西北面最后一处官驿,齐王特下亲旨,准使团借住皇帝行宫,三方礼宾官扰嚷数日,终于拟定了进京的日程以及安排。 京都百姓们纷纷精神一振,觉得平凡无聊的生活里,突然多出一场秋雨来。在他们的心目中,孚玉国不是来谈判的,而是来交投降国书的。 身为谈判副使的安羽琪,自然也在迎接使团的队伍之中,从京都西门处便候着那些两国官员,安排他们住进了京都官群之中。孚玉国使团的脸色显然不大好看,毕竟这场战役他们是输家,而且孚玉国的将士也被俘虏了不少,最关键是卧龙山被大齐帝国霸占了去。 “周大人,这位是?”孚玉国使团中位阶最高的是当朝女王的亲姐姐,西宁主。她居高临下看着那个漂亮的公子哥,心里极为恼怒,大齐帝国很不重视自己,对等按待的正使,居然只是个鸿胪寺卿倒也罢了,但居然让这样一个年轻人来充任副使,不能不说是对自己的一种蔑视。 “下官安羽琪,拜见西宁主。” 安羽琪满脸清澈的笑容,看着敌国来客,怀中监察院的情报说得清楚,这位只是个摆设,后方轿子里那位抢先被宫里人安排去别院住的北岚主才是真正的人物。 和京都里等着看热闹的居民相比,安羽琪没有什么精神。她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小心翼翼地写些纸条子,尽量将齐王送给她的那些资料,用她的口吻重新抄成略带几丝傲气与不解的判断。以免让鸿胪寺的那些官员们听到自己的进言后,下巴掉到地上,怀疑大齐帝国除了齐王的监察院外,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恐怖的情报机构,而且这机构还在为一个区区从五品少卿工作,最让他们揪心的是,这少卿还是刚刚提拔上任的,据说不久之前才神秘出现在齐王身边的。 老管家精神也不大好,一面用小楷抄着,一面将纸条子贴起来,说道:“大人,这还真是奇怪,你为什么不直接用,还非得把理由弄得荒唐一些。” 安羽琪苦着脸说道:“这些情报的来源见不得光,你比我更清楚,你不是说不能直接交给鸿胪寺么?我自然要重新让这些死物变成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不是帝党,却是女王最大的竞争者,也不知道孚玉国的女王是不是吃错了药,竟然让北岚主来谈判。”安羽琪捏了捏眉心后,一面整理着桌上的情报,一面随口道:“你说那孚玉国的女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这不是摆明了给北岚主机会为自己拉人么?怎么会这么愚蠢?里面一定还有别的问题。可那个西宁主确确实实是个摆设而以啊……” “西宁主也来了?”老管家一惊,脸上顿时散发出一种光泽。 安羽琪这还是头一次在老管家脸上看见追星族的神情,老管家向来是个波澜不惊的人,除了无比崇拜齐王以外,对别人向来是不假辞色的。哪怕是安羽琪这个名义上他的主子都只是奉命侍候,完全没有那种从心里往外的遵从。不知怎的,安羽琪心里有些微微醋意,说道:“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惦记着那簇嫩草呢?你是准备嫁过去还是准备让她嫁过来?不过看你的身板还真不知道你能否坚持到那一天,要知道,那生活不协调是很重要的。” 老管家老脸一羞说道:“大人怎么胡乱说话,身为官员,没个正形……” 安羽琪哈哈一笑说道:“若你真喜欢那个女人,才叫没个正形。”见老管家恼极欲怒,她赶紧摆手道:“行了行了,别说这事儿了。多少官员夜宿舞醉楼,你当我不知道么?我只不过是说说,你看你!” 老管家咬牙扭头,过了半晌忽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把安羽琪吓了一跳。 “你干嘛?我告诉你,虽然你是皇上派来的,但现在大小我也是你的主子,你是不是应该照顾照顾我的情绪才是?” 老管家笑意不减,凑近安羽琪忽然低声道:“皇上让我给大人带个话,之前因为一直忙着接待孚玉国来使的问题,倒是让我给忘了。现在忽然想起……” 安羽琪看着老管家神神秘秘的样子,忽然觉得一阵不详涌上心头,颤着声音问:“什么事情?” “皇上吩咐了,等这次孚玉国事情解决之后,就会为大人安排一门婚事……” 安羽琪闭目良久,忽然睁睛,一拍桌面,大惊失色道:“皇上要给我安排婚事?” “呵呵……”老管家虽然被安羽琪陡然拔高的这一嗓子吓得不轻,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若说官宦家的子女和臣子最怕什么?怕的就是婚事!如果运气好也罢了;如果配个母老虎,一生不得顺意,那可就惨了。但圣意不可违,就算让你去嫁个纨绔子弟,你也不可能找到地方说理去。可问题是,安羽琪怕的并不是指婚对象,而是指婚这件事情。她是女人,皇上要给她安排婚事,到时候送来个女人还是男人?那样的话身份岂不是马上就要被拆穿了么? 安羽琪脑筋动得极快,心里马上合计开来应该给齐王找些事情去做,那样的话忙碌起来就会忘记她的事情了,或许能够换来一时的安宁。 老管家犹如没看到安羽琪苦兮兮的脸色,在一帮眯着眼睛说道:“皇家是否有可能尚不清楚,不过大人如今深受皇上宠爱,即便不做驸马,皇上也会为大人安排一份满意婚事的。听说右相家千金正值及笄年华,不出意料的话,怕是大人即将成为右相的乘龙快婿了。” 老管家风轻云淡的话却不啻于火上浇油,安羽琪没想到齐王为了拉拢她竟然连右相千金都舍得。她真是不知道应该感谢还是该哭泣。 安羽琪静了一静,忽然忍不住开口骂道:“右相家千金及笄了难道连个登门求亲的人都没有么?怎就偏地在这儿等着我!” 老管家看着安羽琪惊惶神情,笑着安慰道:“大人请放心,听闻右相千金才貌双全,性格温和……” 他不安慰还好,这一细细分析,安羽琪愈发觉得这件事情是真的,似乎马上就要到来一般,悲悲戚戚说道:“大叔,就这么好的条件她嫁不出去么?怎么非要等我?” 安羽琪继而又叹了一口气,不想再继续探讨这个成长的烦恼,打趣道:“算了算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按个女人在身边总比按个男人在身边要好!” 安羽琪的话老管家不懂,因此书房里一阵尴尬的沉默。沉默之中,二人各有心事,安羽琪心头是一片惘然,老管家心中却是一片坚毅,一定要抽时间去面圣,早些把这婚事安排下来。否则的话看着安羽琪似乎什么心都没有了。 第十八集流氓谈判法 第十八集流氓谈判法 谈判的地点并不怎么宽敝,就设在鸿胪寺最大的那个房间内。孚玉国来侯与大齐帝国接待官员之间,并没有摆一个极长的桌子,而只是像闲话家常一般,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几上有茶,谈天一般的说着事情。安羽琪坚持坐在最下方最不起眼的椅子上,冷眼看着这一幕,想到了前世的一个词儿:茶话会。 她虽然名义上是按待副使,但由于流程还没有进入最后的环节,自己又坚持坐在下面,所以鸿胪寺官员也不好如何。 温柔的言语往来之下,隐有刀光剑影,说不多时,在战场上已经见了分晓的两国大臣们语调开始渐渐高了起来,有些性急的大臣的臀部甚至已经快要离开椅面。 “哼!不知道这卧龙山一战,到底是你们孚玉国胜了,还是我朝胜了?”鸿胪寺里一位主薄再也忍不住对方的无理说法,站起身来厉声斥责道。 “战事多凶险,我孚玉国女王心忧天下臣民,故而仁义停战,胜负未分,又哪里知道谁是赢家。”孚玉国的使臣脸皮若不厚,也不可能被派来作尖刀兵,看那个女人说得理所当然的模样,连一向平静的安羽琪都恨不得冲上前去揍她一顿。所以说,尽管孚玉国女尊了,但吵架从古至今就是女人的专长,现在弄一群男人和一群女人坐在一起吵架,大齐帝国这次要是能吵得赢了,安羽琪说什么也要去齐王面前讨点赏赐来给这些出力气的弟兄们。 鸿胪寺卿周铭世微微一笑,安羽琪却从这笑容里看出几丝阴险来,这阴险是大齐帝国二十年胜仗所积累下来的底气。只听这位大齐帝国高官轻声说道:“既然如此,贵使请回,你我二国之间,再打一场,真正打出个胜负后,再来谈判不迟。” 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国家恐怖主义,这是赤裸裸的流氓习气。 安羽琪面上没有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内心深处却是无比赞叹:“这位周大人还真是敢说。”不过安羽琪敢肯定周铭世来之前一定见过齐王了,这句话分明就是之前安羽琪和齐王商议计划中的一句。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孚玉国方面开始大肆攻击大齐帝国官员胡乱发话,对两国间的友谊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不料周铭世继续冷冷回了一句:“贵我两国之间,何时曾经存在过友谊这种事情?” “韦小宝谈判,大概就是这种风范。”安羽琪心中啧啧有声,堂堂鸿胪寺卿,竟然两国交往中耍起无赖来,如果不是大齐帝国确实国力强盛,这样的局面断断不会出现。 鸿胪寺的谈判,向来配合得当,红脸黑脸轮番上场,果然马上就有另一位主薄满脸仁厚地站起身来:“诸位大人不要忘了自身职司,不要因为情绪激动,而影响了陛下重修两国之好的初衷。” 双方拂袖而去,茶话会就此结束,高层官员们已经亮明了身段,而真正在谈判桌边打架的事情,都是交给属下那些劳心劳力的下层官员来做。 只是谈判陷入僵局之中,一时不得前行。而孚玉国使团那位北岚主,入宫与皇后说过一次话后,便极少出来见人,安羽琪倒有些纳闷,那娘们儿是来度假的吗? 两日之后,鸿胪寺内。 “换俘虏,这是头一椿大事。”周铭世已经没有了两国谈判时的鲁莽神情,淡淡说道:“皇上有旨,被俘将士不论如何,也要换回来,其余的都是小事,这方面我们不妨退让一些。” 下方有官员应了一声,说道:“此次俘获孚玉国的人数已经大致统计出来了,一共有两千四百多人,我方一共被俘大约有一千人左右。依皇上的旨意,就算我们两个换一个,也能赖回来。” “嗯。”周铭世点了点头,很满意属下的工作效率、又道:“关于重新划界的问题,皇上的意思也很清楚,凡是这次占得的土地,一寸不让。 下面的官员们奋笔记录着上司意思,有人头痛说道:“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孚玉国方面特别强硬,好像有些鱼死网破的意思,只答应给钱给马,就是不肯割让土地。” 上次茶话会时第一个跳出来的那位主薄明显是个冲动派,一拍桌子骂道:“那些地我们已经占了,难道还要吐回去。” 周铭世点了点头:“肖大人虽然话说的直接了些,但确实是这个道理。”他冷冷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下属,重重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说道:“诸位同僚,不要忘记,这些土地是咱们的将士一刀一枪打回来的,是用血和骨肉换回来的。我们当然不能双手奉还,那些将士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们呢?我们只是动动嘴皮子,所以我们更不能放弃本国的利益。要一丝一络一两银子一寸土地的与对方争。” 周铭世在说这话的时候刻意看了安羽琪一眼,快速说道:“当然,这其中最主要的功劳还是安少卿,倘若没有安少卿的妙计,我军也不能这么快就攻下卧龙山。” 这话明显是在拍安羽琪的马屁,周铭世也是代表皇后党在向安羽琪示好。安羽琪连忙摆了摆手,表示不敢居功。 先前发话的那人继续皱眉道:“大人此言极是,只是据驻在孚玉国上京的使臣暗中回报,北岚主和女王的关系,因为此次战败的缘故,已经变得和缓了起来,她们原本便是亲姐妹,此次又派了西宁主来,大概目的就是为了从中缓和北岚主和女王那个的关系。如果我方在谈判中要求太多,万一破裂后,两国再战,这点也不合皇上的意思。各位应该清楚,如果孚玉国方面真的君臣一心,百足之虫,咬人一口也是不好受的。” “孚玉国上京太过遥远,一来一回,这些情报也不见得管用。”周铭世有些头痛,谈判最关键的就是知己知彼,虽然眼下占了主场和胜者的优势,但对方身处自己国都之中,依仗那些朝廷还没有来得及收荡干净的孚玉国谍网。他们对于大齐帝国朝廷的反应能够有第一手的资料,而大齐帝国这方想知道孚玉国朝廷的真实反应却有些困难。 有人出主意道:“为什么不请皇上让监察院协助我们?要知道监察院在孚玉国的人物可比朝廷其他衙门的人手要厉害得多。” 众人眼睛一亮,心想这倒是真话,身为京都官员,当然对监察院又惧又恨,但如果是,用监察院这条疯狗来以对付敌人,没有官员会有意见,只会双手双脚赞成。出乎众人意料。一听这建议,周铭世顿时失了风度、开口骂道:“你们想到的事情,本官难道想不到?那个阎罗殿不肯给东西,我能怎么办?难道要我去皇上寝宫前哭跪去?” 众官心道原来如此,面色回归宁静,内心深处却想着,如果能够搞到孚玉国的情报,您就在宣政殿前的石阶上哭一场又怕什么? 第十九集小心翼翼却露马脚 第十九集小心翼翼却露马脚 堂间顿时陷入安静之中,虽然大齐帝国官员百姓一向自认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但是在先皇还没有登基之前,大齐帝国人始终是生活在孚玉国与云梦国联合的恐怖阴影之下。后来孚玉国虽然被先皇三次打得只剩下一半疆土,成为了如今的模样,但如果将对方逼急了再起战事,似乎也是件很恐怖的事情。所以在没有强大的信心支持下,谈判似乎只有陷入僵局这条道路。 “我今晚再进宫一次,请皇上的旨意。” 周铭世皱眉说道,心里想着是否应该请皇后去和皇上说一说,但后宫不能涉政这件事情确实让人大伤脑筋。 周铭世有些心急,眼光却瞥了一眼一直安静坐在最下手的安羽琪。安羽琪似乎毫无副使的自觉、这些天了,不论谈判还是做什么,她始终是满脸笑容地坐而无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周铭世奉皇后的懿旨,本意是想让安羽琪捞些政治资本,趁机把她拉拢过来。现在看来,安羽琪挺懂事不抢功,但老这样闷着也不是个事。 他想了想,温言说道:“安少卿,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安羽琪缩在衣袖里的拳头微微一紧,脸上却依然是一片平静,温言应道:“下官以为,孚玉国眼下只是虚张声势,若他们真的还有再战之力,战之心,也就不会这么急着派使团前来求和。” 众官也都知晓了安羽琪当初妙计破卧龙山的事情,加上这些日子又欣赏对方安静不争功,所以对于她此刻的发言都有些期盼,但发现她也只能说出这样一个大路说法,不免有些失望。但在面子上,众官也不好如何,随口附和了几声。 倒是周铭世想着,既然要卖对方人情,就干脆卖彻底一些,继续温言问道:“此话有理,只是两国交往,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一国有如一人,某些时候往往是被情绪所支配,所以不能全以道理推断,不知安副使可有其它证据?”他心里倒确实希望安羽琪能够坚定鸿胪寺众官的信念。 安羽琪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周大人大人这句“一国有如一人”,想了一想后说道:“关键是那个北岚主,诸位大人也清楚此人在孚玉国的地位,如果孚玉国不是有心求和,断不会安排北岚主随使团来京都。” 鸿胪寺诸官当然知道北岚主的大名,北岚主如今年有五十多岁,当初先皇攻打孚玉国的时候,北岚主任先锋。正是因为有北岚主的存在,孚玉国才能保全如今这些土地。否则的话,孚玉国怕是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诸官略一沉吟发现还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仅此一椿,也不足以将谈判的方向重新拉回原来的道路上。 周铭世皱眉道:“如果能知道北岚主如何肯来。或许能有些帮助。” 监察院的案卷里写的清清楚楚,北岚主之所以肯来,一是孚玉国女王放低身段相求;二来是北岚主曾经与先皇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因此希望大齐帝国能够卖她一个人情。安羽琪虽然很鄙视北岚主的态度,但却不会轻视对方的名望,但此刻也不会当着众官的面,将这些原因说出来,只是轻声应道:“如果能和她见一面,或许能看出些端倪来。” 肖主薄摇摇头。有些无奈说道:“两国交往惯例,像这种人物,一般也只能在殿前赐宴上才能见到。像我们鸿胪寺的官员去求见,对方如果不见,我们也没办法,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忽然间他眼晴一亮说道:“不过安副使轻易破了卧龙山,想必盛名已经传到了北岚主的耳中。若是安少卿上门拜访,想必北岚主一定不会拒绝,无论如何都会见上安少卿一面的。” 安羽琪一楞,心想自己不过就是弄出一个孤狼小队来,怎么就弄得天下人尽皆知了?这到底是大齐帝国自身的炒作还是其他国家在大齐帝国军队中有无间道啊?幸亏周铭世摇着头帮他解了围:“北岚主向来极为骄傲,又是长辈,怎会放下身段见安副使,依我看来,此次她能前来,关键就是殿前赐宴的环节,想借他的名望说动皇上。” 众官心想,大概便是如此。 等会议散后。安羽琪觑了个空儿,将周铭世大人拉到一边,将自己与老管家耗费了数夜“整理”出来的材料递了过去。周铭世草草一翻,眼睛就亮了起来,全然没料到安羽琪竟然能写出这样的东西出来,里面虽然事证颇有荒唐处,但细细分析起来,竟似直接指明了孚玉国目前的朝局。 “好!”周铭世激动说道:“如此一来,我鸿胪寺谈判时就有底气。只是……安副使,为何你先前不提,此时却私下予我?” 安羽琪看着上司狐疑神色,微微一笑道:“里面有些推断未免荒谬了些,只是下官个人意见,所以不敢当堂说出,只是私下供周大人参考。” 周铭世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就站在廊间细细阅览,只是眉宇间渐渐皱了起来,良久之后,他才轻声问道:“安少卿,这里面有许多事情,是朝廷都不知道的秘辛啊。” 安羽琪心中一凛,知道终究没能瞒过对方,但他就算不是奥斯卡出产的演员也看的多电视剧了,自是面色不变微笑说道:“下官有些事情不便多言。” 为官之道,有一要旨便是扮个高深莫测。果不其然,周铭世不再追问,反而温和笑道:“若此次谈判能竞全功,我定要上书皇上,保你一大大的功劳。” 安羽琪一笑行礼告退。 周铭世看着消失在门庭中的青衫背影,脸上惘然之色一现即隐,他是皇后近人,自然知道为皇后拉拢可用的力量,安羽琪的这手表现明显说明了在她身后有一只神秘的力量。周铭世心生凛然,断然不肯放过安羽琪便是。但无论如何,周铭世也没把安羽琪和齐王的监察院联系在一起,毕竟监察院是皇上的私人特务机构,连皇后和王爷们都无法插手,更何况是一个才提拔上来的少卿! 坐在轿子之中,周铭世撑颌沉思,轿停之后,他看着轿外那面高高的朱红宫墙,心中沉思,看来自己向皇后的进言是正确的,对于安羽琪,只能拉拢,不能打击。 第二十集冰冷毫无感情的皇宫 第二十集冰冷毫无感情的皇宫 重重深宫之中,周铭世老老实实地跪在书房门口,屁股翘得老高,幸亏有官服挡着,才不致于看着难看。 “起来吧。”齐王的声音在帘幕内响起。 周铭世站起身来,双臂垂在身侧,不敢动弹丝毫,这书房他也来过几次了,但依然还是不能适应此间天然而生的一股压迫感,两滴黄豆大小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不知道是因为夏末依然太热,还是紧张造成的,但他却不敢抹去。 帘幕里响起翻阅纸张的声音,安静许久之后,齐王才淡淡问道:“这条陈有理有据,很好,既然那个女人的还是不肯安份,那就好,卿家得替朕将嘴巴张大些。” 周铭世高声应道:“是,陛下!” 齐王的声音忽然有些怪异:“你说这条陈是安少卿分析的?” 周铭世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对安副使如此关心,额头上流的汗又多了几滴,恭恭敬敬应道:“正是。” 皇帝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噢,听说皇后要见安少卿……” 虽然陛下的声音依然温柔。但周铭世却紧张地快要昏了。不敢有丝毫隐瞒,老老实实回答道:“前些日子安少卿的事迹刚刚传回到京中的时候,臣凑巧碰到皇后娘娘,她十分欣赏安少卿的足智多谋。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既然为大齐帝国出了力,理应收到一些奖赏。因此便委派臣前去联络安少卿。应该是皇后娘娘打算赏赐安少卿才是……” “嗯。”帘幕后的齐王很欣赏这位臣子的坦承态度。他从来不怕朝廷里面有人结党,但是这党必须结在明处,“这件事情不为差错,朕也想着要赏赐安少卿呢!只是她初来我大齐,如今已经是从五品了,怕是不好再奖赏什么吧。不过皇后既然想赏赐也罢……” “是。”周铭世是皇后党这一点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皇上,毕竟自己是皇后娘家人。 齐王又翻了一翻那卷宗,随后放到一旁。事情进展和他预计的差不多,看来这安羽琪倒是聪明之人,懂得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辛苦收集到的情报变成安羽琪风格语言后,看着竟然如此的不伦不类。 待到周铭世离去,这位大齐帝国的主人,全天下权力最大的青年男子信步走出书房,站在皇宫行廊之下,看着天下那有些黯淡的月亮,唇角微翘,自言自语道:“国之利器,不直接襄助鸿胪寺,居然用来给他做进身之价,真不知道这一步走的是对还是错。” 齐王忽然摇头笑了笑,但看他表情,似乎并不如何生气,只是有些好笑。皇后试图让周铭世拉扰安羽琪,其实恰好迎今了齐王的想法……国之栋梁,应当牢牢把握在手。虽然后宫不许涉政,但皇后肯为他忧心操劳,这个事实让这位九五之尊略微感到一些欣慰。 后宫之中,正在爆发一场激烈的争吵,争吵的双方是齐王比较宠爱的几个妃子,争吵的内容,自然离不开那位叫做安羽琪的从五品小官。看双方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就知道先前吵的激烈程度。 荣贵妃略带一丝蔑视看了花淑妃一眼说道:“做妃子的,要为皇上着想。安少卿既然有那份本事,就该彻底的把他拉到我们大齐来。右相千金怎么了?多少公主为了国家的安定下嫁他国,怎就不见妹妹说上一句呢?姐姐奉劝妹妹一句,且不要以为个人的原因把事情办砸了。” 花淑妃冷笑道:“难道姐姐以为本宫是因为舍不得娘家人么?你不要忘记,那安少卿最后可是要成为我们花家的女婿,到时候享受圣眷的也是我们花家,难道我会把到了手的好事往外推么?” 荣贵妃被拂了面子,有些不悦地直着脖子说道:“那谁知道,我只知道皇上想要拉拢他,那么我便会努力去为皇上做些事情,不像某些人,空自说着话,却连个亲戚都舍不得。” 荣贵妃心里也是酸酸的,她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其实眼下花淑妃一再拒绝让右相的女儿嫁给安羽琪,她的心里更高兴。如果皇上选的是她的娘家人,怕是巴不得高兴送上门去呢! 坐在高处的皇后叹了口气,她的内心深处也清楚,如果从大局角度出发,荣贵妃的看法无疑是最正确的。只是舍得一个右相的女儿,如果能将安羽琪完全拉拢过来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花淑妃也有自己的担忧,毕竟政治上向来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就算安羽琪小心谨慎,谁又能担保其他人不做出一些事情来? “都别吵了,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皇后揉着太阳穴,有些烦恼说道:“毕竟本宫乃一国国母,为朝廷储备人才也是应有之义。至于皇上那里,你们不要瞎说什么,万一惹怒了皇上,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这后宫本就不该涉政,皇上宅心仁厚,允许我们私下里结交,已经实属不易,就不要再觉得不满了。” 顿了顿,皇后扭头看着花淑妃,叮嘱着:“知道你心疼娘家人,但听闻这个安少卿长的比女人还要漂亮,右相家的嫁过去了也不会委屈着。” “可是……皇后娘娘,连那人的来历尚且没查明,就这样随意嫁过去……”花淑妃有些不满。长得漂亮又怎样,人品不好,嫁过去也是受罪。 “怕什么?不务正业的人你认为能想出那样的办法来么?”皇后有些不悦,语气严厉起来。花淑妃不敢再多说什么,啜啜地退到一旁。 皇后继续沉声道:“至于右相那边,还是少说几句。本宫不想听见什么离家出走或者逃婚之类的消息……” 众妃连连点头,花淑妃在心里狠狠的咬着牙。原本她就是这么计划的,实在不行就弄出一场离家出走的戏码,却不想被皇后看穿了。 这就是皇宫中的无奈,明明你防我,我防你,但是口头上却是谁也不能说什么。 “那安羽琪?”花淑妃仍然有些不死心。 皇后冷哼一声说道:“花淑妃,我觉得你一直都错误判断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花淑妃有些惶恐又好奇问道。 “包括你在内很多人,都认为安羽琪是个不能担起重任的人。但倘若他真的如此不堪,皇上为何会任命他为接待副使?又把闲王爷留下的宅子赏给他?难道你认为皇上不如你么?”皇后继续冷冷说道:“最关键的地方是,皇上即将为他安排婚事,选了右相家的那是看得起右相,你一再推脱,是不是右相和你说了什么?难道你们想抗旨不成?” “臣妾不敢!”花淑妃眼中闪出一丝阴狠,却很好的隐藏起来,换上一副惶恐的表情,“妹妹真是觉得不够了解他,因此……” “了解?男婚女嫁需要什么了解?进宫之前你了解皇上么?天下有几个女人婚前了解自己的相公?”这话有些过头,皇后醒过神来,扭过头去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就算她是后宫之母,也不能拿皇上和天下人相比! 见众妃不言语了,皇后一拍案说道:“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以后别让我再听见你们嚼耳朵根子。这就算本宫就给安羽琪一个机会,希望他不会让本宫失望。” 东宫计定,花淑妃黯然,荣贵妃兴奋。右相家千金如果不嫁给安羽琪的话,就要进宫伺候皇上。虽说后宫人数不算太多,但毕竟皇上至今没有子嗣,多一个人便多了一个竞争。到时候花淑妃和那右相家的联合起来,怕是很快就会有消息了。这种情况绝对不允许发生,想必此刻皇后和她打的是一样的主意,所以才会极力要求把右相家的嫁给安羽琪。 有了监察院的情报做底气,后几日的谈判顿时风云突变。孚玉国方面还想使出牛皮糖战术,拖得一日是一日,希望能够将大齐帝国朝野的耐性全部磨损掉。哪里知道那位确实厉害的鸿胪寺卿周铭世大人,本就咄咄逼人的气势,在这两天的谈判桌上,变得更加厉杀,化身成了一柄开山大斧,一下一下地向对方斫了过去! 三轮谈判下来,包括换俘、上贡、称号之类的问题就全部解决了,只剩下最后那个难啃的骨头,也就是卧龙山的重新划界问题。 安羽琪身为接待副使,一直冷眼看着这个过程,对于周铭世的学识谈吐魄力,心中十分佩服。而周铭世在谈判的空闲时间里也有意与安羽琪交流或者是暗中观察,对于安羽琪如此年轻,却有如此养气功夫,感到有些意外,也愈发觉得看不透这个年青贵人的深浅。 总体来说,谈判很顺利,除了监察院帮忙归拢那个卷宗之外,安羽琪也没有出多大力,但日后论功行赏总是少了她这一份,所以安羽琪很满意目前的生活。 有关婚事,老管家已经带着安府那些婆娘们忙来忙去,就连做饭的厨娘都很欢喜安羽琪要当右相女婿的事实,忙得团团转。唯独安羽琪与个人头疼,不知道今后要怎么面对右相家的千金,更害怕无意中露了身份,招来杀身之祸。 更何况右相家在宫中有一位花淑妃,地位很高,经常也会派了人来对安羽琪暗中打听和明面说教。安羽琪苦不堪言,唯有借口招待孚玉国使团躲进鸿胪寺中,终日不愿出来,这才算躲过那些老处女们的调查和盘问。 安羽琪不想接收这份婚姻,但现在似乎有点赶鸭子硬上架的感觉。安羽琪心中悲叹:难不成我要成为现实版的女驸马么? 皇后托周铭世代了两次话,想请安羽琪一晤。安羽琪心里有些阴影,所以推到了月末,希望到时候事情已经平静了些,毕竟眼下婚事才是最主要的。不是她有这个胆子拒绝皇后的邀请,只是她用的名义极好:为国出力之时,不敢放松心神。 其实安羽琪不过采用了一个拖字,希望在这段时间里找到点什么乐子或者事情让后宫那些闲的蛋疼的妇女们还有那个鬼畜皇上有点事情做,放过她一马算了。忽然安羽琪坏心眼的想:要是这次谈判崩裂了该多好,皇上大怒,再次战争。没有个几年下不来!到时候她就跟在齐王的身边出去打仗去,看看京中还有谁闲着没事儿老来撩拨她来。 这段日子里,让安羽琪有些隐隐担忧的不只是婚事,还有那个孚玉国使团里那位一直隐居不出的北岚主。那可是人世间顶尖的人物,这段时间在京都里未免太安静了些。北岚主还受皇后所邀在宫中长住,想要看看长的什么模样都没机会。安羽琪忍不住有点纳闷,皇后都这么忙了,怎么还有心情惦记着她呢?她脸上又没开花,至于让她们这么盼着么! 偏生安羽琪最注意的,就是北岚主。毕竟北岚主的名声在外,而北岚主与自己却是有夺命之仇,卧龙山一战,安羽琪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虽然孤狼小队中没有她,但她是总指挥,没有她也就没有孤狼小队了。所以从植物学角度来说,安羽琪和北岚主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过安羽琪身处大齐帝国京都,相信对方不会傻到单剑来向自己寻仇,所以安羽琪眼下真正烦心的事情,其实只是那场婚事。 夜里,她看着宽松大t恤和牛仔裤以及地上那双高筒工程靴发呆。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空间已经不少时间了,如今也才刚刚摸透诸国占地情况和人文习俗。 大齐帝国,毗邻云梦国和孚玉国,三国相交。除此之外有些小附属国,过了海那边,还有不少人,但鲜少有人有本事通过。 大齐帝国身为三国之首,共富民强;孚玉国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女尊国家,那里男人虽不擦胭抹粉,但却在家里织绣和谈论琴棋书画。女人虽然会为自己安置淡淡的妆容,却是朝中重臣,一家之中的主心骨。战场上打仗的将士也完全都是女人,偶见男人也都是后方军队中负责饭菜的。这情形就像大齐帝国一样,只不过男女互换一下即可。 三国之中,唯有云梦国是不折不扣的草原国。云梦国国王名叫巴特尔,是出了名嗜血的草原王,也是最骁勇好战的一个。不过因为云梦国内部实在太乱,巴特尔整日想着的唯一事情便是统一草原。因此尽管他孔武有力,有着野心,却没有向其他两国发起的能耐。 因此,大齐帝国隐隐成了三国之首,一直以来风调雨顺,却没想到这一切的祥和却被孚玉国突然打破了,因此便有了今日的局面…… 安羽琪从凝神中回过神来,双后拢在脑后,仰头躺在硕大的床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毯子,看着有些空荡的棚顶。想不到阴差阳错竟然走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路既漫长又艰辛,她心里有些没有把握,尤其是目前的谈判看着进行顺利,但北岚主一天不出面,她就一天无法安心下来。 安羽琪曾经试图找到某种途经结识宫中的戴老太监,希望通过他能够见到北岚主。但稍一尝试,她才发现了一个事实:虽然自己眼下在鸿胪寺里似乎混得风生水起,在军队中也有一定的威名,但其实距离天下最顶尖的那个阶层,还有极其遥远的一段距离。皇后拉拢她是因为齐王喜欢她、看好她,这与她本身的实力没有太大的关联。而皇宫这块区域,忠的就是皇上一人,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更不需要看臣子的眼光,所以她根本无法接触到。 老管家眼下又不方便经常入宫,怕引起他人的注意。安羽琪不能冒险让更多人的人知道她与齐王私下里的联系。到时候一旦被发现了,她敢肯定齐王一定会把自己摘出去,摘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她则负责背整个大黑锅。 皇后通过周铭世成来请安羽琪的时候,她曾经巧妙借旁人之口尝试过,是不是能借此认识宫中的戴公公,但周铭世直是摇头,那老狗只会趴在后宫里乘凉,根本不可能出宫。 看来暂时无法见到那位北岚主,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都不好进行。安羽琪叹了口气,眼下还是先把齐王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好吧,至于别的事情都已经不是事情了。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在保证命的前提下才能谈其他的条件,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老管家游魂一样不知何时出现在安羽琪的面前,安羽琪冷不丁对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顿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操起桌面上的砚台险些直接轮了出去。 “大人,你的防范意识太差了。刚刚若是此刻的话,大人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安羽琪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京都繁华销骨蚀魂,确实让自己有些沉醉其中,忘了自己的命运目前还没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这是一次警告,警告自己不要过于依赖齐王给她的权力以及卧龙山中的那点功劳。这些天里虽然安羽琪努力地想把自己融合进大齐帝国的生活中去,熟悉这个官场,熟悉这个世界氛围,但安羽琪知道,她的骨子里还是根本不承认这个世界的存在。她依旧认为自己在法制社会,一切有法律衡量着,只要自己本分,就不会被事情找上头。 但这里是大齐帝国,能保护我们每一个人的,只有自己的力量。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小草也得往石头缝外面跑,别理会什么阳光雨露,自己把根扎得深些,把茎整得结实些,这才是正道。 东方已经红遍了天,太阳缓缓从贴着地面没睡醒的云朵里升了起来,照耀在京都最宏大的建筑群上。皇宫的外墙显着比那天空还要赤红的颜色,平静而恐怖地注视着面前广场上的人群。安羽琪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位,她看着高高的宫墙,以及墙下方深深不知终境的门洞,觉着这黑洞洞的地方像极了怪兽的嘴,无法控制地产生了一丝紧张。 安羽琪与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人一样,面对着眼前庄严的帝权象征,仍然会感到敬畏。但是敬畏并不代表顺从,也不代表着不反抗,这又是她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宫门的侍卫检验过众人后,略带一丝自傲地点点头,安羽琪一行人才老老实实地走了进去。 今天是节礼日,宫中有旨,传从五品鸿胪寺少卿入宫。旨意是昨儿个到的,安府忙了整整一宵,才拟定了进宫的人数,因为安羽琪孓然一身,身边连个亲戚都没有。最后只好老管家带着两个伺候的嬷嬷跟着一起去。老管家去是有他的目的,那两个嬷嬷不过是为了凑个人数。 不过尽管只是选了两个嬷嬷,但那两人当年都是宫中的老人,对宫里的规矩清楚得很。老管家这次随安羽琪进宫打点有点出乎安羽琪的预料,毕竟他是从宫里出来的,原来就是跑上书房和宣政殿的,与宫中的那几位贵人一直有来往,情份与旁人并不一般。但此番若是和安羽琪一起进宫,难道就不怕被有心之人看了去么?但话说回来,若有他在身边,安羽琪此次皇宫之行,恐怕会顺利许多。 轻微又显嘈乱的脚步声回荡在安静的门洞里。门洞极深,初升的斜阳也只能照见一半的地方,另外一半格外幽暗,一道冷风从宫墙里突然吹了出来,让众人的眼睛有些睁不开。这入九月的天气,竟是顿时有了些深秋峭寒的味道。 安羽琪不易察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带,摸到了那几张比命还宝贵的银票,心里总算落了底。来之前老管家曾经耳提面命的叮嘱安羽琪,在宫中一定要打点到位,以后才能畅通无阻。安羽琪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起初有些不屑,紧接着就是微怒。看老管家那嘴脸,俨然没分清楚到底谁是主子,谁是管家。但最后安羽琪还是照做了,俗话说得好: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安羽琪此刻正面临着被逼婚的事情,要是碰巧巴结到了哪位说得上话的贵人,那就省去了很多的功夫了。 “嗒嗒、嗒、嗒……”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人们则一种很奇怪的群体。在安静的宫墙之下行走着,一行五人的队伍的脚步声竟然渐渐统一了起来。同一时落地、同一时抬起,随着领头的小太监,像是同时拔着琴弦,发出同一个单调的音节。 安羽琪心头涌起一股不适应,强行顿了顿,让自己的脚步与其他人错开,宫墙之下的步调一致顿时被打破了。她轻轻拉拉老管家的衣袖,低声说道:“我有些紧张。” 老管家嘴角勾了勾,想给她一些鼓励。前方的小太监却是别过头来,眉头紧锁看了安羽琪一眼,似乎有些不满意。老管家皱眉轻声道:“宫中不比其它地方,说话小意一些。” 小太监长得并不漂亮,憨眉苦脸的,听见老管家这般说,顿时觉得自己也有了光彩!这是哪儿?这可是皇宫。安羽琪苦笑了一下,没料到老管家接着阴声阳气说道:“不过也不用紧张,这宫里我闭着眼睛都不能走错路,我进宫那时节还是戴公公任太监头领的时候,这一晃,没想到都是些小孩子在宫里服侍了。” 听见这话,前面那个小太监不敢拿派了,赶紧佝着身子往宫里走,本以为是接土包子头次进宫,却不想一下撞枪口上了。这小太监也算倒霉,他才进宫不到半个月,而凑巧的是老管家从宫中出去已经一个多月了,两人正好错了开。因此那小太监根本不认识老管家!但话又说回来,就算小太监进宫时间不断了,老管家一直都在深宫,这外面领路的活儿自然不屑一顾,那小太监也根本没机会能巴结到老管家。 想着齐王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人给了自己,安羽琪顿时挺直了腰杆,觉得面上有光。能够跟随在皇上身边,每天捧着重要的折子跑来跑去的,那都是特别值得信任的人,同时也需要嘴巴特别的严实,否则国家机密还不全都被人知道了去!但这样的一个人,齐王能放到安羽琪的身边,一来是想用诚意打动安羽琪,使她安心留在大齐帝国;二来则是委派出他信任的人去就近监视安羽琪。可以肯定的说,尽管齐王有心拉拢安羽琪,但她若是表现出什么风吹草动,潜伏在她身边的老管家绝对会毫不手软的将她处理掉。 皇宫极大,长长的城洞之后,迎面便是一大片青石所就的广场,让人顿生豁然开朗之感。初晨照耀在兴庆宫正殿的屋顶上,黄色的琉璃瓦反射出夺人眼目的色泽,殿下隔着数丈便有一大圆柱,殿有长长的石阶如一条通往天河的白玉路,看上去十分庄严。 安羽琪眯眼看着眼前的建筑,心里涌起一种荒谬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故宫博物院。上次是安羽琪第一次进宫,但却也没有这种感受。那次毕竟没看到这么多,只是被人一路领到了东宫,沿途的景色于此时完全不同,加上天色暗沉,安羽琪当时也并没有看清楚什么,只是慌着要把脚下的路记得清楚。此时此刻安羽琪却真正感觉到了那份感觉,也许是这种荒谬感冲淡了她心中的紧张和对陌生宫廷的一种隔膜感,这之后的行程里,安羽琪终于回复了自然的神态,有些像初入皇宫时那般,满脸微笑,四周打量着在宫墙下低头行走的宫女太监,偶尔抬头看看远处探出的檐角……却不知是哪座宫,不知那宫里住着哪个人。 她的神情全数落在同行人的眼中,小太监摇了摇头,老管家的唇角却浮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微笑,显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诡异。此刻老管家心里却是想着,这位年轻人,果然是个有性格的人,相信皇上不会看走眼的。 今日入宫的主旨很简单:宫里的娘娘们想看看,为大齐帝国立下汗马功劳以及马上就要娶右相家千金的安少卿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虽然目的简单,但过程特别复杂,所以安府众人早早地就起了床,漱洗打扮,赶着宫门开时就进了宫,然后在一处角房里侯着,等着宫里哪位娘娘的传召。被召见的人可以等,宫里的娘娘们可是不乐意等人的。 因为起得太早,所以安羽琪坐在那角房里,喝着宫里的好茶,依然有些犯困,精神大是不佳。老管家看了她一眼,悄悄对安羽琪使了个眼色后对宫里迎着他们的那位公公说道:“侯公公,许久不见了。这位是我们家大人……”说着这话,手底下又是轻轻碰了安羽琪一下。 安羽琪连忙从腰带里摸出一张银票来,来不及看面额的大小,赶紧把银票递了出去,心里却在心疼那银两。也不知道她要奋斗多久才能赚回一张银票来,好在那银票是之前老管家准备的,换句话说那就是齐王准备的,转了一圈之后送给他手下的太监,倒也不算给了外人。因为不是自己的钱,安羽琪倒也没表现出特别蛋疼的表情来。 谁知那位侯公公却是面露为难之色,恭敬说道:“安少卿,您这不是打老奴的脸吗?”随即又转身对老管家道:“胡总管与宫中几位主子当年可是一路长大的,老奴哪敢在您这儿讨饭吃。”老管家听着这话忍不住得意起来,愈发的摆起谱来:“我现在只是安少卿的管家,可不再是什么总管了,以后还要靠着侯公公在这边多照应。这是赏你的,又不是买你什么,还怕谁说去?” 侯公公嘿嘿一笑,脸上皱纹挤作一堆,轻声说道:“知道是你今天陪着安少卿进宫,那几位主子断没有让你们在这等太久的道理,您放心吧,只是这天时太早,只怕各个宫中还忙着洗漱,略坐一坐就好了。” 安羽琪耳尖一动,发现这老太监称呼老管家用的是胡总管,看来老管家之前在这宫中的身份倒也不低,只是不知道当自己的管家是否屈才了。又听着各宫还在晨洗洒扫庭院,她本来就觉得起得太早、来得太早,听着这话,不由苦笑了一下。 好在侯公公没说错,早朝还没有开始,安羽琪和老管家就已经入了后宫,二位老嬷嬷被招待在外面,反正也有好茶好水,当年也是宫中的老人,自不会嫌无聊。 首先去的是花淑妃那处,安羽琪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听着一个温柔的声音:“起来吧。” 这位花淑妃生得素净,不过也只有素净二字而已,完全没有安羽琪想像中的丽不可言。大大出乎安羽琪意料的是,这位花淑妃敢情是右相的亲戚,算是右相的堂妹还是表妹来着,也就是安羽琪将要过门的媳妇的姑姑! 安羽琪心头无比震惊,这才知道原来右相家竟然根基如此深厚,幸亏她没冲动的直接找齐王拒了这门婚事,不然再被右相家误会为她看不起右相千金,到时候双方真起了冲突,还真不知道谁死! “胡总管现在算得上是清闲人了,也不说没事儿进宫看看以前这些主子……”花淑妃似乎有些埋怨,但说出的话却让老管家一脑门的汗水。 没等老管家解释,花淑妃又继续开口:“果然是皇上身边的人,眼里大概只有皇上这一个主子,我们这些后宫之人怕是不入胡总管的眼吧。” 老管家脸上闪过一丝惶恐,半晌没有说话,缓了阵才轻声说道:“老奴不敢。只是老奴既然离开了皇宫,现在又是安少卿的人,毕竟不方便时常进宫。不过淑妃娘娘一直都是老奴的主子,老奴万死不辞。” 他没有看安羽琪一眼,但安羽琪却看着老管家略显弯曲的身子,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她听着宜贵嫔说的话,非常敏感地想到了后宫不伦这种事情。暗骂了自己一句神经过敏,将目光收了回来,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到那两个人的对话。 “老奴今后定然遵从淑妃娘娘的旨意,经常进宫的!”老管家意有所指,也不指望花淑妃能听明白。不管她明白与否,他忠诚的都只是皇上一个人! 花淑妃转恚为笑,轻声数落道:“要不是你们安少卿名声如此响亮,又将要耍娶我们花家最宝贝儿的那丫头,我可不指望能见着你。” 说完话,花淑妃转向安羽琪这方,温柔问道:“你就是安羽琪?” 安羽琪赶紧站起身来,脸上堆出最温厚的笑容,一拜及地:“臣安羽琪,拜见淑妃娘娘,愿娘娘方颜永驻” 这话很不合规矩!宫女和太监都楞住了,老管家也有些愕然,心想来之前也没说还有这么一句啊!这往大了说可是大不敬啊!对皇上的女人敢如此口不择言,这得有几个脑袋够砍的。但安羽琪厚颜无耻地赞美,显然很投厌烦了宫中规矩的花淑妃胃口,这位贵妇看着安羽琪眉开眼笑,笑的花枝招展的:“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好孩子!” 这个世界上扯蛋的事情很多,但只说了一句话便被称赞为好孩子,已经二十多岁的安羽琪自己都觉着这事情有些扯蛋到了极点。这皇宫果然与别的地儿大不一样,高高在上的贵人们的判断总显得过于随心所欲和依仗自己的喜好。 安羽琪虽然一直不知道眼前这位花淑妃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但凭着她看上去就比齐王要大上许多的样子就可以肯定,没有本事的话就凭着这张脸是断然不可能升到淑妃的。 宫中闲聊着,这位花淑妃看来有点喜欢上安羽琪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高兴,愈发的有一种娘家人看姑爷的感觉。安羽琪知情识趣,拣着前世记着的几个笑话儿说来听了,殿内顿时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安羽琪发现这位淑妃娘娘性情竟是爽朗得很,不知道她是怎样在这见不得人的宫中,还依然能保持这样的性情,不免有些意外和欣赏。 略说了些闲话之后,日头已经渐渐升了起来。花淑妃伸出细长的食指,指甲上涂着漂亮的蔻丹,看着十分诱人。她指着安羽琪对老管家说道:“回去好好伺候着,锻炼锻炼胆子。这一个大男人,怎地那么容易害羞!” 正在此时,安羽琪的脸上露出微羞的笑容,恰好应了淑妃娘娘这句话。 “好了,胡总管就在这儿陪我说说话吧。”花淑妃自行作主留客。“那几个宫里,我让金翠领着安羽琪去就成。” 老管家眉宇间微微一黯,行礼道:“这如何使得。今日奉诏入宫,头一个来瞧瞧淑妃娘娘,本就担心会惹得那几位娘娘不高兴。我入趟宫,不去看望那几位,只怕有些不恭敬。”花淑妃听见这话,打鼻子里哼了两声,说道:“胡总管,我看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本来只是传安羽琪入宫,你就陪着我说说话,我看这宫里有又有谁敢说三道四的。你若是跟了去的话,难保不会被人惦记了去,若是到时候知道了皇上和安少卿之间……” 顿了顿,花淑妃忽然拉长了声音从鼻子里高高的出了一个单调的声音:“嗯……?” 花淑妃是个开朗的贵妇。但这一发脾气,仍然是显得威严十足,整个宫中都安静了下来。她的意思很明白,同时也是在警告安羽琪和管家。有关齐王和安羽琪之间的那些勾当她都看的清楚,如果被其他几位娘娘知道了,难保那些大臣们就会很快知道安羽琪其实不过是齐王变着法的放到他们身旁的一个工具,代表齐王说话的一个传声筒。到那是,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简单了。 安羽琪轻咳一声说道:“胡管家,我自己去就好了。您就在这儿陪淑妃娘娘说会儿话吧。” 见她也这般说,老管家似乎有些无奈,但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和那名叫金翠的宫女送安羽琪到了宫外,轻声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又不易察觉地转到安羽琪肩旁,用蚊一般的声音说道:“宫里上上下下都打点到了,各宫之中都有人接着,你不要太紧张。” 安羽琪心头一凛,应了下来,回身只见花淑妃竟然也跟了出来,正面带鼓励之色看着自己,无来由心头一片温暖。微笑着想着,她连一国之君都糊弄过去了,难道区区几个深宫怨妇还对付不了吗? 等安羽琪离开了花淑妃居住的宫室,老管家便和花淑妃进了内室。花淑妃幽幽望着老管家的双眼说道:“当初你为了报仇进了宫我不怨你,可是如今大仇已报,为何你对我却愈加的冷淡?我为了能够经常见到你,刻意安排顶替了姐姐进了宫来,难道换来的却只是空想么?” 老管家怔在了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神渐趋清明,轻声说道:“娘娘如今身份高贵,断不能和老奴说这些话了。今日之话老奴会忘记,还望娘娘……”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花淑妃快速打断老管家的话,咬着牙瞪着眼睛逼近老管家:“为了你,我甘愿进宫,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和你双宿双栖,可你给我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么?我这么多年的苦和委屈又像谁说?” 花淑妃有些情绪失控,歇斯底里的嚷着:“这皇宫里就是一个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这么多年来委曲求全还不是为了你么?没有我的打点,你又怎么能搬倒渝州知府为你死去的家人报仇?难道你真的以为凭着一个太监的力量可以做到么?” 话说完,花淑妃脸色瞬间苍白起来。这句话不但刺痛了老管家的心,同时也提醒了花淑妃,此时此刻老管家已经不是一个健全的人了,即便他和她能够逃掉齐王天南地北的追杀,又能有什么幸福可言?过惯了宫中生活的花淑妃能够接收和老管家背井离乡的生活么?能够忍受被世人指点和咒骂么?而她身后的花氏一族,又能否甘愿为她承认皇上的盛怒? 老管家清亮的眼神慢慢转变为浑浊,原本挺起的腰身也慢慢弯了下去,跪在地上对花淑妃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后,不等花淑妃开口便自行站了起来,语重心长道:“娘娘已经贵为娘娘,是皇上的娘娘。老奴一生忠于皇上,断然不会做出有损皇上颜面的事来。” 话里的意思也很坚决,老管家知道自己不能给花淑妃美好的生活。与其挂念着,倒不如干脆断了那个念想…… 金翠是个眉眼清顺的小姑娘,大约十三四岁,安羽琪与她一路在皇宫里行着,发现这小姑娘脑袋一直低着,忍不住打趣道:“脚下的路看不清楚?”金翠姑娘嘻嘻一笑,露出碎玉粒般的小牙齿来,说道:“安少卿,宫里还是少说些话。”安羽琪苦笑着摇摇头,都知道皇宫里的规矩大,没想到连小姑娘家家的,都这般谨慎自持。 安羽琪跟在金翠的身后,看着她身上的宫女服,眼光在小姑娘尚未发育成熟的腰身上扫了一下,马上转移到了皇宫的建筑上,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大脑却在急速地运转着,什么时候,她才能光明正大的穿着一身女人的衣服行走在大街上,每天早晨醒来也不用偷偷摸摸趁着侍奉的丫头还没进来之前缠好白绫换好衣服呢! 一路经花过树,踩石碾草.皇宫虽大,总有到的时候;殿宇虽多,但并不是每间都得宏大到耸动。看着面前的安静院子,安羽琪深吸了口气,随着宫女金翠走了进去。这里是荣贵妃的居所,这位贵妃看样子倒是个爱清静的,院子也被打扮得极素雅,除了几株粉粉花树之外,并没有别的什么装饰,一道竹帘,掩住了里面的一切,却掩不住书卷香气沁帘而出。 “拜见贵妃娘娘。” “安少卿请坐。” 没有多余的寒喧,安羽琪与这位荣贵妃隔帘而坐,没有什么先兆,荣贵妃忽然清声问道:“孤狼小队,难不成安少卿将军队的战士比喻成嗜血的狼群么?” 安羽琪略感愕然,正色而答,以此为发端,她与贵妃坐而论之,论尽人与狼的想通与不通,直到二人嘴都有些干了,才极有默契地住嘴不语。安羽琪有些后怕,实在没想到这位贵妃娘娘竟然是位皇宫之中的才女,见识极为厉害,自己都险些应付不过来。她不禁想到,要不是她现代知识积累的够多,能否从容应对下来。 “不要紧张。”荣贵妃的声音很好听,隔着竹帘隐约能见她的头上只是一枚看不出究竟是翡翠还是玉石的头钗,素净得与这皇宫格格不入。 “安少卿将来要娶的人乃是右相家千金,这地位可不一般。将来安少卿也许会一步登天,我们不免起了兴致要多看看。况且那右相家的偶尔也会进宫,这些娘娘们都十分欢喜,听到这种事情自然会争抢着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凝乐那丫头。” 安羽琪背后隐有冷汗,虽然之前对于这桩婚事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但直到此刻才真正知道原来自己的‘未婚妻’闺名叫花凝乐。名字倒是不错,只是那姓真的不咋地。 荣贵妃对于安羽琪的谈吐似乎也比较满意,隔了晌,便让安羽琪退了出去,只是临分离前,她轻声说道:“安少卿既然足智多谋,想必平日里一定喜欢看书。我这里别的到不敢说,书却不少。承蒙皇上厚爱,曾派人为我手抄来了不少的孤本。我敲安少卿谈吐不凡,便送上几本。等下你还要去拜见其他娘娘吧,那我就吩咐人送去花淑妃那。怎么说那也是你未来的姑妈,你应该多亲近近亲。” 安羽琪心头一凛,知道这是份厚礼,知道这位贵妃娘娘是在像自己递出了橄榄枝。不敢多言,沉稳深深一礼退了出去。 出了荣贵妃的小院,安羽琪抹掉额头的玲汗,前方带路的宫女金翠却与她有些熟了,踮着脚走路,一蹦一蹦的,回头看着她的神情,好奇问道:“今天不热啊。” 安羽琪苦笑着摇摇头,今日入宫本来以为只是礼节性的拜访,哪里知道竟是比殿试还要紧张一些,想来宫中的这些娘娘们对于花凝乐嫁给自己很好奇,所以要看看安羽琪的文才武才。 依然是走在皇宫之中,安羽琪又见了几位娘娘,说了些闲话,得了些赏赐,不免有些腻烦起来。但她的脸上不敢流露出丝毫表情,这可是在皇宫里,谁知道旁边的那个小太监是谁的手下,那边正在摘柳枝的小宫女又是谁的心腹?自己的厌烦如果被这些人瞧着去了,这些人再耳语给他们的主子,他们的主子再在皇上的枕头边上吹吹香风,自己能好过吗?就算自己和皇上一起扛过枪的交情,也只能挨一闷棍无法自辩。 但想到接下去要见的几个主儿,安羽琪心里早归平静,甚至多了一丝酷意,只是看着这宫殿的眼神还是微微笑意充盈,似乎十分期待。清宁宫比别的宫殿院落都要大许多,突显出里面主人的身份,这里住着的是大齐帝国皇后,母仪天下的那位。 安羽琪没有料到,皇后的召见竟然如此简单的结束了。 皇后满脸温和笑着,说话言语让安羽琪如沐春风。看着皇后那张明媚贵妍的脸颊,看着皇后宁静如水的眼眸,安羽琪恭谨应着,心里涌起很荒谬的感觉,眼前这个清丽贵气,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非常舒服的妇人,竟然就是暗中操纵着整个监察院的人。之前齐王将材料通过老管家给安羽琪的时候,并没有隐瞒检察院的存在,同时老管家也直截了当告诉安羽琪,这检察院虽然是在为皇上办事,但控制检察院的确实皇后。这也是先皇曾经的旨意,只因之前皇后对于齐王有情有义,先皇怕齐王做大之后便会废后。毕竟皇后的手不是那么干净,就连如今的王爷到处在她手中都吃过亏,可见皇后的心狠手辣。不过也正因为她的心狠手辣,齐王当初才能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这一代的皇帝。 先皇弥留之际,曾经叮嘱过齐王。皇后的存在能够帮助他治国,但他若是感情用事,只怕会害了大齐帝国。尽管齐王答应先皇不会动皇后半分,但先皇似乎总是不太相信。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先皇虽然子女众多,却十分了解这些人。因此他下了最后的一道密旨:检察院一切控制权交给皇后。 也因为此,齐王直到现在也没动皇后一下,虽然他对于皇后早已是恨之入骨。 跪下叩了两个头,安羽琪有些神色不宁地离开了清宁宫,与皇后的见面竟然就这样简单的开始,又草草的结束。看对方能将情绪掩饰得那般好,甚至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只能说明皇后娘娘的城府太深。有谁能想得到,这么一位看似娇媚的人竟然操纵着整个检察院,操纵着大齐帝国最主要的情报机构! “安羽琪……” 就在安羽琪已经马上退了出去的时候,冷不防皇后忽然开了口。安羽琪连忙再次返回跪在皇后娘娘的眼前。 “你……有着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你的模样也不错。” 安羽琪眼皮开始狂跳,她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是单纯的赞美还是看穿了她的身份?下意识的,安羽琪将胸又缩了缩。 “去见见孚玉国的北岚主吧。你千方百计想要结识戴公公,不就是想要与那北岚主见上一面么?本宫给你这个机会。” 安羽琪赶紧叩谢皇后娘娘,心里戒备的同时也放松了一口气。见北岚主,这是她的心里一直惦记的事情。想不到皇后娘娘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看来掌控监察院的人果然不一般,以后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皇后娘娘这双慧眼。 北岚主被安排在了紫宸殿,看来无论是齐王还是皇后,对于北岚主都十分的重视。 待到了紫宸殿门外,一路跟着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到了后方,大气不敢吭一声,宫女醒目得很。低声对安羽琪说道:“安少卿请进。” 安羽琪挑挑眉,心想还没传自己,自己就进去,未多有些不合规矩,万一被北岚主借口一剑砍了,自己找谁说理去?林冲当年不就是吃了这样的亏么!但她知道今儿没那么恐怖,这些太监宫女只是无来由地害怕北岚主而已。毕竟北岚主的因为杀戮出的名,如果这要是个男人倒还好说,可问题是这是一个女人,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女人,自是觉得恐怖。 北岚主名为萧瑜慧,名字听上去很温柔的样子,性子却是男儿气,当然,这只是根据正常世界中的感觉而已。在孚玉国中,她这种男人气概正好应了国情。 北岚主有很多身份,军权的实际控制者,孚玉国女王的亲妹妹,最具有威名的镇远大将军,朝廷中最超然的存在,企图挑起内政夺位的野心者。 而对于安羽琪来说,对方其实只有两个身份:一是曾经战场上的敌人。二是自己未来的谈判对象。 紫宸殿里透着丝阴寒,大白天的,宫门自然没有关,站在门外都可以看见里面种着些沉睡之寒梅、厌暑之幽兰、经年之青竹、未开之雏菊…… 宫殿里可以看见许多白色的纱幔在轻轻飞舞着,整体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童话世界般纯净与稚嫩。安羽琪眉宇间一阵清冷,似乎受到这座宫殿气息的感染。 一个约二十多岁的宫女出现在门口,向着安羽琪微微一礼。这宫女长眉入鬓,眼神却有些冷漠和坚毅,虽然说话和肢体动作很有礼数,很恭敬地将安羽琪迎进宫去,但安羽琪可以肯定这宫女肯定不是大齐帝国的宫女,应该是北岚主从孚玉国带来的。只是真正身份却不得而知。 纱,全是纱,安羽琪有些愕然拔开迎面而来的白色纱幔,紫宸殿里的纱幔比安羽琪这辈子见过的纱幔还要多,忍不住的她竟然想起了聂小倩,想起那个喜欢一身白色衣服专门勾搭书生的小女鬼。 重重纱幔的最后,是一张矮矮搁着的床榻,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正躺在那里,单臂支颌,腰段间自然流露出一股异样感觉,眉眼如画,神色却是怯生生地引人怜爱。 这是安羽琪第一次看见北岚主,就像许多第一次看见北岚主萧瑜慧的人一样,她瞠目结舌,不知眼前所见女子是真是假,是画上的人儿还是水中的仙子。如此一位纵横沙场的女人,竟然会是这幅模样的? 萧瑜慧今年五十多岁,神态却像极了一位刚刚不到三十岁的刚刚成熟的女人。那眉眼,那自然散落在榻手上的顺直黑发,足以让世上的所有男子都心神向往。安羽琪面上惊愕,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有点不像话了。武将怎么可以生养的如此纤细?一个五十岁的老女人凭什么比她这个二十多岁的少女还要嫩啊!这和潘迎紫那个老妖怪有什么区别? 安羽琪忍不住想要泪流,为什么她不管走到哪儿,都会遇见匪夷所思的事情呢!为什么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来解释?这北岚主看上去根本不像孚玉国的女人,倒像是大齐帝国中的女人,该娇弱的娇弱,该柔软的柔软。再想想独孤虾那个胖子,同样都是武将,怎么做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安羽琪勉强能保持着冷静。北岚主看了安羽琪一眼,这一眼里不知包含了多少内容,怯生生的惹人怜爱,淡唇微启说道:“你自己拾个椅子坐吧,我有些头痛。” 安羽琪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北岚主说了一句废话,这偌大的紫宸殿里,竟然是一个椅子都没有。 “听闻你足智多谋,这次我们失了卧龙山,都是你在其中起的作用。”北岚主声音异常轻柔,安羽琪听了却感觉好像催魂曲一样。她有些后悔来见北岚主了,身边连个人也没有,就是死在这里估计都不算烈士。 “噢?”北岚主伸出细细的手指,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随着指尖的揉对,她的额角处渐渐乏红,“可有治偏头痛的偏方,我这些日子头痛得厉害。诶,都是你这个孩子害得,让我有福不得享,非要大老远的跑上这么一趟。” 北岚主头痛这事儿安羽琪可不敢说有治疗的方法,方法倒是有一个,那就是大齐帝国将吞下的土地全部还回去,但那样的话她到是不头疼了,该换成安羽琪头痛了。而安羽琪那是偶不但头痛,估计脖子更痛! 想到此,安羽琪微微一笑道:“头痛有许多种,老师当年教到这里的时候,也颇为头痛。” 这话淡,但两个头痛也挺有趣,北岚主浅浅一笑,柔媚顿生。安羽琪的老师是谁,这里的人怕是没人知道。所以她尽可能的大胆搬出来,也不怕被人查了去。 “真没有什么好法子吗?”北岚主今日不问其余,竟是单单在头痛症上打转,满脸愁容,柔弱不堪,“这几日真是痛死我了。” 安羽琪看着对方少女般的神态,再一联想到对方的真实年龄,本来应该产生很恶心的感觉,但是看着北岚主嫩滑的脸颊,清如初叶的眉,还真很难产生反感。不过这不代表她就一定要回答北岚主的问题! 紫宸殿里一片安静,北岚主的双眼一直闭着,长长的睫毛搭在白皙的皮肤之上,微微颤抖,她忽然开口说道:“你的老师平时都交些什么给你啊!” 安羽琪知道对方在试探一些东西,面色不变,平静回道:“老师教的很多,也很杂。” 这话说的很含糊,北岚主碍于身份,自然也不能问得过于详细,只听她似笑非笑说道:“若是知道你的老师是谁,就算让我浪费掉全部的心机也会将他绑在身边,不让他去教你,免得你坏了我的好事。” 安羽琪嘿嘿笑了两声,根本不知道应核怎么应对。 “其实,我想杀你。”刚刚才似乎变得融洽了一些的气氛,却因为北岚主面带微笑的这句冰冷话语,顿时化作了大齐帝国北疆的寒夜,冻住了紫宸殿里的一切,四周飘舞着的暖昧白纱,也颓然无力地垂了下来。 安羽琪依然温柔地保持着微笑,只是将右脚往后方挪了两寸,摆出了最容易发力的姿式。准备稍有不测的话,她能立刻转身就直接挂二档起步。 北岚主这人实力不容小觑,无论是指挥作战方面还是个人武功,都是三国中数一数二的。就好比比尔盖茨那厮,就算他是外国鸟,中国人也都人尽皆知了。所以安羽琪可以肯定,北岚主若真的想对自己下手的话,她能保留全尸那算是幸运的。 但是,安羽琪入宫是京都皆知的事情,按道理来讲,不可能有人会疯到在皇宫里对她下手。但是入了紫宸殿后,看着北岚主稚嫩神态和说话的语气,安羽琪无来由地心中寒冽。 ……这女人似乎天不怕地不怕,就好象精神病患者一样,杀人都白杀! 不过杀人的方式有很多,未必只有动刀动枪的才能杀人。就好比现在,硕大的整个紫宸殿里只有安羽琪和北岚主两个人。尽管都是女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千万别忘了,安羽琪此刻的身份却是男人、鸿胪寺少卿、从五品官员。万一这个女人随便找个借口,就说安羽琪调戏她,想要霸王硬上弓,死活给安羽琪安上一罪名然后让齐王下旨弄死她,就算她有再大的本事也经受不住这么整啊! 安羽琪身为女人,自然清楚这个世界上真正恐怖的就是小孩儿、女人和精神病,因为这三种人是不可以用理智去判断、去分析,随时可能做出一些疯狂而有严重后果的事情。而在安羽琪的眼中,自己手下这个美丽到到极点的、万年老妖孽无疑是集这三毒于一身。 神智清醒毒辣的女人,行事却有些小孩儿的稚气,手段却很阴狠毒辣,正常人根本干不出来这事儿,不是精神病是什么?况且北岚主身为女尊国人,骨子里真实的性子却和大齐帝国的男人一样坚强,忍耐力更是无人能及。不然的话她也不能这样风轻云淡的和安羽琪说着话,而是早就愤怒的暴走起身一剑结束了她的性命了。 但正因为这样,才会构成了北岚主萧瑜慧与众不同,却格外可怕的存在。 正在此时,之前紫宸殿门前的那位宫女走进了殿内,一身淡石榴颜色的紧身宫女服,曲线毕现,却十分方便出手,腰带略有些厚,在军队里待了几天的安羽琪,一眼就瞧出来了那些腰带里面是锋利至极的软剑!当初齐王就曾这么装备过,也是凑巧被她看到了,否则的话还真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呢! 安羽琪努力控制一下呼吸,尽量让心跳变得平缓一些。虽然腿肚子转筋却依旧满脸微笑轻声问道:“北岚主为何想杀我?” “很多人都认为我有杀你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很充分。”北岚主依然闭着双眼,似乎根本不害怕安羽琪会抢先一步对她动手。 安羽琪半低着头,根本不敢回答,似乎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脚尖,可她……分明闭着眼睛。 紫宸殿里安静地连一只猫走过都能听见。那个宫女缓缓地靠向公长主的身边,安羽琪闭着双眼,只是脑袋微微向左偏离了一点点。 “这是岚主的一点心意,请安公子笑纳。”那宫女说着,声音略微有些偏中性的感觉。 安羽琪连忙睁开双眼,不知那宫女从何处端来一个精美的托盘,就连托盘的边框都是镶金带银的。托盘中心用红布铺着,上面摆着的确实一把闪亮亮不带鞘的匕首。 北岚主萧瑜慧似笑非笑望着安羽琪,柔软的眼波里犹自带着一丝怯弱的感觉,但安羽琪知道,这个女人绝对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那一类人。 “收下吧”北岚主缓缓坐直了身体,侧头将肩上的黑发理了理,半低着头温柔说道:“原本想自作主张帮你选个好一点的鞘呢,但是这匕首如此锋利又精美,该是什么样的鞘才能配得上呢?所以我也就不老费心思了,还是由安公子来选择吧。” 安羽琪很恭敬很安静地站在下首,不敢多言一句,他知道面对着一个这样的女人,不论你说什么,都会造成很难分析的结果,所以干脆玩个干言万言不当一默的手段。不过安羽琪听得清楚,北岚主的话说得也很明白。那匕首自然是安羽琪,北岚主想要安羽琪头靠自己,但努力了半晌未果,于是就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安羽琪本人。让她好好思量思量,究竟谁才是最适合她的主子。 “你去吧,我有些乏了。”北岚主唇角绽出朵花儿来,柔声说道“给你们皇上带句话,他今天没来看我,我很失望。” 安羽琪心中哭笑不得,心说你都多大岁数了?虽然童颜巨乳的,但真是年纪摆在那儿了,皇上来看你这个老妖婆干嘛?又不是缺妈使唤了。 等安羽琪恭敬地离开紫宸殿后,北岚主的心腹宫女走到她的身边,轻声请示道:“岚主,杀不杀?” “只是逗小孩子玩玩罢了,不然这宫里的生活还真是无趣啊。”北岚主像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慵懒至极,诱人至极,“这个人还真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大齐帝国的皇帝也有走眼的时候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北岚主轻抚朱唇娇艳地笑了两声,侧过身子问那宫女:“你可看出安羽琪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么?” 紫衣宫女蹙眉回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属下不知,只是觉得这安羽琪似乎更像我国男子,却没有大齐帝国男子那股阳刚。” 北岚主的眼光瞥了一眼隔着垂重白纱隐约可见的宫门,唇角泛起一丝诡异的微笑,缓缓说着:“与其说安羽琪像我国男子,倒不如说她更像大齐帝国的女人。难道你看不出她不是男人么?” 紫衣宫女错愕的瞪起眼睛,急声道:“可大齐帝国不是规定女人不得入朝为官么?” “规定?规定那都是给死人看的。”北岚主打断紫衣宫女的话,声音略微上扬,嘴角带着嘲笑。随即自言自语着:“这么有头脑个人,却偏偏是个女人。要是这大齐的皇帝知道了,下场可想而知。可惜,可惜了啊……” 没人知道这个女人是在可惜什么,或许是可惜安羽琪将来就要面临的危局?还是可惜安羽琪竟然没被她说动? 安羽琪发觉北岚主是自己平生少见的厉害毒药,是眼下自己很难对付的角色。出了紫宸殿,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有些瞌睡的宫女金翠,冷冷道:“回吧。”然后当先向花淑妃的宫殿行去,竟没有走错路。 宫女金翠此时才发现这位安少卿的后背竟已经是汗湿了,淡青色的衫子被浸出一道深色的痕迹,看着很狼狈。 出了皇宫,上了等在宫门对面的马车,安羽琪的面色有些发白,两只手在太阳穴上揉搓着。过了好一阵子,她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思虑缜密还是胆小如鼠。如果北岚主真的想杀自己,又怎么会选择在紫宸殿中? “还好吧?”老管家同情地看着安羽琪,根本不知道她在紫宸殿里的对话是怎样的耗费心神,以为她只是四处拜见娘娘,累着了。毕竟一个初次进宫拜见娘娘的,总要都去到,不能有落下的。 安羽琪微笑着摇摇头,对老管家转述了那紫宸殿中女人的可怕,便开始催促马车快些回府。坐在安羽琪对面的两个老嬷嬷奇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这般着急。 马车驶进了安府旁的侧巷,安羽琪说了一声不许任何人打扰她后一头钻进了书房,四下里门窗紧闭。然后紧闭双眼,开始回忆皇宫里面那些复杂的宫院分布和道路走向。 安羽琪此时来不及磨墨,也用不惯那毛笔,因此当初她吩咐下去给她准备几只鹅毛笔,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场。手提鹅毛笔蘸了些砚台里剩的墨汁,开始根据回忆在纸上描绘起来。 因为记忆耗神,安羽琪的脸是越来越白,好不容易将皇宫里的路线图画了个七七八八,安羽琪总算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今天花了半天的时间在宫里,既要与那些贵人们说话闲聊,又要记住繁复的道路,最后还和北岚主精神交锋了半晌,实在是太过耗损心神,一时缓不过来劲。 她知道皇宫是绝对不允许画图的建筑,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想偷偷摸进皇宫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安羽琪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要把这些暗中记下来,总觉得似乎有用的样子。可到底要做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 第二十一集私下见不得人的交易 第二十一集私下见不得人的交易 谈判仍然在进行,重新划界的工作进行的十分艰难,本来在安羽琪递上去的那份材料支持下,大齐帝国鸿胪寺具体负责谈判的官员异常强硬,有几次都险些逼着孚玉国使团在文书上画押,但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孚玉国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孚玉国的使团一直厚颜无耻甚至是歇斯底理地拖着,似乎是想等待着什么。 这种阴谋的味道,马上被经验丰富的鸿胪寺少卿周铭世嗅了出来。这天下午,一场毫无进展的谈判结束之后,他捧着一个小茶壶,看了安羽琪一眼,示意她跟自己出来。一路之上都有官员向这两位正副使行礼致意,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清静点儿地方,周铭世有些疲倦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安少卿,你有没有觉得什去事情有些异常?” 对于此决谈判,安羽琪虽然抱持着观摩学习加混银子的正确态度,但毕竟从兴至尾都在参与,安羽琪也觉得觉得孚玉国使团的态度变化有些奇怪。但如果说对近增加了了什么可以倚仗的筹码,那此时也应该摆出来了,断不至于还在谈判桌上几近无赖般的拖着。 她想了想,忽然眉头皱了起来:“只怕孚玉国现在正在想办法获得某些筹码,以方便用在谈判桌上。” 周铭世看着安羽琪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今晚我会入宫面见皇上,请皇上颁旨,令检察院协助鸿驴寺工作,不找出孚玉国方面究竟在想什么,我还真有些不放心。” 安羽琪靠在栏杆了,眯眼沉思,心想孚玉国在想获得什么东西呢?不过周铭世看来并不知道检察院的操纵权根本就不在齐王的手中,而是被皇后牢牢握住。可怜他这个皇后党,竟然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虽然当初先皇下的是密旨,可这么多年过去早已不是什么神秘的事情。也不知道这周铭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不过在安羽琪看来,应该是后者居多。 周铭世不知道安羽琪在想什么,踟躇了下和声说道:“我今夜入宫,但毕竟走明面上获取的东西比较少。安少卿,此时你不能再藏拙了。” 安羽琪苦笑,心想对方肯定认为上次她交上那份材料时说的话的意思代表了她身后有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力量,但天知晓,那份材料可是齐王辗转托付老管家送到她的手上,无非是想要通过她的身份去做一些事情。既达到齐王的目的,又为安羽琪捞到了名声。 不过安羽琪依旧有着小小的不解,为什么齐王他人不选,偏偏选择她这么一个并不值得他信任的人呢?就凭着老管家没日没夜的监视,安羽琪就完全清楚齐王对她根本不信任,不过却不妨碍他把她当成一颗棋子来利用。 不过,眼下既然陷入了僵局,那么她回去和老管家商议一下,看看是否能够得到齐王的下一步指示。之前他不是说这次谈判他要乔装打扮参与进来么?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他露面呢? 当天夜里,在那个隐秘的小院之中。安羽琪召来了老管家,对他讲述了自己与周铭世的担忧,不过老管家的反应却让安羽琪觉得很奇怪。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安羽琪挑眉询问,心中隐隐产生一种不好的念想。 老管家露出艰涩的表情,终于开口:“孚玉国那边的条件是要把你交出去。” 什么?把她交出去?那样的话她还有命活么? “皇上……答应了么?”安羽琪声音有些颤抖。对于齐王的反映她真的无法猜测到,说不准他还真就答应下来了,反正那也是个卸磨杀驴的主儿…… 这几天里,知道这件事情的所有人都没有睡好觉。 鸿胪寺最隐秘的房间中,周铭世闭着双眼,将手中的那张纸递给了安羽琪。安羽琪接过来一看,是一幅画,画上是一片薄云缥缈,行于冰原高空之上,冰原上一英俊带着些阴柔的男子骑在棕红色马背上,眼神中流露出潋滟色彩,怔怔望着远方出神。这幅画是今天谈判的时候,孚玉国方面使团里一个不起眼的人物暗中递到周铭世的手中。当时那个人脸上的神色,差点儿惹得周铭世抽出侍卫的剑砍将过去。 画中那男子声称是孚玉国女王的爱子,孚玉国里出名的美男子,人送称号……九爷。 据说九爷听说了安羽琪孤狼小队破卧龙山的故事;据说九爷每天缠着身边的人让他们一遍遍讲述给自己听,不厌其烦;据说九爷因此便喜欢上了素未蒙面的安羽琪;据说孚玉国来谈判的这段时间已经偷偷把安羽琪的画像快马加鞭送到了九爷的手中;据说九爷决定要嫁给安羽琪,甚至安羽琪的身份分明是个男人,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据说……孚玉国愿意用整座卧龙山换一个安羽琪! “果然有内容!” 安羽琪与周铭世同时很八点档地开口,然后同时住嘴。二人都相信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说不好北岚主在宫中这几天并不安分,也有可能孚玉国和大齐帝国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只是这最后的决定肯定是齐王说的算,但之前才给她安排了一场婚事,就等着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进行呢,现在忽然凭空冒出一个九爷来,而且还是一个玻璃圈,这让安羽琪如何接受得了?如果大齐帝国同意这件事情,那不是狠狠的扇右相的脸呢么?到时候怎么办?退婚还是干脆一起娶进门?谁做大谁做小?安羽琪晚上究竟是被人压还是压别人? 这些问题都太头疼了,想都不该去想。 周铭世摇摇头:“在这件事情之前,安少卿与右相家联姻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相信孚玉国那边也有所耳闻。但她们刻意提出这个要求,明显是想要让安少卿与皇上之间产生分歧、与我大齐帝国产生分歧。” 周铭世在说到皇上的时候,双手冲着皇宫的方向抱了抱拳,他故意将事情提升到一个民族阶级与爱国立场上,让安羽琪想不别扭都难。 安羽琪看了周铭世一眼,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忧愁。他身为皇后党,拉拢自己的工作正在进行着。如果这个时候前功尽弃了,大起底果真的答应用安羽琪换取整座卧龙山的话,不知安羽琪到了孚玉国之后会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大齐帝国,保不住那夺来的卧龙山很快又会拱手相让了。 安羽琪把整件事情在脑海里转了个圈,立刻想清楚了这一切不过是孚玉国的缓兵之计。她们明知齐王不可能将她送去,却偏偏提出这么一个条件,而且还拿出皇子来做筹码,打的算盘到是好的。大齐帝国同意的话,则皆大欢喜,她们有了安羽琪和皇子之间的这段婚姻来做筹码,不担心安羽琪不为孚玉国卖力。倘若大齐帝国不答应,那正好趁机提出其他的要求,譬如说卧龙山…… “会有这么疯狂的人吗?只为了满足皇子的要求,就将整个孚玉国未来的安危踩在脚下。”周铭世苦笑着摇摇头。 安羽琪也摇摇头,想到自己的皇宫之行,心里知道其实孚玉国这样的高位疯子还挺多的,就好似那个聂小倩与苏妲己结合版的北岚主…… 安羽琪定定神问道:“假设孚玉国坚持这个条件,皇上可有什么安排?” “孚玉国还是低估了皇上的决心。”周铭世一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顿时觉得心里有了底气,说道:“占来的疆土依然是一寸不让。” 安羽琪诧异道:“那我怎么办?这么说是准备把我送过去了?” 安羽琪没料到齐王竟然真的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这个气啊,早已翻来覆去把齐王祖宗牌位骂了多少次。 “换!”周铭世面露阴狠之色:“换俘,皇上主意已定,前次换俘协议正常执行,不过私下里还要重新拟定一个秘密换俘的协议。现在就等着孚玉国方面商榷决定,然后便会开始新一轮的换俘谈判。” 安羽琪皱着眉头说道:“用俘虏来换卧龙山,怕是孚玉国一定不会答应下来的。她们还指望钓大鱼呢!” 周铭世寒声道:“这次我们送还给孚玉国的却不是一般的将士。如果孚玉国还不愿意的话,三月之后朔冬之时,皇上就会斩孚玉国俘虏千人首级,送返孚玉国,大军再起。” “以势压人,倒也算是无奈的招数,就怕孚玉国方面也来个鱼死网破,双方共有三千名俘虏。杀来杀去、总是无用。”安羽琪的手轻轻一拍书案,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怪怪的念头,“不知道要送还回去的人是谁?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能够让孚玉国同意吗?” “这个人便是孚玉国先皇,已经在我大齐帝国关押了足足二十多年了。”周铭世得意地看着安羽琪,知道她根本不了解这段历史。 安羽琪狠狠地抽了一口冷气。孚玉国的先皇啊!那得有多大的岁数了,还没死么?北岚主都有五十多岁了,就算那先皇十五岁开始生孩子,现在最少也快七十岁了吧!这里的人看上去似乎很长寿啊! “可孚玉国的先皇怎么会被我们扣押了呢?”这才是安羽琪心中真正想问的。皇上不是都被保护得像蛋壳里的小鸡一样么?怎地这家皇上那么不小心,说被爪就被抓了,而且一抓就是二十年,那孚玉国都没想着往回要么?是那先皇做人太失败了还是孚玉国那边的皇上批量生产的,抓走几个无所谓,还有大批的皇上随时可以起到作用…… 周铭世撩了下身上的官服,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情开口:“想当年,孚玉国先皇在位,不停侵犯我大齐土地。我大齐帝国倒也不是残兵弱将,只是没想到孚玉国先皇竟是暗中勾结了云梦国以及其他附属小国。就在我国战士抵死奋战的时候,那些个附属国和云梦国竟然同时向我大齐进攻。最后我大齐竟然只剩下饶州、金川以及京都四周大约十几个城镇……” 回想起当初的艰辛,就算没经历过,周铭世也觉得很艰难。他深呼吸几口气之后继续说道:“先皇继位之后,重新整顿军马,御驾亲征。成功挑起了云梦国内讧,因此云梦国自顾不暇。我大齐也有了缓冲之力……” 周铭世将这二十年前的恩恩怨怨讲述了一番,安羽琪静静的听着,并不插言。 “……孚玉国先皇以为必胜无疑,哪知道那不过是先皇诱敌之计,带到孚玉国先皇真的敢上门谈判的时候,先皇便安排了人在接待的饭菜中动了手脚,结果那孚玉国先皇就这么被扣住了……” 感情还是使的阴招,也不见得是什么光明真大的本事。安羽琪心里想着,难怪乎会把孚玉国先皇这么轻松的扣下了。只是那孚玉国的先皇怎么就那么没脑子呢?人家说让来谈判就来,也不说吃饭前弄点什么人验验毒。而孚玉国竟然因此大伤元气,这实在有些说不通。 听着这些二十年前的过往,安羽琪感叹无语,又听着周铭世后一句话。 “当然,能够将孚玉国先皇抓住也是费了一番周折。原本她根本没碰那些饭菜,只是宴会结束之后回去有些口渴了,便让随身侍卫帮她拿些酒来,结果那侍卫竟然把下了毒的酒拿了去。那孚玉国先皇怎会怀疑自己身边多年的侍卫,干脆的就喝了。结果才抓住了她,否则的话就算有独孤老大人下毒又能怎样?还不是前功尽弃?” 安羽琪听的心心里一动,下意识开口询问:“独孤老大人?和独孤虾是什么关系?” 周铭世呵呵一笑道:“倒是忘记安少卿之前是在军队中的。没错,独孤老大人正是独孤大将军的父亲,当初因为这件事情,后来被孚玉国的暗卫街头刺杀,丢了一只手臂才保住性命。因此独孤大将军才会不要命的主张去攻打孚玉国,替父报仇。” 原来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安羽琪心里怪异感觉越来越浓。那孚玉国却是个没记性的,上次先皇来谈判被扣下了,这次北岚主竟然又贸然进宫……也不知道这一大家子都怎么想的,难不成脑残也遗传? “拿孚玉国先皇来换我。”她想了想,纯粹理智出发判断道:“似子我们亏了。” “昨天夜里,几位大臣也这么认为。”周铭世微笑看着她。 “不过皇上并不这么看,那孚玉国先皇毕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而且当初败在我大齐手下,即便是回去了也不可能再重复当年光彩。安少卿功勋不授自现,拿一个老女人去换大齐帝国的未来,这有何不可?” 安羽琪连连点头,好奇问道:“哎呀,不对啊!不是说的孚玉国先皇么?” “对呀,有何不妥?”周铭世点了点头。 “那怎么才五十多岁呢?那北岚主都五十多岁了,先皇最起码也得快七十了吧?”安羽琪伴着手指头,一度怀疑自己的智商不够用。 “安少卿这是怎么算的?那孚玉国先皇与当今女王以及北岚主乃是姐妹,而且还比女王要小上几岁,怎么会有七十岁高龄?”周铭世看着安羽琪,忽然笑了起来,“哦……一定是安少卿误把那先皇当成了当今孚玉国女王的母王吧!” 安羽琪的脸色有些精彩,讷讷道:“母王八?还公老鳖呢!” 谈判总是分成两个部分在进行,表面上大齐帝国的朝臣与孚玉国的使团在谈判桌上字斟句酌,对于每一个称呼,每一个用字都表现出了某种病态的执着,唯有如此,才能保证国朝的脸面,不会在最后的国书上弱了几分。所以每天鸿胪寺里总是吵闹个不停,拍桌子的,踩椅子的,哪像两个国家在谈判,纯粹是菜市场里泼妇在互骂。 而另一部分的谈判,却显得冷酷直接许多,这里的谈判没有鸿胪寺官员的存在,孚玉国方面也不是使团的头脸人物,却是隐藏在暗中,真正能说话的实权人物。 尚书大人独孤傲。放在官员如走狗游鲫的京都里,也是位赫赫有名的高层人物,他冷冷地在换俘秘密协议上签了字,再没有看文书一眼。 协议上面有他当年亲自下毒抓到的那个人的名字,本来这次谈判他可以请辞,但他坚持要来,要来看看。 孚玉国那个不起眼的官员笑吟吟地画押。看着独孤傲的断臂轻声说道:“独孤尚书大人放心,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情了。” 独孤傲面无表情说道:“用不着和本官说些有的没的。原本我还以为孚玉国能派出什么样的人来,但看见你这个蠢货,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位官员没有勃然大怒,只是阴冷反驳道:“独孤大人,言辞不要太过,毕竟现在是大齐帝国妥协我国的要求啊!如果我们是蠢货,那整个大齐帝国又算什么?您……又算什么?” 孚玉国的官员终于露出女人一点点的感觉,故意把最后声音拉的老长,眼里尽是得逞的笑意。 独孤傲冷笑两声,起身向门外走去,说道:“问题在于,我大齐帝国历任皇上可从未被他国抓住过。” 走出门外,齐王竟然亲自到来,俨然他对于这件事情非常的重视。见独孤傲从里面出来,摇了摇头:“你在这个位子上久了,已经不如当年能忍。” “我能忍许多,但我不能忍从背后射来的冷箭。”看得出来,独孤傲言语间很尊重齐王。小心翼翼的陪在齐王的身旁一通往外走,左臂袖筒空荡荡的在身侧飘荡着。 齐王头也不回看着远方:“孚玉国里想你死的人不知凡几,今次我们可以拿孚玉国先皇去换,下次我手里可没有这种人了。” 独孤傲应道:“没有下次。” “既然如此重要的人要回去了……那么朕就亲自送她一程!”齐王冷声说道:“虽然此次明面上是我大齐打了胜仗,可这暗地里还是吃了一个小亏,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只有在面对当年的老臣以及自己信任的人的时候,齐王才会放弃使用那个高高在上的称呼,而是平凡的称呼自己为“我”。 “皇上要以大局为重。”独孤傲忍不住劝了一句。“虽然我们看似吃亏,但皇上的意思不是本就要用这样的方法彻底将那个安羽琪拉拢到自己身边么?” “没错,看来了解我的人,还是有的啊!呵呵,不提这事,那个棘手的老女人也活不过几日了,就暂且让她痛快一阵。不过,这趟护送朕依旧会参与。”齐王爽朗笑了一声,又回复成那位高高在上的王者。 “是!一切谨听皇上的安排!” 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在大齐帝国付出了看似相当大的筹码之后,双方拟定了挨俘以及暗中的交换协议,皆大欢喜,大齐帝国得了面子和土地,孚玉国得了面子与先皇。 只有安羽琪老老实实地呆在院子里,众人似乎都快将她给忘了。 三天后,就是大齐帝国皇皇帝陛下殿宴孚玉国使臣之日,安羽琪身为谈判副使,自然是要去宫中赴宴,那将会是她的第三次入宫。如果不出意料,也将成为她人生中第二次见到北岚主。不过安羽琪心里却无比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永远都不要和那个疯女人打交道。 安羽琪在房间里准备着一切,这几日的公事中,她更深切地看到了一些东西,大齐帝国看似庞大强盛,不可一世,但朝廷里面囿于某些贵人不可告人的想法,依然会有那么多的污垢与黑水。 帝王家无情,却不见得是对皇族成员无情,更多的是对这天下臣民。 “做一个纯粹的为自己考虑的人。生存好、生活好、赚更多的银子就好!”这是安羽琪来到这个世界后,无数次提醒自己的事情。她的眼光渐渐冷酷起来,将浸好毒的三根细针小心翼翼地插入头发之中。 冷不防地,安羽琪十分怀念依旧留守在边防的独孤虾,那只弥勒佛的父亲既然是个施毒高手,想必他也不含糊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请教几手。就算不拿出来害人,但起码也要让自己有个自保的能力。 三日之后,礼乐大作,大红灯笼高高挂,下方宾客往来络绎不绝,好一个煌煌盛世景象。孚玉国使团在大齐帝国主宾的欢迎下,满脸笑容,沿着长长的通道,走入了大齐帝国最庄严的皇宫之中,看着双方表情,似乎这天下太平异常,都些日子的战争,是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宴席的地点安排在皇宫的外城麟德殿中。 在案几前来回端上食盘与酒浆的宫女们长的非常漂亮,安羽琪挑着尾,满脸带笑望着她们在宏大的宫殿里忙来忙去,心里有点可惜这么些个美女,却只能做着这些个端茶倒水的工作。不过这里毕竟不同于别处,大概相当于人民大会堂里面的服务人员了吧?这些宫女们发现年轻英俊的安少卿对自己投注了一些不一样的目光,不免会有些羞涩,淡淡胭红变得愈发红润了,时不时偷偷瞄他一眼。 殿前名士云集,却鸦雀无声,大齐帝国这方主宾有许多是安羽琪都未曾见过的各部主管和一些王公贵族,只有独孤尚书大人称病未来。 对面坐着的是孚玉国使团,安羽琪虽然位卑官低,但由于身兼副使之职,所以被安排在中间的案几下坐着,身旁都是些上了年纪的高官,不免有些不自在。正此时却听着旁边老者微笑说道:“赐宴规矩多,不过皇上向来随和,安少卿不要紧张。” 第二十二集殿前赐宴欺负人 第二十二集殿前赐宴欺负人 这位老人是内阁学士符洪智,那可是从二品的文官,比安羽琪高上几个层次,能降低身份和她说话,已经算是给了很大的面子了。安羽琪因为与对方不熟,难免有些警惕。但听对方说话,似乎并无恶意,不由惭然一笑道:“下官出身乡野,哪里见过这等排场。若有什么失仪的地方,还望老大人指点一二。” 符洪智捋捋颌下长须,微笑道:“周大人今日朝会上,极言安少卿此次谈判中出力极大,当此之际,朝中无人会对你如何,只是要小心面那些人。” 二人的目光往对面望去,只见孚玉国使团的西宁主正百无聊赖地等着,而最头前的一桌却依然是空着在,想来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北岚主。而在北岚主身旁却坐着一位中年女人,这女人腰畔长剑未下,安羽琪不由皱眉道:“为什么她能持剑入宫。” “陛下亲淮。她本不是朝廷的人,但北岚主对她有恩,她这次是特意保护北岚主的。流云派向来剑不离身,这是特例。”符洪智像给自家晚辈解释一般,细细说道。 “流云派?好大的排场啊!”安羽琪倒吸一口吟气,双眼微眯,顿时感觉到那系剑妇女身上自然流露出的一股厉杀之意。 这些天安羽琪也没见过这么一个人,即便是去和北岚主见面,也不过只看到一位紫衣宫女,这人定是藏在暗中了。亏着当初她没犯傻的对北岚主做什么手脚,否则的话,这位流云派高手准会让她死上千遍也不厌倦。看来这孚玉国的人也并不是都没有脑子的,之前先皇被擒,这次就暗中弄个高手玩潜伏。只是这位高手看上去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即便坐在大齐帝国宫殿上,整个人依然是冷冰冰的。 安羽琪正看着那流云派高手英气的双眉,极巧的是对方也向她望了过来。 两道目光像闪电一般在宫廷的空气中劈到了一处。 片刻之后,安羽琪示弱般低下头,轻轻咳了两声,对方目光里的剑意太浓。 这一对望,顿时让殿中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方。大家都知道安羽琪在此次事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区区一个小小的孤狼小队计划竟然可以将孚玉国盘踞在卧龙山半年有余的军队瞬间瓦解。如今北岚主亲自来大齐帝国,身边跟着的这位高手却视北岚主如亲人。亲人因为安羽琪而头痛,所有的人都毫不怀疑这位高手会对安羽琪下手,而那高手给人的感觉似乎也很乐于一剑解决了她。因此大齐帝国这方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不由用敌视的目光看着那高手。 安羽琪面无表情,低头默不作声,实则浑身充满了戒备,时刻准备着不行就跑的战术。 就在这个时候,殿侧一方传来隐隐琴瑟之声,宫乐庄严中,有太监高声嘶喊:“皇上驾到……”整个天下最有权力的人,大齐帝国唯一的主人,齐王携着皇后,缓缓从侧方走了过来,满脸温和笑容地站到龙椅之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前的群臣恭敬跪下行礼,使团来宾躬身行礼,原本残留在殿内的那一丝紧张,全部被一种莫名庄严肃穆的感觉所取代了。 皇帝陛下高高在上,皇后在旁相伴,但令人意外的是花淑妃和荣贵妃在下方两个台阶也有个独一无二的座位。这种场合,除了皇后,是不应该让其他妃子参加的。皇帝的眼光在下方群臣身上一扫而过,温和说道:“平身吧。” 行礼而起,赐宴正式开始。首先是孚玉国使团大臣出列,例行的一番歌功颂德,宣扬了一番两国间的传统友谊,便退了回去。而那流云派高手始终冷着一张脸,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可问题她不是小龙女,只是一个中年大妈,安羽琪怎样看着都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皇后微微一笑,低声在齐王耳边说道:“这个流云派的人,倒是傲气得很。”天子国母高坐在上,他们之间的说话,根本不虞会有旁人听见,所以说话倒是直接。 齐王亦是温和一笑道:“流云派的高手,若连丝傲气都没有,只怕进联这皇宫,握剑的勇气都会没有。” 早有宫女将热菜新浆换上,群臣埋头进食,不敢说话。皇上没有开口,自然是一片安静。 安羽琪有些不适应地低着头,眼光却极不易为人察觉地瞄着对面,北岚主并未与其他人一样开始用食,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安羽琪,一对狭长的眸子里流露着只有她自己才懂得的光彩。 安羽琪没想到自己瞄着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看着她。冷不丁的视线对上,吓得她用力吞下嘴里的汤,却不妨被呛得难受,忍不住咳嗽几声,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皇后浅饮一口酒,眼光示意了一下安羽琪所坐的方位,轻声道:“皇上已经允了这份婚事了么?那安羽琪用不了多久便是右相家的女婿了吧。” 齐王微微一笑说道:“看上去生得倒是好看,只是不知道她的脑子里都装些什么。时而聪颖时而鲁莽。不过朕好奇的是为何这后宫中人都想和他沾带点关系?” 皇后的笑容有些勉强:“她人臣妾自是不甚了解,不过臣妾想着皇上千秋万代,遇见了良才自然是要拉拢的。而且听说她本不是我大齐帝国人,更是要想办法让她不忍离开,在此有所牵绊才好。” “噢,是吗?”齐王似笑非笑,也没有看皇后,反而看着下方那两个仪态万千的贵妃和淑妃“看来联这后宫之人也开始懂得替朕担忧了。” 虽然听出一丝不满意,但皇后依然感觉到皇上今天心情不错,对于后宫拉拢安羽琪也没有直接呵斥,不由高兴说道:“能替皇上分忧,是臣妾等的荣幸。” 齐王一笑无语,没人猜得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宴过片刻,安羽琪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原因,只顾低头猛吃菜,对于身边飘着香气的酒却视若无睹。安羽琪没觉得如何,但在旁边诸官的眼中,安羽琪的吃相却着实有些不雅。而且身为男人不喝酒,有点脸上无光的感觉。就连内阁学士符洪智都忍不住提醒道:“安少卿,不要只顾着埋头吃东西。殿前失仪,那可是大罪。” 听到安少卿三个字,知道对方是在提醒自己,这里并不是路边摊,而是在庄严深宫之中,自己的身份也不是饭桶,而是个臣子。安羽琪心头微笑,却是故意憋了口气,眼眸里顿时多了一丝迷离之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敢瞒老大人,下官实在是紧张,还不如赶紧吃饱了肚子,也有力气放松一下,应付等下的麻烦啊!” 符洪智看着安羽琪一副提捏不起来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这安羽琪来历至今没查清楚,可在朝中已经是从五品官员。说大不是很大,说小却也不小。虽然没有什么实质的权利,但毕竟官位在那了。以后一旦查清楚了身份被皇上认可了,入了官簿有了户籍之后,只要她有些本事做些露脸的事情,再想压下去可就难了。不过眼下见她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的,符洪智自然也就放了心。只要自己的地位不遭受到威胁,一切都不是问题。 对面孚玉国使团这些天,可着实被鸿胪寺的那些外交官员们为难惨了,此时见到安羽琪模样,不由相视一眼,心中拿定了主意。这些天虽然安羽琪身为副使,一直沉默不语,但使团众人却是深为厌恶那张漂亮脸上时刻流露出来的蔫坏,孚玉国在大齐帝国京都依然有不少探子,当然知道,大齐帝国鸿胪寺此次之所以如此厉害,全是因为这个叫安羽琪的副使在背后出的坏主意,至于出的什么坏主意,却没有人知道。 如今两国谈判已成,双方皇族已经画押,肯定是无法再反悔了,孚玉国使团心里却依然有着大疙瘩。看着安羽琪醉态,西宁主阴险一笑,站起身来,对着高处恭敬行礼道:“陛下,这些日子双方谈判辛苦,贵国鸿胪寺众属也是辛苦,不知外臣可否敬诸位鸿胪寺官员一杯,以证两国情谊。” 西宁主发话之时,北岚主就坐在她身边,自然也将安羽琪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知道安羽琪大概是不会喝酒,也知道西宁主打的什么目的。但她只是冷眼旁观着,却没有凑热闹。 龙椅太高,齐王与皇后似乎没有看清楚场间的暗流,也自然不会注意到安羽琪,呵呵一笑允了。荣贵妃也凑趣道:“西宁主自然是要尽兴才行,所谓场上对手,场下也是朋友……当然,酒桌之上,就只是对手了。” 荣贵妃其实只是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谈吐,但这谈吐实在一般,而且她不清楚事情将会如何发展,倒是愁坏了坐在下方的鸿胪寺众官,这些天的谈判里,大家早已经把安羽琪当作了自己人,此刻也都已经看穿了西宁主的心思,顿时心中着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孚玉国人将安少卿灌醉,但是双方坐得远,根本没法子帮忙去。 安羽琪微笑着站起举杯,脸上摆出惶恐的表情,拿捏的十分到位。 一杯酒下肚,安羽琪两颊顿时飘起两朵红晕。她只觉得从喉咙到胃里都火烧火燎的,那呛人的酒味在自己的嘴里徘徊着不肯散去。 不喝酒不行,喝了酒更不行!这是安羽琪第一次宫廷赐宴时最强烈的感觉。孚玉国那边有点欺负人了,轮番上阵向安羽琪敬酒。安羽琪连干了几杯之后就觉得天旋地转的,要不是身边有人及时过来扶着她,恐怕她直接就能倒地不起了。幸亏这宴会上的酒杯并不大,可也架不住这么干。又喝了几杯之后,安羽琪醉态显露,开始追着孚玉国那边的人喝起酒来。 直到此时,一直与皇后和北岚主轻声交谈的齐王唇角微绽笑道:“宫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那位北岚主一直沉默着,只是偶尔在齐王发问的时候才会轻声回答几句,摆足了派头。此时顺着齐王的眼光望去,似乎也才刚刚发现那边嘈杂,看看那个正抱着孚玉国西宁主灌酒的安羽琪,有些惊讶的问:“那喝酒的可是安少卿?” 这位被安羽琪心中判定最危险不能打交道的女人有些意外安羽琪竟然会在大殿上失了仪态。 齐王似乎也有些微微恼怒。提高了声音喊道:“安羽琪。” 整个宫殿里的人,其实大半个耳朵都在仔细听着龙椅上的动静,生怕有一时不查。所以当齐王发话之后,诺大一座宫殿顿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除了那个叫安羽琪的人,依然在不停地嚷着:“完胜!完胜!” 这是什么说法,没人知道。不过都可以肯定的是这安少卿喝多了。 “安羽琪!”看见那小子喝醉了,花淑妃也忍不住压着怒意喝斥了一声。毕竟安羽琪将来就要成为她们花家的女婿了,一举一动代表着的不止是她一个人。安羽琪丢脸,在花淑妃的心里,自己也不怎么光彩。 似乎察觉到宫殿里的气氛有些安静得怪异,安羽琪有些愣愣地站在原地,眼光有些迷乱地四处扫了一扫,但漂亮的脸上却透着一份酒后的洒脱狂意。 “谁喊我呢?” 朝中凡是与安羽琪交好的大臣们,听见她的回应都恨不得马上把她嘴巴堵上,然后塞进马车,赶紧扔出皇宫去。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高高在上的齐王听见这声只有在酒楼上才有的应答后,却似乎并不怎么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是朕在喊你。” 听见朕在个字,不论是真醉还是装醉的人都要醒过来,安羽琪也不例外,赶紧躬身行礼:“臣……臣罪该万死,臣……喝多了。” 她这一松手臂、一直被她挽着的孚玉国西宁主醉醺醺的就瘫软了下来,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大齐帝国官员见敌国谈判长官摔得如此狼狈,唇角泛起微笑,十分得意。孚玉国师团唯一没有喝醉的两个使臣,赶紧将西宁主扶回座位,自有宫女体贴送上醒酒汤。 皇帝陛下斥道:“朕当然知道你喝多了,不然定要治你个殿前失仪之罪。” 安羽琪勉力保持着躬身的姿式,苦笑着分辩道:“臣不敢自辩,不过有客远来,不亦乐乎,不将孚玉国的这些大人们陪好,臣身为接待副使,不免是职司没有完成好。” “瞧瞧。”齐王侧身对皇后说道:“这还是不敢自辩,若他自辩,只怕还会说……是朕让他喝的,与他无关。” 皇后知道齐王下一向最喜欢有才的人,刚刚安羽琪那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足以显示了安羽琪不止在行军打仗中能出些意想不到的小主意,怕是在诗词歌赋上也应该有所成。只是一直以来没注意到她这方面。不过话说回来,身为文官,要是只懂得行军打仗中出谋划策,倒也有些说过去。皇后知道齐王这一定又是爱才心起,因此微微一笑,既不为安羽琪说好话,自然也不会傻到出言斥责。 “安羽琪。”这是齐王第三次在殿上唤出她的名字,众官竖耳听着,内心深处却品砸出来了别的味道,看来安少卿与皇室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只听陛下淡淡说道:“虽说你为朕立了功,在朕眼中,你也只是个臣子,当朕说话之时,你还是得把你那张利嘴给闭着!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那张嘴有多利!小小年纪,真以为嘴皮子利索些,便将这天下之人不瞧在眼里。” 明是贬斥,暗中却是呵护有回,更是把孚玉国贬低一番。群臣群使哪有傻瓜,会听不明白。 果不其然,只听得齐王轻声说道:“值此夏末明夜,君臣融洽,邦谊永固。安羽琪你既然身为副使,不若作诗一首,以志其事。” 群臣纷纷附和,知道齐王是给安羽琪一个颜面,看来皇上是想借今日廷宴之机,让诸臣知晓,这安羽琪,这位从五品文官,有的不只是小聪明,还有一些大手段。至于诗词歌赋更是精通非常,不在话下。这皇上应该是让大家知道知道安少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也是要给安羽琪一个出头的大好机会。只是这安少卿此时喝得醉醺醺的,恐怕会浪费这个机会,真是可惜。 第二十三集唐诗三百首 第二十三集唐诗三百首 安羽琪酒意上诵,早就迷糊得不行,两只眼皮不受控制的往一起沾,可意识却异常清醒。殿前那番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瞬间想通了齐王想要做什么。自嘲一笑,对着龙椅方位一拜道:“皇上,臣只会些酸腐句子,哪里敢在北岚主面前献丑。” 此言一出,群臣目光都望向了北岚主,这才明白陛下的意思,绝对不仅仅是给安羽琪一个露脸的机会而已。而是借此机会,要向天下诸国万民证明:论武,大齐帝国举世无双;论文,大齐帝国也有足以匹敌北岚主的才子! 诸臣听安羽琪一句话便把事情推到北岚主那里。还以为她与齐王早就暗中有个计划,要打击一下孚玉国文坛大家地位的气焰。 其实安羽琪也只是猜的,前世的经验并不足以让她能猜忖帝王之心,但是大齐帝国向来是以武力著称的国家,而孚玉国虽然女人当家,注重得确实文学方面。尤其北岚主武能上马安天下、文能提笔定乾坤。尽管大齐帝国近年来学文风气渐盛,但依旧被孚玉国所不齿,认为大齐帝国就是有着膀子力气的蛮夷之国。 这北岚主来国之后便住进了皇宫,虽然是诸位娘娘敬其文名,但是只怕齐王的心里会很不舒服。偏生大齐帝国并无文章大家,于是乎安羽琪便被很无辜地推上了擂台。出得风头了便会给大齐帝国露脸;不好也不是大齐帝国的问题,那安羽琪本身就不是大齐帝国人,到时候也能将问题完全撇清。 安羽琪知道自己没有猜错齐王的意思,因为隔得虽然不近,但她依然能够看清楚齐王的双眼渐渐眯了起来,目光幽深里透着一丝欣赏。 这欣赏,白然是欣赏安羽琪深明朕心,同时也是警告,作首好诗出来,莫在北岚主面前丢了大齐帝国的脸面。 “不若你作一首,让北岚主品评一番,若不佳,可是要罚酒的。”皇后微笑说道,她也清楚自己身旁男人的想法,提前布了后手。反正安羽琪已经喝了那么多,不在乎再多一杯酒。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安羽琪回到席间,不顾醉意已浓,又倾一杯,让微辣酒浆在口中品砸一番,眉头紧锁。 众臣不知安羽琪在诗词歌赋上究竟有什么建树,所以暗中替他着急。可时间尚没过去多久,安羽琪双眼里清光微现,满脸微笑,双唇微启,吟道:“对酒皆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如同板砖拍脸上一样,此诗一出,满堂俱静。 此乃曹公当年大作,安羽琪删了几句,抛将出来,值此殿堂之上,天下归心正好契合齐王心思,只是那周公吐哺一典却不好解释,安羽琪也没打算多说,只当自己喝醉了,毫无形象的歪在一旁。不过她依旧小心的缩着胸,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许久之后,宏大的宫殿之中,群臣才齐声唱彩:“好诗!” 齐王面露满意之色,转首望向北岚主,轻声道:“不知北岚主以为此诗如何。” 北岚主面色不变,她这一生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这种场面,也不知品评过多少次诗词,之所以能得天下士民敬重,就连殿下这些大齐帝国官员,有不少都是读她的文章入仕,所依持的,就是她的眼光,当然,最重要地还是她自身宏博的学问。 “好诗,”北岚主轻声说道,举筷挟了一粒花生米吃了,“果然好诗,虽意有中断,但强在其质。诗者,意为先,质为重,安少卿此诗意足质实,确实好诗。想不到大齐帝国如今也能出人才了。只是……” 北岚主的话可以停顿了下来,任由殿上众人去想象。齐王脸上表情不变,心中隐隐不悦起来。北岚主的话分明说的是只是安羽琪并非大齐帝国原产的,不过安羽琪心中却知道北岚主所说的却是:只是她是个女人,在大齐帝国终将不可能委以重任。 安羽琪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北岚主已经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但北岚主那张魅惑众生的面庞上始终挂着的那丝诡异地笑意让安羽琪知道。这一切,北岚主都已经知道了! 殿上诸官还在窃窃私语安羽琪先前的诗句。如果一般而言,文事到此便算罢了,但今天殿间的气氛似乎有些怪异,大齐帝国这边的人脸上带着自豪的表情议论着,而孚玉国那边则是震惊中带着不屑,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北岚主再次开口:“诗不错,但不知道是否安少卿所做。” 这句话说的有些过了,明摆着是在质疑安羽琪。安羽琪脸红了下,但因为醉酒,并没显露出来。这诗本就不是她做的,她是文科没错,可对诗词歌赋并不感兴趣,也就能记住当初那么几首脍炙人口的算是不错了。 但在这个场合,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露怯的。微微向北岚主鞠了一躬,谦恭说道:“北岚主虽是文武大家,但说出这样的话似乎不太合乎身份。不知北岚主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首诗歌不是下官所做呢?” 一个反问,成功的反击。大齐帝国诸官均露出相同的表情,拿不出证据这事儿怕是没完没了了。 北岚主依旧波澜不惊,似娇嗔一样横了安羽琪一眼,令安羽琪险些落荒而逃。 这个有着萝莉面孔的老女人,实在不好对付。 “我并无证据证明不是你做,可我只是不解。你年纪轻轻,怎会有如此看透人生的感叹呢!倒像是迟暮之人才有的观念吧。难道……安少卿这首诗是抄来的?” 此言一出,殿上顿时安静下来,无论是大齐帝国方还是孚玉国的人,都没了声音。就连醉死的西宁主也没了之前的哼哼…… 许久之后。 齐王的眉头皱了起来,要知道抄袭一说,可是极严重的指责,如果北岚主没有什么凭仗,断不敢在大齐帝国的皇宫里如此说三道四。 皇帝不是一般的读书人,他不是荣贵妃,也不是皇后,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北岚主,所以冷冷说道:“大齐帝国首重律法,与孚玉国那般孱弱模样倒有些区别,北岚主若要指人以罪,便需有些证据才是。” 众臣都听得出来陛下怒了,万一北岚主真的指实了安羽琪抄袭、只怕安羽琪很难再有出头之日。 北岚主微微一笑,却不说话。便在此时,忽然安静的宫殿里响起一阵掌声! 一直歪着身子靠在案几上的安羽琪忽然长身而起,微笑看着北岚主,缓缓放下手掌,心里确实多出一分佩服。这位北岚主果然了得,简单几句话就将自己陷于抄袭门事件中,但对方却并不多说,只是简单几句成功撩拨起众人心中的疑惑。 不过安羽琪知道对方今日是陷害自己,故而不能佩服到底,粉红的脸上露出狂狷之意,似有些不耐的问北岚主:“你还能不能再不要脸一点?” 旁人以为她是被揭穿之后患了失心疯。说话已经渐趋不堪,都皱起了眉头。皇后轻声吩咐身边的人去喊侍卫进来,免得安羽琪做出什么耸动之事。不料齐王却是冷冷一挥手。让诸人听着安羽琪说话。 安羽琪踉跄而出,眼中尽是好笑讥屑神色。 “抄来的?抄的谁的?莫非我作首诗,便是抄的?莫非北岚主门生满天下,诗文四海知,便有资格认定晚生抄袭?” 不知道是真的喝多了,还是难得有机会发泄一下郁积了许久的郁闷,安羽琪那张秀气的脸上陡然间多出几分癫狂神色。 “诗乃心声。”北岚主望着她温和说道:“安少卿并无此过往,又如何能写出这首诗来?” “诗乃文道。”安羽琪望着北岚主冷冷说道:“这诗词之道,总是讲究天才的。谁说没有经历过的事,就不能化作自己的诗意?” 她这话极其狂妄,竟是将自己比作了天才,所以借此证明先前北岚主的推断全部不存在! 听到此处,北岚主的双眉微微一皱,随即笑靥绽开,说道:“难道安少卿竟能随时随地写出与自己遭逢全然无关的妙辞?” 虽然北岚主已经相信了之前那诗词是安羽琪所做,但让她再做出与自己性格经历相悖的诗词来,怕是文坛大家都无法达到的。 见对方落入自己计算中,安羽琪微微一笑,毫无礼数地从对方桌上取过酒壶饮了一口,静静地望着北岚主,眼中的醉意却渐趋浓烈,忽然将青袖一挥,大喝一声:“来人,笔墨伺候!” 守在旁边的宫女太监们没敢动,等到有齐王微微点了点头,吩咐人拿来笔墨之后才快速地跑动着,一会儿功夫就准备好了这些。殿前空出一大片空场子,只有一几一砚一人,孤独而骄傲地站立在正中。 安羽琪有些站不稳了,勉强对陛下一礼道:“借陛下执笔太监一用。” 皇帝虽不解何意,但仍然微微沉颌允了。一名执笔太监走到桌旁坐下,铺好白纸,研好笔墨。安羽琪对那执笔太监笑了笑,温声说道:“实在抱歉,我有些不稳,怕写出来的字伤了众人的眼睛,所以麻烦你了。” 那执笔太监慌忙客气了几句,才算是准备完毕。 安羽琪微笑看了北岚主一眼,眼中醉意更胜,忽然开口:“北岚主,我只说一遍,记不得太多的话,我可不说第二遍!” 这话有的有些过于狂妄,就连齐王眼中都浮现出一丝担心。若是说得好了还则罢了,说的不好,怕是会惹怒北岚主,只怕后果不会太好。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毫无征兆,毫无酝酿,安羽琪脱口而出一段,不一会儿功夫,便有了十几首。她站在书几之旁,眼神望着宫殿外天空上悬挂着的弯月,不停吟诵着自己大脑里能记住的所有名诗,几名太监挥笔疾书,却都险些跟不上他的速度。 众人默然,细品。 面对着源源不绝的阴谋与算计,强大的压力之下,他此时终于爆发了出来,癫狂之下,只顾着将脑中所记之诗朗朗诵出,既不在乎太监记住了没有,也不在乎旁人听明白了没有。那些咀之生香的前世文字,经由他的薄薄双唇,在这大齐帝国的宫殿里不断回响着。 北岚主的眼神渐渐起了一些很奇妙的变化。 而一开始只是纯粹看热闹的诸位臣子,此时终于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了起来,这些诗他们一首也没有听过,但确确实实是极妙的句子,难道……都是范公子所作? “煮豆燃豆萁……”这是曹小帅哥在抗议。 “举头望明月……”接下来轮到太白想家。 “对影成三人……”这是太白在饮酒。 “但使主人能醉客……”还是太白在饮酒。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这是太白酒己经喝多了。 殿中的人们再也顾得君前失仪之罪,渐渐围坐在了安羽琪的身边,听着她口中诵出的一首首诗,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无法置信。一诗如何,大家都是有耳朵的,世上奇才颇多,但溯古以降,也断然不会有像今天这般的景象。 见过写诗的,没见过这么写诗的!作诗,绝对不是在菜场里搬大菜……但无数首从未断绝过的诗句从安羽琪的嘴里喷涌而出,就像是不需要思虑一般,和搬大白菜有什么区别! 虽然这些诗里某些用句奇怪,那是因为众臣不曾知道那个世界里的典故,但众臣依然骇然惊恐,这些诗……首首都是佳品啊! 这是都世的所有,安羽琪前世的所有,以这种突兀的方式,陡然降临在大齐帝国的世界,击打在众人的心上。安羽琪在前世无数干古风流人物的帮助下,在与北岚主战斗。 她猛然睁开双眼,冷冷看着北岚主,却像是看着更远处的某个世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谁能比李白更洒脱? “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谁能比苏拭更豪迈?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谁能比李清照更婉约?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谁能比……安羽琪更让人郁闷,练这首都搬了上来。 千古风流,岂能以一人之力敌之? 当的一声脆响,北岚主颤抖的手终于无法再握住酒杯,酒杯摔在青石地上,化作无数碎片。 安静,一片安静。 安羽琪喝多了,摇摇晃晃地走到北岚主身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那好看的鼻子,摇了摇,打了个酒嗝后轻声说道: “领兵打仗,我不如你;写诗这种事情,你……不如我。” 殿中依然是一片安静,所以这句话虽然说的极轻,却是清清楚楚地落入众人的耳中。此时的臣子们,当然对这句话无比相信,他们对于安羽琪的诗气才华早已是五体投地,不论北岚主有如何高的声望,但如果说诗文一道,凡是现场听安羽琪“朗诵”古代名诗三百首的这些人,在今后的日子里,都不可能再去相信,会有人的诗才胜过安羽琪。 此时更不要再提什么抄袭之事,众人早已相信安羽琪所言,世上是有所谓天才的,是可以不必经历某些事,却一样可以写出字字惊心的诗文来。刚才是什么?那是诗中仙人才能有的手段! 北岚主忽然起身,就在众人皆以为她会对安羽琪下手的时候,忽然见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怯怯的表情,手捏兰花,哀怨道:“你这人,真真是让我头疼呢!不过我对你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齐王陛下,恕我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说罢,根本不等齐王的准许,施施然的离开,身后自然跟着那流云派的高手。 待北岚主一消失在安羽琪的视线中后,她浑身的冷汗倏地一下全都冒了出来。 “皇上,臣不行了。”说完,咕咚一声直接倒地。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 安羽琪聊发诗仙疯,一代大家北岚主黯然退场,皇上摆明要栽培安少卿……今夜的信息太多,所以不论是孚玉国的使团,还是各部的大臣,回府之后,都与自己的幕僚或是同行者商议着看到的一切。但是让大家无比震惊,讨论最多的,当然还是从五品鸿胪寺少卿安羽琪今夜在殿前的表现。 最后得出一个共通的结论,安少卿实乃诗仙也。 第二十四集艰难的任务 第二十四集艰难的任务 总而言之,与大齐帝国这个世界相近的那个世界里,一应或美好或激越或黯然的文学精妙辞章,今日便借安羽琪之口,或不甘或心甘情愿地降落,从此以后,成为这个世界精神里再难分割的部分。 那些诗里众人有些不明之典,不解之处,全被众人当作是安少卿喝多了之后的口齿不清。准备等她酒醒之后仔细求教。 回范府的马车上,安羽琪依然在沉沉酣睡,她是被太监从齐王脚下抬出宫的,浑身酒气薰天,满载牢骚无言。也亏得如此,才没有昏厥在众人看神仙的目光之中。 上了安府的马车,宫里的公公们细细叮嘱了安府下人,要好好照顾自己的主子,那些老大人们都发了话,这位安少卿的脑袋可是大齐帝国的宝贝,可不敢颠坏了。 车至安府,消息灵通的安府诸人早就知道自家大人在殿前夺了大大的光彩,扇了北岚主大大一个耳光,阖府上下与有荣焉。近侍兴高采烈地将她送入卧房之中,又送上了醒酒汤,服侍着安羽琪喝下。 夜渐渐深了,兴奋了一阵之后,大家渐渐散开,不敢打扰安羽琪醉梦,此时她却猛地睁开双眼,对着床边的痰盂猛地扣起喉咙,随即大吐特吐。 没喝过酒的人第一次却总是能喝进去很多。安羽琪也不例外,虽然她喝了不少,但毕竟这年代的酒都是纯粮食酿制的,事后倒也不会太过难受。安羽琪强行逼着自己催吐,待到腹中空空后,也觉得舒服了许多。 不过那酒劲儿却是不小,安羽琪迷迷糊糊不忘换了衣衫,免得身边哪个丫头小厮一时勤快想着帮她换衣服而暴露了身份。 安府虽然老管家一手遮天,但安羽琪毕竟才是这府中主子,说话也是有分量的。而且安羽琪对待下人从来不摆架子,唯一要求就是在没有她传唤的时候,就算起火了也不准任何人踏进她的房间一步。 对于这样的要求,所有人都没表现出任何不对劲儿。大人自然有大人的想法和习惯,对于这群在宫中磨练出来的人来说,这根本算不上怪癖。倒是安羽琪从来不把自己当主子看这件事情却是需要好好调教一番,否则得话传了出去,怕是有失身份。 这几日安羽琪一直窝在家中。一来宿醉太厉害,连续几日竟然都没缓过来;而来则是因为她如今声名大噪,想要去鸿胪寺冷眼旁观谈判团已经成为了奢望。 谈判已毕,孚玉国使团本该离开的,却不知为何一直在大齐帝国京中耽搁着,这让安羽琪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那个变态的北岚主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时候安羽琪甚至觉得有些奇怪,她只是想要安安稳稳过着舒坦的小日子,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号人物呢?倘若说对手是个男人,她或许能感兴趣些,说不准就会化敌为友演绎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超越友谊的爱情。可对方偏偏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有着妖孽一般相貌的老女人。虽说安羽琪此刻对外身份是男人,但她真正的还是有一颗女人的心,她相信自己绝对不是弯的,可现在这个位置却有点尴尬。 和男人走的近了,会被人怀疑她是短袖;和女人走得近了,外人看着倒是暧昧,可她自己心里却极不自然,生怕自己这样下去时间久了会被大自然给掰弯了。 于是,安羽琪决定要让自己轻松一下。 拒绝了安府上下所有人的伴随,安羽琪一个人出了门。如今的安少卿在京中已经声名大噪,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安羽琪很是不明白,究竟是哪儿传播出去的?比那娱乐圈传绯闻的速度还要快! 她并不知道监察院里不但是收集情报的,更是负责暗杀以及散布消息和追踪等各种事情,真是买凶杀人查奸夫的居家必备之利器。 因此,她在京中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并不奇怪。齐王正借着这件事情将她拉拢成为大齐帝国的一员呢!这些舆论一出,加上右相千金下嫁从五品少卿的花边新闻,安羽琪已经脱离不了成为大齐帝国一员的命运。尤其是,她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恐怖分子北岚主,如果脱离了大齐帝国保护的话,恐怕命不久矣。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对于安羽琪都感兴趣的。当她一头钻进一家成衣铺后却没招收到之前那些热情招呼的时候,安羽琪反倒有些不适应。 随手抓来侯在一旁的伙计,安羽琪压低了声音问:“知道我是谁吗?” 回答她的,是伙计看白痴的眼神以及无奈的摇头:“不知道。” 安羽琪仰天狂笑,吓坏了旁边的伙计,眼珠子直转,心里合计着要不要去衙门找人来把这疯子抓走。 笑罢,安羽琪收起得以心情,脸上表情恢复自然,继续低声道:“按照我的身材选一套女装来,要快!” 伙计站在原地没动,心说:不和傻子一般见识。可当她看到安羽琪拿出一张小额银票拍在他收心之后,伙计忽然觉得似乎是自己看走了眼。 “不行,太艳!”安羽琪摇着头,坐在椅子上喝着伙计奉上的茶水。 小伙计已经满头是汗了,不知道眼前这位爷到底想要什么样子的。红的嫌艳、白色的嫌素、绿的嫌扎眼…… “公子,这个是最后一套了,要是您还不满意的话……”伙计为难的把压箱底的都翻出来了,拎着一套鹅黄色的衣服站在安羽琪的面前。 “行,就这个。”原本以为安羽琪又会挑出什么毛病来,不曾想她放下茶杯一拍手,竟然定了下来。 敢情还真是一个人一种眼光,这衣服都是去年的款式了,早已过时,原本以为只能用来压箱底的,却不曾想竟然卖出去了。而且价格不菲,二十两银子。 借用成衣铺后面的空间换好了衣服,安羽琪异常兴奋从里面走出来,小伙计顿时看花了眼。 鹅黄色对襟儿上襦,下裙颜色略微深一些。因为下裙特别长,安羽琪并没有刻意换上其他的鞋,裙子下垂至地,并不能看到什么。 简单清爽,只是头上的短发令安羽琪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她干脆又买了两条颜色不一的布料,拧成细细的辫子形状绑在头上做发带。 独树一帜的扮相令小伙计惊到了。站在一旁喃喃说道:“不得了了,这男人扮起女人来竟是比女人还要漂亮。” 叮嘱小伙计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别人,在得到对方发毒誓保证之后,安羽琪离开了成衣铺,开始了来到大地帝国之后第一次用真实身份来逛这个世界。 之前不敢出入的胭粉铺子也能去晃了,安羽琪甚至大肆购买了许多脂粉,乐坏了店铺东家,也美坏了安羽琪。 要是,生活能像现在这样,该多好啊! 京都的秋天与别处都不一般,十里坡的红叶在街市上被小姑娘们拿着像花一样地在卖;西山脚下那座名为西山湖的白色野草也被扎成了一捆一捆的,被送到各个有钱人家里摆放驱邪。微凉的秋风穿行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上,飘过林梢,拂过街上仕女滑嫩的脸颊,吹散了食肆里的蒸腾热气,似乎要将这一整年的燥气与阴晦全部吹走。 今儿是十五,应是月圆之夜,可安羽琪注定无法在家中舒坦地待着。孚玉国使团终于打道回府,而她身为副使,竟是要送孚玉国使团一直到卧龙山边境。 护送孚玉国先皇的队伍暗中已经出发了,安羽琪一想到要和北岚主这个变态的女人同行就深觉头疼。齐王不知道犯了什么病,说什么都要亲自送北岚主出境。想来他是心中有了戒备,定要亲眼看到孚玉国人全部离开才能心安。 有了齐王同行,一路上倒也没有那不开眼的知州前来叨扰,安羽琪乐得自在,每天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只是不太舒服而已。 “皇上,下官一定要去么?”安羽琪在临出发之前低声询问着。 “去,为何不去?”齐王没想到安羽琪竟然敢与他讨价还价,看着安羽琪的目光中有些异样。 安羽琪无言,总是不能说她从心里往外打怵和北岚主打交道。她虽然不擅长他人志气,但更不会灭自己的威风。 出京,日头便黯淡了下去,车队过离亭而不驻,在大道杨柳的目送下缓缓向北。 巡城司官兵护送使团出京十八里地便折回,将一应沿途看防的任务,交给了京都守备拜。使团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马车,连绵拉了十余辆,除了载人之外,更多的空间是留给了此次北行所需要的礼仪所备。 北岚主乘坐在第二辆马车里,车中还有那位安羽琪曾经见过的紫衣宫女负责照管生活起居。至于那位流云派的高手,却不知道隐蔽在何处。不过安羽琪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自己这方想要对北岚主动手的话,那位高人时刻都会出现。抛去这些不说,光是北岚主,安羽琪就不确定能否掌控住。别看她外表柔弱的好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可她最出名的还是她杀戮手段以及一身超强的武艺。 不知那北岚主是否嫌路途远,一个人有些寂寞,竟是一定要求安羽琪上她的车陪着她说说话才肯。安羽琪苦不堪言,有心拒绝却奈何不过齐王一句话,只能在众人暧昧眼神中上了北岚主的车。 “何必呢?你这是何必呢?”安羽琪一阵长叹。之前在车下一万个担心,上了车之后却瞬间放下所有的担忧。如果北岚主想弄死她的话,轻而易举,哪怕是她躲在大齐帝国的皇宫中,也难保一辈子不出问题。所以,看穿生死之后,她反倒安心下来。对上北岚主哀怨的眼神倒也能够自然的开口。 “你说……”北岚主软软地声音响起:“我要是用你威胁那个小子,会不会有效果?” 北岚主口中的小子,指的自然就是齐王。想到那么大一男人被眼前这如花似玉的女人称呼为小子,安羽琪竟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别费力气了。既然我能上你的车,自然早就做好了被你除掉的准备,你觉得会有皇上因为一个臣子而损失国家的利益么?” 安羽琪也不知道北岚主是在玩什么花招呢。这种事情难道还用她说么?像北岚主这种人物,应该心知肚明的,只是不知道她说这样的话是什么用意。 北岚主媚眼一挑,身上冷冽的气息消退了一些,轻声说道:“不如你跟我回去。” 安羽琪微笑摇了摇头,暗中却把藏在袖子里的连弩紧了紧。 北岚主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很劳累,歪着身子靠在软榻上,软软开口:“大齐真有这么好,能让你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欢喜地守在我这个魔鬼身边?” 安羽琪再度摇头,虽然北岚主闭着眼睛,但她肯定对方感觉得到她的动作。 “一日为君,终日为主。既然我选择了这里,那么便会忠贞下去。我没有什么大理想,我只想吃饱肚子、过好日子、赚好银子,就够了。” 顿了顿,她继续开口:“倘若我今日跟你回去,你便会放心安排事宜给我么?我能背叛大齐,那么也会轻易背叛孚玉国。对于你来说,这是显而易见的。为何你三番两次提起呢?我真的有点搞不明白你的想法了。” 北岚主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缓缓睁开双眼,灼灼盯着安羽琪:“若是我的心思被你这孩子轻易猜了去,那还有什么意思?” 安羽琪听着对方称自己为孩子,忍不住一阵恶寒。 北岚主见此,咯咯笑了起来,媚态越发的浓了。 马车外众人听见车里传来笑声,都忍不住地在心里猜测着,究竟安少卿和那貌美如花的北岚主在车中说些什么?怎地如此愉快! 安羽琪从北岚主的车上下来,立刻围上去几个人打探着消息,安羽琪摇了摇头,断然不能将北岚主拉拢自己的信息说了出去。到时候就算她不曾动心,却保不准齐王会多疑,自古以来皇上都是多疑的,为了实现自己吃饱肚子、过好日子、赚好银子的美好愿望,安羽琪决定这件事情打死都不能说。 不过她此刻却停顿不得,赶紧小跑几步来到齐王所在的马车,得到允许后一头钻进去。 齐王似乎已经等了她有一阵了,他料到她见面后肯定会和他抱怨。果不其然,安羽琪满脸痛苦说道:“皇上,什么时候我能休息一下?” 齐王微微挑了一下嘴角,问道:“北岚主有什么异动没有?” 安羽琪摇摇头,冷静地将这半天时辰中,北岚主的一举一动都讲给齐王。齐王平静地听着,知道安羽琪的话一定会落入北岚主的耳中,却也并不担心什么,半晌后方轻声说道:“朕去看看。” “不行,太危险了。”安羽琪下意识拦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看着他去冒险,哪怕他拥有着绝世武功,可也对付不了一个拥有绝世武功的疯子。 “好吧好吧,总之用不了多久她们便会出了边境,到时候朕的心才能彻底放下来啊!” 又是一日,安羽琪照常来到北岚主的车上,紫衣宫女依旧守在一旁,对待安羽琪的态度十分冰冷。 安羽琪也豁出去了,知道北岚主找自己是真的为了解闷,虽然其主要目的是想造成她与北岚主私交不错的现象,为了是让齐王以及大齐帝国的官员怀疑她,不过这并不影响安羽琪放松自己。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安羽琪信奉的两句话,在从齐王的马车上下来时候一并送给了他,希望他能了解自己的苦衷。 安羽琪歪着身子,毫无形象地歪在软塌上,同样都是这样的姿势,北岚主带给人的是美丽的慵懒,安羽琪带来的则是狼狈地窝囊。 “来,给我捶捶腰,这几天坐马车弄的腰板生疼。”安羽琪招呼着紫衣宫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紫衣宫女微愕抬头,欲言又止,她没想到这安羽琪竟然胆子到到这种地步。 安羽琪却不含糊,干脆调了个方向把头枕在紫衣宫女的腿上,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有些享受地闭上眼睛:“揉揉头也行,这头也疼的难受。” 紫衣宫女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紫色的衣袖,暗中摸到广袖下藏着的匕首。 北岚主在旁边忽然状似无意地嗯了一声,紫衣宫女连忙低头,将手中匕首重新收好,不甘愿的双手抚上安羽琪的头部,缓缓地揉了起来。 第二十五集调教与圈套 第二十五集调教与圈套 安羽琪闭着双眼,享受着头部传来的舒服感觉,享受着紫衣宫女手指的缓援触摸,下意识里叹息了一声。 “怎么?大人觉着重了?”紫衣宫女生硬地说着,冷若冰霜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倘若不是北岚主吩咐,她早就一剑捅死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了。真不知道北岚主究竟看中了她什么。 安羽琪温和说道:“只是想着来到这里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帮我按摩。我的第一次给了你了……。” 紫衣宫女正在揉安羽琪太阳穴的手指一顿,半晌之后才冷冷说道:“我不屑要你的第一次!” “淫荡了不是?想偏了不是?”安羽琪静静说道,双眼缓缓睁开,“北岚主,你这属下外表冰冷地很,可心思却闷骚地很啊!” 北岚主轻咬下唇,贝齿尖儿在她的唇辫上压出一道勾魂夺魄的媚威来,眸子里柔光一转道:“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冰冷的不喜,那妩媚的喜么?” “你可别说是你这样的,我接受不了。”安羽琪双眼满是戏谑之色。 北岚主不知想着什么,竟然缓缓将身子靠了过去,半倚在安羽琪的身上,手指不在安羽琪的脸庞划过,嘴里轻声说道:“只要你说出喜欢什么样子的,我便会满足你。” 安羽琪感到脸庞传来一阵触感,却半下不敢动。北岚主看似温柔的手段下藏着的却是瞬间致命的杀招。她苦笑了下,终于承认:“大家都是女人,何必呢?” “你果然还是承认了,我有些失望。”北岚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缓缓坐直了身体。 安羽琪愈发好奇,北岚主到底想要什么?怎么她就猜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思呢?一直以来她无非就是为了逼着自己承认,想要让自己走投无路只能跟在她的身边。现在承认了,她却又表示失望。 安羽琪想了想后皱眉问道:“不承认不行啊,万一北岚主真给我安排个女人来,岂不是笑话了?” 北岚主眉头微皱,叹息说道:“以色事人,岂能长久。难不成在你心中,我竟是用美色留人的么?” 安羽琪想了想,摇了摇头。估计这个可能性非常的小。正常男人看见北岚主就足以魂飞魄散了,根本不需要再安排女人来。况且孚玉国女人各个像身后那紫衣宫女一样生硬冰冷的,换做是谁家男人也受不了啊!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安羽琪微笑说道:“不知道北岚主究竟打算着什么,能否告知一二呢?。” 北岚主似乎不怎么愿意告诉安羽琪,只是低头轻声说道:“这自然是我的事情,你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安羽琪坐直了身子,稍稍向北岚主的方向移动过去。闻着淡淡香味,不知怎的,竟然觉得有些头晕。她静坐稍许后缓缓开口道:“北岚主似乎对于孚玉国先皇并不重视,一路来都不曾见北岚主问上一句。” 北岚主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整个身上散发出武者才有的气息,怪异地开口道:“不过是个废物。被关了二十年,再锋利的刀也遁了。我那姐姐以为接了先皇回去就可以与我抗衡,她想的真是简单呢!那一对姐妹都是同样的愚蠢,不怪是一个男人的种。” 安羽琪倒是第一次听说有关北岚主的事情,难得认真起来。这大概是北岚主对外人第一次透露心声吧,眼神中闪过的坚毅与愤恨完全没瞒住安羽琪的眼睛。而安羽琪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嘴角保持淡淡的笑容不语…… 安羽琪下了马车,老管家迎了上去,陪在她身边向使团车队后方走去,轻声说道:“大人小心四周的耳目,毕竟北岚主是孚玉国人,况且身份重要,日后大人要在马车上呆这么久,老奴先清清场,免得将来有什么谣言传入后方马车中,对于大人造成影响。” 安羽琪知道老管家想歪了,却没有辩解什么,只是轻轻揉了揉额角。不过她对于老管家开始为自己着想而不是一味的只想着替齐王办事,心中颇感欣慰。 出了京都路后,使团的速度马上就变得快了起来,一路再无守备师将领远远的鄙夷目光相陪,使团的成员,包括监察院的官员们都显得轻松了许多。 此时正是深秋的时节,越往南去,秋色越浓,着实有些奇妙。 沿途各路各郡都有当地的官府衙门接待,都知道这使团是出使孚玉国,自然没有哪位州官敢怠慢,更何况此次使团中有着大齐帝国的皇上,另外一位乃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安少卿,所以各地官员接待起来更是分外用心,虽不敢耽搁使团出行的日程,但每至一地,总是盛宴大开,美娇娥来伴。 此时安羽琪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大齐帝国的名声竟然如此响亮,不免有些飘飘然,开始的宴会竟是一个不拉地跟着齐王一起去参加。只是去的次数多了,也不免厌乏了起来。而且每到一处便会有官员邀请她作诗,实在是头痛。 齐王倒是很喜欢去,美其名曰考察。只是对于每次当地官员都弄出一些漂亮的姑娘来陪伴感到颇为不爽。他不喜被人认为是只识美色的君王,更多的倒是喜欢和人一起讨论讨论政事。 至于那些美女更无法吸引安羽琪。本身她就一女人,虽然会在看到漂亮姑娘时候多看上几眼,尤其对对方可以挺胸做人感到羡慕嫉妒恨,但她绝对绝对喜欢的还是男人。对于这样的邀请安羽琪只能拿出北岚主做挡箭牌。世人皆知北岚主的相貌倾国倾城,对于安少卿宁愿守着马车也不去参加宴会倒是送上一抹了然的神色。 所以渐渐安羽琪不再轻易赴宴,只是拣一些地方高官少叙几句,或是齐王要求必须参加的宴会才不甘愿的跟去点个卯。更多的时候还是留在使团驻地、一方面不喜欢那种地方,一方面也是可以多套套北岚主的话。 掐指算来,离开京都已经大半个月了,这大半个月里,道路之上,安羽琪倒是大半部分时间都在北岚主的车上。其余时间则是和齐王在一起,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紫衣宫女小心地剥着橙子皮,然后细细别去白筋,才将橙肉送入安羽琪的唇里。安羽琪满足的呵呵一笑,悉数吞下。这几日来如果说最大的成就那就是她将身边这紫衣宫女改造得像女人了,而不是爷们式女人,乃是真真正正的女人。这也算是她闲来无事唯一的乐趣,反正北岚主在,那紫衣宫女断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大家都是女人,摸摸抓抓的也不至于引起人的反感。 紫衣宫女内心却是不喜的,只不过北岚主暗中叮嘱过:“安羽琪说的对,你必须连自己都欺骗过去,才能骗得过别人的眼睛。要让别人相信你不会武功,必须让人相信你是个柔弱的女子。所以,随她去吧,或许,她会给我一个惊喜也说不定。” 从那之后,紫衣宫女便每日按照安羽琪的指挥暗中改变着自己,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像孚玉国女人。 当安羽琪闭目缓缓咀嚼着橙肉的,不知怎的却想到了右相千金花凝乐。在京都的时候,她和花凝乐可是有婚约的,不过就在前几天她听闻那花大小姐竟然私下逃婚了。安羽琪嘴角轻轻翘了起来,这件事情正和她意,否则等到返京之后还真不知道要怎样处理那个女人。不过齐王对此消息表示愤怒,责令右相尽快找到花凝乐。 应该是花淑妃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吧,齐王尽管恼怒,却并没有对右相做出什么惩罚,只是要求他尽快找回花凝乐后再说。 这个再说,可就有着很大的学问了…… “在想什么呢?”看见安羽琪发呆,北岚主甜甜一笑说道。 “在想啊……最近这些天你似乎又漂亮了许多。”安羽琪调笑道:“有什么保养秘方么?不妨告诉我,我也是很爱美的!” 北岚主捂着嘴娇笑道:“你已经够引人注意了,难不成真想让大齐帝国的女人嫉妒死,或者被人揭穿了身份才罢休么?” 安羽琪反手摸着自己的脸,嘴里还在蠕动着,有些含混不清的说:“会么?我觉得你的皮肤真的很紧绷啊,是不是有什么紧致肌肤的产品偷偷一个人使用?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女人,你总也不好意思一个人独享吧。” 北岚主对于安羽琪的这段话略微有些不懂,但大概意思还是听得明白。她微微一笑缓缓倾身向前靠近安羽琪,轻启朱唇道:“找人杀了吃对方的心,那样就会永远年轻了。” 片刻之后,安羽琪微笑着跳下马,脸上的笑容里却夹着一丝怪异。 去他奶奶地吧!这到底是穿越到了哪里?怎么连画皮的桥段都出来了!妈妈咪啊,哈利路亚,天使姐姐快来救我! 安羽琪对于这个世界感到特别的无奈与震惊,但更让她震惊的是北岚主刚刚告诉她的那件事情:“只要一直保持处子之身,便会永远漂亮年轻。” 北岚主竟然还是处女!那个风骚的女人,那个妖魅惑众的女人是处女!一雷劈死她吧! 使团已至大齐帝国南部疆域,前方就是大齐帝国南面的最后一座大城……株洲,而紧挨着株洲城外的,便是卧龙山。大齐帝国的军队此刻还驻守在卧龙山,怕的是半路忽然有什么异动,倘若孚玉国不安分,大齐帝国毫不介意给对方以重重的打击。就像是之前孚玉国守在卧龙山对大齐帝国秒杀的情景一样。 远远看着那座城廓,安羽琪微微眯眼,发现天色变得有些黯淡起来,风很强劲,天上乌云盖顶,实在是很不爽的天气。 最后一次负责护送的州军前来行礼之后,就开始往回折回,只剩下使闭自身的车队,车队虽然极长,但在株洲城外的荒原上,依然显得有些渺小可怜。 “从株洲出去,再到边境线,还要多久?”安羽琪眯着眼,眺望天空。 身边随从恭敬回答道:“这次因为不从株洲城内通过,所以会远一些,大概会再四五天。” 安羽琪皱眉说道:“还要四五天啊!”她表情严肃说道:“最不安分的怕是就这最后的四五天了。说不准孚玉国或者一直没有声响的云梦国会突然出手,杀了孚玉国先皇,嫁祸到我们身上。” 想到有这个可能,安羽琪便坐不住了。虽然她很想孚玉国先皇挂了,毕竟就算是迟暮的老虎,也不是兔子可以惹得。谁也不知道那个先皇会惹出什么事端来,能死是最好的。但她不能死在大齐帝国境内,哪怕是前脚刚踏出大齐帝国边境线,她后脚便死翘翘,那也与大齐帝国无关了。 “我去告诉皇上一声。”安羽琪丢下一句小跑到齐王马车旁,一头钻了进去。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不见外了。”齐王毫不意外安羽琪忽然钻进来。这几日的接触,他对这个瘦弱的男子越来越好奇,同时有个困惑也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挥散不去。为什么他越看安羽琪越觉得顺眼,好看,甚至还想着要是她是个女人该多好,就可以在他身边…… 对于这个想法,齐王半个字都没透露过,这事儿只能他自己知道。他有些后悔跟随使团一起出来,当初不过是为了出来透透风,可现在却渐渐变成了压力。他有意延长召见安羽琪的时间,可安羽琪进来却散漫惯了,想起来了便会不经通报直接钻进他的马车。这让齐王怎么也不是,可却又偏偏想要逗上几句才觉得舒坦。 安羽琪嘿嘿笑了一下,拱手象征性的告罪一声后便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齐王微笑道:“不怕,过了株洲,在护送方面反而最安心,担心的只是使团内部的问题。” 随着他的这声话语落下,荒原边际远远的矮丘之上,出现了一队骑兵,人数约在五百左右,骑兵身上都窗着黑色的盔甲,在黯淡的日光下,透着分阴寒清冽的杀气。 安羽琪撩起帘子看着远处,嘿嘿笑道:“原来黑骑来了,那自然不用操心什么。” 一阵风儿刮了过来,吹得地上的石砾缓缓滚动,与安羽琪从齐王车上下来准备上自己的车往株洲城的方向去。忽然身子一顿,缓缓回头,发现北岚主竟然不知何时下了马车,站在车边,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自己。 远处的黑色骑兵,近处身着白色单衣的柔弱女子,天上斜斜挂着的淡白日头,这是一幅很美,却很让人心头无力的画面。 绕过了株洲,使团在黑骑军的遥遥护送下,缓慢而又坚定地往南面前进。孚玉国国其实并不是在大齐帝国的正南方,而是东南面。 此次使团选择的路线经过的城镇很少,因为路过的城池越多,越难防范。当然,两国间秘密协议的执行更不可能路过任何城市,万一消息走漏了,引来了云梦国正忙着平内讧的草原王巴特尔,那个骁勇好战的神经病一看有仗打,再来插上一脚,那可就有意思了。 所以使团一直绕路向东南,虽然路途稍远了一些,但胜在清静,除了些马贼之外,应该没有什么不怀好意的强大势力。 一路沉默,齐王沉默着,北岚主沉默着,就连使团里最愿意说话的安羽琪也开始沉默起来。每个人的沉默都有自己沉默的理由。 依旧是在北岚主的马车里,久未开口的北岚主忽然轻声说:“远处那些骑兵,就是当初抵挡住我的那群黑小子吧。” 安羽琪微微一怔,想到对方在车内竟然还能知道远处黑骑环峙的状况,真有些神奇,旋即温和应道:“正是黑骑,当年拦住被拦住的,便是这骑兵们的先辈。”这说的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安羽琪并没有参与过,但绝对听说过。 那件事情是北岚主此生最大的屈辱,也带给了她无法磨灭的创伤。若不是黑骑,北岚主怕是可以直接跟随先皇的身躯直闯大齐帝国皇宫,杀他个落花流水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杀我?”北岚主又是很寻常的一句话,语气里没有一丝波动。 这连着几句跳跃性极强的问话,暗含着某种心理上的催眠,如果是寻常人说不定会下意识地堕入圈套之中。 但安羽琪不是寻常人,她知道北岚主是最大的劲敌,因此沿途虽然看似相处融洽,但安羽琪无时无刻精神不高度集中着,怕的就是北岚主突然的一手。 果不其然,北岚主还是开始了,不过安羽琪却略感诧异说道:“什么?” 第二十六集顺利交接 第二十六集顺利交接 北岚主微微一笑,眯着的双眼里淡淡的杀意散了出来:“我想。跟在后面的那个小皇帝肯定不希望我活着回孚玉国。” 安羽琪摇头道:“皇上的想法岂是我们做臣子能揣摩的?我只是做好自己分内事就好。况且,北岚主身边有个流云派的高手,影子一样潜伏在暗处,谁敢动手?” “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只可惜去错了地方。”北岚主静静望着她,缓缓抬起手,捏了一粒梅子放入口中。 “你的意思我去孚玉国才算去对地方是么?” 北岚主并不否认自己的私心,微微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关键你是个女人,而纵观三国,唯有我孚玉国才会重用女人,其他两国均把女人当成生产和发泄工具,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难道以后你就要成为那样的人么?况且,当你的身份被揭露之后,面对的是什么下场你可知道?” 北岚主在脖子上轻轻比划了一下,脸上笑意不减:“不过我却期待那一天的来临,我想知道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安羽琪微笑应道:“只要北岚主不说,我的身份永远不会被拆穿的。” 北岚主摇摇头:“那可未必,不是天下所有人眼睛都像大齐帝国那些人一样瞎的。现在他们看到的是你的才华,当你才华褪去之后,还剩下什么?别忘了,跟在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可是为那小皇帝效命的。” 安羽琪沉思起来。北岚主说的这话十分有道理。她现在身边连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倘若真要说起信任,她仿佛更信任眼前这个变态的女疯子。 看来,她需要培养属于自己的力量了。就算是未雨绸缪好了,谁也不能保证将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变化,她只不过是提前做好该有的准备而已。 一想到需要做许多事情,安羽琪难免有些愁怨。她双手拢在头后,靠着紫衣宫女,长叹一声:“我只不过是想要吃饱肚子、过好日子、赚好银子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啊!” 出了株洲城管辖范围后是一片草原,军营在五十里之外。安羽琪虽然很想和那位虾米将军打个照面,最好学上几招施毒手段。但使团有规定,不得进入军队,自然是绕道而行,反正有黑骑沿途保护,想来这天下也没有谁敢来如何。前些日子,曾经有过几拔啸聚山林的山贼派探子前来打探,但远远看到使团与侧前方黑骑的声势,早就吓得退回山中,数月不敢轻出。 齐王看着安羽琪眼望军营方向,眼中露出那份渴望的神情,心中一动。忽然吩咐使团绕个方向,从军营中经过。 军营紧压边境线,从军营中经过之后,便是孚玉国了。倘若绕过军营的话则会多走上几日。 没人敢忤逆齐王的命令,使团立刻调转方向,向着军营方向前进。 北岚主沉默着,安羽琪也沉默着。不过众人脸上均显露出疲惫的神色。想来这么远的路途,一直都在马车上度过,身心定然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不过安羽琪对于缀在队伍最后那间封闭马车里的人更感兴趣。那里关押的是孚玉国的先皇,北岚主的妹妹,更是孚玉国现任女王同父的妹妹。漫长的时间,她竟然可以在马车内封闭着不见天日。况且,大齐帝国怕她半路会逃跑亦或是自杀,手脚都烤着沉重的铁镣,她竟然也不反抗。最让安羽琪佩服的就是,每日三餐中都会有独孤傲独家配置的毒药在其中,她竟然也能毫不犹豫的吃下。 安羽琪曾经靠近过那辆马车,也曾隔着厚厚的铁板与里面的人谈过几句。虽然没见过这位孚玉国先皇的模样,但安羽琪却十分肯定,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对自己尚且如此,何况对待别人? 不过,安羽琪对于这个孚玉国先皇倒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情,一是怜她二十年被关押的生活,二是怜她日后遭遇。北岚主既然还活着,就断然不会让孚玉国先皇活得太久。这一点安羽琪可以肯定。只是不知道北岚主想要如何处理这个心狠手辣的先皇,最终将政权完全夺了去,甚至有可能野心蓬勃的统一天下。倘若她活的时间足够久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没有谁能够真正的一统天下。”北岚主看着她,淡淡说道。这些天里,她已经逐渐适应了安羽琪与自己的对话,知道安羽琪精明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并不精明的心。 “当初齐王先祖曾经不就有过这样的机会么?”安羽琪皱眉说道:“以大齐帝国当时极盛的军力,完全足以一举消灭孚玉国。” 北岚主摇摇头:“当时我就在军中,自然比你了解的更多。当初大齐帝国皇帝之所以忽然停步不前,有两个原因,一方面是朝政内部的问题,另一才面就是遇到了某种强大的阻力,让他在取舍之后,觉得攻打孚玉国是一个很冒险的主意。” 安羽琪想了想,忽然想起当初周铭世说起的那件事情。云梦国草原王巴特尔被孚玉国说动,暗中袭击了大齐帝国的军队,因此大齐帝国才失去了那个机会。 “看来,这个关系不容打破啊!”安羽琪一声长叹,随即苦笑了下摇头说:“疯了,我一定是疯了。这关我什么事情啊?为什么我要坐在这里和你说这些!” 北岚主轻笑着,不回答安羽琪的问题,却是自言自语说道:“三角形最稳定,三国鼎足而立,其实也是最稳定的一种架构。” 安羽琪点了点头,接着北岚主的话继续道:“就算三方势力强弱有所差别,但谁想率先打破这种平衡,都最可能受到反噬。” “大齐帝国如今也是一样。”北岚主看着她似笑非笑,“小皇帝、后宫,原本这看似平衡却不平衡的状态因为你的出现,结果变成了你所说的三角。原本可以轻易打破的局面如今却不好下手了。所以我对你的出现感到特别的头痛。这种情况下,无论谁下手,都会吃亏!” 这些天里,安羽琪也不避讳,讲了一些大齐帝国朝廷里面的事情,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况且她也清楚,就算她不说,北岚主也有她的渠道了解到这些事情的。 安羽琪太阳穴有些隐隐发痛,有些苦恼说道:“我也不想啊!但是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 有些话,安羽琪这辈子注定不能告诉给别人,除非那个人被她认定是非常非常值得信任的,她或许考虑会说出来。否则的话,即便烂在肚子里憋死她,她也不会轻易开口。 雨点缓缓从天上坠落下来,落在军营中,却依然没有影响到操练的将士。 安羽琪总算见到了虾米将军,不知怎地,竟然感到是分亲切。大概是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所以从心里往外感到有归属感。 “又胖了啊!是不是这里的伙食太好了。还是最近边关无战事,把你闲成这个样子?”安羽琪逗乐的在独孤虾肚子上拍了两下,结果却遭来独孤虾强烈的反抗,脸色爆红的向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的把目光扫向齐王。 齐王知道独孤虾有话说,不过他却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而是好笑地反问:“朕还不知你肚子怕痒。” 独孤虾一低头,眼睛余光瞥了安羽琪一眼,没吭声。 独孤虾和齐王是一起长大的,当初齐王还是皇子的时候,独孤下便在他的身边了。两人也是一起欺负过其他皇子,在一起打过架的交情。独孤虾有什么嗜好,齐王知道个大概,而齐王有什么喜好,独孤虾也清楚的差不多。所以在听到齐王这句话之后,独孤虾的脸色变了变,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的肚子不怕痒,但他却怕安羽琪去碰。不管怎么说,安羽琪是个女人,就算女扮男装,可她还是个女人。自古男女有别,独孤虾不敢坏了这个规矩。从小到大独孤傲就教育他,男人虽然大可三妻四妾,但一定要有真感情,否则的话不允许他随意招惹女人。 独孤老爷子的教育导致了独孤虾年近二十八,还没成家。这个年纪在大地齐国来说可不算年轻了,当初还能以年纪尚小、先立业后成家来遮掩。可随着岁月变迁,独孤虾是一天比一天成熟了,功勋奖章也可以挂满一身,可唯独这媳妇却偏偏没个着落。 独孤老爷子终于着急了,四处张罗着给独孤虾相闺女,可他却非要守在边境线,一年到头回不了家一次,哪家闺女肯跟着他! 安羽琪打一进门就看到独孤虾表情怪怪的,此刻四下无人,正好方便询问。拉着他来到角落,压低了声音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你的表情不太好。” 独孤虾对于安羽琪的细心有些动容,毕竟还是女人,竟然观察的这么仔细。不过那件事情却不是随便说出来的。 摇了摇头,独孤虾否认心里有事。安羽琪眼皮一阵乱跳,小心翼翼的问:“亲情?友情?爱情?” 齐王远远看着安羽琪和独孤虾在角落起窃窃私语,竟然无视他这个皇帝,心中有些不悦,冷冷地咳了一声,在安静的帐篷内显得是那样突兀。 “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既然答应了放回去,那朕就要信守承诺!”齐王沉声说着。 独孤虾似乎想要说什么,嘴巴张开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不过……”齐王忽然话锋一转:“若是她半途出现什么意外,那和我大齐帝国便没有任何干系了。还有,独孤尚书思子成疾,朕批准独孤虾返朝。” 独孤虾喜出望外,要得就是齐王这句话。他甚至不嫌身上甲胄硌得慌,硬是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听的安羽琪心里一阵慎得慌,生怕他把那光亮的头磕破了。 不过,由他们没钱没后的对话中,安羽琪已经了解到了。萦绕在独孤虾心头的,便是独孤傲当初被孚玉国派出的杀手刺杀而失去了左臂这件事情。独孤虾一生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手刃孚玉国先皇,奈何她早已被关押在大齐帝国的囚牢里,即便独孤虾手掌兵权,也不能闯入囚牢去杀了她。前些时间听闻齐王要将孚玉国先皇放归孚玉国,独孤虾这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吃不下睡不好。如今齐王这番话,无疑是在给他一个不在军营的机会,至于他想做什么,那便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想着终于有机会手刃仇人,独孤虾心里激烈翻腾起来。甚至不知不觉的便答应了安羽琪想要和他学习施毒的事情而不自知。 当天下午,当安羽琪亲自端着饭菜送去给孚玉国先皇的时候,她只吃了一口便嘲笑着开口:“这饭里的毒是你下的吧。” 安羽琪竟也不回避,坦诚回答:“是的。你怎么知道?” 孚玉国先皇照旧扒着饭,一点不在意安羽琪在她饭中下毒。这个年纪比北岚主还要小上一些的先皇,因为二十年囚牢生活加上毒药不停地摧残着她的身体,此刻她看上去更像一位迟暮老人。这是安羽琪第一次见到她的真面孔,却没感到太大的震惊。毕竟没有几个人能像北岚主张的那么变态,即便是西宁主的年纪看上去和正常人年纪差不许多,由此可见北岚主是个异类。 “你若是常年在一家豆腐摊吃豆腐,若是有一天那豆腐换了卤水,你一口就能吃的出来的。虽然你下的分量和用药和独孤傲那个老家伙一样,不过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高人,绝对是高人!安羽琪心中暗暗挑起拇指,脸上却没变现出来,仿佛唠家常一样说:“让您笑话了。我只是刚刚学了一些皮毛,想来试试手。” “无妨的!吃了独孤傲二十年的毒药,现在还真没有什么能够毒倒我的!”孚玉国先皇话中隐含着不屑和得意。 这算不算是以毒攻毒了?安羽琪错愕地看着她,半晌后终于摇了摇头下了马车。 使团停在了边境线上,前面便是孚玉国境内,这边则是大齐帝国的地盘。 安羽琪不期然的响起一首歌:“往前一步是幸福,退后一步是孤独……”不过此刻准确的说法是:往前一步会被砍成碎末,退后一步会被保护得固若金汤。于是,安羽琪决定站在原地,死活不迈出那一步。 当孚玉国先皇从那封闭的马车里走下来的时候,双眼眯了一下,傲视大齐帝国官员。 孚玉国那边接待人员跪下一片,却都没出声。或许她们不知道该怎样称呼这位二十年前失踪的人吧。 安羽琪有些不解,为何孚玉国如此大张旗鼓?就不怕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惹出什么事端来么? 按照两国之间的规矩,俘虏交换完了,摆宴庆祝两国从此以后友谊长存。虽然安羽琪心里认为那句话完全是个狗屁,却并不影响她参加宴会的心情。 孚玉国先皇已经进入孚玉国境内,之后出什么事情都将与她无关。眼下右相家花凝乐又离家出走,她已经无事一身轻了,自然开心。 破天荒地,安羽琪主动喝起了酒。酒乃是孚玉国酿造的,有些清凉的甘甜,喝下去以后很舒服。安羽琪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没一会儿便觉得飘飘然的。 “不好意思,借过。”她微笑着从两个喝得正兴的人身边经过,向着后边临时搭建的茅厕走去。 黑灯瞎火,不知道为什么不在茅厕旁竖个灯,这要是掉进去了可怎么办?安羽琪一边腹诽着,一边推开男厕的竹门。她不忘此刻身份,她是男人,不能进女厕。 脱裤子蹲下,没等解决完问题,门被推开,不知是谁跟了进来。安羽琪有些不自知的解决完毕,不忘用草纸擦擦,然后提好裤子,斜睨旁边目瞪口呆的人不满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蹲着撒尿么?” 说完,扬长而去,淡定无比。 茅厕内那男人抓着尚且留在外面的工具傻眼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小声嘟囔着:“见过男人蹲着撒尿,可却没见过尿完还擦擦的男人。” 第二十七集强力无比的春药 第二十七集强力无比的春药 安羽琪只是表面大胆,出了茅厕后顿时一身冷汗,撒开腿往回跑。内心祈祷着刚才那男人最好没看到她长得什么模样,否则的话距离穿帮就不久了。 信步走在草地上,周围是一个又一个帐篷。安羽琪不想回去继续喝酒,她心里清楚自己已经差不多了。正打算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期然闯进她的耳朵…… “那药已经下好了么?” “下好了,属下亲自看着大齐的皇帝喝下那杯酒。” “哈哈哈哈……好!干得好!我倒要看看,他该怎么办!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他若是得不到解决,今后都别想人道了。”残酷的声音正是一路上被关在封闭马车中的孚玉国先皇。 之前那个声音敬佩地接过话去:“那皇帝可没有子嗣呢,这岂不是代表今后大齐帝国将要绝后了么?我孚玉国再创辉煌的时刻即将不远了!” 孚玉国先皇的声音再度响起:“这要感谢独孤傲那个老家伙,每日都在我身上下毒,却没想到竟然被我研究出这样的药来对付他们大齐的皇帝。春-药!听着多么好听的名字,只可惜他没有那享受的机会了,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得意的笑,安羽琪听了之后心却忽悠一下,她垫着脚尖缓慢地后退着,当她确定自己安全之后,立刻飞快的跑向宴会地方向,寻找那被人下了强力万能断子绝孙牌春-药的齐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孚玉国先皇因为身体内一直都有独孤傲下的毒,虽然她已经练就出一身抗毒的体质,却因此影响了武功修为。否则的话,安羽琪别说是安全的接近和离开,就是在稍远的地方说上一些难听的话,都会被她听了去。 也因为此,安羽琪才保住了一条小命。不过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死亡门前徘徊了一圈,脸色不善的匆忙回到宴席上,却怎么也找不到应该坐在高座上的那个孤傲青年。 “皇上呢?”安羽琪紧张地问使团中的人,现在身处边境,虽然很有可能已经退回到大气帝国境内去休息了,但也难保被孚玉国的人抓了去。况且他被人下了药,要是两个时辰解决不了的话,以后连那能力都没有了。 安羽琪并不担心齐王有没有那能力,毕竟和她无关。可齐王出事是在她身边发生的,到时候真要追究起来,怕是整个使团中人都无法脱了责任。 “没看到……”使团中人的回答让安羽琪的心一直往下陷,她怎么也弄不明白,好好的活人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独孤将军,看到皇上没有?”安羽琪最后的希望便是独孤虾了。独孤虾因为守边境,因此并没有到前宴去喝酒,始终很清醒。而安羽琪也相信独孤虾一定会注意齐王的动向,倘若连独孤虾都不知道齐王的去向,那么她也可以死心了,直接去死来的会比较痛快些。 “皇上?”独孤虾一怔神,安羽琪心里顿时戈登一声。 “哦,刚刚有些贪杯了,之前似乎往茅厕方向去了。”独孤虾只是顿了顿便回答了安羽琪的问题。 这次换成安羽琪愣住了,忍不住想起之前厕所里见到的那位不淡定君,难道会是齐王?瞎了她的狗眼啊,竟然没认出身边那位就是伟大地皇上。 现在只希望那位鬼畜哥也没认出她来,否则的话一定会怀疑她那个撒尿之后还擦擦的怪癖,说不准哪天闲来无事让她脱了裤子研究研究,那可就有说道了…… 安羽琪脑袋里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飞快跑去茅厕,沿途都没看到任何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一种很不好的念头在脑袋里忽悠着,忽悠得她特别难受。 “皇上,您在里面么?”安羽琪站在茅厕门前,不敢贸然拉开门进去。皇上拉她的门行,她拉皇上的门,不行! 久久得不到回答,安羽琪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想推开门开开,却又觉得没有必要。如果里面有人的话,起码会哼一声吧,这么半天没人,估计是没人,拉开了也只能被漫天地恶臭熏坏了自己。 转身刚要走,就听见里面传来微不可闻的明显在压抑着痛苦的哼声,安羽琪顿时停下脚步,转身回来忙不迭拉开门。现在已经管不着里面的是谁了,是不是皇上,拉开便知。 入眼地,是满脸通红的齐王,他的领口已经被扯开,歪歪地扶着茅厕两旁栏杆站在那里,身子有些摇摇欲坠,竟然有随时都摔倒的迹象。 安羽琪手疾眼快,连忙冲上前去扶着齐王往外走,知道他这一定是药效发作了。 尽管齐王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但他依旧很警惕,发现身边有人出现,立刻摆出戒备的姿势。 “皇上,是我,臣是安羽琪。”安羽琪连忙开口解释,生怕齐王一个不满抬腿把她踢出去。 齐王勉强睁开眼睛,费力地认清面前的人,一颗心总算放下。 “安少卿,朕被下了药……”他费力地说着。 “你也知道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出来就出来吧,起码你身边带着随身侍卫是不是?你到好,什么都不带,你以为你是东方不败啊!仗着身边有黑骑就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黑骑是凶狠,但是能帮你解毒么?”安羽琪也不怕齐王醒过来后找她麻烦。这个时候不好好的损他一顿的话,以后怕是永远都没机会了。 “去找独孤虾……”齐王用最后的清明费劲说着。 “找他有什么用,他又不会贡献出他的菊花来给你享用。”安羽琪不满嘟囔一句,随即忽然想起独孤虾的尚书父亲那可是施毒的鼻祖了,想必独孤虾必然不能差劲的。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费力地扶着齐王往前走。 不知道是否老天在与安羽琪做对。之前还偶尔能看到巡夜的两国将士,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会儿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了。齐王整个身子的重量完全压在安羽琪身上,虽然她不娇小也不算瘦弱,可她这么扛着一个大男人还是吃力的要死,没走出去多远,两条腿就软的不像话了。 “天打雷劈啊!那些人都去哪儿了?我要疯了!”安羽琪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忽然视线中出现一个肥硕的身影,顿时令她喜出望外,扯着嗓子大声喊:“虾米,这边,这边了。” 独孤虾原本在宴前戒备着,不过之前看到安羽琪行色匆匆地经过,而且神色凝重询问他有关齐王的下落,这让敏锐的独孤虾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讲前面事情安排好之后便独自离开宴席顺着路来找齐王。黑灯瞎火的,只有宴席上灯火通明,其他地方不举着灯那是什么都看不到。 正摸索着向前走,忽然听到斜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阴柔的声音,只有那一个人才有。想起之前安羽琪询问齐王下落,现在又用这么急切的语气喊他,独孤虾顿时着急了。顺着声音赶紧跑几步上去。 “皇上!这是怎么了?”独孤虾冷冷地问安羽琪,手悄悄摸上腰间佩刀上,眼中闪过一丝残忍。 “他被孚玉国的人下了药了,快点帮我扶住他,快点,送你那里去。希望还来得及!”安羽琪匆忙回答着,把齐王扶到独孤虾的背上。 独孤虾连忙接住齐王倒过来的身体,感觉背后的那具身子滚热滚热的,不由着急起来。不管安羽琪说的是真是假,皇上才是最重要的。 独孤虾肥硕,可动作却灵活。其他武将都是孔武有力地健硕,唯有他一个人与众不同,少了健却多了肥。虽然都是硕,效果却不同。 背着齐王,独孤虾快速跑向营房后面的休息帐篷。安羽琪跟在他身后竟然险些没追上,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远远追着上去,已经没了别的心思。 独孤虾轻轻将齐王放在床榻上,伸出指头扣在齐王脉门上,很快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样?有解没有?”安羽琪心里数着时间,两个时辰并不算短,不过要是真的追究起来倒也很快就过去了,现在只希望独孤虾有方法。 “孚玉国简直太过分了,竟然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招式。”独孤虾松开手后,愤怒地咆哮着。 “怎么样?”安羽琪急着询问。她最讨厌就是这样的情况,这边急的苦胆都要出来了,那边就顾左右而言他,气不气人啊! “毒性太强,我……没办法……”独孤虾垂头丧气地。当初独孤奥让他学毒的时候,他百般抗拒,最后实在抗拒不过了才面前学了点皮毛。按照他所理解的是:上战场打仗,勇猛就行,有膀子力气就可以,能杀敌就可以,为什么要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当事情发生之后,他却后悔了,倘若皇上真的有个什么好歹,他这个镇南将军可绝对说不过去。 没办法!安羽琪觉得天要塌下来了。连独孤虾都说没办法,难道真的如孚玉国先皇所说的那样,这药无解,只能那个那个么? “我父亲一定会有办法的,只可惜他不在这里。我这就去发八百里加急快报,让我父亲赶来。你去安排马车,送皇上回京,这样路中便可遇见,可以节省不少时间。”独孤虾冷静下来后,有条不紊地分析着。齐王所中的毒性他解决不了,但独孤尚书大人一定有办法。只要安全和送皇上回京,就没有问题。 “不行!”安羽琪快速阻止了独孤虾。 “我刚刚偷听到孚玉国先皇说的话,她说这药两个时辰之内要是解决不出来的话,以后皇上都不能人道了。”安羽琪沉重地说着,心里更加沉重。 “什么?”独孤虾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安羽琪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我去宰了那个臭娘们儿!”独孤虾抽出佩刀冲动的往外走,安羽琪连忙大声地喊:“先想办法救他要紧啊!” 安羽琪的话成功地让独孤虾停下了脚步,他咬着牙狠狠地捏着拳,握着佩刀的手背上青筋暴露,闭着眼睛长长地呼吸着。 “你说地没错,救皇上要紧,可是我无能为力……”独孤虾压低了声音,十分的无力。 安羽琪看着独孤虾,心里天人交战着。这件事情她是否要出头,此刻她还不确定。她没有那么伟大,不会为了国家为了帝王奋不顾身。但她此刻的身份却让她犹豫不决,齐王一旦出事之后,她是否能够自保。 她想过干脆跟着北岚主去孚玉国算了,毕竟北岚主一路上从未放弃过拉拢她。不过安羽琪在心里仔细认真地想过之后,觉得那个决定有些太轻率了,同时也太不保险了。 她与孚玉国的仇恨不是一言两语便能一笔勾销的。没有了卧龙山做保障,孚玉国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大齐帝国的囊中之物。齐王如果出了事的话,大齐帝国难保不会愤怒地一举南下,直接把孚玉国灭了。到时候就算她藏身孚玉国皇宫,身边有北岚主这个变态,怕是也难以保证她的性命。 就算大齐帝国不攻打孚玉国,那些孚玉国的百姓将士以及现任女王能够放过她么?她既然能够舍弃大齐帝国跑到孚玉国,难保今后不会舍弃孚玉国。她现在就是一把双刃剑,能帮助孚玉国同时也能给孚玉国带来最大的伤害。所以,不想出现这种局面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她。这件事情,安羽琪肯定北岚主能干的出来,她是疯子,不按常理出牌的。连自己的姐妹都能冷血地想办法除掉,何况她这个外来者呢? 总而言之,坐视齐王出事是个最不理智的办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齐王救回来。而这个办法虽然简单,可却能带给她一辈子磨灭不掉的阴影,对她来说意义重大。因此安羽琪才会犹豫这么久。 帐篷内陷入了沉寂,独孤虾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正用佩刀砍着地面泄愤,而安羽琪则是快速在脑海中计算着这件事情给自己带来的利弊。 久久地,帐篷内只能听到齐王因为难耐而发出的闷哼声音,他撕扯开自己的衣服,将自己暴露在空气之中,似乎那份凉爽能够减轻他身体的燥热。 独孤虾手忙脚乱地为齐王遮挡着,不时愤怒咆哮着:“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 安羽琪没想到孚玉国先皇才刚刚放回去就做出这么阴损的事情,看着齐王痛苦地表情,安羽琪忽然感到一丝不忍。可她与他说到底真的没有什么交集,贸然地让她……她接受不了。 独孤虾的眼泪下来了,这个面对独孤傲残臂都没掉眼泪,只是冷冷发誓说会替父报仇的汉子,此刻竟然掉了眼泪。 “皇上连个子嗣都没有,现在却要……这孚玉国的人是想要我大齐绝后么?”最后一声,像是从心底深处喊出来的。安羽琪竟然被他这句话所感动了,忽然开口:“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独孤虾蓦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安羽琪,就在安羽琪心里打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独孤虾噗通一声跪倒在安羽琪面前,砰砰砰开始磕起头来。 “安少卿,安姑娘,求你一定要救救皇上。独孤虾粉身碎骨,在所不辞。请你一定要救皇上,大齐帝国不能没有皇上啊!” 铮铮铁骨的汉子额头上已经淤青一片,很快便从淤青处沁出了血丝,他似乎不知道疼痛一样不停的磕着头,苦苦哀求着安羽琪。只要能够救得齐王一命,就算是立刻要了他的命都在所不惜。 安羽琪惊慌了,连忙上前搀着独孤虾,拼命的往上拽他:“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啊!” 独孤虾执着地磕着头,没听到安羽琪答应的那句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起来的。 “独孤虾,你还打算救皇上吗?要是你真的想救他的话就立刻给我起来!”安羽琪忽然厉声说着,身上竟然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尊严,独孤虾一愣神,竟然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出去,帮我把守住帐篷。不管里面发生什么声音,绝对不要进来。”安羽琪快速的说着,生怕说得慢了自己会反悔。 独孤虾闻言,有些为难的想要问安羽琪究竟要做什么,哪知才刚开口,就被安羽琪打断了。 “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他的,绝对不会让他出事。不过,这件事情只有你我知道,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哪怕是以后他问起来,也不能说,你能答应我么?” 安羽琪的表情十分严肃认真,独孤虾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帐篷,铁塔一样守在帐篷门前。 安羽琪站在原地,忽然长叹一声,轻轻解开身上的扣子,去掉裹胸,缓缓走向床边…… 第二十八集被吃干抹净却不能说 第二十八集被吃干抹净却不能说 青纱帐,龙牙床,真丝绣花被。 红烛火,白烛光,床上花瓣香。 以上这些皆没有,有的只有行军床,铁木桌子一张,铁木椅子两把,旁边地上放着水盆一只。 就连帐篷都是不隔音的,等下会不会被整个军营的人都听到啊!安羽琪咬着牙缓缓走向齐王,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 齐王已经有些神智不清,安羽琪凑上去之后,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是那么的自然凑了上去。完全处于本能的扑了上去。 “我、哎呀……”安羽琪冷不丁的被齐王扑上来的力道冲到床边,头一下磕在了桌角,忍不住哎呀一声。 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点太重了?看着似乎没有几两肉的样子,压在身上竟然这么沉。而且,他干嘛一直用嘴拱着她的胸口!不是应该掏枪上阵解决了就算了么? 安羽琪一边咬牙咒骂着一边帮助他脱着衣服,心里哀怨无比。同样都是第一次,为什么她与其他女人的差距那么大呢?别人都是欲拒还迎的等着男人为自己脱衣服,听着对方的甜言蜜语娇羞着,可她到好,不但要自己动手扒光自己,而且还要去帮男人脱好了,把自己摆好姿势等着被人上。 最主要的是,她和就要与她发生关系的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交流,甚至连最基础的友好情绪都没有。说的最多的便是“启奏皇上,臣以为……”,而齐王说的最多的便是:“安少卿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屁啊!这样莫名其妙的就要被人上,她冤啊!可不上的话,他肯定会憋爆了,然后出了事,所有人一起砍头。所以,失去贞操总比没命要好,安羽琪虽然很看重贞操问题,但更主要的是自己的小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是一片膜…… 安羽琪不停的劝说着自己要放开,要想开。可当身体被贯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流下一脸的泪水,一是因为疼痛,二来则是感到委屈。 凭什么孚玉国下的毒手却要她来承担?当初在路上的时候她就不该犹豫,应该直接把孚玉国那先皇直接除掉的,管她是否能够引起两国的战争,就算是八国联军重新排队,管她什么事啊! “让我死了吧!”安羽琪摆出一副被鬼压的姿势,听着身上那男人发出急切的粗气,忍不住眼含泪水咬着牙齿咒骂着。 与此同时,守在帐篷外的独孤虾已经知道了帐篷内所发何事,他长叹一声,扬起光亮的头颅,仰望着天空那轮弯月,心里感慨万千…… 黎明前的黑暗,是整个夜晚最难挨的时候。齐王的帐篷帘子被撩开,发出轻微的声音。 背对着帐篷站着的独孤虾连忙转身,他之前一直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乍然活动竟然有些不太适应的感觉。 “怎么样?”独孤虾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安羽琪,又觉得男女授受不亲,连忙甩开了手。 “哎呀!”安羽琪噗咚一下就坐在了地上,疼的呲牙咧嘴。压低了声音咒骂道:“你这个卸磨杀驴的秃子,这是看我没了用处了是不是?” 独孤虾连忙弯腰去扶安羽琪,嘴里慌忙解释:“不是不是,臣不是那个意思。” 他既没因为安羽琪的咒骂恼怒,也没有其他的变化,而且口口声声自称‘臣’,这让安羽琪感到有些奇怪。伸手在他的脑瓜上拍了一下,揶揄着:“站傻了?怎么说话怪腔怪调的?” 没等独孤虾回答,她又开始呲牙咧嘴:“好了好了,快点送我回去吧,天亮了被发现了就不好了。对了,这件事情打死都不能说,听见了么?谁问都不能说,哪怕是他问起来,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安羽琪就怕独孤虾到时候把自己给卖了。虽然说她这算是舍身为主,但谁知道齐王心里怎么想啊,没准还嫌弃她呢,宁可蛋碎也不肯和她咋地咋地了。所以这事儿,绝对不能说,就让这成为千古悬案吧! 独孤虾有些犹豫,迟疑了片刻后缓声说道:“臣以为……” 安羽琪不解的打断他的话:“为什么你和我说话还要臣、臣的?按官级你也比我高啊,怎么回事儿啊你!” 独孤虾解释道:“既然安姑娘已经和皇上有了那份关系,入后宫是早晚的事,哪怕是才人,见面臣也要自称臣,现在只不过是提前叫着而已。” “疯了!绝对疯了!”安羽琪拨开独孤虾的手,扶着木桩子撇着腿站好:“咱们不是说好了这事儿不能说嘛,怎么又扯到后宫去了呢?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是算了吧,我宁肯去找十条藏獒把我轮了。” 独孤虾不懂安羽琪最后着一句,这个世界有狗这种动物,却没有叫藏獒的品种,至于轮了是什么,他更是听不懂,因此只把安羽琪所说的当成一时气愤的话语。 “就算你我不说,这件事情迟早瞒不过皇上的。就算他中了药,可是他能会不去查么?他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知道么?现在只希望皇上到时候可以开恩,不治你个欺君之罪就好了。”独孤虾语重心长说着,看着安羽琪别扭的样子,忽然说了声:“得罪了。”便把安羽琪打横抱起来,快速走向安羽琪的帐篷。 安羽琪在独孤虾的怀里调整个舒服的姿势,独孤虾走路很稳,很快,不会有颠簸的感觉,唯一不爽的便是他身上的甲胄硌得她难受。索性路程不远,转眼也就到了。 “欺君之罪?我舍命被他上了,他不但不感谢我,还要治罪?这是什么道理!”安羽琪十分不满的低吼着。这个社会制度太奇怪了,不是她的话,他就憋爆了,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救了整个大齐帝国的好不好! 独孤虾听着安羽琪的话,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他轻咳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将安羽琪放到床上,毕恭毕敬说道:“休息吧,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好。” 安羽琪累的够呛,疼的够呛,困得够呛,她摆了摆手,表示独孤虾可以出去了。 独孤虾临出去之前轻声说道:“放心,这件事情你不想说,我肯定不会说出去。不过,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皇上。皇上被人下了药的事情断然不能被别人知道,明日我倒要看看那孚玉国人怎样瞪大眼睛。” “怎么?你不去杀那先皇了么?”安羽琪一下子精神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独孤虾。 独孤虾摇了摇头:“要么忍,要么残忍。这是我的行事准则!现在还没到我该残忍的时候,皇上既然留着她的性命,肯定有他的道理,我遵从皇上的意见。” 安羽琪摇了摇头,无意地倒在床上。这么忠的人,她第一次见,也懒得理会。她现在只想拥有点私人的空间留给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哭泣,她现在真的快要忍不住眼泪迸射了。 独孤虾离去了,安羽琪却没如她想象的那样掉下眼泪。她的眼泪在之前已经流干了,此刻的她除了满身的淤青便是浑身的疼痛。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在那个之后就会累的呼呼大睡,之前她还不以为然,觉得除了下半身的耸动之外应该不会消耗什么体力的,可这大半个晚上,她几乎连动都不需要动,被动的任由那个男人宰割,可却感觉连骨头都似乎被重新编码过。 这种事情真的不是人干的。安羽琪打从心里往外五体投地佩服那些可以出演‘爱的教育片’的那些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她崇拜的偶像,不过却不倡议其他同学学习。 “我的天,他究竟是几百年没碰过女人了……”寂静的夜里,安静的帐篷内传来安羽琪刻意压抑的声音。 “去死吧,孚玉国这帮孙子太损了……”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让我去死吧!”凄惨的叫声在营地中响起,不少人被惊醒,有那警惕的甚至快速穿好了衣服,还以为两国之间发生了交战。等到确定没有敌情之后,才疑惑的抓着头发,还以为是在发梦。 第二十九集心生疑窦 第二十九集心生疑窦 萧瑟北风渐渐席卷了整个军营,荒芜的草原上留不住无情的寒风。营地上空飘着响亮的号子,将士们迈着整齐的步子绕着整个军营跑着,做着每天例行的操练。 尽管在独孤虾的安排下,那些将士们刻意绕开了齐王所在的帐篷四周,可声音还是隐隐飘了过来。 齐王蹙着眉,有些头疼的缓缓睁开双眼。虽然帐篷的帘子很严实,可还是难保会有光线透过缝隙钻进来,刺着他的眼睛一阵生疼。 “来人,来人!”齐王不悦地喊了两声,可等了半晌却不见有人进帐篷内侍候他穿衣。这让齐王有些不满,之前就没带随身伺候的人,导致到了营地之后任何事情都要随军太监去做,累坏了那个老家伙,回去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这次特意带上几个伺候的人,一路上倒也精心,怎地这个时候竟然不见了人! 殊不知,那些人都被独孤虾刻意安排到了别处。虽说她们是皇上身边的人,但在军营中,独孤虾说的却是最算的,哪怕是齐王到了营地也要听从独孤虾的安排。 所以,这个时候那些人正在远处帐篷内歇息着,可以喝着茶水坐在那里聊天,何乐而不为? 齐王喊了两声都不见有人进来伺候,忍不住一阵不悦,撑着身子坐起来,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而且下身残留着明显欢好过后的痕迹。这个发现让齐王大吃一惊,忍不住扬起了声音更大声的喊起来:“来人,来人呐!” 门帘被掀开,安羽琪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从外面不满的走进来,没好气的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大呼小叫的被孚玉国的听了去,还以为我们大齐帝国连个下人都没有呢。” 阴阳怪气的嘲讽将安羽琪的不满表漏无疑,她暗中在背后用拳顶着后腰,昨夜的被动式放纵令她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安少卿,怎么是你?”齐王随手抓过一旁的衣服盖在身上。虽然都是男人,而且平日里他也都被侍候惯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被安羽琪看到十分的尴尬。 “不然呢,皇上希望是谁?”安羽琪继续不爽地反问:“其他人都被独孤大将军请到西侧房那边休息去了。” “休息?”齐王蹙着眉,难道都不需要侍候他吗?好端端的去休息什么。 迟疑了一下,齐王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忍不住脱口问道:“安少卿,昨夜你听没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安羽琪表情不变回答道:“怎么会听不到?你们折腾了一个晚上,声音把整个营房都掀起来了。没看到我这一双黑眼圈么?” 此言一出,齐王更是迫不及待的问:“那你知道是谁……”是谁和他颠鸾倒凤…… 齐王并没有把话说完,他知道安羽琪一定可以理解的。 “不知道,没兴趣知道,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不过皇上啊,恕臣说句不该说的话,在军营中,您能否克制一点呢?这样似乎不太好吧。当然了,我们都知道皇上您雄风了得,不过……下次即便有这样的事情,可以请皇上叫的小声一点么?” 安羽琪这话说的有些过了,皇上的事情,哪怕是他在营地里裸奔,做臣子的也不该说上半句,可安羽琪因为心中不满加上休息不好,难免有些起床气,甚至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唯一念头就是她被他压的很辛苦。 齐王一窘,难得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红晕,他飞快回答:“安少卿说的是,朕应该……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安羽琪一翻白眼:“希望如此,那臣告退了。” “哎……”齐王抬手扬声。 “臣这就去叫人来帮皇上穿衣。”安羽琪快速打断齐王的话,转身便走。她实在无法忍受将视线落在他的胸膛上,那会狠狠刺激她对昨夜的回忆,大不敬的打断皇上的话,她转身便走,嘴里不忘嘟囔:“多大人了,还得别人帮忙穿衣服,残废啊!” 齐王并没有注意到安羽琪最后那一句,他所有心思都在想着昨夜那个女子,他明明感觉很熟悉,可偏偏想不起那个人是谁。 安羽琪迈着难看的步子离开齐王所在的帐篷,派人去召唤喝茶聊天的那几个人去侍候皇上更衣洗浴,这才重新返回帐篷内,歪着嘴苦兮兮的躺到床上,睡个回笼觉。 “独孤虾,你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声音?”齐王洗漱打扮之后,端坐在椅子上,严肃地问独孤虾。 齐王内心觉得有些奇怪,这种问题他面对安羽琪的时候竟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但是问独孤虾的时候却是那样的自然。 “臣不知,臣一直在前宴负责……”独孤虾沉着气回答,心里有些忐忑,不确定这件事情真的要隐瞒么。虽然齐王此次没带暗卫,但谁也保不准暗中有什么人潜伏着,这件事情迟早都要曝光的,到时候…… “独孤虾……朕在问你话。”齐王冷声打断独孤虾的沉思。 “臣在!”独孤虾一凛,赶紧收起心中那些想法。在齐王面前断然不能表现出其他的不对,否则一定会被发现的。 “好好查清楚这件事情。”齐王冷声吩咐。 “是!”独孤虾下意识回答。 齐王的眉毛不经意的挑了一下,用着很奇怪的口气问:“你知道朕要你调查什么?” 独孤虾心里狠狠一跳,险些直接跪倒在地上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他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勉强控制住冷静的情绪,毕恭毕敬回答:“臣不知。臣只知道皇上要臣做什么,臣便会去做什么。” 齐王很满意独孤虾的态度,不过直觉却感觉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但是昨夜那个女子实在勾起他的好奇,也没去想太多。毕竟独孤虾世代为大齐帝国服务,忠心是不用去怀疑的。因此,此刻独孤虾的不对劲儿便被齐王直接忽略,还以为他依旧耿耿于怀没有机会将孚玉国先皇除掉的事情。 “朕昨夜宠幸了一个女子,却不知道那人是谁。军营中怎么会有女人?所以朕觉得很可疑。朕命你立刻去调查清楚,一定要找出这个女子……” 齐王冷声吩咐,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他的思绪再一次飘到遇见安羽琪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昨夜那女子给他的感觉竟然很像安羽琪。 可他分明是个男人,而且之前他问起的时候他那不满的态度,明显是被欢爱时候的声音吵到的不满,怎么可能会是他! 齐王摇头甩去心中涌起的那个荒唐想法,苦笑着叹了口气。他一定是最近和安羽琪在一起待的时间太久,而且深受他的影响,被他的才华所吸引,所以才会情不自禁的总会把身边的人想象成他。但把宠幸的女人想成是他,这件事情真的有些太荒唐了。 独孤虾领命退了下去,出了帐篷后紧张的抹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刚刚他真的快要被吓死了,期望身上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令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办?”独孤虾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安羽琪。 安羽琪依旧没恢复好,有气无力的摆手:“就这么办了,现在不是很好么?” “可皇上命我调查这件事情。”独孤虾为难的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 安羽琪不耐地坐了起来,毫无形象的撇着有些别扭的腿,眯着眼睛回答独孤虾的问题。 “他只是让你调查么,又没说什么时候必须调查出来。你先拖上几天又能怎样?他明天就回京都了,以后就会把这件事情忘记的。自古帝王多情种,他身边女人那么多,尤其回去之后,后宫里女人无数,转眼间就会被那些莺莺燕燕们包围住的,不会记得的。放心吧,相信我……” 独孤虾大骇,惊恐地看着安羽琪,冷声说道:“放肆,怎么可以对皇上如此大不敬,就算你被皇上宠幸过,也不可以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否则的话……” 他的手隐隐摸向佩刀。 “服了,完全服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安羽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用不用这样啊! 第三十集继续南下 第三十集继续南下 营地上的北风继续呼啸着肆虐着大地,孚玉国使团与大齐帝国使团又面对面站在一起,进行最后的交接。 齐王冷着一张脸目光灼灼盯着对面不远处孚玉国先皇,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弧度,却并没有半分笑意。他在喝下那杯酒后不久便觉得有些不对头,可那时人已经在营房后侧的茅厕,想要叫人已经是来不及。 之前他从独孤虾那里听闻到了一切,叫去安羽琪相信询问了一番。经过安羽琪的描述,将她所听到的源源本本复述了一遍之后,齐王勃然大怒,直接拍碎了身边的桌子。 “独孤虾!”帐内高椅上,齐王冰冷叫着,身边是碎成一地的桌子碎片。 “臣在!”独孤虾铿锵有力地回答,站在了齐王面前。 “务必查清楚昨夜女子的身份……”齐王严肃地说着。站在一旁的安羽琪忽然心中狠狠一跳,连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对齐王投去一抹不屑的眼神。 独孤虾心头一凛,也是紧张,连忙应了退到一旁。 齐王自然把安羽琪的眼神看在眼里,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安羽琪的目光,他竟然有些心虚的感觉,连忙开口解释:“朕被下了药,情非得已,但也不是一个寡情之人。昨夜宠幸的女子朕定会重赏她,她不仅救了朕,也救了整个大齐。所以,一定要找出!” 齐王的语气十分坚决,安羽琪心中啧啧有声。不就是打了一炮么,还升级到了国家荣誉这个层次上了,用不用这么夸张啊! 不过,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无论这个女人是谁,只要找到了那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对待救命恩人,他肯定不会吝啬,更不会砍头吧。 有那么一刻,安羽琪心中蠢蠢欲动,想干脆上前承认那女人就是她了。但是她无法肯定齐王所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原本就故意说给她听,为着就是让她自投罗网。只要她一开口承认,就立刻将她拿下,然后处理掉她。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人知道堂堂大齐帝国的国君竟然被人用下三滥的招式,险些从此以后就没了某些功能。 这些事情在安羽琪的脑袋里转了一个圈,最终她决定打死都不能说。 孚玉国先皇的目光盯着齐王,然后转向安羽琪,若有所思。安羽琪毫不畏惧地迎上孚玉国先皇的目光,隔着国界呢,她量那孚玉国先皇也不敢把她怎样了。 怎料,北岚主忽然幽幽开口:“齐王。按照约定,贵国理当排出使团将我国秘密约定中的战俘送回我京都的。” 北岚主故意咬重秘密约定中的战俘这几个字,眼神轻轻飘向安羽琪,嘴角噙着一抹不可言喻的笑容。就在她目光到达的那一刻,安羽琪忽然觉得腿肚子转筋、头皮发麻,连忙把自己向后面缩了缩,尽量用其他人的身体将她挡住。两只脚稍稍移动了一下姿势,准备随时可以逃跑。 独孤虾立刻主动请缨,要求‘护送’孚玉国先皇回国。至于护送的途中发生什么,谁都不能保证。 齐王轻轻摇了摇头,独孤虾连忙退到一旁。对于齐王的话,他绝对服从,哪怕心中再有委屈。用安羽琪的话来说就是:皇上放个屁都能让独孤虾绕着大齐帝国跑三圈。 “安少卿,麻烦你要陪着我这个上了年岁的变态走上一程了。”北岚主的声音再次响起,直接点到了安羽琪的名字,容不得她躲避。 安羽琪苦笑着从人群中站出来,却并没因为北岚主的话感到尴尬。虽然安羽琪私下一直这么称呼北岚主,不过从北岚主口中说出这句话,着实有些怪异。不少人想要笑却不敢,在笑之前她们首先要考虑到的便是北岚主本身恐怖的实力。一想到她不止是外表这样美艳绝伦,战场上也会变身杀神,顿时想笑的全部把所有情绪缩了回去,两个使团中竟然没有半分声响。 “既然北岚主如此迫切希望看到本官,那本官只好从命了。”安羽琪爽朗笑了一声后转身来到齐王面前跪下。 “臣愿意前往……” 在外人面前,一定要装好。装也是一门学问,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学到的。 齐王很满意安羽琪的态度,点了点头后清声说道:“安少卿,此去路途遥远,多注意身体。朕等你归来和你把酒言欢……” 齐王的话音未落,立刻引起一群人惊讶的抽气声。圣眷,这才是圣眷,总算见识到了。 当然,这些只是那些人看到的表面,看着仿佛齐王对安羽琪特别看待,实则齐王这是在警告孚玉国,不要半路想出什么馊主意来对付安羽琪,他要看到的是安羽琪完好无损的回到他的面前。 对于昨夜被下毒一事,双方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过任何一句。有些事情,说得,做不得;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 孚玉国使团继续南下,温度却偏偏越来越低。安羽琪到并不是特别怕冷,但每天坐在马车内也没有什么活动的办法,寒风很快便肆虐起来。安羽琪不得不听话的把厚厚的羊绒毯裹在身上。她不喜欢穿得特别臃肿,主要是怕换衣服的时候被人发现她的身份,因此宁愿在外面披着羊绒毯,把自己裹成鹌鹑一样。 这次换成了北岚主上了安羽琪的车。这两个人从大齐帝国京都出发便基本一直都在一起,使团中人早已习惯了。 同来的,自然还有那紫衣宫女,最近她愈发媚态,甚至连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渐渐像北岚主靠齐。忽然安羽琪心中涌起一个奇怪的想法,既然大齐帝国的女人就相当于正常男人,那么这两个算不算是娘娘腔啊?还是人妖神马的?她们是不是也干脆喜欢女人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她紧了紧胸前的羊绒毯。她是女人这件事情面前这两个人都知道,难道她们一直接近她其实是因为喜欢上了她! 这个消息太爆炸性了,太震惊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醉翁只因不在酒的精髓之处啊! “失身了,感觉怎么样?”北岚主轻描淡写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安羽琪没想到最隐秘的这件事情,连齐王都不知道的这件事情竟然被北岚主知道,顿时脸色大变,压着声音低吼道:“这么大岁数了你不好好睡觉,大半夜的跑别人帐篷那偷窥人家做那档子事去,你太没羞没臊了吧!” “大胆!”紫衣宫女终于无法冷静的开口训斥着,哪知道话没等说完,就被安羽琪粗鲁的打断。 “还有你,你也是的。身为北岚主身边的侍卫宫女,连你们主子都不好好看住了,竟然纵容她去做那种事情,你像话么?” 紫衣宫女冷不丁被安羽琪一顿训斥,竟然愣住了,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安羽琪余怒未消,继续讽刺着北岚主:“想不到北岚主如此重口味,早知道你有这个癖好,你就应该到我生活的那个地方去,这场面随意看,消费也不高。” “那不知,你生活在什么地方,我也可以去开开眼界。”北岚主一点都没有发怒的征兆,反倒慢悠悠的问了一句。 安羽琪顿时惊醒过来,故意装出恶狠狠的样子,皱着鼻子不悦道:“别想从我口中知道我所生活的地方……” 北岚主也不恼,更没继续问下去。 安羽琪心里不好受了!怎么说她也是第一次,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次是完美的?她被迫被那个男人狠狠压着猛烈地戳着就算了,竟然还被这么一个变态的老女人偷窥着,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第三十一集月黑风高杀人夜 第三十一集月黑风高杀人夜 “这一招实在太毒了。” 大齐帝国京都皇宫中,齐王端坐在高椅上,面前站着的是缺了一只胳膊的独孤傲。刚刚独孤傲才帮齐王把脉过,确认他体内已经没有毒性了,这才愤怒的说了一声。 齐王并不是不信任太医,只是这用毒方面,独孤傲浸淫多年,自然他懂得比较多。因此回京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宣独孤傲进宫。 确定自己身体内没有余毒了,齐王久不见笑容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一丝笑意,笑过后,冷声说道:“果真当初就该除掉她。” 独孤傲不但是用毒高手,更是极有计谋的一人,听着齐王的话,他沉稳一笑说道:“无妨。皇上,她关押了二十几年,每日我都会在她身上下毒,即便她回到孚玉国,也没有几天活头了。皇上又何必顾忌这样一个人呢!” “不见得。”齐王的眼前浮现出孚玉国先皇那带着诡异笑容的面孔来,无来由地笑了起来,“是朕小看了她啊!不过,朕并不惧怕她什么,只是担心安少卿会着了她们的道。” 独孤傲摇摇头,伸手在自己的长腿上轻轻一拍说道:“安少卿足智多谋,定然会逢凶化吉,皇上大可不必担心。” “阴谋阳谋上,我倒不怕安少卿会被算计。不过,就怕孚玉国那边不按常理出牌,若是动用暗杀组,安少卿凶多吉少!”齐王担忧地说着,眼神看向独孤傲的残臂。独孤傲闻言也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当初就是那暗杀组废了他一条手臂,同时他身边还有十六人的护卫精英全部在那次事件中丧了命。其中不少便是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之间感情非比寻常。因此独孤傲与独孤虾才会视孚玉国为弑亲仇人,发誓要报仇雪恨。也因此独孤虾主动请缨军压边境,而独孤傲在朝堂中则是无休止的对孚玉国先皇下着毒。每日折磨她却偏偏不让她死去,五十几岁的人如今看上去却如迟暮老人一样…… “这可如何是好?”独孤傲皱眉苦思道:“依北岚主那多变的性格还有孚玉国先皇心狠手辣的个性,这件事情极有可能发生。皇上,要不要臣立刻派人去暗中保护安少卿?” “北岚主不是一个听话的人……就像安少卿一样。”齐王微笑道:“如果按照行程直接回到孚玉国京都的话,北岚主势必将失去眼下的优势。我想,路途中她一定会制造出一些意外,当然,孚玉国先皇能否在这场意外中存活下来那便是个未知数了。不过,安少卿如果没有人在身边保护的话,保不准便成为这次意外中的冤死鬼。” “如果北岚主真的半路动手怎么办?” “孚玉国先皇会甘心被杀么?前来迎接她的人必然是她的心腹,否则改朝换代后,谁能这样心甘情愿为一个过势的先皇卖力。所以,这场意外还是个未知,只能希望安少卿能够安然无恙。胡总管在她的身边,应该可以保全他的性命。所以,这次我们只需要安心的做看家就好了。” 独孤傲微笑道:“皇上算无遗策。无人能敌。” “不要拍马屁。”齐王道:“比起那个北岚主,朕还差得远呢”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大殿外面,不知道投向了哪里,冷峻的面容上有些痴痴的模样,也不知他究竟在想着什么,就连一旁的独孤傲都不敢出声。 “上次殿前赐宴,安少卿很出风头。”许久之后,独孤傲才从先前那幅画面中摆脱出来,沉声说道:“可惜正因为这样,才会将他推倒浪尖上。” 齐王仍然望着远方,似乎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半晌之后才温声说道:“不要理会这些小事,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要将安羽琪完全拉到我们的船上来。” 独孤傲欲言又止。 半晌之后,齐王呵呵一笑,缓声说道:“只要我大齐帝国好,其他事情都无所谓。” 独孤傲心头一凛,隐约感受到了些什么,却是颤栗不敢多言。 这几天,安羽琪过的很不爽。每天北岚主都会不经通报直接钻进她的马车,用说不出暧昧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安羽琪总觉得自己仿佛没穿衣服一样。 下了马车后,又总是觉得孚玉国先皇在暗中用那双浑浊无光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看得她特别不舒服。 不过,安羽琪倒是利用走走停停时候空闲时间采集着能够辨认出来的草药。那些都是之前独孤虾教给她的,她想利用有限的时间来好好钻研。在这个自己说了不算的地方,没有武艺傍身本就吃亏,要是没有自保能力,她总是不放心。 袖中的暗弩早晚有用光的时候,敌人也绝对不可能给她时间去换一副新的上来。因此,保命是安羽琪目前最重要最担心的事情。 入夜,使团的车队沿着湖畔一处高地扎下了营帐,马车排成一个半圆形拱卫在外,中间的几顶帐蓬早已熄灭了灯光,北岚主与安羽琪的住所相邻着,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谈心太过耗损这对关系匪浅却又透着一股子诡异的两位的心神,所以晚上也没有什么秉烛夜谈的事情发生。 一切都很安静,远处隐隐有黑骑的并有正在坡上侦视,营地四周,也有暗卫与监察院密探混合编队巡营。 天上的白月光,照在大地上的每一处角落,今夜无云无风无星,银色月光像仙女轻拂的双手,抚摸着营地里的人们,催促着他们快快睡去,以应对明日的辛苦旅程。虽然安全护卫已经早早交给了孚玉国的人,但孚玉国先皇却并没有下之前那辆马车,所以她还是坐在那辆密闭极好的马车之中。月光照耀在黑色的马车上,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夜深,整个营地都似乎陷入了黑甜梦乡之中,一个黑影像阵风一般,飘到了孚玉国先皇的马车旁边,取出身上的钥匙,在沾了油的布中上蘸了蘸,然后插入了车门的钥孔,钥匙入孔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由此可见小心。 车门被推开了,孚玉国先皇缓援地抬起头来,盯着门口那个夜行人,本应该捆住她手脚的精铁镣铐在刚刚过了大齐帝国边境之后便解了开来,此刻正平稳地搁在车板上。 孚玉国先皇出了马车,白色的长发披在肩后,与天上的月光争着银晖,她缓缓地看了一眼四周,微微皱眉,知道事情有很大的问题。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多想,老人看了一眼安羽琪所在的营地,整个人像个黑色的影子一般,消失在湖畔的荷塘月色之中。 本应该早就睡着的安羽琪,此时却两眼睁着,坐在帐中的椅子上,手指点轻轻指弄着茶杯,茶杯中有份量极轻的迷药,木槿茶的种子,和茶一混,极难品出来。 感应到外面传来的信号,她开始数数。 “一,二,三,四……” 数到三十的时候,安羽琪掀开布帘,走出了住所,冷冷地看着那辆黑色的马车,马车似乎没有一丝异常,就连老管家设置在车门前的暗记都没有被移动,对方果然是此道老手。 便在此时,整个营地忽然发出一些颤栗的声响,除了被迷药迷倒的使团成员之外,被安羽琪通知了的老管家带来的亲信,都站到了她的身后,在她身后出现的,还有极沉重的呼吸息,刨地的声音……那是三只黑狗,狗嘴上被套着皮套,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安羽琪挠了挠有些痒的发根,挥手说道:“开门,放狗。” 老管家静静一挥手,属下将绳子一放,那三只被关了一个月的黑狗,早就奈不住体内暴戾的兽性,循着鼻中传来的淡淡味道,无声狂暴着,四只脚尖在泥地上一刨,化作三道黑影,凶狠无比地向营地外扑去。 便在此时,数道寒光大作!无数淬毒暗器向着那几只狗的身上砍去! 叮叮叮叮一阵碎响,像雨点一样的暗器遇着一阵疾如飓风般的刀光,被震得远远落入地面,紧接着,那阵刀光又扑向了出手偷袭的刺客。 嗤的数声撕裂声响起,几声惨呼之后,两名刺客身体被斩成三截,头颅被斩飞到了空中,血花四处冲射! 一柄长刀自下毒厉而撩,破空而起,砍入最后一位刺客的肢下。唰唰两声,刺客的两只胳膊已经像蘸了糖桨的白藕节般,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摔到了地上弹了两下。 暗卫首领收长刀而回,背至身后,十分潇洒利落。他身后的六名暗卫也同时收刀而回,整齐地站在营地正中,看上去很帅气。 但这时候不是摆姿式的时候。老管家早已经掠到了那位双臂被斩刺客身边,他这一掠看似寻常,却是倏乎间跃出数丈的距离,皇宫出品,果然名不虚传。 他用很快的动作,持手中的森然铁柱狠狠地扎进刺客的嘴里,一阵搅动,一阵极难听的声音响起。老管家伸手进入对方已经是血肉模糊的嘴里,将那枚藏着毒的牙齿掏了出来,小心地用布裹好。 刺客双臂被斩,血流如河,早己是痛不欲生,被老管家这么一塞,更是眼泪鼻涕口水混着流到了嘴里,看着凄惨无比,十分可怖。 “居然让敌人混进队伍里来了。”老管家皱眉看着刺客的面貌,发现是个熟人,“幸亏藏毒地方法还是老一套。” 他接着回头对下属说道:“把他治好。切不能让他死了,好好招呼。一定得让他供出来。” 下属沉声应了下来,却是有些好奇说道:“胡总管,您将他的牙全部敲掉了,会不会有毒药流进口中?” 老管家一怔,心道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宫中伺候主子,确实有些手生,赶紧又将那刺客嘴打开,喂了几颗解毒丸子,这才有些放心。 营地里闹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安羽琪早已经系好了袖角和裤腿,将后帽翻了过来,遮住了自己的面目,在黑色衣裳的掩护下,隐入了黑夜之中。那七位刀法惊人的暗卫,留下三人随身保护,其余四个人向着三只跟踪犬的方向跟去,一路无声,未惊天上明月,只是带动芦苇轻轻摇晃。 营地处有监察院的人看管,外有黑骑留下来的一队,安羽琪很放心。 独孤傲向孚玉国先皇体内灌注的毒药虽然霸道,但其实最关键的,却是那种药物即使被孚玉国先皇以强悍的真气驱出体外,依然会在他的毛孔处留下淡淡味道。 孚玉国先皇自己闻不到,狗能闻到,在某些方面,人确实不如狗。 天边一朵云,乌云,月光马上黯淡了下来,只能听见夜风吹拂着大湖水面的声音,芦苇摇晃的声音。 安羽琪全身上下被包裹在黑色之中,只有一双明亮的眸子露在外面。 安羽琪并没发现孚玉国先皇逼毒这件事情,毕竟她没接触过,只是感觉每天孚玉国先皇排便次数愈加的多,而且奇臭无比。她不懂,不代表其他人不了解,尤其是跟随在她身边的老管家,虽然看似平淡无奇,更像是一个迟暮老人,但他的灵敏反应却是高手中的高手。 自从发现孚玉国先皇逼毒成功之后,他便立即告诉给安羽琪知道。齐王回京之后,安羽琪是这队伍中说了最算的人,自然要告知她清楚。 安羽琪知晓了这件事情之后,便自作主张筹划了此次行动,毕竟整个使团没有人敢反对她的意见,而知道内情的监察院成员,更是唯她马首是瞻,毕竟从京都离开之前,皇后特意吩咐了检察院现任院长。无论安羽琪要做什么,必须全力配合。而齐王对安羽琪的圣眷更是看在众人眼中,尽管安羽琪一路整日与北岚主在一起,却从来没人怀疑过她对大齐帝国的忠诚。 但这也是一次很冒险的行动,如果孚玉国先皇真的借机逃了出去,安羽琪势必要定个失职罪。虽说护卫安全工作已经交给了孚玉国,但只要她在场,就脱不了干系。估计孚玉国巴不得乐于见得这个场面,仿佛一只毒蛇停留在黑暗里,等着对大齐帝国国的某些具体人发出致命的一击。安羽琪无论如何,也无法承担这样大的损失。 前方的芦苇丛里,忽然传出了几声怪异的响声,安羽琪抽动了一下鼻翼,隔着那层特制的布料,依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那三只极其凶恶的黑犬,看来已经死了,孚玉国先皇居然能够在一个照面间,悄无声息的杀死三只凶犬,说明对方的身体机能已经恢复了许多。 安羽琪静静地站在微湿的泥地上,隔着重重芦苇纱幕,眯眼望着前方,推算着与孚玉国先皇之间的距离。 她握紧了右手,举了起来,身后跟随着的三名暗卫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互视一眼,稍稍靠近安羽琪,戒备地望着四周。 之前跟随在三条狗身后的暗卫已经不见了影子,大概是遁入芦苇之中,去寻找孚玉国先皇了。 安羽琪有点觉得不太好意思,要不是因为她没什么体力又没什么速度,落下这么远不说,还需要人特别的保护。否则的话跟随其他暗卫一起加入寻找孚玉国先皇的活动中,也应该是一件乐事吧。 此时的孚玉国先皇一定知道身后有人开始追击自己,但这位老者很显然并没有因为二十年的牢狱生活,而忘记所有的逃生技能,凭借着黑夜的掩护,芦苇的遮掩,湖风的吹洗,悄无声息地往东北方向遁去。 安羽琪知道,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一定有接应孚玉国先皇的人。 她用最快的速度往前飞奔,体内的氧气渐渐有些不够用了,张开大嘴拼命的呼吸着,却依旧跟不上前面的影子。而她前面那几个暗卫则是双脚与微湿泥地一沾即分,整个人像道箭一般往前扑去,将迎面而来的芦苇撞得四散离开,偶尔也会停住脚步,小心地察探着四周,手指轻轻滑过芦苇下方明显是新鲜折断的口子,双眼落在泥地上留下的足印上。 孚玉国先皇在绕圈子。 安羽琪也在跟着绕圈子。 在荷塘夜色里,猎人与猎物一前一后,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双方的角色会来一次倒转。对于孚玉国先皇来说,她必须脱离使团的控制,与某些人会合。对于安羽琪来说,她必须把握住这次自己一手营造出来的机会。 渐渐的,安羽琪露在黑布之外的眼睛越发明亮了,前面暗卫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明显,看来距离孚玉国先皇不远了。对方毕竟年老体弱,不复当年之勇,而且这些天灌注的毒药,不是白给的。就算安羽琪没习过武,可那孚玉国先皇身上毒素虽清,可一身武艺却没恢复,这个时候逃离,实在有些着急了。 穿越过湖畔的芦苇丛,来到一方矮杉林边,安羽琪眉头微皱,一双极其锐利的双眼,即使在黑夜之中,依然能看出林旁那些草木有些凌乱。她不敢大意,挥手示意身边三个暗卫缓缓退了回去,绕了一个大圈,从矮杉林的侧面插了进去。 …… 黑夜中忽然响起一声极凄厉的唿哨,一条黑索从树林下的浅草里弹了起来,抽住了一个人的脚脖了……那是一位提前进入树林的暗卫!暗卫整个人还在空中,身体已经极其强悍的弹了起来,右手一拧,背后长刀锃的一声荡了出来,将黑索割断。 暗卫整个人随着黑索的荡势往前跌去,眼看着要踏上平实的土地。 一枝弩箭飞了过来,骇得他长刀一领,当的一声将弩箭敲飞,整个人身体往后一挣,比预计落的地方要退后了半步。他的脚尖一松,这才发现身前竟是一个坑,坑中有几枚尖枚构成的简易陷井! 安羽琪贴着树站着,松开抠住板机的手指,看着那名暗卫再次遁入夜色之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林子里传来两声夜枭的叫声,很难听,很刺耳,一处树枝上微微一动,四面八方的刀光忽然间从沉默里摆脱出来,化作七道雪一般的美丽,切割了那处所有的空间。 无数血块四溅在林地中央,嗤的一声,暗卫首领负刀于后,挥燃火折子,在那张死人的脸上照了一照,摇摇头,很显然死人不是孚玉国先皇。 火折子再次熄灭,四位暗卫现出身形,伙同随安羽琪一起到达的另外三位暗卫,将安羽琪夹杂在中央,以半圆的阵形,向矮林深处搜去。 安羽琪消失在黑暗之中,贴着树木缓缓地移动,她没有想到孚玉国先皇居然会带着那个打开车门的人一起走,这个认识让她感受有些怪异。但她知道孚玉国先皇仍然在这片林子里,因为这些天灌的那些毒药,依然在坚定地散发着淡淡的味道。 月儿从云中缓缓飘了出来,林子里一片银光,安羽琪持手掌轻轻按在一株树上,感更着四处传来的轻微颤动,心中充满着杀死对方的自信。 孚玉国先皇就在这片树林里。 第三十二集午夜事变 第三十二集午夜事变 孚玉国先皇根本无法躲远,二十年的牢狱之灾从骨子里让她受到了难以弥补的损害,而这些天又要与安羽琪灌注的强劲毒药拼斗,好不容易重新打通了经络,却发现一段紧张的逃亡之后,返身击毙那三条死追不放的恶犬,又浪费了一些体力。 独孤傲的毒药并不是很可怕,毕竟每天用量都是固定的,孚玉国先皇并不在乎。可安羽琪却不按常理出牌,硬是把每天的药量翻了一倍,即便已经到了孚玉国过境之内,安羽琪依旧不放弃这种行为,仿若无人一样每天灌孚玉国先皇喝下加倍毒药。尽管孚玉国先皇身边已经有人开始保护着,不肯让安羽琪上前。但终究敌不过北岚主一句话,安羽琪就这样猖狂地进行着每天灌毒的行为。 此刻,孚玉国先皇紧紧地攀住树枝,胸前已经开始起伏不停,呼吸有些急促,不由自嘲想着,人老了,果然就不中用了。 月色入林,她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七位背负长刀的厉害角色,正用一种很谨惧的方式,向自己藏身所在逼了过来。孚玉国先皇其实也有些震惊,自出大狱之后,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使团里的暗卫,她不知道大齐帝国什么时候在监察院之外,又拥有了如此强悍的一批武力。 但她更担心的,还是那个叫做安羽琪的年轻人。孚玉国先皇早就清楚,对方是立意要杀自己,所以才会故意卖了个破绽。 翻过林旁的那座山,便是分水河,孚玉国先皇最隐秘的弟子所派出的接应队伍,就在分水河那边等着他。 孚玉国先皇眼中寒芒一现,决定搏一把。此时距离她遁出使团营地已经有一个时辰,追踪与反追踪也沉默肃杀地进行了一个时辰,远处东方的天边已经透出淡谈的一抹白,而湖泊旁边独有的乳白浓雾也开始在矮杉林里升腾了起来。 大雾渐渐弥漫在林间,这正是孚玉国先皇的机会,她悄无声息地滑下树枝,整个人的身体平伏在满是腐泥的地面上,根本不在乎弄脏自己的衣服和脸庞。像泥躲一般,向着七位暗卫搜寻的方向,勇敢地逆行。在泥地上爬行着,孚玉国先皇渐渐找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那种很多年以前,自己还在战场上时,那种出生入死时的感觉。 老人将自己的沉重的呼吸压抑到了极致。体内精纯的真气支撑着她有些不济的精力,虽然武功没完全恢复,可真气还在。只要有真气,恢复武功是迟早的事情。 在大雾的掩护下,孚玉国先皇马上将要与那七位战力强横的暗卫“擦脚而过”,虽然有些狼狈,有些失了一代奇人的风采,但只要能够突破此林,顺利自由返回北方,一切都似乎不在话下。 咄!咄!咄! 三枝像毒蛇一样的弩箭,像长了眼睛一般,如闪电争雷射向了孚玉国先皇依贴在地面的身体。孚玉国先皇的身体像是本身有某种感应功能一般,在弩箭及体之前,已经往左生生横移了数寸,才躲过了刺穿的厄运。 但这样一来,她的行踪就已经暴露了,那七柄如雪噬血的长刀,化作了一道恐怖的罗网,直接罩向了那处的上空。 一声闷哼响起。孚玉国先皇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一代强者的真实战力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林间的空气里噼噼啪啪一阵碎响,在须臾之间。老人已经飘到了七柄长刀的外侧,身子往前一倾,其势竟将夜末浓雾都震散开来,啪啪两掌拍在了长刀之上! 长刀颓然无力地断开,两名暗卫闷哼一声,被孚玉国先皇的一双肉掌震得向外飞去,身体摔打在树木上,将两株小树枝撞得从中折断。 安慰头领狂喝一声,双手握住长刀柄,对着那个像鬼魅一样,满头白发披散的身影,砍了下去! 这一刀呼啸而至,孚玉国先皇却是面无表情,隐藏在白发之中的那对眼睛泛着幽幽地光芒,双掌一合,身体消失在雾气之中,将暗卫头领这势不可挡的一刀避过,一掌击出,劲风让暗卫头领暂避一瞬。 这一切,孚玉国先皇完全靠着真气强自进行的,几招下来,她体内真气所剩不多,更加谨慎起来,不敢随意浪费。 便一瞬间,剩下四名暗卫地长刀,又如雪随至,笼住了孚玉国先皇的全身。 孚玉国先皇一声厉啸,双脚蹬地,腐泥乱飞,十指迸出,无数割成尖细针状的木条向四周刺了过去! 四名暗卫听着嗤嗤破风之声,双手握住长刀疾舞护住全身,刀柄处更是贴在面前,生怕这些不知名的暗器刺入自己眼中,饶是如此,依然是感觉身上骤然间多出几丝刺痛,双手之上,更是布满了细木丝。 暗卫首领再劈一刀,强劲的刀风刮走扑面而来的木刺,双手握刀,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孚玉国先皇的身体已经化作了一道淡影,穿透浓雾,将至林梢。 忽然树梢上猛地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冲着孚玉国先皇抓了过去,动作虽然不够迅速,但对于体力将末的孚玉国先皇来说,也是致命的。 这只手的主人便是安羽琪。她刚刚绕过去之后便找了一棵树爬了上去,原本是怕连累到那几个暗卫,不想他们分神来照顾自己,想不到竟然误打误撞有了机会可以抓到孚玉国先皇。而先前那三枚弩箭就是她发出来的,好不容易觑到如此好的机会,怎肯错过? 电光火石间,安羽琪与孚玉国先皇已经撞到了一处,倒肘提腕,那双纤纤玉手快速准确的抓向孚玉国先皇。 只要被她抓住,即便无法承重孚玉国先皇的身子,也够下面那些暗卫将孚玉国先皇砍成几段。但在这个时候,安羽琪忽然发现孚玉国先皇那双隐藏在白色乱发中的眼睛,竟然是一片平静! 孚玉国先皇的全副精神,其实也是放在安羽琪的身上,她等的其实也是这一刻,之前安羽琪爬上树的动作虽然轻缓,但怎能瞒得住孚玉国先皇的耳目。 又是一声尖啸,从这位极其渴望自由的老人枯唇里响了起来,双手极其迅速地一错,极巧妙的按住了安羽琪伸过来的手,同时另外一只手狠狠的插向安羽琪露在黑布外的眼睛。 二人势道未停,狠狠地撞在树上,而孚玉国先皇似乎连这个力量都算计在内,肘弯刻意地停留在后,竟是借着反震的力量,加速了挖向安羽琪双眼的速度。 老人的手指瘦且枯干,看上去十分恐怖,安羽琪的双眼却明亮了起来。 浓雾之中,两只肤色各异的手像拧毛巾一样的拧在了一起,孚玉国先皇的眼中闪过一丝怪诞的感觉,似乎不知道黑衣安羽琪是怎样伸出那只手来的。 这是预判,一种对于敌人出手的预判,这也是安羽琪下意识的动作,没想到竟然无意中化解了孚玉国先皇的攻势。对于一个没接触过武功的人来说,能够做到这一点,那简直是幸运之极。俨然,安羽琪就是那个幸运儿。 不过,孚玉国先皇毕竟有一身的真气,安羽琪即便是挡住了,却无法化解。只听她闷哼一声,右手死死缠着孚玉国先皇的手腕,而身子却忽然晃了一下,竟似要从书上掉下来一样。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喉间已是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孚玉国先皇竖掌,震住安羽琪的手腕,一膝顶向她的小腹,右手大拇指一摁,指甲里那抹淡到极难看见的黑光微耀,险险从安羽琪的脖颈上掠了过去。 当孚玉国先皇大拇指一动时,安羽琪恰好身子一晃,不自主的向前低了几分,恰好躲过了孚玉国女皇那势在必得的一脚,随即一口鲜血,又是让她身子一矮,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却感到左肩上一凉,知道被对才藏在指甲里的刀片划破了血肉。 安羽琪左手被孚玉国先皇格住,右手也死死缠着孚玉国先皇的手腕,乍看之下,竟是无从施力。但肩痛一寒,安羽琪闷哼一声,忍不住右手狠狠一缩,直接按到了控制袖中暗弩的开关。之间银光一闪,一道暗弩刷的一声从袖中飞出。 孚玉国先皇大骇,忽然松手撤掌,但她动作虽快,却依旧快不过暗弩。只见暗弩快速从她手中穿过,瞬间断掉了孚玉国先皇的一根手指! 孚玉国先皇再强悍,毕竟也已年老,指断之痛,让她的皱眉去捂住受伤的手。安羽琪这个时刻反倒沉着了下来,对准孚玉国先皇的左肩再次按下暗弩。 巨大的反作用力将安羽琪直接从树上击落,而孚玉国先皇也被暗弩刺中,翻身跌下树来。之前那一下因为两人纠缠在一起,互相有所牵制才能稳稳待在树上。分开后,便都承受不住暗弩巨大的作用力。 孚玉国先皇沉默着,就像这一暗弩不是射在自己身上,但依然张开了嘴,似乎有些痛苦。 一只细针从老人的嘴里喷了出来,直袭安羽琪的面门! 安羽琪人在空中,顿时手忙脚乱,勉强能让自己不发出凄惨的叫声已经很为难了。双手胡乱的划着,似乎希望可以拽到些什么可以让她避免跌落的下场。冷不丁细针闪来,却巧合的被安羽琪的袖子刮碰到,那枚针顿时改了方向,直接没入了她的胸口。 孚玉国先皇身体一僵,安羽琪也是胸口一闷,两人终于砸到了地面上,震起一片阵年落叶腐泥。 一把长刀横横割了过来,发出一声斩中某种血肉的声音,沉雾再起,双手握刀的暗卫首领看着近处衣裳上满是斑驳血渍的安少卿,却发现没有了孚玉国先皇的踪迹。 安羽琪与孚玉国先皇这一段沉默的厮杀,似乎很久,其实也只是在树上然后至树梢到树下这段下落的过程,短短刹那间,孚玉国先皇展开了强烈的攻击,安羽琪则用手忙脚乱配合着对方,沉默地进行着人世间最凶险的比拼,二人那些看似寻常的抬膝转腕,实际上却凝结着当年孚玉国先皇最精华的杀人技术,安羽琪个人的幸运无比。 虽不华丽,却富有实效。如果换作任何一位强者与孚玉国先皇,在这浓雾夜末之中对战,只怕都会感到一股寒意。 这是一位强者和一位幸运儿在厮杀,在这个世界上,这种场面出现的次数极其罕见。而更罕见的则是那位强者竟然被一个从未学过武却拥有一身幸运的安羽琪击败了。 “孚玉国先皇完了。” 安羽琪咳了两声,强忍着疼痛从胸口拔出那枚细针,小心的收好准备回去给独孤虾验验毒,然后沉默地重新上弩。 孚玉国先皇知道自己完了。落地之后,她凭借着数十年的经验,借着那些腐烂多年的树叶遮扮,勉强掩去自己身上的味道,向林外悄无声息地遁去。 安羽琪与那七位高手既然能够一直跟着自己来到穿越湖畔芦苇来到林中,那自己身上一定有某种对方能够掌控的线头……孚玉国先皇将手堵在唇边,强行抑住咳嗽的冲动,二十年的牢狱生活,心脉已经受损,由树上落下的那段距离,她甚至能清晰而悲哀地感觉到,自己的大脑竟是比自己的肌体反应要更慢一些。 如果是二十年前,她相信自己甚至完全可以在那段落下的过程中,轻松杀死大齐帝国的小皇帝亦或者是孚玉国现任女王,甚至是北岚主。可她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被安羽琪躲避过去!尽管清楚看到自己那枚细针已经刺入安羽琪的胸口,可孚玉国先皇依旧不敢大意。这若是在平时,她必定直接将安羽琪击杀了。今夜也不知为何,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竟然幸运无比,居然一再的躲避过她自信的一击。 孚玉国先皇之前设定的非常好,击杀安羽琪后,就算树下有那七位使长刀的高手,只要有这熟悉的环雾相伴,孚玉国先皇仍然有强悍的信心,可以轻松逃脱。 只是……人都有老的那一天。 肩膀上的血口根本无法止住,安羽琪射出来的暗弩似乎有些奇怪,伤口两边竟然好久都不愈合,血不停地往外流着,孚玉国先皇感到身体一阵虚弱,双眼里却闪出一丝似乎看破了什么的笑意,撕下一截衣服,单手一转,竟就将血口压住了。 她的膝盖骨也碎成了几大块,剧痛刺激着她的心神,让这位垂垂老矣的曾经地先皇,依然在浓雾之中穿行着。 从树上落下来后,暗卫首领的那片如雪刀光割裂了她的腹部,虽然她避得奇快,依然止不住那处的肉痕渐渐扩张开来,黑衣渐成血衣。 她苍白枯老的手依然坚定地从树下掏出菌块,生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这种红杉菌可以补血消毒。这处矮杉林是她数十年前很熟悉的地方。所以她选择从这里逃离,不料仍然没有逃出那个年轻人的手段。 天渐渐亮了起来,浓雾却依然没有散去,白色的晨光在雾气中弥漫折散,散发着一股圣洁的味道。 鲜血终于从老人的身体上滴上了下来。落到泥地上的声音虽然细微,但她清楚,那些年轻人正像潜伏的猛虎一样跟随着自己,随时可能冲将出来,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还不动手。 但孚玉国先皇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这位受了二十年折磨。今日又受了几处重创的老人,硬是支撑着身体,穿越了这片浓雾弥漫的矮杉林,爬过了那座山,踩着极其辽阔、微湿的草甸子,终于看到了分水河。 那个叫做分水河的镇子,在远方的阳光下耀着几片光亮,孚玉国先皇叹了口气,有些颓然无力地坐了下来,用手将膝盖已经碎了的右腿往左边搬了搬,咳了两声。 那个镇子里反光的是琉璃瓦片,虽然这里是乡下,用不起玻璃,按道理也用不起琉璃。但孚玉国先皇很多年前就清楚,镇子后面十几里地,曾经有个琉璃厂,后来破败之后。镇上的人们拣了一些碎片,安置在自己家的房顶上。 无许何时何地的人们,总是需要在灰暗的世界里,给自己安排一些光亮。 孚玉国先皇也是如此,她眯着双眼,看着那些发光的小碎片,心想二十几年过去了,小镇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 在镇外的草原上,一场厮杀早已经结束。前来接应孚玉国先皇的队伍被屠杀得一干二净,约有二百多人的黑色骑兵,像一堵毫无生息的黑墙一般,站立在草原的一侧、又有几名黑骑兵穿行在战场的血泊之中,看见还有生息的敌人,便补上一刀,战场上不停地发出噗哧的闷响。 “那些倒在草甸血泊中的年轻人、应该是琳儿的属下吧?” 孚玉国先皇眯着眼睛看着那方的景象,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再次咳了起来。她对于安羽琪的计划早己完全明白,虽然那个漂亮的年轻人依然缺少很多经验,但胜在敢于出手的魄力,对方一直追杀自己来到雾渡河,自然是要栽赃到草甸下那些惨死的孚玉国士兵身上。 一把细长的匕首悄无声息地递了过来,上面附着的寒意,让老人后脖上起了一些小鸡皮疙瘩。 “你没有我想象的强。”安羽琪的声音很平静地从她身后响起。 孚玉国先皇抿着枯干的唇,苦笑了一下后说道:“我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强。”” “以您的经验,应孩不难判断出这是一个陷阱,为什么还要跳下去?”这是安羽琪一夜追踪里,最想不明白的一件事情。 孚玉国先皇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着,没有告诉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她如此坚持要逃离那个地方。 不逃,是一死;逃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为什么还不动手?”孚玉国先皇冷漠的有些异常,看着前方那处安静异常的镇子,说道:“你身在官场,应该知道什么事情拖得越久,就越容易产生变数。” “我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错误。”安羽琪手中的匕首紧了一紧,露在黑布之外的双眼里略微现出一丝惘然,“我以为孚玉国现任女王会派人来接应你,但没想到只是来了你的人。” “我不认识什么孚玉国现任女王。”孚玉国先皇此时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深深呼吸着草甸上的新鲜空气,她已经有狠多年没有嗅过这样自然的味道了,在大齐帝国的大牢里,能够嗅到的,只是铁锈和干草的味道,闻了这么多年,真的已经腻了、厌了、乏了。 安羽琪忽然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双眼像刀子一般盯着老人后脑勺纯白的头发。 “我再次提醒你,既然你要杀我,而且选在赋予国境内。那么最好马上动手,也好栽赃到下面那些劫囚的队伍上。”孚玉国先皇冷漠说道:“不然等那些人醒了过后,即便北岚主有心帮你,你也无法在众人眼皮下对我下手。” 安羽琪微微眯眼,这次在赋予国内杀死孚玉国先皇的计划本来就是冒险。准确的说,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既然孚玉国先皇的女儿派出人来接应孚玉国先皇逃脱,那么乱战之中,孚玉国先皇身死,应该是孚玉国现任女王能够接受也必须接受的理由。关键在于使团的身后始终有大齐帝国的强大军力以为倚仗,但让安羽琪异常失望的是,预料中孚玉国现任女王的军队,并没有出现在战场之上,如果不能阴死孚玉国现任女王,杀死孚玉国先皇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安羽琪握住匕首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略显青白。 第三十三集功亏一篑 第三十三集功亏一篑 “为什么你们总以为我还是一头老虎呢?”孚玉国先皇没有回头,也没有低头看那个伸出来的刀尖一眼,微笑自言自语道:“我只是一头没牙的瘦虎罢了。只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能苟延残喘至今。在大齐帝国,我是囚犯,其实回了南方,到了孚玉国难道你认为我会自由么?我会被众官围在中央,像以前那样磕头口呼万岁么? 你认为我那姐姐为何要换回我?还不是为了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我只不过是她用来对付北岚主的一个棋子。回到孚玉国,我还是个囚犯,所以我自然要搏一把,人活到我这年纪。其实已经不怎么怕死了……但很怕没有自由。” “我或许明白了一点,为什么齐王愿意送你回国,而独孤傲大人则千方百计想要除掉你。”安羽琪似乎根本不在意孚玉国先皇的提醒,依然显得有些啰嗦地说着话。 孚玉国先皇摇摇头,依然保持着箕坐望乡的姿式:“不,我早已经算不是强者,这一路只是在唬人罢了。至于独孤傲……”这位老人忽然极其怨毒偏又极其快意地笑了起来:“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不能杀我,所以只好将我关着,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杀我,更不知道应该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他自诩阴谋算计天下,实际上却是个可怜的小糊涂蛋!” 老人说话很激动,咳了起来,伤口早已挣破,鲜血乱飞,落入鲜草之上。 某处草丛,在风中微微抖了一下。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安羽琪面无表情,却悄无声息地转了一丝方位:“你到底知道什么事情?” “关了我二十年,我都没说,连独孤傲都失去了耐心……”孚玉国先皇嘲笑道:“难道我这时候会告诉你这个黄毛丫头?” “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敢说出那个秘密来?”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比死还要可怕一些的。” 安羽琪叹了口气,察觉到身后那七把长刀已经暗中遁到了近处,微微一笑,向右偏头看着远方那整齐列队的黑骑,意甚适然。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时候需要你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很艰难的判断。安羽琪花了很多的功夫,才将孚玉国先皇诱入了死局,营造出目前这必杀的良机……但在这一瞬间内,她不止要放弃原先的筹划,更要反其道而行之! 无疑,这是很荒唐,也很无稽的一种选择,所以一般的人,只怕很难过自己的心障这一关。 但安羽琪是一个很勇于放弃的人,她都能经历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有什么不能接受?既然此次计划没能成功将孚玉国现任女王的人陷入网中,那杀不杀孚玉国先皇,本来就不再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更何况她并不想看到北岚主如此轻易夺得孚玉国的天下。有一个愚蠢的敌人总比有一个精明的敌人要划算的多。因此,安羽琪犹豫了一下,立刻下达了让七名暗卫掩护孚玉国先皇撤向黑骑方向的命令。 嗤,嗤,嗤,嗤……一共七记破风之声,极有次序感的依次响起,就在这片草甸的上方,就连清晨的微风也随着跳舞。就像七朵黑色的莲花一般,在这黎明破晓前朵朵绽开,然后淡漠湮灭。 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小镇外的黑骑军终于赶到了草甸之上,一百多骏马不安地踩着马蹄,似乎对干草甸上的空气有某种恐惧,而马上的蒙着脸的黑色骑兵们则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草甸上清静了一下来,黑骑兵听着口令,纷纷下马,齐声喝道:“拜见安大人。” 安羽琪回身,看着这些浑身透着阴寒之意的强大骑兵,心里总算安稳了许多,有些疲惫说道:“辛苦你们了,回吧。” 回到营的之中,早有随行的医师接过安羽琪递过的那枚细针,小心翼翼的拿回去研究。原本医师紧张地要为安羽琪治疗的,但安羽琪却怕被人发现了身份,冷着脸拒绝了,转身进入自己的帐篷。 将自己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安羽琪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地自言自语:“幸好裹胸缠的厚,否则的话还不被那老太太一针给我扎透了?” 裹胸的白绫上,赫然留着一个微不可见的痕迹,安羽琪将裹胸全部拆开之后惊恐地发现,再稍稍用力一分,便能直接扎进她的胸口。这个发现令安羽琪出了一身的冷汗,随即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的感谢着各种神灵在暗中的保护。 将裹胸重新缠好后出来,安羽琪满脸冷峻地走入营帐中,吩咐手下,今日暂歇一天,明天才进驻分水河小镇。 “是谁?”安羽琪的心情不是很好,冷冷看了老管家一眼。 老管家躬身答道:“开车门的是北岚主的人,至于在分水河镇外负责接应的那拔军队,虽然经过伪装,但已经查实,是孚玉国大将云琳的私家兵士。这个叫云琳的,便是孚玉国先皇唯一的女儿,现在在孚玉国现任女王手下任大将军。” 安羽琪点点头,发现自己的肩膀那处细微的伤口开始痛了起来,皱眉道:“孚玉国先皇和云琳的关系我知道,所以云琳来是正常的。北岚主方面……这次孚玉国先皇能够出狱,本来就是北岚主的手段,只是不知道明明可以安稳地到达孚玉国上京.为什么又要安排这么一次中途劫囚?” 她有些头痛,想不明白北岚主究竟是要和孚玉国现任女王翻脸还是联手合作。 “很明显,北岚主和云琳都不希望孚玉国先皇这个人落到孚玉国皇室的手里。”老管家分析道:“看来孚玉国先皇的智慧是孚玉国皇室想要的,而孚玉国先皇这个人却不是孚玉国皇室想要的。” “如此说来,孚玉国先皇如果安全到达了孚玉国,只怕也会老死狱中,而不会重掌权力。难怪她会急着逃走。”安羽琪皱眉自言自语道:“看来孚玉国现任女王也不是蠢货,只怕也明白孚玉国先皇回去之后这关系便不好安排。” “不过……到底孚玉国先皇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拥有着什么样的智慧,竟然可怕到孚玉国皇室既想得到她又要杀了她。而北岚主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她。当初在大齐帝国的时候为什么齐王不将她除掉,而放出来之后却偏偏后悔呢?” “我觉的自己很愚蠢。”安羽琪看着身受重伤的孚玉国先皇,撑颌沉思着,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当没有和孚玉国先皇交手之前,对方是只老虎,交手之后才发现,原来只是纸老虎,她在心里说着。 她接着说道:“我明明是要杀你,结果辛苦安排了这么久,却在最后关头,变成了你的保镖。”这件事情的发展,确实非常荒唐。 孚玉国先皇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世事每多如此、如果不荒谬,也就不成为世事了。” 安羽琪笑了笑,说道:“不过杀死你的诱惑依然很大。” 孚玉国先皇嘲笑望着他:“难道你认为你可以杀得了我么?没有那七个暗卫,恐怕你早已在我手中死了多少次了。真不知道你那是什么运气,手无缚鸡之力却偏偏能躲闪过我的攻击。” “所以说暴力并不是解决一切事情的根据。你看我,凭着个暗弩不是也把你伤了么?”安羽琪盯着孚玉国先皇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已经不再充斥着血腥味道的眼睛中,看见她身上隐藏着的智慧。 “你错了。”孚玉国先皇温柔笑着说道,从大齐帝国的大牢里出来,一直绕环在她身体四周的阴寒味道也早已消失。 “北岚主很不希望你活着回到孚玉国。” “不错,我之所以明知道是你设下的陷阱,还敢冒险出逃,就是因为我知道,到最后不论是孚玉国皇室,甚至是那些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大臣,都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地死去。” 孚玉国先皇继续说道:“更关键的,北岚主想要让我死,所以会抢先在我回到孚玉国京都之前杀了我……而你是一个不想与她为敌,却偏偏坚持把她当成敌人的人。你想留下我,来牵制北岚主的力量。既然如此,你只好由一个狙杀我的人,变成保护我的人。” 安羽琪沉默着。 “你设局,我破局,最后我失败。但是我有最后的凭恃,我只要摆出最后这张牌,就可以让你舍不得杀我,明日过了分水河,你更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今次……是你输7。”孚玉国先皇面无表情,这位真正的老狐狸虽然实力早不如当年,但那个算计极为精准的大脑,却似平能够将所有人的人心都看得通透。 “你这张牌,我确实感兴趣,甚至比其他任何人都感兴趣。我承认这一点就足以让我暂时留你一条性命。”安羽琪似乎并不如何心灰意冷。反自微笑说道:“可是你没有逃出去,等到了上京,云琳也无法救你出来,那你依然要被孚玉国皇室关着,折磨着一直到老死为止,然后任由北岚主抢去皇位。” 孚玉国先皇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惶然,这位老人今日重伤之后,似乎连心防都弱了许多。 “我为得不是大齐帝国,也不是孚玉国,我只是为了我自己。”安羽琪忽然十分落寞:“我不过是想好好的过日子,好好享受这额外多出来的生命。但北岚主知道的太多,她也太危险了。” 孚玉国先皇似平此时才发现了安羽琪内心深处的那抹冷色调,微笑闭上了嘴。 此次诛杀孚玉国先皇的计划,没想到就毁在本该被杀者的身上。安羽琪却没有半分郁闷,她连第一次被人强上都被北岚主那个变态的偷窥了,还有其他事情值得她郁闷么? 半晌之后,她忽然微笑着说道:“如果我把云琳抓来威胁你,你会不会与我合作?” 孚玉国先皇缓缓抬头,丧失了神采的双眼里略有一丝震惊,似乎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当然,像你这种老毒蛇,一心只为自己死活考虑的人,估计不会理会云琳,虽然她是你唯一的女儿,也为你做了很多事情。“安羽琪继续用那种压迫感十足的微笑看着对方,忽然间她心头一动,冷然说道:“所以日后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够主动来和我合作,否则当我的实力大到不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云琳。” 接连两次冲击,孚玉国先皇的喉咙里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抬起虚弱的手臂指着安羽琪,满眼震惊,似乎想知道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安羽琪心满意足地看着孚玉国先皇脸上露出的那种表情,心里爽快极了。原来她也有威胁到别人的时候,虽然她没什么本事,但却可以支使很多人为她做事。杀一个人,应该不是件难事。 安羽琪并没察觉到,自从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之后,她的杀戮之心慢慢复苏,杀人仿佛是一件轻松写意的事情。不过这些也都只是建立在理论上,毕竟安羽琪至今还没见到真正的杀人场面,平时的小打小闹弄出点伤口来也算不得什么。好不容易可以体验到一次生死徘徊的感觉,却被她莫名其妙的好运气轻易化解了。 下了马车之后,安羽琪有些疲惫地将残余的半枝迷香收好,安排使团里的医师上马车给孚玉国先皇疗伤,她闭目良久,然后召来暗卫头领,做了个手势。半晌之后,听着马车里传来两声闷响和淡淡的血腥味道。 安羽琪再次上车。对着满脸阴毒的孚玉国先皇静静说道:“既然你敢逃,我又舍不得杀你,那只好打断你一双腿做为代价。我不是孚玉国女王,你的所谓智慧对于我来说除了威胁以外没有任何的帮助,如果你想用自杀来威胁我,请自便。” “不过近乡情怯,想来你此时也再没有自杀的勇气。”说完这话,她微笑着下了马车。 孚玉国先皇看着自己膝下折断了的双腿处渗出的鲜血,眼中露出了淡淡忧色,知道这位年轻女人将来一定会成长成为很可怕的角色。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安羽琪站在马车外,看着天方鱼肚白,自言自语着。 “要么忍,要么残忍……”不期然的,独孤虾曾经说过的话响在安羽琪的脑海中。 “没错,我只是想好好的过日子,真的不想惹事端的。”安羽琪长叹一声。她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却不知道这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朝堂和后宫一样,要想保住性命,必须要冷血,必须要不择手段的去争取。她现在只不过才刚刚才开始,今后的道路还很长,只是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又叹了口气,安羽琪微微一笑,转身上了北岚主的马车。她有些颓然无力地倒在椅子上,紫衣宫女自动来到她的身边帮她揉着太阳穴。说来奇怪,面对着北岚主,明知道对方一直没放弃杀掉自己的计划,但他依然觉得无比放松,似乎这车厢里的淡淡幽香,已经在习惯的作用下,成了某种安神宁心的上好药材。 “别揉了,帮我处理一下吧。”安羽琪费力地坐了起来,仿佛已经预习了很久一样,把胳膊伸了起来。 紫衣宫女替她将满是血污的衣裳取了下来,小心地用温水替她擦洗着,毛巾从安羽琪赤裸而匀称的身体上滑过,微热微烫。 “你们孚玉国的女人都束胸么?”安羽琪闭着双眼,忽然问道。 紫衣宫女眉头微皱,似乎在回忆以前的生活。短短的几个月,她竟然被安羽琪改造的几乎忘记自己曾经是什么样子了。 “那你们怎么办?任由这两只球状物体晃来晃去么?”安羽琪还有心思开玩笑,好不羞耻的用手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紫衣宫女恍然大悟:“你说的是胸围?” 安羽琪皱了皱眉:“胸围?这么先进的东西你们也有?” “只不过块布而已,这也算得上先进?”北岚主微感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这种东西别说是我孚玉国的男子们各个懂得做法,就连我这个不碰针线的人也知道如何制作。怎地安少卿竟然认为这种东西先进?难不成在安少卿眼中,这种东西不该有么?” 安羽琪微怔,心想这北岚主处处说话针对着她,总是不经意的想从她的口中套出一些什么来。看来以后和北岚主说话一定要千万小心,而且自己以后也该多打探打探一些明间出现的小玩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看到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呢。 “你小心些,先皇很厉害的。”紫衣宫女忽然小声对安羽琪说了一句。用干毛巾将她身上的水渍蘸干,说道:“估计你今天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当时的情况的确就是那个样子的,但安羽琪却挑了挑眉头,带着一丝怪怪的笑容说道:“虽然我没学过武,但有的事情不一定非要武力解决的,你没听说过板砖破武术么?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这句话,是安羽琪曾经看小说时候看到的,没想到竟然成了教育紫衣宫女的话。不过对方能够提醒她小心一点,这让安羽琪感到有些惊讶。 紫衣宫女望着她,也不说话,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安羽琪忽然玩心大起,伸手扯着紫衣宫女略带老茧的手,嘿嘿邪笑着:“老妹儿你是不是在关心我啊?老妹儿你说这是为什么呢?老妹儿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呢!” 一连串的问话勾起了安羽琪对之前生活的世界所有的思念,原本开玩笑的心情顿时消失全无,再想着眼前紫衣宫女虽然现在娇媚地很,但以前也是三夫四侍的压来压去,忍不住一个恶寒。她竟然会调戏这样的人,真是瞎了她的狗眼啊! 她打了一个寒噤,紫衣宫女以为是她冷了,赶紧给她披上衣衫。 只有安羽琪清楚,自己是有些害怕了,害怕紫衣宫女腰间的那把软剑。虽说现在彼此都混的比较熟了,但谁也不知道对方心中的底线。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对于紫衣宫女来说应该是很大的侮辱吧。 紫衣宫女并没有表示出敌意来,似乎心里清楚安羽琪不过是在开玩笑,帮着她重新缠好裹胸,又将衣服给她穿好之后,这才坐回到她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 许久之后,安羽琪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无语问苍天:“别人穿越,我也穿越。都可以带点现代产品过来,别人不是电脑就是手机,最起码也有个普兰达。为什么我带过来的是早早孕的验孕棒呢?为什么会是验孕棒?” 安羽琪从沉思的状态中醒了过来,信步走在营地之中,孚玉国方面的伏兵已经被黑骑屠杀殆尽,沙场上那些尸首就是最好的证明,此时已经有使臣越过了分水河,向孚玉国方面表示最强烈的抗议。 “有些遗憾。”老管家跟在她的身后,叹气说道:“好不容易算准了对方出手的地点,可以将孚玉国先皇的死亡推到对方劫囚身上,各种证据也已经安排得极为妥当,孚玉国先皇的死亡本在大人的计划之中,不料却被那个女人坏了大事。” 安羽琪摇摇头,走到一株树下,看着远方山谷里缓缓飘过来的雾气,轻声说道:“或许,我也坏了她的大事。孚玉国先皇虽然没有在正确的地点,正确的时间死去,不过也好,至少让我知道了她心里求生的欲望有多浓。只是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肯与我们合作。” “用刑吧。”老管家开始出馊主意。 第三十四集为国杀母 第三十四集为国杀母 安羽琪盯了他一眼,冷冷道:“独孤大人都用了二十年的刑,都没成功。你以为这短短两天,我们就能有进展?” “那怎么办?真把孚玉国先皇交给那边?”虽然没亲自参加过当年那场战争,但老管家从一位大齐帝国皇宫里出来的人立场出发,实在是很不愿意将这个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送给敌人。 “先交给孚玉国吧,反正那边想杀她的人也很厉害,想保她的人也挺厉害。”安羽琪皱紧了眉头。 “不想这些了。”安羽琪摇摇头,“明天就准备过分水河,要小心一些北岚主和漏掉的那个云琳。在到达上京之前,她们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要不要派出黑骑去消除目标?” “你今天尽在出馊主意。”安羽琪咳了两声,发现胸腹间依然有些疼痛,扶着树干说道:“如果是两军对阵,就算是位大宗师,遇见列成阵列的黑骑,也只有飘然远走。但如果动用黑骑去杀人,你觉得北岚主或者那云琳会站在原地等着你么?很容易躲在暗处把那些黑骑一个个杀了。” “你很有自知之明。” 前方的山路传来一个微感恚怒的声音,一个微湿长发披肩,身着短衣长裤的女子,盯着安羽琪。 此处离营地有十来丈远,暗卫因为劳累一夜,被安羽琪命令去休息。老管家看了安羽琪一眼,心头大惊,知道这就是黑骑屠杀时候漏掉的那个云琳。虽然从来没见过,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却轻易可以感觉得到。如果不是她,老管家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对安羽琪有如此大的仇恨之情。 安羽琪面色平静,一挥手说道:“你回去。” 老管家屁都不放一个,闷头闷脑地就往营地跑了回去。心里想着得赶紧把暗卫那几个沉默高手都喊起来。 安羽琪微微偏头望着云琳,轻声说道:“你不怕他去喊帮手?” “你不怕我马上出手杀了你?此时不是两军对战,我相信我可以在一招之内将你毙命。。” “你可以试试……如果你想看着你母后被剁成肉泥做成包子的话。”安羽琪的语调显得有些轻佻。 云琳轻咬嘴唇,双眼清亮望着安羽琪,一片怨恨,半晌后才迸出两个字来:“无耻。” 安羽琪轻轻舔舔微干的嘴唇。双眼微眯望着云琳,一脸无耻。很快地回应道:“多谢。” “把母后给我。” “凭什么?” “不给我就杀了你。”云琳恶狠狠说道,安羽琪却眼尖地发现这位姑娘家的眼神里有些慌张。 “杀了我。你就等着吃你母后的人肉包子吧。”安羽琪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谈判破裂,谁也不肯服输,谁也无法进行下一步的利益互换,这一对女人大眼瞪小眼,就像两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在山路树下互望着着,看着有些滑稽。 “你是不是已经把我母后杀了?”云琳忽然转了话题,看着安羽琪说道:“如果你是顾忌我的存在,我可以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我此次来,不是为了阻止你杀他,其实你我有共同的目的。” 安羽琪有些奇怪,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亲生女儿要来杀自己的母亲的。从古至今她听闻的很少,更别说亲眼看到。可眼前云琳偏偏就是这么饿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安羽琪想不出云琳和孚玉国先皇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恩怨,能让她竟然对自己的亲生母亲起杀意。 不过她还是摇摇头:“我确实很想杀死她,但是既然你想杀他,我就得保住他的性命。” “为什么?” “没有原因。”安羽琪自然不会告诉对方,她很想和孚玉国先皇合作。但只是为了能让她自己的日子过的好一点,别无他求。 云琳大怒,锃的一声拔出剑来,今日之剑再无自然柔美之意,剑气冲天,竟是将身边一抹无花新芽之树精准无比地从中斩断。 安羽琪的眼角抖了两下,脸上虽然依然是一片平静,但内心深处实在是很骇然,这女人如果真要杀死自己,此时身边没有黑骑,也没有暗卫,还真不知道该如何。 忽然间云琳的眉尖抖了一抖,往山路后方走去,回头对安羽琪说道:“我不喜欢和这些闲杂人等打交道,你来不来?” “来不来?”这是怎样的一个邀请?是死亡的深渊,还是甜蜜的糖堆? 安羽琪却是微笑着负手于后,跟着走了过去。就在刚刚,她可以十分肯定,云琳并不会杀了自己,就凭着她的身手,在暗卫赶来之前绝对有可能杀了安羽琪,而她却磨蹭了半天也没下手,必然有她的顾忌和担忧。安羽琪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调戏敌人的机会,确定性命无碍立刻跟了上去。 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唰唰数声响,几个人影从林梢枝头草后飞了出来,汇聚到一处。暗卫头领身负长刀,皱眉望着山路那边。向老管家问道:“胡总管,我们应该跟上去。” 老管家脸上现出微微担忧:“大人绝世英明,就是过于好色了些。” 安羽琪自然不是因为贪图云琳的美色,才会色授魂予地跟了过去,她又不是圈里人,她的取向很正常。只是她知道,接下来与这女子的谈话断不能落入外人耳中,不然这位云琳姑娘一定会恼羞成怒,不再受自己的威胁,死也要将自己杀掉。 “你母后我可以给你。”安羽琪静静望着半倚在树上的女子,看着她身上那件微有湿意的短衫。“但我需要你的一个承诺。” “我不接受你的要挟。” “不是要挟。”安羽琪脸上浮现出一股微微忧伤的神情,“我是大齐帝国官员,姑娘你妄图杀害我押送的生犯,所以我必须用尽所有手段,来阻止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难道你以为我自己会觉得很光彩?” 她的唇角适时现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云琳微微一怔,安静半晌后忽然说道:“你需要我承诺什么?” “此处到上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我希望姑娘不要出手。” 云琳静静望着她,说道:“你明明知道,一旦进入上京后,我就不能再出手。” “为什么?”安羽琪表现得很惊讶。 “因为……我是孚玉国的子民,我必须为这个国家的百姓考虑。我不可能在自己的国家里,破坏此次的协议,一旦惹得皇室震怒,两国再次开战,死伤的,终究还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云琳眼中浮现出淡淡忧色,“但是我不想让母后活着回到上京。” 安羽琪满脸平静听着,心里却是渐渐有了分寸,看来真如北岚主所说。眼前这位将军还真是一心为了国家着想,哪怕是关于自己的母后,只要会影响到皇室的安稳,她都会不惜出手。 “你为什么要杀你的母后?”虽然明知道结果,但安羽琪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很奇怪的,云琳的眼中露出一丝不赞同和厌恶的神色。“难道你不知道,如果我母后死了,你身为负责官员也要被杀掉么?” 安羽琪默然,她顿了顿,又好奇问道:“姑娘为什么又要亲自杀死你母后??”她的表情有些天真,甚至有些愚蠢。 海常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不需要向你解释。” 安羽琪叹了一口气,将身子转了过去,把自己的后背对着后方那位女子,手轻轻扶着一丫新枝,看着山谷中初绿将染群峰,看着远处山坡上的点点野花。 云琳静静地看着那个有些瘦弱的身躯,渐渐松开握着短剑的手。 “你要战,我便战。”安羽琪陡然转身,满脸微笑,却是犹带坚毅之色望着云琳说道:“不过一日辰光,本官倒想看看,就算不使那些手段,能不能在云琳姑娘手下,护住你母后这条老命。” 云琳面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是没有想到安羽琪会显现出来了一个女子所应有的骨气与勇气。当然,她心中所想的女子却是孚玉国的女子,并非大齐帝国那边的女人。 她身为一代天娇,竟然会在安羽琪的手上栽这么大一个跟头,更没想到,安羽琪居然有勇气单独地面对自己。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发现有些看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的官员,不由微微皱眉。 云琳抬起头来,眯眼看了安羽琪一道,忽然间微微一笑说道:“不理你是作态也罢,妄图弱我心志也罢。我只是觉着你先前说的有道理。你是大齐帝国官员,用什么样的手段是你的自由,所以我不为此事记恨于你。” 说完这话,她转身向后,不过数刻,便消失在幽静的山林道中,只余于淡淡清香,几声鸟鸣,空留后方一脸窘迫的安羽琪。 “怎么就走了呢?”安羽琪若有所失,叹息道:“我还准备讲一个关于灰姑娘的故事。” 云琳走得洒脱。安羽琪回得自然也洒脱,拍拍屁股,负手于手,施施然沿着满是湿苔的山路走了回去,不过数步,便看到山路转弯那头如临大敌的七名暗卫,而老管家更是领着一批官员,伏在草丛之中,时刻准备杀将出去。 见安羽琪平安返回,众人齐松了一口气,潜伏在草丛中的官员也站了起来,只是脸上身上尽是草渍青绿,看上去十分滑稽。 “大人,就这么完了?”老管家皱眉跟在安羽琪的身后。“这位云琳,在情报中可是一位不容小觑的高手,只是没想到模样竟然这么普通……她居然没有对大人下手?” “下手?”安羽琪听出了老管家话里的龌龊意思,骂道:“她如果对我下手,我还能这么四平八稳的走回来。” 她忽然顿住了脚步,满脸狐疑地看着老管家说道:“听说会武功的人,使用真气之后可以听到很远地方的声音。” “是啊,大人。”老管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那你刚才是不是听见我与她的对话了?”安羽琪满脸微笑。却是压迫感十足。 老管家不敢隐瞒:“听到了一些。” “听到了什么?” 老管家满脸愁苦说道:“听到了大人宣战口号。” 安羽琪警告他:“绝对不准透露出去。”如果这事儿透露了出去,惹怒了云琳,她是真的很容易杀个回马枪来一剑捅死她。 “是。”老管家大感敬佩,“大人果然不是凡人,只是淡淡几句话,就将样一位恐怖的高手打发走了。” 安羽琪没有理会他的马屁,只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今日之事看着简单,但其实她很动了一番脑筋,首先就是一直用本官自称,先拿稳了官员的身份,让云琳清醒地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江湖上的厮杀,以免这位姑娘会恼羞成怒,忘了应该注意的很多事情。 云琳是一位女中蒙杰,可是越是这种女孩子,其实越希望在别人的眼中,自己是个柔弱的角色……一个女人,就算她是孚玉国的女人,其实还是女人。 安羽琪或许不是天下最能看穿他人心思的人,但一定是最了解女孩子心思的‘男人’。因为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用平等的态度,细腻的精神去分析女孩子们到底想要什么。无论大齐帝国亦或者是孚玉国,男人和女人永远都不是平等的。 安羽琪想到此节,不由摇头大叹,自己真是一个极好运的人啊,只是不知道这种好运气什么时候会到头。 当天使团便停驻在湖畔的山谷里,断了腿的孚玉国先皇有些无神地守在马车中,知道迎接自己的,必将是被孚玉国皇室囚禁的下场。她曾经为了皇位勾心斗角了多年,如今却又要帮着自己的妹妹对付另外一位妹妹。这位老人忽然有些厌倦了勾心斗角,心想若晨间就死在安羽琪的手里,或许还真是个不错的结局。 越过边境的使臣还没有回来,估计此时正在孚玉国官员的酒桌上发飚,确实如此,分水河镇外的那些尸首已经被大齐帝国方面收集妥当。这些就是孚玉国军队妄图劫囚的最大罪证。 当今天下大势,大齐帝国主攻,诸国主守,也由不得安羽琪这一行使团大发飚怒,借机生事。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孚玉国那边的接待官员,终于平复了大齐帝国使臣的怒火。 秘密协议与明面上的协议终于开始进人下一个阶段。 使团的马车拖成了一道长队,缓缓地绕过湖边,转入了另一个山谷。安羽琪坐在马车上,看着那面浩翰无垠的大湖,看着湖上渐渐升腾起来的雾气,面无表情,心情却有些复杂。 马车压着草甸,留下深深的辙痕。翻出新鲜的泥土,四轮马车运转得极为得力。才没有陷在湿草地里面。 入镇之前,安羽琪最后一决上了北岚主的马车。二人静静地互视着,过了一会儿之后,安羽琪才轻声说道:“过了分水河便是上京了,我不方便再来和北岚主谈心了。” 北岚主微微颌首,面色也显得平静许多,柔声说道:“一路来,辛苦你了。” 安羽琪看着这女子的柔媚容颜,弹润身躯曲线,微微侧头,似乎准备说些什么,最后依然无奈地闭嘴不言,离开了马车。 她是辛苦,苦不堪言。一想到自己的第一次被这个变态的偷窥去了,安羽琪就总有一种想要抡起一块板砖去把北岚主拍倒。但是她也知道自己那点本事,怕是没等近身就被对方捅成刺猬了。 分水河镇外的草甸上,还残留着昨日血腥作战的痕迹,土丘下最深的那片草丛中,竟然还有遗漏的断肢与残缺兵器。 安羽琪伏在车窗上,看着草地里的痕迹,想到昨日黑骑恐怖的杀伤力,暗自心惊。那些孚玉国人尸首都己经运回国了,至于日后要赔偿什么,要付出什么,不是安羽琪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 车队入了镇子,并未作丝毫停留,就在镇中那些面色麻木的百姓注视中,缓缓压着青石板路,一路向着东南偏东的方向继续前行。车帘依然拉开着,这是安羽琪的个人习惯,她喜欢坐在马车上,看着沿途的人和景色,而不愿意被一张黑布遮住自己的双眼。 分水河镇,是与孚玉国京都接壤处的一个偏僻小镇,因为并不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大的战役,这处镇子更加难以避免地消沉寂静了起来。 镇上的琉璃瓦向着天空反射着并不明亮的光芒,坐在街中马车上的安羽琪却眯起眼睛,不停盘算着进入孚玉国京都之后,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处理。 分水河镇外围是一条小河,这便是分水河。河上早已搭起了一条临时的栈桥,将将能够容纳一辆马车前行。 孚玉国的官员与使团里那位鸿胪寺的官员都在桥的那边等侯着使团的到来,河的那边,那些没精打彩、面黄肌瘦的本地驻军也在戒防着,只是看他们拿枪的姿式,真怀疑他们是在展示本国军队的威严,还是在抱着枪杆借力睡觉。 第一辆马车上了桥。车轮与起伏不平的简易木桥面接触,发出咯咯的响声,看上去这桥似乎随时可能垮掉,不免有些吓人。 安羽琪已经下了车,信步走到了桥的那头,与前来相迎的孚玉国官员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头看着后面的马车一辆接一辆缓缓地压过桥来,桥身似乎愈发受不住连绵不绝的强暴,吱呀声音更响了。 似乎看出安羽琪眉间的忧虑,那位久候的孚玉国官员赶紧解释道:“试过,没有问题的。” 安羽琪点了点头,知道两国交往,一切以实力为判,自己没有必要对这位低级官员太过热情。她的心神主要是放在使团车队上。如果云琳真的想要杀死孚玉国先皇灭口,那么今天这桥上就是她最后的机会。 身为孚玉国上将,云琳需要为孚玉国负责,需要为孚玉国皇室负责,需要为京中百姓负责,所以她绝对不可以在京都动手。 忽然间安羽琪心头一动,缓缓转过身,只见小河东南向的岸边有一片白杨林,树木瘦割押柱直向着天刺去,看上去就像军队里的长枪一般森严。 一位穿着短衣长裤的女人正看着轿上的车队通过。河畔的清风吹过,吹起她头上一些散着的发丝。 安羽琪微笑望着那个叫做云琳的女子,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表示感激,也算是一种示好。她知道去到孚玉国上京之后,难免会与她再打交道。 云琳和北岚主不一样,她没有北岚主漂亮,但比北岚主美丽,这漂亮指的是外表,而这美丽说的则是她的气质。 云琳虽然此次是来暗杀孚玉国先皇,而且也曾经想过杀死安羽琪,但安羽琪依然很欣赏她,一方面是欣赏这个女孩子强大而自然的实力,一方面是因为她竟然能够为了国家舍弃自己的母亲,这份大义在安羽琪看来是难能可贵的。不过,也因为此,她也将云琳划分为危险的人物。 马车停在了安羽琪的身边,她掀帘而入,没有再看河岸一眼。 过河穿林,使团的车队在孚玉国正规军队的保护下,来到了官道之上。安羽琪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看了看官道旁边的初青树木,心头有些怪怪的感觉……这就到了京都了?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待休息,安羽琪马上让下属开始安排与对方的交接仪式。老管家有些不解、低声问道:“为什么不继续由我们押着孚玉国先皇?说不定去上京的路上,我们可以问出些什么来。” 第三十五集教训一下不开眼的 第三十五集教训一下不开眼的 安羽琪摇摇头,冷静说道:“还是算了,一路上与这孚玉国先皇也打了不少的交道,倘若真的能问出什么来的话,早就可以问出了。现在都已经到了孚玉国上京的境内了,她更是不会说。” 话虽如此说着,安羽琪心里还是有些小小郁闷,一旦入了上京,先不说孚玉国先皇能不能在北岚主压迫下保住性命,就算因为云琳的关系,孚玉国现任女王网开一面,与先皇联手起来对付北岚主,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橇开孚玉国先皇那张又黄又老又紧的嘴。 叮叮当当的铁链声响起,安羽琪冷冷看着那位老人被人搀扶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孚玉国先皇的双腿已断,所以下车显得特别困难,膝盖处的裤子里面隐隐散发出一股微甜的血腥味。 孚玉国锦衣卫大多是年青人,根本不知道孚玉国先皇长的什么模样,但在民间的传说与老人口口相传中,她们知道,如今孚玉国的特务机构,实际上是这位站都站不住的可怜老人一手打造,换句话说,这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应该算是自己这一行人的祖师奶奶。 一种有些怪异的气氛弥漫在交接的现场,孚玉国锦衣卫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孚玉国先皇,是当作国家的英雄?还是前朝的余孽?是自己这一干人的老祖宗,还是今后要严加看防的重犯? 片刻沉默之后,那股子流淌在每个人血液中的情绪终于占了上风,官道之上鲜衣怒马的锦衣卫们齐声下马,半跪于地,向着那位老人行了下属之礼,齐声拜道:“拜见先皇!” 随着轰然的行礼之声,一股强悍而熟悉的力量,似乎从此就回到了孚玉国先皇老人的身体之中,她看着官道之上的这些徒子徒孙,微微眯眼,银白的乱发在风中飞舞,枯干的双唇微微一张,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 就是这一挥手的感觉,让在后方观察的安羽琪心头一凛。 孚玉国先皇站直了身躯,铁一般的双肩,似乎重新拥有了担起天下的力量。 另一边,来自上京的那些小厮们早就上了北岚主的马车,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随身携带了这么多的饰物与用具,竟是在马车上就让北岚主沐了个香浴,过了许久之后,车门轻启,北岚主才踩着微软的绣墩,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众人眼前一亮,安羽琪却是眼光微黯之后马上回复平常。 一双纤纤玉手轻悬在浅青广袖之外,一身丰润曲线被华丽的衣裳极好的衬现出来,黑发轻挽,上着一简单乌木叉,红唇含朱,眼眸顾盼流波,间中隐藏着凌厉,眉如远黛,艳照四周。 这才是北岚主,那个相貌倾国倾城,计谋同样也可以倾国倾城的女人 安羽琪倒是第一次看到孚玉国的男人,原本以为他们一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兔爷一样,但看到了才知道,与一般男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身子稍稍纤细了些,身上衣服的颜色鲜艳了些,心灵手巧了些。 但不管他们多么正常,当他们用那种羡慕钦佩恭敬爱慕的眼神看着北岚主的时候,安羽琪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她的取向一直没问题,可这群男人实在勾不起她任何的兴趣。男人么,总要有点男人的阳刚,不一定非要几块肌肉的型男,但起码也别太阴柔了。和这样一群男人站在一起,安羽琪总觉得自己好似被一群妖孽包围住了一样。 再想到北岚主刚刚就是被这样一群男人注视着脱光了洗澡,安羽琪忍不住对她钦佩起来。到底是与众不同的北岚主啊,心理素质果然了得。 安羽琪一再瞄着北岚主,老管家在旁边轻咳不已。他不时地看着安羽琪,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皇出一些异样来,毕竟沿途北岚主和安羽琪的表现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此次分离,或许以后永远没了相见的机会。 不料安羽琪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平静,双眼如清潭一般无波无绪,微笑着走上前去,隔着那堆小厮对北岚主拱手一礼,正准备说些什么,不料旁边却有一双极鄙夷的目光盯了过来。 安羽琪略感不爽,侧头望去,发现是一位穿着打扮明显有些地位的老男人。 还未等他说话,这位老男人已径十分冷淡鄙夷说道:“这位大齐帝国的官员,我们岚主一路已经劳顿的很,需要休息,难道您连这一点都没看出来么?” 安羽琪眉头微皱,心想这是从何说起,要休息了又是洗有是涮的,还打扮得像后妈要改嫁似的,至于么?又听着这老男人蔑视轻声自言自语道:“这大齐帝国的男人,居然敢直楞楞地盯着女人看,真是毫没有一丝礼数。” 这位老男人是北岚主别院里的老人,向来极有地位,而他之前也是在宫中伺候主子的。北岚主小时候在孚玉国上京皇宫居住时,就曾经被他服侍过。两人年纪仿佛,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次听闻北岚主回来,他赶紧把一切安排好,亲自迎到分水河,怕北岚主一路吃苦,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安羽琪再皱眉,忽然伸手猛地推开那老男人,迈步向前走去。那老男人哎呀一声,竟似想要倒,身边赶紧有小厮去扶住他,才避免了他摔倒的尴尬。道路那头,马车下北岚主淡定地看着眼前上眼的一切,却不出声。 “好蛮横的家伙。”老男人大怒。骂道:“你这只懂得用暴力的男人想做什么?来人啊,把这人赶出去。” 听着这话。孚玉国那边的锦衣卫与官员赶紧过来,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是准备拔出腰间弯刀。孚玉国接待使团的官员,可是知道安羽琪背景的人物,鸿胪寺少卿、堂堂右相准女婿、将孚玉国北岚主风头都盖过去的诗仙……这可不是一般的官员! 之前一战,孚玉国战败,此次缔交协议,本就是心虚的一方,哪里敢对这种重要人物无礼。那名官员连忙斥退了锦衣卫。 老男人气得更加厉害。指着那名官员骂道:“我朝疆土之上,岂能容这些野蛮人放肆!”这老鱼眼珠子仗着自己在皇宫里待过,只知道后海的深浅,哪里知道这天下的深浅,把老虫牙一咬,老腮帮子一鼓,老枯树掌一样,竟是一个耳光向安羽琪的脸上扇了过来! 啪的一声!北岚主微笑握住这老嬷嬷的手腕,偏头看了她两眼。 老嬷嬷这两眼看得有些发毛。却兀自犟嘴说道:“岚主,不需要拦着我!看老奴不扇他一个实在的!” 啪的再一声!这次却是这位老男人被凄凉无比地扇了记耳光,脚下一软,竟是跌倒在官道黄土之中。老男人捂着生痛的脸,吃惊地看着北岚主,大概是很多年没有被人打过了,所以被打之后,太过震惊,一时竟是忘了呼痛。 北岚主收回手掌,有些厌恶掌心触到老树皮,在衣衫随意擦了擦,静静说道:“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么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不识抬举的下场。” 这一耳光扇得所有人都晕了,谁也想不到北岚主竟然会因为安羽琪而对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这个老男人动手,那位官员赶紧抹着汗再来与安羽琪解释,说道:“这位是与北岚主一起长大的,这是心疼了,话说重了,您别往心上去。” 安羽琪看着那个捂着嘴,坐在地上哭嚎惊天的老男人,微微摇头,轻笑回答道:“我不是你们孚玉国的官员,自然不用给他面子,不要说是什么一起长大的,在我心中,就是一个老不要脸的。” 这话实在是太过狂妄,竟是连北岚主的面子也没有摆在心上。那位官员咬牙低头,知道时势比人强,眼下是北岚主亲自动手,就算安羽琪动手打了人,自己也根本不能多说什么。 安羽琪直接从空出来的那条道路上,走到了马车边,此时再也无人敢于拦她。她微笑望着北岚主,轻声说道:“何必呢!你非要在我的人生上画上一个污点才觉得有意思么?” 北岚主浅浅一笑,轻抿双唇,淡淡回道:“一路来,我只对你还能有几分兴趣,自然要做些什么。” 安羽琪微笑说道:“这话太有歧义了,你也不怕那些人多想。”说话的同时,安羽琪斜眼看着周围那些人。果不其然,无论是大齐帝国的官员还是孚玉国的使团,全都用着暧昧的眼神看着安羽琪和北岚主,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神色好似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 北岚主慵懒地将发丝拨向身后,缓声道:“倘若你想的话,我不介意和你假戏真做。” 安羽琪大呼吃不消,这个老女人简直是变态中的一朵奇葩,竟然连她这个刚破处没多久的丫头都调戏。 但这只有安羽琪一个人如此认为,在其他人眼中,眼前却是一男一女,虽然年龄悬殊了些,但北岚主的容貌总是让人容易忽略她的真实年龄。 “你学坏了。”安羽琪伸出指头遥遥对着北岚主点着,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 北岚主不语,温温地看着安羽琪,仿佛是在平静地欣赏着一副画卷。 安羽琪沉默着退后,远远站在自己使团的车队中间,看着与自己同行了很长一段旅程的老……女人,上了孚玉国方面的马车。 她微微眯眼,觉得有些奇妙,孚玉国方面似乎没在把此事当作一个秘密的协议来操作,孚玉国先皇这个人按道理来讲,应该隐秘送往上京才对,今天来了这么多锦衣卫,人多嘴杂,是万万瞒不住了,如果孚玉国先皇以前那些新服向孚玉国皇室要人,那位在任的女王应该如何应付?云琳那边又是一股相反的力量,看来孚玉国皇室要头痛了。 那位双腿断了的老人,沉默着上了马车。安羽琪不由在心中轻叹,孚玉国先皇才下囚车,又上囚丰,一辆马车,怎载得动这二十年离愁,多少不自由。 进入孚玉国上京境内之后,黑骑自然悄远声息地返回大齐帝国的驻地,使团的一应安全都全交给了孚玉国锦衣卫及沿途的军队,安羽琪难得偷了半日闲,好生惬意,反正在他国土地之上,想来给对方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将使团如何。 一路春光正好,使团里大部分人都是来过孚玉国的老人,就连老管家当年也曾经跟着大齐帝国先皇来过孚玉国。唯一显得有些出国兴奋的,只有安羽琪,还有那七位暗卫。 虽然暗卫依然保持着高手应该保持的冷峻感,但看着他们不停望向窗外的火热神色,就知道,他们对于异国景色很感兴趣。毕竟沿途尽可能的避开各种城镇,惟恐会发生意外。所以,尽管早早就到了孚玉国境内,却并没有欣赏到孚玉国的景色。 如今到了孚玉国上京境内,渐渐景色渐生,早已没了之前的荒凉。因此安羽琪等人才会有些兴奋,终于感觉到了与之前的不同。 安羽琪笑着说道:“咱们也算是开洋荤了,不过这孚玉国景色倒和咱们大齐帝国差不多,就是树种不大一样,就连温度也没觉着热,比国境线那边的营地还要冷上许多。” 老管家解释道:“孚玉国是虽然地在东南,但毕竟已经渐渐入冬,也是该冷的时候了。” 暗卫头领忽然瓮声瓮气说了句话,因为此人极少说话,所以安羽琪也很感兴趣,只听他说道:“孚玉国风光确实不错,属下此生最大愿望,就是跟随陛下进行讨伐,将这一片疆土纳入大齐帝国管辖,助陛下一统天下。” 马车得得地在官道上疾驶着,窗外那些落叶乔木正悬着大大小小的绿叶子,随着马车带起来的风儿轻晃,似乎在摇头轻叹。 第三十六集上京到了 第三十六集上京到了 安羽琪叹息道:“好不容易遇见个好天儿,还是少讲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吧。” 话虽如此说着,但她依然轻声将此去上京应该注意的事项全部交待了一遍。此次不需要再进行谈判,关于之前那道协议的落实,难度应该不是太大,但有些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小心一些。这辆马车上面除了安羽琪和老管家,就是那位暗卫头领,所以三人说话没有什么避讳,只要不被外面的孚玉国人听着就好。 由分水河往上京还有老长一段距离,随着马车一天一天地向东再向东,安羽琪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再也无心去看车外那些重复枯燥的景色,心里却在想着,北岚主这个时候应该到哪里了?孚玉国先皇呢?她在入宫之前,那位现任女王会给她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瞧出来安羽琪的情绪似乎有些不高,老管家恭敬说道:“大人,使团虽然安全,但就是路途遥远,有些辛苦,大人还请忍耐一些。” 他很清楚安羽琪的身份,当日在分水河畔北岚主因为她打了那老奴一记耳光,老管家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小事。虽然以安羽琪的脾气,就连齐王都经常不放在眼里,何况区区一个仆人。但动手的人却是北岚主,这个叱咤整个三个最可怕的女人,竟然会为了安羽琪而打了与自己从小一起到大的仆人。 尽管只是仆人,但身份毕竟与众不同,当初也是宫中待着的。北岚主这一举动想要说明什么?是要向世人宣告她力挺安羽琪么?还是想要离间安羽琪与大齐帝国之间的关系? 老管家不敢怠慢,这件事情他已经在汇报给皇上的密报中写得清清楚楚。哪怕这件事情只是巧合,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他也绝对不敢掉以轻心。 老管家也很清楚,此次使团全依安羽琪的指令行事,自己只不过是个处理杂事的小角色,就算他之前是皇上身边的人,但现在身份毕竟是要按照安羽琪家眷来算。能够跟着安羽琪走上一回已经是破例了,断然不能做出什么动作来。所以他生怕安羽琪心情不好,误了正事,赶紧开解笑道:“上京也是孚玉国最繁华之地,那里的男人与我们这里所不同,甚至比艳芳街那些女人还要有过之而不及,大人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顿了顿,老管家脸色讪讪继续说道:“当然,大人是不会对男人产生兴趣的,老奴只是这么一说。不过孚玉国也有一些女子喜欢做这档子事的,到时候老奴可以暗中安排妥当……” 安羽琪一笑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是难耐旅途寂寞。她知道,自从经常赖在北岚主的马车里,而且成功地将紫衣宫女掰弯后,在这些人的眼中,自己只怕与风流二字脱不开干系了。只不过她那真的只是因为旅途中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自己倘若再不些挑战,怕是会郁闷死了。况且她也是女人,去没事儿盯着另外两个女人真的不来电的。只可惜她此刻表面身份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安羽琪斟酌半晌之后忽然开口问道:“这已经走了这多天,而且一路官道,速度极快,应该已经超过了分水河到京都的距离……这孚玉国,似乎疆域很有些大。” 马车里顿时陷入一种怪异的沉默之中。 许久之后,暗卫头领才冷声说道:“不错,虽然以前朝廷从孚玉国那边抢了大片土地,但如果论起疆域人口,孚玉国还是天下第一大国,只是毕竟是文之大家,轮武还是我大齐帝国更加威猛,所以才不是咱们的对手。” 安羽琪微微皱眉,心想如果这孚玉国真的能够振奋起来,只怕自己生活的那个国度,还真有些麻烦。正想着,却听到暗卫头领在一旁略带兴奋说道:“如此看来,还有极大一片疆土等着咱们这些人去打下来啊。” 暗卫头领说话极少,最近这几天不再负责押送孚玉国先皇的任务之后,每每说出来简短的话语,却极有荒谬之感,笑果十足。安羽琪不禁失笑,心想这大齐帝国的官员们,在二十年胜利的熏陶下,果然培养出来了一种极其可怕的自信。 而另一边老管家却苦笑说道:“大人说了,不要说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怎么又说起来了呢?” 路上总会遇见一些平常百姓。安羽琪某日说出了一个好奇很久的问题:“为什么这些孚玉国人看上去不怎么恨咱们,反而投向我们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蔑视和鄙夷,甚至还有些同情?” “在孚玉国人的眼中。我们毕竟还是靠蛮力取胜的,属于没有开化的对象。”老管家苦笑应道:“至于两国之间的战争,自然被孚玉国皇室瞒得死死的,虽然这里民间也知道咱们大齐帝国如今强盛无比,但骨子里仍然有些瞧不起咱们。” 安羽琪摇头叹道:“蒙着块黑布,就当自己不怕黑。” “孚玉国毕竟是疆域最大的,她们总认为自己才是天下正统,自然对旁的国家有些瞧不上眼。” 这是句老实话,虽然孚玉国二十年前被大齐帝国一举击溃,但当时那个庞然大物盘踞在这片大陆上,将阴影投向四周所有的小国,实在是世上最强大的国家机器。那种四夷来朝的威势,依然停留在孚玉国百姓的心中。所以她们一直以为,孚玉国依然保有着当年的荣光,她们依然是天下第一强国的子民,看待别的国民时,总会习惯性地微微抬起下颌,眼光轻轻下垂,自矜着、自怜着、自尊着。 人们都是愿意活在过去的。当然,孚玉国的官员自然知道这个世界早就变了,这一点从她们对待大齐帝国使团的礼仪上便可以看出来。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暗卫头领继续冷静地分析道:“孚玉国是文学大家,所以天下的读书人也都基本上将孚玉国奉为正统,文学之道在孚玉国,这个话是没有错的。每年春闱之时,孚玉国的科举可比咱们的春闱要热闹的多,不止孚玉国诸郡才子都会云集上京,就连云梦国的读书人都会不远千里跑去上京。” 老管家在一旁插嘴说道:“不错,甚至连咱们大齐帝国的读书人,前些年还有很多都会跑到上京去参加科举。” “荒唐。”安羽琪笑骂道:“难道大齐帝国人还能去孚玉国做官?” 老管家苦笑道:“这个自然是不能的。只不过天下人似乎都认可了这一点,所以只要在孚玉国春闱中能够入三甲的才子,不论在这世上哪个国家里,都算是拥有了做官的资格。这一点连咱们大齐帝国都不例外,大人知道那位内阁学士符洪智吧?” 安羽琪点了点头。 老管家叹息道:“这位大学士当年就是在孚玉国考的学……大人想想,这位符大学士明明中的是孚玉国的举,却可以回大齐帝国做官,就知道孚玉国的文风之盛了。” 安羽琪心中暗忖,这大概就跟mba似的,全世界通用。笑着摇了摇头,她说:“难怪皇上当日殿前拱我出来灭北岚主的威风,大概也是受不了这等窝囊气。” “不错,论起武功,这天下没有谁能比得过我国。”暗卫头领骄傲地说道:“就是这文道方面,始终没有出现几个真正的人才。” “文学乃末道。”安羽琪说道。 暗卫头领想到了什么,哈哈笑道:“当然,大人横空出世,将那北岚主激得险些快要吐血了,自此之后,想来再也无人敢对我大齐帝国说些什么。” 老管家连声称是,暗卫头领也觉得自己说的没错,连连点头。安羽琪在京都的崛起,虽然不见得让各方势力都会感觉舒服,但放在对外这个层面上,能够在沙场之外,多出一位打压孚玉国气焰的才子,想来是所有的大齐帝国人都愿意看见的局面。 这种很无聊的枯燥旅途,安羽琪希望能够早些结束。但那条长长的官道似乎永远没有终结,马车的四个轮子带起的黄尘,在宽阔的道路上腾起,就像是一道黄龙般。只是被道旁的两排树木牢牢地束缚在道路中间,无法跃将出去,看上去就像是在不停可怜地挣扎,不停地绞动着。 官道两侧那些整齐的树木,叶片或大或小,但整体而言,比起大齐帝国的树叶来说,要显得宽阔许多。树干粗壮,隔着数丈便是一棵。安羽琪将头伸到马车窗外,眯着眼睛,迎着风看着这些树木从自己的眼中一晃而过,不知怎的,想起了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的那个世界。她还记得很多年前坐火车的时候,坐在开往北京的火车上,路过河北时,那时铁轨两侧,也就是这种树,也是以这样枯燥的方式向后不停砸了过去。 车窗旁没有扬灰,因为安羽琪身为使团头领,坐的是第一辆马车,吃灰的自然是那些可怜的下属和孚玉国的接待官员。 毫无征兆的,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片黑色的影子,突兀堆在渐成细尖的树木列队的正上方,看上去有些骇人。 安羽琪以为是乌云,不由笑了笑,虽然不准备像喜剧电影中那样大喊别人收衣服,却准备提醒一下赶车的那位车夫把雨扯穿上。 马车渐渐地前行,众人终于将那片阴暗的影子看清楚了,此时天下的云层也忽然散开,似乎是为了迎接远来的客人,投下来秋末最后一丝温暖的光芒,照耀在那片影子上。 原来……是一座极大的城池。 这座城池比大齐帝国京都还要显得更加高大雄壮,用大块的青石砌成,高达三丈的城墙略微倾斜,但依然给每个远道而来的人,一种难以言表的压迫感,似乎那个城墙随时可能将你压在下面。城上犹有重檐楼阁,或许是用来充当角楼,有士兵正在高高的城墙上来回行走巡逻。 一股庄严巍峨的感觉,从这座庞大的城墙中散发出来。 城门前早已经清场了,没有闲杂百姓在此逗留,孚玉国的相关官员正在那片广场上等候着大齐帝国使团的到来。 官道之上,马车的速度渐渐放缓,安羽琪眯着眼睛,将脑袋从窗外收了回来。她没有想到,这座都城会用这样一种愕然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让自己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孚玉国上京到了。 礼乐起,双方各自见礼,孚玉国官员衣饰鲜明,十分华贵,且虽然为女人,但无论怎样看着都比男人要顺眼许多。大齐帝国使团却是车马劳顿,不免显得有些委顿,两相比较,显得十分明显。 安羽琪平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繁琐的程序,只是在介绍到自己的时候,微微颌首示意。在孚玉国人的眼中,这位英俊的年轻官员是一位趾高气扬的小人,而安羽琪却根本毫不在意留给对方什么观感。 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孚玉国上京的建筑上。这座庞大的城池,已经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矗立了多少今年头,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打,巨大青石的外缘已经有些风化,却依然顽强地保持着坚硬。 安羽琪有些感慨,她的感慨与所有的旅人都不同,她只是觉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似乎终于可以触摸到这个世界的历史,虽然只是历史的一些余迹。大齐帝国的京都虽然也极为宏大,但一切都似乎有某种新鲜的味道,安羽琪知道那种味道是二十年前胜仗后留下的,所以今日能够看见很久远的建筑,感觉有些莫名沧桑。 第三十七集太多消息无法消化 第三十七集太多消息无法消化 “拜见少卿大人。”打断安羽琪幽思的,是大齐帝国驻孚玉国会馆同使……富林。 安羽琪将目光从那些斑驳的城墙上收了回来,说道:“在这个国家,还是称我安副使的好。” 富林微微一怔,他一向远在异国,所以不是很清楚京都发生事情的细节,但也知道这位安少卿是朝中正当红的人物,没想到第一句见礼,便被对方驳了回来,再看对方神色,不免以为这位年轻官员仗着圣眷,是个浮夸之辈,心头不禁有些担忧。 老管家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们大人的意思是,既然是来宣谊的,还是不用使团的身份吧,免得对方心中不快。” 富林这才明白过来,微笑道:“一切听安大人安排。” 安羽琪回头看了这位常驻孚玉国官员一眼,此人面目端正,却有些眼熟,不免有些疑惑。老管家在一旁笑着解释道:“富林大人乃是独孤虾大将军的表兄。” 安羽琪大悟,笑道:“原来如此,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有二位在朝,想来大齐帝国必然会千秋万代……。 一统江湖?安羽琪想着那句熟悉的话,忍不住额头上浮现出几道黑线来。 一位孚玉国官员走了过来,三人适时地住嘴不语,转而开始研究这上京城墙上的痕迹与蚂蚁爬行的路线。直到这位官员走到三人身后,富林才似忽然发现了一般,惊喜说道:“魏子福兄今日也来了?” 安羽琪听到这个名字,噗了一下,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小声询问身边的老管家,才知道对方名字为魏子福而不是卫子夫。 转身,安羽琪看着那位叫做魏子福的孚玉国官员。微微一笑,不方便说什么,心中却惊异着。不是说孚玉国都是女官么?怎么会有个男人出来接他们? 那位魏子福拱手一礼,似乎与富林颇为相熟,笑骂道:“要不是为了接你们的使团,我这时候只怕还在芳华院里快活。” 安羽琪心头一乐,看来这位与普通男人一般,都好那口儿。 富林赶紧向安羽琪介绍道:“这位孚玉国鸿胪少卿魏子福大人。”又向魏子福介绍道:“这位是……” 不料魏子福似笑非笑地一摆手。说道:“安少卿名满天下,何用富兄介绍?” 安羽琪微微一怔,拱手道:“虚有薄名。不敢不敢。” “安大人过谦。”魏子福此人的五官倒算清秀,只是眸子里总带着股散漫的味道,不似官员,倒似位狂生,“堂堂一代诗仙,竟然做了鸿胪寺的少卿,来年只怕还要成为右相千金的夫婿……安大人却转到孚玉国来了。” 他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也不知道贵国那位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像安大人这等要紧人物,当然要搁在京中好生养着,怎么能弄到咱孚玉国来受罪?万一……途中遇上些风寒,这可怎么办啊?” 安羽琪听出对方话语里的淡淡威胁味道,却是根本不在乎,一笑说道:“哪会这般弱不禁风?” 魏子福发现这位极有才名的年轻官员似乎对于上京的城墙极感兴趣,不由自豪说道:“这座城池已经修建三百年,从未有外敌攻入过,安大人是否也觉得极其雄壮?不知较大齐帝国京都如何?” 安羽琪微微一笑说道:“雄壮自然是雄壮的,只是似乎旧了些,贵国看来需要找个时候修缮修缮。” 二人话语中,暗自互损了一番,众人默然。半晌后魏子福轻声说道:“安大人远来,本官自然要做东道,待公务办完之后、还请大人赏脸。” 安羽琪看了他两眼,心想为何此人字里行间总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敌意,而这种敌意却又没有到仇视那种地步,不免有些好奇,自己和此人从未见过面,怎么就得罪对方了? 富林此时在二人身旁哈哈笑道:“安大人,休要与他一般见识。这位魏子福大人,便是去年出使本朝的西宁主的大公子,安大人去年在殿上一番拼酒,宁主不支醉倒,回国后一直念念不忘,说道大齐帝国出了位厉害年轻人物,不止诗写的好,这酒量也是惊人。魏子福大人常常听着,自然想与大人比拼一下了。” “原来如此。”安羽琪苦笑一声,再看这位魏大人,果然从对方脸上看出些许与西宁主相似的地方,心中对于这位魏子福身为男人却能为官有了一抹了然。原来也不过是依仗着其母是西宁主,因此强谋来了一份差事。不过这魏子福看上却不像是没脑子的人,条理分的自是清楚。这不仅令安羽琪刮目相看,想不到西宁主那样大人竟然会有如此聪颖的热孜。去年她做副使接待孚玉国使团,与西宁主打交道不算少,后来在殿宴之时,更是好好拼了通酒,也算是半个酒友,不免讷讷拱手道:“魏兄若想为母报仇,可得等些日子,不然我喝糊涂了倒无所谓,乱了两国间的正事儿,可不好向陛下交待。” 众人哈哈一笑,将此事留到日后再提。 孚玉国上京,果然一片繁华,街道虽不宽阔,但沿途尽是酒楼食肆,青瓦淡墙,高树掩映,景致颇美,街人行人面上也是一片温和笑容,满是自信与自矜,哪像是个战败之国。 使团在魏子福的接待下,往城西行去,一行人安排在鸿胪寺后方的皇室别院居住,由这个安排可以看出,孚玉国皇帝对于大齐帝国使团算是给足了面子。 一路上安羽琪与魏子福闲聊着,发现此子对于大齐帝国官场十分了解,甚至能说出一些权贵的名字。这点让安羽琪感到很吃惊,两国京都相隔颇远,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结识的。 在谈话之中,安羽琪对于孚玉国目前的朝政也有了一个模糊地认识,当然,在南下之前,她在家里已经看过了无数卷宗,知道孚玉国朝廷远不像魏子福所说这般一团和气,金光灿灿。 孚玉国现任女王眼下也才三十多岁,还年轻着,那位女王虽然十几岁便开始亲政,却根本无法完全控制住朝政,北岚主与先皇在朝上各有一方势力,在进行着无声的抗衡。如果不是去年两国交战孚玉国完败的原因,暂时将矛盾压制了下来,只怕现在的上京早已经乱作了一团。 而云琳本是西方的大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调回了上京。 安羽琪状作无意问道:“听闻云琳大将乃是不世之英豪,魏兄几时有闲,带我前去拜访拜访。” 魏子福异道:“范大人对云琳大将感兴趣?” “我虽是文弱书生,但对于抵抗蛮人的英雄,总是佩服的。”安羽琪温和笑道。随即话锋一转问道:“云琳大将与魏兄应该算是亲眷吧,怎么称呼如此生疏?” 魏子福面色有异,似乎不怎么想说那位云琳。安羽琪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不再多话,微微一笑。 使团到了别院,自有相关人等负责安排住宿,忙了好一阵子,终于安排妥当。魏子福身为鸿胪寺少卿,理所当然地要安排晚膳,席上稍稍试探了一下安羽琪的酒量,发现这个年轻官员竟是沾酒就醉,却是越醉越喝,问话答言却是条理清晰。魏子福不由大骇,不知安羽琪是千杯不醉却在装醉还是真的喝醉了,但不管如何,竟然都能如此谨慎。顿时心中想要替其母报仇的念头减去了不少。 席散人去,整座别字里就只剩下使团自己的人,孚玉国的侍卫很有礼数地只在外门守护,而将内院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使团自己处理。 房中只有四人,安羽琪,富林,暗卫头领以及老管家。 安羽琪闭目良久,老管家确认房间四周并没有人偷听,她才轻声开口说道:“我们这是在敌国心脏,做事说话都小心一些。” 富林微微颌首应下,只是看老管家与暗卫头领似乎隐隐成了安羽琪的心腹,可能不大了解孚玉国近况,富林略沉吟之后,才缓缓开口,将最近上京的局势报告给安羽琪知晓。 “云琳任的是闲职?”安羽琪皱了眉头,这与事先的判断完全不一样,她本来以为孚玉国最能打仗的将领,既然从蛮荒草原之地东调,肯定是为了应付大齐帝国咄咄逼人的攻势,怎么又变成了闲职? “镇西大将军,名字虽然好听,但是人在京中,身旁只有一百私兵。这京中有上京守备,有三位大统领,有骠骑将军……镇西大将军虽然多了个大字,地位尊崇,但是奈何手中无兵,云琳就算有绝世之勇,也只有老老实实地上朝下朝,抱着侍郎叹息。”富林略带一丝嘲弄说道:“老虎养于柙中,再有威势,也只能吓吓人而已。” 安羽琪轻轻敲了敲桌子,摇摇头十分不解:“搞什么搞嘛?把这么一个家伙调回京都,不放出去打仗,就这么养着,这孚玉国是不是钱多了没地儿花去?” 富林叹息说道:“孚玉国皇室内争,谁都想争取云琳的支持,但谁都怕云琳完全倒向另外一边,所以现在只有先放着。不过云琳的名头在此,在军方的号召力太强,就算京中只有她一百亲卫,也没有谁敢轻视于她。加上她乃先皇的女儿,当初本该是她继承王位的。现任女王用了手段上位,自然提防着的同时又愧疚着。” 安羽琪摇头叹道:“难怪这次在分水河边上,只是来了那么些私兵,我就奇怪,接应孚玉国先皇逃离这么大的事情,云琳断不至于如此轻忽。” 富林一怔,他并不知道使团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事。老管家在一旁赶紧低声快速解释了一番。富林心头大惊,看着安羽琪似乎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放下心来,担忧说道:“云琳将军实力不菲,大人一切还是要小心行事才好。” 安羽琪陷入沉默之中,半晌后才轻声说道:“如果院子里没有判断错,云琳应该是孚玉国先皇当年收养的孤儿,而不是她亲生的女儿。” “收养的孤儿?”众人大惊。 安羽琪平静应道:“只是年代有些久远,孚玉国先皇被抓之后,按照正常情况则是该云琳继承皇位,但却被现任女王夺了去。依照北岚主的性子,她能坐视不管么?所以,其中定然有其他的缘由。而院子里这么多年暗中调查,多少可以确定云琳身份的问题。”监察院自然还有些别的证据,不然也不会得出这个结论,不过却不方便说出来而已。 “难怪云琳急着要将孚玉国先皇救出来。只有先皇在,才可以保她一切安定。” “这是孚玉国朝廷一个大问题。”安羽琪只是说了这句话便戛然而止,微微皱了皱眉头,北岚主想孚玉国先皇死,现任女王想囚禁孚玉国先皇逼她合作,云琳则是纯粹的想让老太太能够有个幸福晚年,哪怕是直接死去,也比如今受罪的好。孚玉国势力最大的三方,因为孚玉国先皇一个人,便化成了三股方向完全不一样的力量,真有的热闹可以瞧。 安羽琪当然也很想与孚玉国先皇合作,所以她不能只做一个看热闹的人。 天色已晚,众人旅途劳顿,所以便开始安排休息的事情。至于明天的安排,自然有相关的官员拟好章程,富林只是拣其中重要的几项事宜向安羽琪禀报了一下。明日最紧要的事情,便是入宫面圣,然后是在鸿胪寺谈判换俘的事宜。 安羽琪想了想后说道:“入宫是上午,至于下午鸿胪寺那里。”他转向富林说道:“就要麻烦富大人了。” “大人您?”富林疑惑看着安羽琪,心想换俘纳贡的重要场合她不到,那怎么能行。 第三十八集进宫朝拜 第三十八集进宫朝拜 安羽琪微微垂下眼帘,幽幽说道:“本官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换俘的协议有两张纸。一张白的,一张黑的,安羽琪更看重黑的那张纸,他已经将孚玉国先皇交了出去,自然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安羽琪坐在前往孚玉国皇宫的马车上,呵欠连天,她本不是个择床的娇贵人物,但昨夜实在是没有睡好,再看跟在自己身边的暗卫头领和老管家也是一脸倦容,不难想像,昨夜使团的人员集体失眠了。 话说昨夜正要安寝之时。那位鸿胪寺少卿魏子福又来了,他虽然没有进后院,却有数名歌伎美携着一阵香风,跑进了诸位大齐帝国大人的房间里,一时间惊的众人大呼。 安羽琪哪里知道。这孚玉国居然有这等陪寝的规矩,唬了一跳,虽然看着床脚下半跪着的姑娘容貌姣好,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极是诱惑,但孚玉国毕竟女权当道,那些女子隐隐都含着一股子英气,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况且安羽琪本身就是女人,让她再搂个女人做点什么来,她表示做不出,只好请那前来的女人出去。 被这一闹腾,自然没有几个人睡得好。倒是一位歌伎入了富林的房间,便一直没有出来。 吃早饭的时候,安羽琪看着富林的脸色不是很好。富林却有些讶异,笑着解释道,就算孚玉国使团去京都的时候,鸿胪寺也是这般安排的。安羽琪大骇,难不成大齐帝国要找上几个男人去陪那些女人么?那这到底算是占便宜了还是吃亏了? 安羽琪抹了抹眼角,发现眼屎有些多,再看了一眼队伍有面那个精神百倍的魏子福,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几句,猜到对方大概是故意折腾的。 出使,其实和前世的出差……差不多,安羽琪作如是想法。马车很平稳地走着,她贪婪地掀开车窗看着街上的景色。好不容易来孚玉国上京一趟,连街景都没有瞄过,就要入宫去叩头,实在是有些大不爽啊大不爽。 下了马车,入了皇宫,堆起微笑,轻抚双手,踏入深深的门洞,骤见一片光明,光明处是重重楼檐,万间殿宇,宫中建筑多为黑色,庄严无比之中,犹有一丝清新古风。 安羽琪微微一怔,顿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宫殿,就如同初到上京城外那般,又有些微失神。孚玉国皇宫与大齐帝国的皇宫果然很不一样,并不以广大取胜,而是层层相迭,看上去幽美静谧、似乎每一道乌黑色的梁柱都在讲述着这宫中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每一道长长木质行廊都在告诉来客,有多少远古的伟大人物,曾经轻轻踏行而过。 使团众人沉默了下来,七名暗卫因为身负长刀,自然不可能随入宫中,所以停留在外间。跟在安羽琪身边的,除了富林和老管家外,就是使团中必备的一些礼部官员。 不知道走了多久,行过长廊,路过廊畔流水,渐向上去,终于来到了孚玉国皇宫的正殿。 殿前大内待卫持卫凛然而立,神色坚毅,一看便知至少是高手中的高手。 厚重的木门外,有太监头子正半佝着身子等候。安羽琪特意看了一眼,原来也是男的,她来时候就在想这件事情,孚玉国里的太监该是男人还是女人,女人的话要怎么阉才能保证不和后宫的男人私通。安羽琪甚至想到了贞操带那种东西,又觉得自己浪费脑力去想那些事情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众人放轻脚步来到殿前,太监头子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看了这些使团一眼,一抖手上拂尘,用公鸭嗓子喊道:“大齐帝国使臣到!” 太监的声音并不响亮,而他身后那两扇木门却缓缓地应声而开,向来客们展露出了这片大陆东南方权力中心的真正面目。 孚玉国皇宫正殿极为宽宏,内部的空间极大,上方的垂檐之间全数是昂贵至极的玻璃所作,所以天光毫无遮掩地透入殿中,将宫殿常有的阴森味道全数吹散,一片清明凉爽。 宫殿的两方是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圆柱,以为支撑。圆柱上方漆着黑色,有金纹为饰,每条柱上都有蟠龙入云之图,看上去精美无俦。 圆柱之后是层层纱缦,后方隐有人影微晃,不知道是宫女还是太监。 入得殿来,最先映入安羽琪眼帘,让她记忆深刻的,便是门前那条长长的直道,直道两侧竟然是两池清水! 使团在太监的带领下,缓缓沿着直道有行。初次进入这个宫殿的大齐帝国官员,此时与安羽琪一样,心里都难免震惊……脚下的直道竟是青玉造就!上面铺着华美的毯子,脚掌落在上面的感觉异常温柔。 而直道两旁的清水更是让众人意想不到,这样大的一座宫殿里,竟然还修了两道水池!池水请湛无比,水中犹有金色鱼儿自在游动,若眼力够尖,还能看清水池最深处,有一黑一白两条大鱼、正雍容华贵地轻摆双尾,伏于白沙之上。 出了过境,安羽琪便自动升级为使团的正使,随行有位叫做富贵的则任副使。不过那人安羽琪并不熟悉,因此一路很少沟通,一共也没说上几次的话。但到了上京,必然也要做足了副使的样子,此次也跟进了宫。 富贵看着眼前这幕,不禁在心中叹道:“这样奢华的宫殿,足以看出孚玉国究竟拥有怎样的国力财力,只可惜也正是由于皇室奢华,才养就了孚玉国的靡靡之风、软弱之气,才会连年败于本国之手。” 长道之后,便是孚玉国众臣朝班所在,身后水波轻泛,殿上无由清风渐起,地上当是檀木板铺就,一片庄严肃穆。 正前方高高在上,乃是龙椅,孚玉国天子此时正煞有兴趣地看着渐行渐近的异国使臣。 使臣跪于地扳之上,以臣子之礼拜过敌国皇帝,口称万岁。 “平身吧。”孚玉国女王微微一笑,似乎能够让大齐帝国的臣子拜伏在自己脚下,确实是件很舒服的事情。 安羽琪暗吐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却发现一双目光正投在自己脸上,她有些讶异,回目望去,却发现龙椅之上那位还算年轻的女王正用一种有些暖昧的眼光看着自己。 这位孚玉国的年轻皇帝亲政虽然二十余年,但也才三十多岁。此人不好男色,与大齐帝国那位皇帝陛下有些相似,有些贪玩,对于北岚主是又敬又惧又怒,对于群臣多赏少罚。 这是安羽琪看见那张略显娇憨面容时,心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诸多信息。但她马上知道自己失礼了,当一国之主望着自己时,自己身为臣子,断没有与对方对望的道理。 于是她赶紧微微低头,沉默地站到一边,心里却疑惑着先前所见到的那双暖昧眼光。 身边富贵铿锵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身为副使的他,在安羽琪极其懒惰的情况下,不情愿地一肩担起了所有繁复的礼节与公务……此时他念的,正是大齐帝国皇帝陛下亲拟的国书。 安羽琪在一旁随意听着,知道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语,两国情谊永固,世代兄弟,这些谎言连京郊西侧卖糖葫芦的三嘎子都骗不倒,却偏偏还要郑重其事地念出来。 果然,那位孚玉国地娇憨女王,正在不停地微微颔首,表示对东北那位同行的赞同。 安羽琪在心里嘲笑,脸上却是恭谨自持的微笑着,似乎已经陶醉于两国间的友好气氛之中。紧接着,孚玉国的礼部官员又出列,依例一通咿咿呀呀的美文出口,这事儿算是有了个初步的结果。 但安羽琪依然感觉很不舒服,因为这个时候她发现,除了那位娇憨女王之外,又多了很多双目光望着自己,就算她再如何心神稳定,也开始纳闷起来。她不过是穿越来地,并没有太大的本事,也不能像高手那样感觉得出杀气不杀气的,只是觉得很多道眼光都看着她,不管她面朝哪个方向,都会对上一双目光。害的安羽琪不得不低下头,数着自己衣襟上盘秀着的图案究竟有几种颜色。 其实纳闷的倒是孚玉国群臣,大家都知道此次大齐帝国来使,正使是那位一代诗仙安羽琪,所以大家都很感兴趣。能够让北岚主郁郁返国的年轻风流人物究竟是什么模样,今日殿上,这位安羽琪却始终金口不开,连颂读国书这等大事,也全部交给副使去做。 群臣不免对这位容貌清俊无比的年轻名人更加感兴趣起来。 安羽琪有些不自在起来,极不易察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微低着脸颊,用眼角的余光在殿上快速扫了一眼。 孚玉国朝廷的这些臣子,没有什么出奇的人物,不过都是些女人罢了。最让她好奇的,是高高在上的龙椅旁边正在微微荡漾的珠帘,珠帘上面泛着群臣后方水池子里映来的清光,看着清美无比。 她知道,那位孚玉国真正有权的北岚主,就在珠帘之后。 垂帘听政,亏北岚主能想得出这一出,也不知道她以前就这么做,还是在听了安羽琪讲诉的慈禧老佛爷的事迹之后才想起这个主意来。但不管怎样,北岚主这种明显不把现任女王放在眼里的行径还是令安羽琪有些意外。原本她认为凭着北岚主的功夫和智慧,断然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来,哪曾想那个变态的老女人还真就不按常理出牌啊! 许久之后,龙椅上那位女王撑颌打了个给欠,似乎也听得厌了。 “使臣们远来辛苦,退下歇息吧。”娇憨女王挥挥手。安羽琪如释重负,满脸微笑复跪于地,与众下属对着龙椅拜了再拜,就准备拍屁股去找个清净的地方,赶紧好好睡个回笼觉才是真的。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安……公子?”孚玉国女王的唇角似乎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安羽琪,轻声唤道:“你且留下陪朕说说闲话。” 群臣一阵微讶,心想朝堂之上,陛下竟然称呼对方主使为公子而不是官称,实在是有些不合礼数。安羽琪却想不到这些,只是心头大惊,难道这位年轻皇帝知道了什么? 她赶紧行礼应道:“外臣初至,不知殿前应对,实在惶恐。” “无碍,无碍。”娇憨女王似乎很好说话,笑着说道:“此次得知是安公子前来,朕极为欣喜,好教安公子得知,安公子的那些诗词早已被杜撰成册,传了回来。朕看了十分心喜,就连太傅大人对公子才华也是赞不绝口。今日国事已毕,安公子且陪朕随意走动走动,朕盼着安公子前来已久,也顺路让范公子看看本朝皇宫里的景致。”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身为外臣的安羽琪哪里还敢多话,只是心头微微一动,孚玉国太傅是北岚主的女儿,北岚主在大齐帝国皇宫之中,被自己整得狼狈不堪,对方竟然夸奖自己才华?不过,那个变态的女人倒也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和推测。 使团退出大殿,富贵略含担忧地望了安羽琪一眼。安羽琪微微颌首,示意对方自己会注意。 当孚玉国的臣子们也退出去后。整座大殿显得更加清旷,隐隐可以听见长台畔水池里鱼尾击水的哗啦之声,幔纱后方宫女们轻柔的脚步。 一直坐在龙椅上的娇憨女王此时似乎放松了下来,伸了个懒腰,望着安羽琪呵呵一笑,径直从龙椅上跳了下来。接过太监递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擦,一拍安羽琪的肩膀说道:“走,我要让大齐的诗仙瞧瞧咱们南国的仙宫。” 安羽琪暗自叫苦,谁能料到这位女王三十多岁的人了,竟还是个孩子习性,正准备跟着他往殿后走去,却听着那层自己一直暗中注意的珠帘后传出一声咳嗽的声音。 第三十九集皇宫内院 第三十九集皇宫内院 孚玉国女王微微一怔,面带苦色转过头来,对着珠帘行了一礼道:“皇姐,朕见着安羽琪心中喜悦,故而失礼。还望姐姐饶恕。” 已有宫女缓缓拉开珠帘,当当珠子碰撞之声清脆响起。一位贵妇从帘中走了出来。 安羽琪赶紧低头,不用去看,就知道那人便是北岚主。不过令安羽琪震惊的是现任女王对于北岚主那恭敬的态度,就仿佛是子女对待父母一样。 那位贵妇穿着一双绣金的绸花鞋,看似随意,却华贵无比。 更让安羽琪震惊的是,紧随着这双绸花鞋后,还有另一双脚也随之踏出了珠帘……这个世界上有谁敢和北岚主一起坐在珠帘之后,听着女王与外国使团的对话! 那双脚上穿的是一双劲鞋,鞋底是千层布密密纳成,鞋口是黑白二色,高高地绑腿整齐地扎着。这种鞋通常会在战场中看见,而出现在孚玉国的宫廷之中,就显得异常怪异了。 安羽琪却猜出了鞋的主人是谁,愕然抬首,再也顾不得礼数,双眼宁静,实则暗自警惕地看着她,看着依旧短褂长裤打扮的云琳姑娘! 没想到云琳竟然会和太后一道,从珠帘里出来! 安羽琪与云琳的眼光宛如实质一般撞在一处,孚玉国宫殿里的空气都有些不安起来。也不过白驹过隙的一瞬,安羽琪又已收回目光,向着旁边的北岚主施了一礼,仿若之前路上那些交流都不复存在一样陌生。 北岚主微微皱眉,随即展开,冲着安羽琪微微颔首,然后对女王说道:“琳儿回来了,既然你要带安大人去宫中闲逛,那和琳儿一路去吧。” 女王面有难色,似乎很不情愿和云琳一起去,但难碍北岚主在场,只得苦笑着对云琳说道:“琳儿什么时候回的?” 云琳将冷冷的目光从安羽琪的脸上移开,对着女王微微一福行礼道:“陛下,臣昨日回京,因为心忧京中恶人太多,故加快了速度。” 安羽琪苦笑,上京有恶人?这句话貌似在说她! 行走在孚玉国的皇宫之中,安羽琪不由一阵恍惚,仿若自己来到了九霄云殿。因为这座皇宫着实配得上孚玉国女王先前说过的“仙宫”二字、生活在这座皇宫里的孚玉国贵人,确实很有福气。 高高的青树从整体颜色为素黑的宫殿群落旁伸展出来,就像是一位冷峻而细心的女子,正在为谁打着小扇,那些青青葱葱的树枚或俏皮地探出素黑檐角来偷窥,或无力慵懒地搁在青瓦之上暂歇,或是在宫中地上那些花枝招展的鲜花上方伸着懒腰,像是在蔑视那些娇弱的植物。 整座宫殿与四处可见的大青树交杂着,辉映着,青黑相间,刚柔互济,美不胜收。 宫殿群分作好几层,依着一方青山而建,显得格外奇妙。三人在一大堆太监的服侍下往前走去,绕过山间清溪旁的长廊,已经上到了第二层。直到此时,安羽琪才稍稍镇定了些心神,开始用心观察皇宫里的景致,不免有些赞叹,虽然皇宫依山而建,从军事或者日常起居的角度来看,是显得有些愚蠢的抉择,但看着长廊旁的清水缓缓流淌,四周清爽的颜色风景充斥着眼帘,安羽琪也终于明白了很多年前的人们选择此处做皇宫的真正理由。 美,真是太美了! 可惜安羽琪不是孚玉国人,此时身边并没两个绝色美男相伴,有的只是孚玉国至高无上的女王陛下,还有年轻一代最强的高手,可以打得自己满地狗爬的云琳姑娘。 女王身着红色外衣,腰间系着金丝圣带,袖口宽广,打扮颇有古意,更像是一个要出嫁的媳妇一样红彤彤的。她双手负于身后,当先领路往宫里走着,似乎忘记了是她强拉着安羽琪留了下来。 安羽琪有些拘谨地跟在女王的身后,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眼身旁的云琳,她和这位女子之间更是有极大过节,虽然相信在皇宫之中,对方不会对自己如何,但感觉总还是有些紧张。 但是云琳竟是正眼都没有看她,似乎从来没有遇见过她,也没有和她说过什么话,更没有私下做出什么约定。 安羽琪明白了一些什么,所以温和笑着,没有多说话。不过一时,那位女王陛下似乎终于是累了,指着前方一处平地里的凉亭,轻轻一点手指头。 霎时间,一大群小厮脚不沾地地冲了过去,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凉亭打扫得干干净净,那几个坐栏是擦了又擦,点了几柱黄香,备好了清茗壶杯。 走入凉亭之中,身旁山风夹着清流湿意微微拂来,女王站在栏边,双手负于身后,轻声说道:“扶栏杆,凭鱼跃,春风几度笑。” 安羽琪恰到好处应道:“好辞句。” 女王转过身来,一双清明眸子极感兴趣地望着安羽琪,半晌后忽然开口说道:“拍朕马屁,拍得如此漫不经心的,安羽琪你当是第一人。” 安羽琪一窘,不知如何言语,拱手道:“外臣惶恐。” “惶恐倒罢了,不要惶恐不安就是。”女王坐下取起茶杯便饮了一口,忽然看见云琳,不由笑着说:“琳儿,今日在朕面有怎么这般拘谨,往日里是请你也请不动,只肯在院子里练武,今日既然入宫,且放宽心赏赏景也好。”她轻声叹道:“朕总以为这宫殿太美,美到朕都没有心思出宫行走。” 这话里似乎有些旁的意思,安羽琪只当自己听不懂,在女王的目光示意下坐了下来,自有小厮奉上精茶,她缓缓啜着,不知道这位看似娇憨的女王忽然间动心思将自己留在宫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琳也端了杯茶,坐在山亭外侧的栏杆上,目光投向亭畔流水,不知所思何物。 “安羽琪,你看朕这宫中景色如何?” 安羽琪微微一怔,心想这是女王今日第几次重复这个话题了?略一斟酌后答道:“宫在山中,山上有树,树在宫中,景致清美,最稀奇的倒是这重重宫檐竟似与整座山景浑然一体,一不显得山色吞没了皇宫威严,二不因宫殿之繁华弱了山色苍漠,竟给人天人合一的感觉,外臣实在是赞叹不已。” “噫?” 安羽琪无意的话语,似乎让孚玉国的女王有些惊讶。 同一时间,女王与云琳都用一种很诧异的眼神看着安羽琪,到把安羽琪吓了一跳。女王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不料安羽琪却答出天人合一四字,不免让这两位齐国最顶尖的人物感到大为震惊。须知道,天人合一乃是孚玉国皇室内武功一派的心法,讲究的便是道法自然,只是此一妙诀向来不传外人,此时竟被安羽琪通过叙景随口说了出来,实在是有些震骇。 云琳宁静明亮的眼神盯着安羽琪的脸颊,似乎想瞧清楚这位最近名噪天下的人,究竟是偶然得之,还是真正地通过皇宫之景,看出了些什么道理。 安羽琪却没有这种自觉,所谓“天人合一”,这是她遥远记忆中哲学课上已经讲烂了的话题,随口说出而已,当然没有想到会让旁人如此惊骇。此时看着女王和云琳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也不免疑惑起来,问道:“外臣可是哪里说的不对?” 女王哈哈笑道:“极是极是,哪里有不对的道理?安羽琪你果然不愧是一代诗仙,随口说的话语,竟是暗合至理,妙极妙极。”女王微微一笑,看了云琳一眼,说道:“琳儿以为安……公子这话如何?” 云琳一礼说道:“安公子以景述理,可谓通材。” 不知为何,安羽琪总觉得女王在称呼她为安公子的时候总是会停顿一下。之前在殿上如此,如今也是这样。究竟是她想不到该如何自己,还是她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 安羽琪觉得一阵好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唯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么?为什么大齐帝国那边无论男女都认为她是男的,而孚玉国随便出一个变态的老女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的呢? 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本就平坦地胸,此刻被白绫敷着,更是看不出什么来。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杯具,虽然头发半长不短,可模样还算清秀过得去吧,皮肤也没得说,怎么就被齐王认为是男的呢?还有独孤虾,要不是嘭嘭在她胸口拍两把,怕是这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她是女人的身份。 或许是因为有了齐王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以整个大齐都以为她是男人,倒也没人去怀疑她清秀的模样,只是后宫那些个娘娘倒是不时赞叹她竟然生的比一般女人家都要漂亮。 三人又随口闲聊了数句,便将此事遮掩过去。女王忽然皱眉说道:“此处山亭,我上个月也曾经停留颇久,其时树在亭上,月在云上,朕在流水之上,四周清风徐来,感觉无比快意,浑忘了尘世间的烦恼,所以这些日子我时常来此驻足。但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不知为何。” 云琳忽然面露郑重之色。说道:“陛下乃孚玉国之主,天下子民万心所向。这尘世间的烦恼本就存在。若强要忘记已属勉强,更何况陛下一身系天下安危,陛下心思左右万民福泽,怎能图一时之快意。而忘却尘世之烦恼?陛下应时刻铭记天下子民多在困厄之中,以万民之烦恼为己身之烦恼,如此才是一代帝王应执之念。” 女王凛然受教,起身行礼道:“多谢琳儿指点。” 安羽琪在一旁淡然旁观,发现这位女王是真的流露出受教的神色,不免有些讶异。虽然云琳年岁比女王还要大上一些,但她与家来说是晚辈,与国来说是臣子,竟然如此对女王讲话,由此可见她在孚玉国的地位竟然是如此崇高。不过她对于云琳的这种说法不免有些不以为然,脸上虽然没有流露出来,但眼瞳里却闪过了一丝笑意。 可是这一丝变化,怎能逃脱一位强者的眼光? “安大人有何不同看法?”很奇妙的是,云琳的问话里,并没有敌对和尖酸的味道。倒更像是正常的询问,孚玉国多好辩论立学济世之术,所以单从容纳其它意见的角度上看,倒比大齐帝国的风气更好些。 安羽琪微一皱眉,旋即笑着说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自然是身为帝王,身为臣子应禀持的理念。只是若依云琳姑娘所说,日夜不能忘却世间黎民疾苦,虽然陛下可以以此警惕,不懈政事,为万民谋福,但是长久以往,不免会太累了些。精神不济之下,就算有再多愿心,也做不好事情。所以外臣以为,能忘忧时,须忘得彻底,正所谓天下长忧,天子不可常忧。” 她这番解释毫无说服力,但妙就妙在头两句话当中,云琳听着这两句话后眼睛更亮,根本没有去听他后面说了些什么,只是在慢慢咀嚼其中的滋味。 而女王陛下更是拍案叫好:“好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安卿此言,果然道尽臣子之忠道,天子之应持,好!好!好!” 四周的小厮宫女们不是很明白女王在说什么,但是着见这位使臣能将女王逗的如此高兴,也不禁纷纷面露微笑,向安羽琪投去感谢的目光。 安羽琪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在心底里对前世那个范性喝稀粥的哥们儿竖了竖大拇指。 女王已经开始唤安羽琪为安卿了,自然能够看出她对于安羽琪是极为欣赏。女王今日将她留在宫中,本来是另有要事安排,至于赏景,不过是因为云琳被北岚主安排在身后,这位女王不大方便与安羽琪说话,所以刻意找的话题,不料安羽琪的应对倒着实有些味道。 第四十集和皇帝打交道太吃力 第四十集和皇帝打交道太吃力 女王笑着望着安羽琪说道:“安公子实在是世间难得的人才。” 安羽琪连称不敢,云琳忽然开口说道:“那依安公子所言,天人之道,该持如何观?”安羽琪微微一怔,心想自己最不擅长玄谈之道,先前那茬话语已是很苦闷,怎么还要继续。女王微微一笑,挥手止住云琳的发问,转而问道:“那安公子以为,为何朕这些日子再也找不到那夜的清旷神思?” 安羽琪微微皱眉,看了看山亭四周,指着那柱香轻声说道:“陛下,移了此香,再退却身旁诸人,或可寻回当夜感觉一二。” 女王微讶,依言让众小厮宫女退到远处看不见的地方,又移走了那柱安神之香。一时之后,清风再兴,吹散一应香味,只留下谈淡山间宫殿清旷。 女王缓缓闭上眼晴,良久之后面露喜色,睁开双眼微笑说道:“果然有了几分感觉。” 安羽琪笑着解释道:“皇宫中的用香,自然是极品,但与这山林间的香味较起来,不免会多了几丝俗气。” 云琳在一旁微微颔首,似乎深为赞许安羽琪这个说法。 复又坐于山亭之间品茶,安羽琪心头的疑惑却愈来愈深,初至上京第二日,这位年轻的女王便将自己留在皇宫之中,此事大大不合规矩,不论怎么讲,自己也是位外臣,而且两国之间虽然表面和睦,但下面一直在下阴手。 女王忽然轻声叹道:“安公子,你知道为何朕要将你留下来?” 安羽琪微微一凛,不知道对方是看出自己心头的疑惑还是凑巧,恭敬说道:“请陛下示下。” 女王微笑说道:“名义是因为朕喜欢你做的诗句。”她接着对安羽琪:“当然,朕确实极喜君之诗句,朕还特准国内书局将你所做诗句做成册子,让我孚玉国百姓均可有幸领略安公子的文采。朕如此看重,不知安卿何以报我?” 哪里料到安羽琪竟是面露苦色,磨蹭了半天才站起身来对着女王行了一礼,心里却开始骂起娘来,这个世道果然没有盗版的说法,虽说她也是盗用了前世那些名句,但在这个世界中起码可以装作原创了。想不到她这电子版刚刚发出去,那边就有人做她实体书的盗版,现在反过来还要她这个东家感谢她,这事儿办的可真不地道。 云琳忽然在一旁轻声说道:“陛下,您这做法,只怕安大人非但不能领情,心中还略有恚意。” 安羽琪赶紧笑着解释:“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女王微微惊讶看了安羽琪一眼,说道:“安卿一代诗人,难道不希望自己所做诗句名扬千古么?” 安羽琪苦笑应道:“遗臭万年也是好的。” 云琳在一旁笑道:“倘若安公子的诗词遗臭万年,怕是整个孚玉国的诗人都要回去种地了。” 女王不知道云琳与安羽琪在分水河镇外的那些故事,所以发现云琳似乎与安羽琪之间隐隐有刀剑之风,不由好笑起来,说道:“琳儿,你与范卿家,可谓是当今天下一南一北,名声最为响亮的年轻一代人物。怎么今日见着,却像小孩子一般喜欢斗嘴。” 云琳微微一怔,也发现自己今日说话似乎略有些刻意厉狠,与往日自己的恬淡心性大不一样。安羽琪笑着解释道:“或许云琳姑娘依然认为诗词不能保家卫国吧。”孚玉国虽然以诗词文学著称,但真正能够保卫国家的还是需要这些武将。因此在所有武将中,对于酸腐的文士都很轻蔑的。 不料云琳微微摇头说道:“文武不能分,文乃治国之道,武乃安邦之道。” 安羽琪很喜欢她的这个说法。 似乎是因为北岚主让云琳跟在身边,女王内心深处想与安羽琪说的事情始终无法说出来,天子脸上渐现烦倦之色。 安羽琪与云琳互视一眼,本以为这个女子会识趣地走开,留给自己与这位女王一些清静空间,谁知道云琳竟是面色宁静不变,全不依会女王的脸色。 女王忽然自嘲一笑,走到山亭旁,看着脚下汩汩流下的山水,叹息道:“安羽琪,这一路南下,你看我孚玉国风貌如何?” 安羽琪沉声应道:“孚玉国物华风宝,山清水秀、地大物博,百姓安居乐业,实在今外臣叹服。” 女王忽然转身,用平静至极的眼光看着安羽琪:“那你以为,朕这天下,与你大齐帝国相比如何?” 孚玉国与大齐帝国的比较? 这个话题就有些敏感了,即不能弱了自己国家的声势,身为使臣,又不能太过落孚玉国的面子。但安羽琪却答得流畅自如,像是从娘胎里就开始思考这个答案一般,说的是理直气壮,铿锵有力,快速无比,让云琳姑娘气歪了那张似乎永远恬静的脸,让女王陛下大张着嘴,露出那些保养极好的白牙齿。 只见安羽琪满脸温柔微笑,一抱拳,开口说出几个字来: “外臣不知。” 好一个外臣不知,女王先是一愣,然后便开始哈哈大笑起来,这话回得无赖,自己却不好如何治他,毕竟是所谓“外臣”,即便知道大齐帝国如何,也不知道齐国如何,又怎能比较? 但安羽琪心中却是真的不知道。她来到这个世界一共也没多久,往多了算才几个月功夫,其中有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来回路上了。大齐帝国京都呆了一段时间,主要却也用在琢磨谈判的事情,然后又被赶鸭子似的赶到了孚玉国。安羽琪自己心中也纳闷呢,她这辈子是不是劳碌命啊?从来到这里就没好好休息过,哪怕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也好啊。 想到这,安羽琪又想起了在大齐帝国京都唯一那次换回女装出去游玩的感觉了,那才是真正的放松和畅快。看来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她一定要给自己好好放一段假,出去享受享受那漫山遍野的新鲜。 女王看着安羽琪,笑着摇摇头:“今日才知道,朕一心念着的一代诗仙,居然是个巧舌如簧的辩士,难怪大齐帝国皇帝会派你来。” 安羽琪笑着说道:“外臣为官不过数月,想必外臣原本不是大齐帝国的人,女王陛下也应该知晓了。我朝皇上遣臣前来,主要心慕南国文化,臣在诗词方面又有些许薄名,所以才会让臣来多受熏陶。” 女王笑了笑,说道:“诗仙之名在此,朕自然会让那些太学的学生们,来听安卿家讲讲课。” 安羽琪心头一苦,心想自己几个月前还是一个听课的学生呢,怎么到这里来了,却要成为叫兽了? “朕若北上,范卿看有几成胜算?” 女王面色宁静,但自小深宫里养就的威严感忽然逼面而来,这个敏感而狂妄的问题,当今天下,也只有三个人可以问出。但问的乃是敌国使臣,其中意思就有些有趣,就如一道春雷炸开……安羽琪面色不曾变。淡淡应道:“一丝成算也无。” “为何?”栏畔女王冷冷看着安羽琪。 “孚玉国人不思战,必危。”安羽琪笑着说道:“大齐帝国人多好战,必殆,好在两位陛下,一者老成持国,一者发奋图强,恰好平衡了此两端。” 女王忽然开口问道:“你们大齐帝国的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朕曾与他通过两封私人书信,却始终有些看不明白他。” 安羽琪心里开始骂娘。心想自己终究是大齐帝国之臣,您玩这么一招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闭口不言。孚玉国女王见她模样,反而笑了起来,轻声说道:“你那皇帝终是会老的,朕的子女终是会长大的。日后我国纵马北上,还盼范卿能为我殿中词臣。” 安羽琪眉头一挑,不卑不亢应道:“陛下若北上为客。外臣定当作诗以贺。” 同是北上,意思却是两端,孚玉国女王的意思,自然是领军北上,将大齐帝国吞入疆土之中。安羽琪的意思却是孚玉国女王北上为客,自然是阶下囚客。 话不投机,安羽琪面色平静,心中也不揣然,只是想着面前这位女王果然是位心有大志之人。只是当着自己面说的话,不免也太多了些。不知道是因为失言,还是根本没把自己这个外臣当成回事。只是想借自己的嘴,将他的意志传到大齐帝国的宫廷之中。尤其有一句话安羽琪并没说出来,孚玉国女王口口声声大齐帝国皇帝终会老,而她的子女终会长大。难道大齐帝国皇帝的子嗣就不长大了么?话说的好像齐王压根就没那能力似的!亲身体验过齐王功夫的安羽琪心下有些不满,她可是被他狠狠折磨了一宿,他强不强大的问题她自然清楚。 说起这个问题,安羽琪忽然脸色一变,仿佛从国境线那夜之后一直到孚玉国的上京走了也有一个多月,但她大姨夫却从来没探望过她,难不成…… 安羽琪心中一凛,随即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路途劳累,生活没规律造成的延迟,绝对不能中了。哪有那么巧的一炮就中,那成了什么了? 不过,虽然她这么想,心里却不敢掉以轻心,甚至下意识的双手放在小腹前,隐隐做着保护的姿势。 女王忽然间眉头涌起淡淡忧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一挥手说道:“上京一向太平,不过两国之间向来多有误会,朕担心会有人意图对安卿不利,虽然那些人不敢对你如何,但挑衅之举只怕是难免的,安卿家看在朕的份上,多担待些。” 安羽琪大惊,倒不是这话里的内容,反而是女王说话的口气,什么看在天子的面子上,多担持些?安羽琪自付自己怎么也没有资格让一国之君如此看重,更是不明白为什么这女王会对自己如此厚看。 “朕有些乏了,安卿先回吧。”女王轻轻拍着栏杆,回头望着一直静默着的云琳,“琳儿,您送安大人出宫,免得他迷了路。这段日子,若有人对使团无礼,还烦琳儿说几句话。” 云琳微微一福,道:“尊陛下令。” 安羽琪眉头微挑,心想那岂不是要经常与这位武力高深的女子见面?这还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安羽琪在云琳的带领下,出了山亭,沿着那道清幽的小道,往山前的宫殿乌黑建筑群行去。山亭里,那位孚玉国看似娇憨的女王沉默地站立着,脸上已经褪去了先前谈话时的兴奋神色,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她忽然闭上眼睛,深深嗅了两下,发现似乎真的找回了一丝那夜孤身望月的感觉。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女王知道是小厮们赶着过来服侍自己,略感厌烦的挥了挥手,阻止众人入亭,依旧有些孤单地站在山亭之畔,不知道想着什么。 许久之后,她忽然叹了口气,轻声自言自语道:“原来安羽琪长得就是这个模样啊!” 另一边,安羽琪沉默着紧张着,跟在云琳的身后往皇宫外走去,一路山景无心去看,清风无心去招,只是堆着满脸虚伪的微笑,自矜地保持着与这位女子的距离。 二人陷入沉默之中,在满山青树乌檐的陪伴下往皇宫外行去。云琳在孚玉国的地位果然十分尊崇,沿路所见小厮宫女,一见到她的身影,就抢先避到道旁树下,对着这位镇西大将军恭敬行礼,不敢直视。 “陛下对外臣恩宠,外臣实在有些惶恐。”安羽琪终于小意地试探着问了一句。 正在前面缓慢行走的云琳忽然停下了脚步,陡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安羽琪的面孔,似乎想要看出什么来。安羽琪心中一凛,忙不迭低头,看着云琳足上那双鞋,数着厚厚的鞋底究竟有多少层。 久久地,云琳终于开口…… 第四十一集骂我妈可不行 第四十一集骂我妈可不行 “安公子何必自嫌。”云琳面无表情回答道:“陛下最喜诗词,北岚主自反京后,曾在宫中与陛下一番长谈,从那日起,陛下嘴中便不曾少了安公子大名,时常说道,若孚玉国能有公子此等诗才,那便大妙,大有遗珠之憾。如今公子押送我母亲返京的消息已经传了开去,势必会引起母亲一些旧部的嫉恨,陛下自然担心安公子你的安危。” 安羽琪沉默不语,才知道原来这位女王与没有见过面的自己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只是那女王眉间有忧愁,想来定还有些事情想要告诉自己。但是宫中耳目众多,她又不愿意当着云琳的面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嗯?确实有些意想不到。”安羽琪微微皱眉,似乎不大相信云琳的说法。 云琳轻声说道:“今日安大人见着宫殿山林,便脱口而出天人合一四字,云琳佩服,日后国务之余。安大人若有闲暇。还盼不吝指教,我母亲对公子大加赞叹,我本有些讶异,今日相谈,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 “哪里哪里。”对方这话说得很有几分真诚,所以安羽琪应得更加诚心诚意,“此次能够顺利进京,还要感激姑娘高抬贵手。” 两人都知道彼此说的是什么。 云琳静静说道:“我杀母亲,是因为她的归来会给很多人造成麻烦,并不是冷血而为!” 她似乎想要解释清楚,安羽琪心中已知道她的意思,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如果可以选择,想必云琳会选择悄悄地带走孚玉国先皇,带到一处没人的地方,过着世外桃源的日子。但先皇的出现是那么惊天动地,由不得她带走,所以只能忍痛杀之。哪怕是毁灭,也不应该存在。 二人极有默契的同时住脚,停留在一株大树之下,头上青叶如衣,遮日覆体,一片清凉。安羽琪将目光望向云琳平静稳定的双肩,忽然说道:“你能对自己的母亲下得了手么?” “情非得已,必须为之。” 安羽琪挑桃眉头,知道对方这种无来由的悲天悯人,在很多方面会显得很混账,但自己也不可能仅凭几句话就改变什么。 “陛下似乎有事相求安公子。”云琳说道。 安羽琪微微一怔,知道对方也看出来,想了一想之后,诚恳问道:“不知道云琳姑娘何以教我?” 云琳轻声说道:“我也不知,只是如果事情与母亲有关,还请安公子通知我一声。” 安羽琪没有马上应允,只是陷入了些微的苦恼之中,堂堂一国女王,究竟要自己帮什么忙呢?难道真是先皇?可自己在孚玉国要人没人,要势没势,能做此什么? “母亲这一生,是个可怜的人。”云琳双手垂在身前,仿佛并没有对大齐帝国有多么的怨恨。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安公子能帮忙就帮一下。” 安羽琪想到了南下时马车上的种种,一时失神,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二人又回复了沉默,缓缓前行,任由头顶的青青树叶与更上方的阳光交舞织成的光影,落在彼此的身上,青色长衫与短衣长裤之上。 安羽琪忽然抢先几步,与海云琳并排走着。云琳侧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安羽琪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一般,与她并排懒洋洋走着。云琳也懒得再管她,微微动了动脖颈,似乎十分舒服。安羽琪也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 此时日近中天,阳光一片炽烈。 出了皇宫,与已经面露焦急之色的暗卫与老管家说了两句,在孚玉国御林军的护送之下,安羽琪这位孚玉国正使坐着马车回到了别院外,刚下马车,却见着眼前一片嘈乱,不由微微吃惊。 等到他往别院正门口走了两步,看清楚场间的模样时,不由大感震惊。 门口围着不少孚玉国的女人,不似大齐帝国女人哪般羞涩,倒是坦然大方地围着,却也没有什么动作,见安羽琪的马车归来,立刻围上来想要看看大齐帝国这官员究竟什么模样。 安羽琪从来没想过有一日她竟然如同明星一样被人围观,只可惜没有墨镜口罩让她伪装,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别院门前。 此时别院门口一直有些揣揣不安的副使富贵与那位常驻上京的官员富林,见到安羽琪回来了都松了口气,沿着别院墙根溜到众人身前,解释道:“这些人非要来看看大人的模样……” 安羽琪此时来不及关心自己的这些粉丝,头痛看着那些围上来的女人们,说道:“这些人你们处理吧,我得歇歇。” “大人,您可不能走啊。”富贵和富林听着安羽琪要走,生怕那些孚玉国的年女人们会闹事,赶紧挽留。 安羽琪皱眉,有些反感地看了二人一眼,说道:“身为大齐帝国官员,莫要失了朝廷颜面,这些人量她们也不敢闹事,有孚玉国的御林军在这,难不成还能任由她们闹翻了天?总也不至于把这些人放进别院中吧。” “关键是……”富林见安羽琪表情有些不对,不由讷讷说道:“那些人都是来找安大人您的。如果您避而不见,只怕会让这些人以为咱们大齐帝国懦弱。” 这话有些老辣,安羽琪笑着骂了他两句,说道:“就算是来找麻烦的,也不过是斗诗赛词,难道富大人还应付不了?” 忽然她发现身边的暗卫戒备地盯着不远处,安羽琪略带疑惑地扭头看过去,从人群中慢慢走出一个少年,神情傲慢。在这女人当家的过度中,少年无疑显得十分醒目,最主要的是身边那些女人仿佛很惧怕他一样稍稍躲开了一些,让他轻松的走到安羽琪的面前。 “你就是那北国的官员?也不怎么样么!” 少年目中无人说着,随手竟然向安羽琪拍了过去。 这一下,用上了一些力道,而且少年出手姿势看上去明显是个练家子。 老管家不知何时来到安羽琪面前,不着痕迹地将安羽琪轻轻带到自己的身后。那少年一下拍了空,趔趄着向前几步。安羽琪适时伸出了右腿,那少年不偏不倚正好绊倒了她的腿上,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那个少年估摸着才有十岁,身子趔趄两下,快速的一扭身。原本趴着倒下去的姿势瞬间变成了倒坐在地。他哎哟唤了声痛,大约是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吃亏,不由望着安羽琪痛骂了起来:“蛮子要发疯啦!” 正准备进院的安羽琪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来上前把那少年扶起来,少年身后不远处的侍卫明显很担忧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安羽琪和少年的身上。只见安羽琪微微露出笑容,在少年稍稍露出得意之色的同时啪的就是一嘴巴抽了过去。 所有人都被她的动作惊住了,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敢出声,更没有任何的动作。 “这话要是被齐王听到,绝对会直接生撕了你。”安羽琪心里这般想着,揉着手腕看着对面错愕的少年,心里在判断着对方的身份。竟然能够让孚玉国的御林军都不敢出手阻抗,看来家中一定是极有地位的人户。 少年身后那些侍卫总算反应过来,一大群女人刷拉一下围了上来,个个恼怒的要教训一下安羽琪。 眼看着事情要闹大,御林军赶紧上来,将两边分开,同时对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些人骂骂咧咧个不停,口出污言秽语,什么野蛮人之类的,竟然半天没有停止的趋势。 安羽琪扯过富林问道:“那个小屁孩儿是谁家的?” “西宁主家的小公子。”富林对于孚玉国上京的官场自然十分清楚,忙不迭回答道。 安羽琪微微一怔,听着西宁主三字,便想到了曾经一起拼酒的时光,同时也想起了魏子福那个人,忍不住开口道:“同样都是一个妈生的,这哥俩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富林继续说道:“西宁主一直溺爱这位小公子,大概是因为听说了西宁主在大人手下吃了亏,所以想来闹上一闹。” “愚蠢的小屁孩儿。”安羽琪摇了摇头,看也不看场中一眼,便走入了使团所在的府邸,留下一干人等在别院外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安羽琪竟然打了人就走,连个话都没留下一句。 只是那些侍卫也都不是傻子,知道安羽琪的身份,不过是耐不住小公子的性子,才陪着一起来的。眼下闹也闹了,亏也亏了,又不好做声,只能哑巴吃黄连,护着小公子快速离开了。 但围观的那些个女人却不敢了,尽管小公子出了名的飞扬跋扈,但那毕竟是自己国家的人,眼下被一群外来者欺负,那还了得?立刻围了上去,将别院的门围个水泄不通,什么难听骂什么,顿时别院门前人声鼎沸,满是污言秽语。 “干你娘的,这事儿没完,你给我出来!” 想不到那吃了亏的少年见有人为自己出头,顿时又拧身返了回来,站在众人身后破口大骂着,竟然连那些侍卫都拦不住。 可事情偏偏就那么凑巧,在少年喊那嗓子的时候,周围那些女人都发现了他的归来,立刻都噤声让他通过,谁知道他竟然喊出这么一句来。顿时惊呆了周围的人,更然进了别院的安羽琪皱眉停下了脚步。 过不多时,院门忽然吱吱一响,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外面闹事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待看清楚出来的不是先前那个官员,顿时一声喊,都往前涌了过来,让使团把安羽琪交出来。 出门的官员是老管家,他微微一笑,拱手向四方行了一礼。众人一愣,将手上的砖头什么的放下,准备听这位说些什么。片刻之后,只见老管家将手一挥,轻声细语说了一个字:“打。” 只见从他身后,像老虎一般涌出十几个人,手上拿着拖把木棍之类,向着场下的人群里冲了进去。话音一落,孚玉国御林军就知道事情不好,正准备上去说些什么,不料老管家已然亲热无比地迎了上去,说什么日后有机会了要请她去花街柳巷去快活快活。 被他这么一说,御林军统领一愣,竟然忘记发号命令,旁边的御林军也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好。她们是奉命保护大齐帝国使团安全的,可眼下看着这群人棍棒相加地揍自己国家子民甚至是……小公子,一时之间她们也不知道到底保护谁才好了。 这么一耽搁,使团别院之前的空地上,便开始响起一阵阵杀猪般的嚎叫,棍棒舞于空,恶奴泣于地,好不热闹。 御林军统领总算反应过来,怒道:“莫非你想把事情闹大不成?” “废话,这是我想闹大的?”老管家大怒道:“你们那小公子好胆量,都准备和安大人的母亲发生超友谊关系了,虽然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我倒要问,使团初入上京第一日,就有这么多人来闹事,你们孚玉国朝廷究想做什么?” 场间的单方面痛殴还在继续着,冲出来的十几人虽然没有拿刀剑,但除了四名暗卫之外,其余的人都是监察院里的好手,打这些豪贵之家的家奴和刁民,实在是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 “骂我无所谓。”安羽琪身边站着暗卫头领,从门缝里看着外面:“骂我妈就不行!” 第四十二集挑战 第四十二集挑战 毕竟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大,稍事惩戒之后,安羽琪就挥手准备让场中这些下属们退回来,御林军又开始重整院门口的秩序,那位孚玉国御林军的女统领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心想这西宁主的家丁也是莫名其妙,如果是来决斗倒也罢了,怎么让那位京中出了名的小公子来闹事?那小公子究竟有何本事,世人都知道。除了依仗其母是西宁主之外,也就会蛮横耍泼,真遇见个恨心茬的,恐怕让他死个千遍也不厌倦。 正此时,忽然一个满脸英气的女子从外围走过,看见此处热闹场景,不由皱了皱眉,双脚一踏地面,激起两团烟尘,整个人已经冲进了场中,出拳直打,横腿而踢,出招干净利落,竟是毫不拖泥带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已是出了七八招,分别向还没有住手的监察院官员身上攻去。 这女子出拳极为简单,但胜在快速厉杀,竟是同时间让那些监察院官员没有落到好处,被逼得离开了原地,有几个正依安羽琪的命令后退的人竟是腿上挨了一脚,身形一晃,险些跌倒。 安羽琪微微偏头,心道哪里来了位军中的高手?她对武道修为看不出来什么,但曾经身边也有过兵的存在,对方那种天生一股军中铁甲血杀威势,竟是将自己的这些属下都给逼退了。 那女子替长安侯的家人解围之后,长身站在原地,双眼微眯,似乎对于自己先前这一连番凶狠出击,竟是一个敌人也没打倒,感到有些诧异。她一眼便看出来站在石阶上的安羽琪乃是领头的,皱眉说道:“好威风的大齐使团,居然团中随便派出来的都是高手!” 安羽琪看了她一眼,静静说道:“出使异国。首要处乃是不堕国威,这位……姑娘既是军中人物,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安羽琪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了,也不知对方是妇人还是姑娘,忍不住心中感叹。还是以前好啊,以前见了男的叫先生,见了女的叫女士,怎么也不怕弄错了。怎地到了这里反倒无从下嘴了。 那女子看了一眼地上哎哟不停的众人,皱眉道:“不过是些奴才和刁民,就算那孩子无礼,难道阁下就靠这孩子与下人立威?” 安羽琪微微眯眼,问道:“那依阁下意见,我便要由人唾面自干?” 女子一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面色微微一黯。这边厢的孚玉国御林军统领却早认出这女子是谁,面带尊敬之色上前行礼:“冉将军,您怎么来了?” 这位姓冉的军中人士一时间没有将这位御林军统领认出来,那统领赶紧说道:“下官唐陶玉。” 原来这位冉将军,姓冉名燕,乃是云琳的得力下属。一向在西边草原上抵抗云梦国的入侵。去年随着云琳调回京都,谁知一直闲居无职,只是偶尔去兵部点点卯。虽说京中军队同僚敬云琳一系悍猛忠勇,向来尊敬。但终究还是过得有些不是滋味,今日偶尔路过此地,没想到却碰上了大齐帝国使团门口的一场闹剧。 冉燕看了御林军统领一眼,小声问道:“怎地让这些外来人在我上京如此蛮横,传了出去,岂不是灭我朝威风?” 御林军统领苦笑回答:“是陛下的旨意,让我等保护好使团的安全。事关国务,下官怎好怠慢?” 冉燕本就因为一直在西方镇守边境,没有机会参与到对战大齐帝国的战事中感到郁闷,再看这满地哀嚎不已的孚玉国子民,更是愤怒中带着不屑。她忽然抬头,用一双凌厉的眼神盯着安羽琪,冷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安羽琪安大人?” 安羽琪想不到自己的名字竟然传播的如此迅速,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广播的年代,她都能红成这个样子,以前怎么就没有慧眼发现她呢,害的她只能窝在深巷中的小旅馆里打杂。 不过对方既然问到了,安羽琪也不好不回答,冲着冉燕拱了拱手回答道:“正是。” 虽然对方很无礼,但自己却不能丢了大齐帝国的面子。安羽琪把一切都做足了,这样回去了就算没有赏赐但起码也不能落了埋怨。 冉燕面色一片肃然,脆生生道:“孚玉国冉燕,向安达人请教。”说完这话,她将腰间佩刀轻轻搁在地上。 安羽琪摇摇头,知道对方不自称官称,这是打算按照民间的方法来整,那可是整死了随便整的整啊。叹了口气,安羽琪依旧面带微笑:“冉大人,在你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弄死我了。可惜……我是文官。” 文官不与武官斗,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吵架可以,打架不行。 冉燕皱了皱眉:“大齐帝国历来以武著称,即便是文官也都会武。安大人如此推脱,莫非是瞧不起在下?” 这个帽子扣的大了,安羽琪动了动嘴,长叹一口气:“冉大人,你这情报工作做的不到位啊。世人皆知我并非大齐帝国之人,不过眼下为大齐帝国谋事而已,你直接把个人问题升到国家矛盾上,似乎有些不妥当吧。” 冉燕咬牙不吭声,但安羽琪却看出她动了血腥,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不摆平的话,还真就不好收场。 安羽琪忽然笑了笑:“本官对沙场上的英雄一向敬重,先前已经知道了阁下常年镇守边关,本官敬都来不及,怎么会在拳脚上和你分胜负呢?况且,本官确实文官,实在是不懂得半分武道,否则冉大人这般英姿飒爽的,本官还真想结实一番。” 冉燕和众多武将差不多,都是直性子人,听着安羽琪话中有示好的意思,面色稍霁,不过却依然双手供在半空之中,没有个结果竟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去。 安羽琪叹着气摇头,这人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属牛的吧! 无奈之下,只好对身后地暗卫头领轻声说道:“去陪着过过招吧,点到为止。” 暗卫头领将身后的长刀缓缓放到地上,走到石阶之下,对着这位孚玉国出名的战将稳定地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在暗卫头领的眼中,没有男女之分,更没有怜香惜玉,有的只是对手和敌人。 冉燕微微眯上双眼,她从眼前这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一种危险,心中知道对方是高手,安羽琪派出对方来和自己比较,倒也不是羞辱自己。于是她吐出口中浊气,微微一错身形,双掌一顿,便向暗卫头领攻了过去。 掌影动,间中响起一声闷哼。只见暗卫头领胸口中了冉燕一掌,闷哼之后唇角渗出了血丝,看着是那样触目惊心。高手过招,为不可谓的变化都将成为致命的杀机。而暗卫头领虽然受伤,他的手却已经扼住了冉燕的喉咙,只要稍稍发力,冉燕的这条命便会如此收割掉。 暗卫头领长满老茧的手指抵在冉燕的喉咙上,不知她是否感觉到恐惧。忽然暗卫头领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松开了右手。 冉燕心中百感交集,望着暗卫头领有些失神。她想不到对方身边随便派出一个人来就能让自己没有半分还击之力。先前那一霎那过招的时候,她清楚自己击中了对方的胸骨,却没看到对方那只手是如何伸到自己身前的。冉燕心里清楚,如果对方不是手下留情,自己此刻早已没了性命。她不仅对对方力道的拿捏钦佩起来,看着暗卫头领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同时冉燕还很清楚,这只是过招,而且之前安羽琪说明了点到为止,因此她才会毫发无伤。但若是真正厮杀的话,对方恐怕根本不会给自己任何接触到对方身体的机会。她蓦然身子一阵,钦佩地向暗卫头领深深鞠了一躬,又像安羽琪点了点头,认输之后快速离开了使团门口,头也未回。 至于那些被打的小公子的家丁们,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不过是一招之战,确实那样惊心动魄。 安羽琪一直面无表情,心中有些不快。原本想要好好休息,却被这些闹事的人搅的一点心情都没有。刚刚又收到了孚玉国礼部的邀请,她又不好不去,只能登上马车。 马车沿着上京接到往礼部驶去,马车四周自然有孚玉国的御林军严加保护,绝对不能再给任何人接近大齐帝国使团的机会。她们已经深有体会,不然孚玉国的人接近使团不是为了保护使团,而是为了保护孚玉国的子民啊!这些北面来的使团还真是把蛮夷演的足足的,一点情面都不留。 安羽琪坐在马车上微微闭着眼睛养神,她已经有一阵子没休息好了。原本以为到了上京能够好好歇歇,哪知却天随人愿,让她好不安生。 过了许多,安羽琪忽然开口,问身边的暗卫头领:“刚才为什么要挨那一掌?” 虽然不会武,但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凭着暗卫头领的身手,刚刚那一招完全可以躲避开,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竟然生生吃了一下,难不成是看上对方了? 安羽琪微微睁开眼睛,用眼角瞄着暗卫头领,表情有些怪。 暗卫头领咳了两声,俨然是受不了安羽琪的眼神,解释着:“对方是军人,所以属下愿意直接一点,而且属下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他又看了安羽琪一眼,压低了声音回答:“大人有意结识对方,属下自然也要卖她一个好。” 安羽琪笑望着暗卫头领,道:“我连她有几个脑袋几个胳膊都不知道,结交什么?这天下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她算哪根大头蒜?也值得我去结识?照这个标准结识下去,我这辈子岂不是要忙死?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你还让不让我睡觉,你还让不让我玩啦?” 安羽琪心中叫苦,她的标准真的不高,也就是:吃饱肚子,过好日子,赚好银子。怎么实现起来就这么难呢?这比在小旅馆里拉下脸来去跟顾客兜售套套还让人郁闷。 暗卫头领一愣,心想当官的不都是喜欢去结交一些人么,不管有用没用,先结交上再说,谁知道将来能起到什么作用,怎么这安大人就与众不同呢?而且,就算你不喜欢结交,但是和吃喝拉撒又有什么关系?扯的是不是远了一点? 安羽琪把他的表情完全看在眼里,也不说话,从怀中一个小口袋里摸索出个小药瓶来,打开倒出一颗递给了暗卫头领,让他吃下去。 老管家在旁边兴致勃勃问:“陈皮?” 安羽琪没好声地回答:“这是伤药。我说你们能不能别这么看低我啊?好歹我也是高材生,跟独孤虾那几下子不是白学的。一路上没见我踩了不少的草药么,你们家大人是天才,天才!” 暗卫头领有些郁闷地接了过去,依旧锲而不舍地追问:“可当时大人分明叮嘱我说点到为止。” 安羽琪干脆翻了个白眼,毫无形象的瘫在马车里:“你哪个手指头点到她的身上了?” 暗卫头领险些吐血,连忙服下伤药,开始打坐。 老管家神色凝重,一路来也只有刚刚才说了句话。见暗卫头领并无大碍,忽然开口:“那西宁主家的小公子来闹事,不知道背后是谁撺掇的。这孚玉国女王明显很欣赏大人,都能派出御林军来保护使团,又怎么会容忍有人前来闹事呢?这事儿有蹊跷。” 老管家的心思完全放在先前那件事上,毕竟是宫中出来的人,心思要比安羽琪复杂的多。 安羽琪手指敲着车窗窗棂,示意二人车外都是孚玉国的人,说话还是要小心一点。末了,吐出一句话:“那女王权利抓的不牢啊!”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老管家顿时想起了孚玉国的现状,北岚主、现任女王与先皇和云琳一党之间的纷争,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四十三集逛街去 第四十三集逛街去 “无所谓,只要不影响我们这次出使任务就好。” 安羽琪整整一天都在忙个不停。一早便入了宫,陪着那女王一阵闲聊,又跟云林一路走着,斗智斗勇的。好不容易想要回使团里休息一会儿,结果在门前又挨了一顿骂,还被人指着鼻子挑战,这会儿竟然又要去礼部。还真是忙得不亦乐乎,连饭都没吃上一顿,肚子里唯一有的便是孚玉国女王赐的那杯茶水,不过想必这么久了,早已消化没了吧。 不想还不觉得饿,这一想起来,肚子就开始咕咕叫。安羽琪自嘲一笑,想不到自己那小小愿望达成起来竟然如此困难,自己还真是个劳碌命。过去是,穿越了竟然还是。别人穿越了不是公主就是格格,最不济落到青楼里那也算是个红牌,睡遍天下男人。可她到好,连自己是女人都不敢说,更别提去泡帅哥了。男人被她暧昧眼神看到了会起鸡皮疙瘩,背后骂他短袖,女人的接近又让安羽琪自己起鸡皮疙瘩,心中悲声呼喊她真的真的不是圈里人。 两国外交来往,使团在孚玉国上京的行程安排是早就确定的,按道理讲,像安羽琪这种身份的人在上京走动,身边一定会有相应的陪同人员。安羽琪本身却很忌惮这种安排,虽然早有常驻的官员开始谈判,她依然在经过孚玉国皇室方面的允许之后,来到了礼部。 令安羽琪万万没想到的是,孚玉国礼部大门竟然紧闭,之前分明邀请安羽琪前去的,却摆出这么一道。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故意为难安羽琪,想要让她难堪。她却也不恼,心里更是乐得高兴,这样一来她终于可以回去好好睡一会儿、吃点东西了。 四人重新上了马车,富贵才开口说道:“魏子福少卿,从出宫之后也就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安羽琪叹气道:“估计别处也是一样,孚玉国人想多拖几天。” “多拖几天有什么好处?”老管家皱眉道:“反正他我们已经把人送了回来,那些疆土迟早都要交出来,我还不信他们能一直拖下去。” 安羽琪摇摇头:“我们要尽快把这件事情办妥。” “怎么办?” “去魏子福家去。” “西宁主府?”富林为难说道:“那可是女王的姐妹,我们这些外国使臣贸贸然跑着去,是犯大忌讳的事情。不合制度,只怕会闹出不少事来。况且大人之前才刚刚教训了西宁主家的小公子,此刻前去,怕是不太好。” 安羽琪笑了笑说道:“最好能让孚玉国女王手下那帮御史,明儿个上朝参西宁主一个里通外国,这就更妙了。至于那个小屁孩儿,不足为惧。典型的官二代作风,回头看见他了让他撒泼尿照照自己,不是看看他长成什么模样,而是看看他有多大的肾,居然跟我斗!” 安羽琪这话说的霸道之极、无赖之极。老管家等人闷着笑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唯安羽琪马首是瞻。 计定之后,马车离开了礼部衙门,身边的御林军自然是跟着的,远处还有些看似路人的密探一路跟着。老管家人坐在马车里,却老远就能闻到那些人身上的味道,轻声对安羽琪说道:“大人,应该是锦衣卫的人跟着我们。” “反正有御林军陪着,难道还怕咱们走丢了?”安羽琪轻声说道:“不用理会他们。最关键的是,这几天不要急着联络我朝在孚玉国的人密探,给那些探子带去不必要的风险就不好了。” 依照朝廷命令盯着使团一行的孚玉国密探们也有些奇怪,这些北方来的使臣离开礼部之后,为什么会有兴趣去逛街,而且逛的是上京最豪华,最奢侈的街道。这条街上卖的都是奢侈物件儿,根本不是一般百姓能买得起的。况且这些东西并不是孚玉国所产,而是来自大齐帝国,毕竟国外的东西在国内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这就好比lv在国内价格绝对高于国外是一个道理! 一位密探皱眉说道:“为什么这些蛮夷要逛这里?” 身边的下属回答道:“难得出国一趟,当然得买些好东西回去。这些满意现在有钱得很,不买些好东西回去,怎么向家里的人交待?” “蠢货!”头前那位密探骂道:“这整条街的东西哪一件不是大齐帝国产的?他们哪里用得着来咱们上京买?” 街道上人并不多,但行走在里面的孚玉国人都是满头珠钗的妇人,身边间或跟着几个露着雀跃和兴奋表情的男子,一看便知道腰包里的银子不多,但银票一定比家里的书要厚实许多的那种人。那些店铺沿街而作,每间之间隔着些许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那些招牌更是显眼,竖直搁在店面之外。上面涂着黑漆,描着金字,只是有的金字已经逐渐褪色,那些有钱的东家却似乎不想去换,仔细一看落款,才知道原来这招牌很有些年头了,题字的人往往也都是百年,甚至数百年前的一代名人,之所以任着金字渐褪,想来是这些商人们想刻意营造出一种古朴笃实之风,炫一炫百年老店的气息。 逛了一会儿,安羽琪便知道了,这街道上有几间铺子都是大齐帝国皇家在孚玉国开的产业,只看卖的那些东西,就知道齐王先祖当年肯定从天下贵人的手中不知道赚了多少银子。 走在街道上,看着到处都充斥着大齐帝国的痕迹,安羽琪有些略略恍神,竟似不愿意再走了。 “大人,我们不去西宁主府,来这里做什么?”富林在一旁担忧问道。 安羽琪略略一怔,醒过神来笑着说道:“当然是来买礼物的,哪里有空手上门的道理。” 说着这里,她已经掀起衫角,踏入了身边最近的那家店里。只见店中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玻璃制品,看着华美异常,有扁形大酒觥,双耳樽,透玉壶,以酒具为主,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用具,包括玻璃制成的虫盒,各式棋具,甚至还有一盏晶莹剔的小油灯。 整个店中一片水晶般,夺人眼目,安羽琪心头生起淡淡骄傲,虽然他来这世上一直想着的都是混好日子,并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看着大齐帝国的东西在其他国家呗列为奢侈品,心中还是隐隐有种骄傲的感觉。不过安羽琪对于大齐帝国更加震惊,连玻璃都有了,她这个穿越的还能弄出点什么来? 店老板先前已经听见这几人在旁边的说话,知道是北方的同乡,笑吟吟说道:“诸位,不是老夫不愿做诸位生意,只是诸位要是在上京买玻璃,实在是有些亏啊。” 安羽琪笑眯眯问道:“我知道。在上京肯定比在咱们大齐帝国要卖得贵许多,不过我看孚玉国皇宫用了好多玻璃,难道他们就不嫌贵。” 店老板眉开眼笑道:“世上最傻的客户是谁?当然就是女王,孚玉国皇宫那笔生意,听说是咱们先皇当年做的最大一笔买卖,那数额将天底下其余的富商全部都吓傻了。” 安羽琪笑得那个得意,说道:“您这话胆子倒大,身在孚玉国,难道不怕那些官差捉你?” “不怕不怕,只要咱大齐还是天底下最强的国家,咱们这些行商的,走到哪里都不会受欺负。”话虽如此,但店老板还是讷讷地低下了声音,继续说道:“世上最傻客户那句话……可不是我能说得出来,听师傅说,也是先皇当年说过的。” “齐王有个好爹啊!”安羽琪满不在乎地说着。话里的内容却顿时将所有人吓了一跳,唯独老管家见怪不怪地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这个安大人哪儿都好,就是胆子太大,从来对皇上都没有过其他人那种尊敬。可她却有话说:“尊敬是放在心里的,不是嘴上不说便是尊敬。你知道多少人背后心里骂他?” 有过这么几次之后,老管家就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店老板是吓得最严重的一个,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一片死灰。 虽然身在孚玉国,对于大齐帝国那边来说就是所谓的山高皇帝远,可他骨子里毕竟还是大齐的人,有人这样说皇上,不吓死他才怪。 安羽琪连忙去扶,还不忘开玩笑:“你看你,头一回见面就行这么大的礼,我哪担当得起?” 店老板哭的心都有了,心说您太能担得起了,你连皇上都敢说,还有什么您不敢的? 老管家连忙把安羽琪的身份介绍了一下,那店老板竟然也听说了卧龙山一战,见传闻中的英雄此刻竟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仿佛不敢相信一样愣了一会儿又重新跪了下去。 安羽琪有点郁闷了,光是一天跪来跪去的,是不是就得烦死?可这所有的帝王以及有点本事的人竟然都喜欢这一套,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店老板再次被安羽琪扶起来,脸上挂着讨好的表情问道:“不知大人怎会来小店?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 安羽琪笑了笑,将来意说了,要店老板挑几样式样精巧,不是一般货色的玻璃酒具。 店老板好奇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他原本以为安大人只是趁着出使的机会,顺便帮齐王来查看一下这里的生意情况,哪里知道对方竟真的是准备买玻璃制品。 富林解释了几句,店老板赶紧喊出伙计。几个手脚利落的伙计听着吩咐,赶是进了里面的库房,想来真正的高档商品都没有放在前店里面。趁着等待的时候,安羽琪与店老板开始闲聊了起来,店老板知道这位大人想知道什么,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这些年来大齐帝国输往孚玉国的玻璃制品数目报了个大概。 虽然只是个粗略的数字。但安羽琪依然是有些吃惊,上京只有这一家大齐帝国玻璃坊,每年的进帐就十分可怕。难怪以孚玉国物产之丰盛,如今在财力上也不过与大齐帝国将将拉个平手。 说话间,年轻的伙计们已经将店里最珍贵的几个玻璃精樽搬了出来,安羽琪拿起一个,对着店外阳光眯眼看着,发现玻璃里面没有一丝杂质,比京都里的那些玻璃窗竟然都要好许多。不由笑了笑,说道:“就是这几样了。” 老板赶紧喊伙计包好,不料安羽琪摆摆手道:“不慌。”众人不解何意,也只有听她的吩咐。 忽然间老板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安羽琪眼尖早就瞧着。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为难处吗?” 老板苦笑说道:“安大人,这几样玻璃搏是月底女王寿诞的时候备着的。” 安羽琪微微一惊,说道:“难道是孚玉国的权贵向您订制的进宫寿礼?那本官就不能要了,老板还是给我换几样吧。” 店老板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样大官竟然如此好说话,赶紧解释道:“订倒是没订,因为孚玉国权贵向来清楚,我们这店里总会存着几样好货色,话说回来,这玻璃樽如今也不是最昂贵的礼物……只是内库规矩定得死,这月份按常例讲是个厚月,大人若是取了这几样去,月底报帐的时候,银钱数目会缺一大块,只怕内库的大人们会……” 话没说完,安羽琪也明白了对方害怕什么,笑着说道:“放心,自然是会付你钱的。” 老管家也在一旁笑骂道:“怕内库查你的帐?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大人如今在皇上身边的分量么?别说是几个玻璃樽,便是结账内库也是有可能的。” 安羽琪连忙拦着老管家:“别吹了,等会儿吹破了。我能安稳地回去然后好好在家里吃香喝辣的我就心满意足了,求你千万别给我套枷锁,也别拿话试探我,这招不灵。” 第四十四集拜访西宁主 第四十四集拜访西宁主 老管家讪讪一笑。这是齐王叮嘱他的事情,时刻都要监视着安羽琪。这一路来眼看着安羽琪和北岚主频繁联系,老管家嘴上不说,心中却有自己的想法。正好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安羽琪,看看她是否有那个野心。哪知竟然被安羽琪一眼看透并无情的戳穿,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店老板支支吾吾抹着额头的汗,心里却在想着,就算这位安大人将来是内库的爷,问题是现今儿内库里管着这天下几千家商号的……不是他啊。 忽然间,安羽琪一拍荷包,苦笑说道:“来孚玉国,似乎就忘了带一样东西。”众人默然了解,心想安羽琪身为使团正使,这一趟孚玉国之行自然是公费旅游,虽然身上带着些闲散银子,但哪里会准备那么多银票。 店老板继续抹汗出主意:“大人如果是公事,自然是应该报公帐的,大人就写个单子,我将单子发还京都,也是能抵帐的。” “打白条?这主意好。”安羽琪心里想着,接过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心想这位点老板倒是极有眼力,估计是看多了使臣打白条的事情。她刷刷刷刷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店老板又小心写上银钱数目,轮到安羽琪落款了,此时她却犹豫了起来,回身问老管家:“府里有钱吗?” 老管家苦笑说道:“府里的钱还不都是大人的钱,只是大人这每月俸禄倒也没有多少。虽说我们这些额度另外由宫中出了,但日常开销也不小,一直吃紧呢。” 安羽琪回头望了一眼暗卫头领,心想你们经常出差的,肯定是极有钱的吧。暗卫头领见安羽琪望向自己,脸上一阵尴尬。说道:“大人,暗卫在钱的方面我说不上话。” 安羽琪叹口气,望着富贵说道:“看来还是只有用鸿胪寺的名义了。” 富贵忍住苦笑,心想您这是明摆着吃鸿胪寺,还能说什么?反正都是公家结账,富贵也不心疼,还凑趣说道:“内库外库,总是不如国库。” 这话极是,不论是内库还是户部,归根结底,总是大齐帝国的银钱。安羽琪与富贵这对正副使,潇潇洒洒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又看了一眼纸上那两千两的数目,使走出了玻璃店门。 几人没有长随跟着,所以店老板极细心地吩咐伙计们捧着那几个宝贝玻璃樽,跟着几位大人出了门,因为安羽琪没有吩咐他们送回使团,想来还有他用。 前一家便是卖酒的地方,安羽琪当先走了进去、这家店的老板早已得了下人相告,知道来了几位家乡的高官,正站在门口迎着,好生恭敬。 安羽琪坐在椅子上扫了一眼,发现这家盛放酒水的酒具也是极为名贵,只是比自己“买”的那几样玻璃樽就差的远了。招招手,让店老板上前问道:“最好的酒是什么?” 老板不敢怠慢,连忙从后面把珍藏的好酒拿出来。安羽琪和富贵依样画葫芦地再打上一张白条,就算了事。 事情办妥了之后,几个人摇摇摆摆地上了马车,忽然老管家又折了回去,没多久再次从店里走出来,上了马车后递给安羽琪一张薄纸。安羽琪没当回事儿的接了过来瞥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一张足足五百两的银票,忍不住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玻璃店老板给的回扣。”老管家淡定地回答。 安羽琪险些一口唾沫呛死自己,扶着车框稳定身形后苦笑了下:“这打白条都有回扣……算了算了,你们几个拿下去分了吧。” 五百两,那是多大的数目?安羽琪就这样眼皮不抬一下就打赏出去了。身边的人无不佩服她的这个习气,但其中苦楚只有安羽琪自己一个人知道。她并非是淡定地不抬眼皮,是怕自己看到那张银票之后忍不住劈手抢下来死死的揣进怀中。 那可是五百两,足足的五百两,不是五两。安羽琪这辈子的愿望不过就是赚点银子过好日子,眼看着这么一大笔财却不能吞下,她的心里别提多难过了。她不是不在乎,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清楚这些钱自己不能要。为了以后能赚更多银子,她只能先忍心把这些财散出去,收买人心也好,落个好也罢。就算将来齐王查到这件事情,也与她毫无干系,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富林在一旁笑着说道:“安大人视金钱如粪土,下官佩服佩服。” 安羽琪知道他不是真的佩服自己两袖清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一路无语,马车穿过上京安静幽美的街道,终于来到了达官贵人们聚居的地区,停在了西宁主府的门口。 上京此处与大齐帝国京都的南城有些相似,微风轻拂各府里伸出的树枝,天光被头顶大树一遮,清清散开。安羽琪站在马车旁,看着这条大街,看着那些宽阔门面旁的石狮子。不知想到了什么…… 马车停在西宁主府门前,又有御林军保护,闹出的动静不小,已经有些人隐于阴暗处开始偷窥。府门前的门房下人,更是看着自家府前的马车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该下去迎着,还是该赶紧进府通报西宁主。 这些下人都看出来了,来者服饰清楚得很,竟是大齐帝国来的使臣! 世上哪听说过使臣自个儿跑到别国大臣府中来的道理!如果真是两国允许的行程,那西宁主府只怕早就开始准备,哪里会这样安静得没有声音? 门房咽了口唾沫,心想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难道这些侯臣们根本不懂无知? 使团今日办的不是公务,安羽琪又极胡来地甩开了鸿胪寺的陪同官员。所以身边只有那些御林军是孚玉国的人。见着安羽琪这四人准备往西宁主里闯,统领也急了,上前拦道:“安大人,这万万不可,未经朝廷允许,使臣不能擅与朝臣交往,如果安大人与西宁主的交情极好,那更不能这样进去了,万一给西宁主带来麻烦怎么办?” 西宁主乃是女王的亲姐姐,能有什么麻烦?安羽琪心里嘀咕着,能给她带去麻烦最好,谁叫她的大儿子今天躲了自己一整天,小儿子又跑到自己使团那去闹上一场?面上却笑着说道:“不妨不妨,晨间在宫中也与陛下说过,陛下都没意见,还怕哪些人碎嘴?” 这把孚玉国女王搬出来,御林军统领不由愣了,这事儿难道真的去宫里求证? 此时安羽琪已经带着四个属下走到了西宁主的门口,门房赶紧上来请安问礼,礼数周到,话语清晰,安羽琪暗赞一声,果然不愧是高门大族,说道:“烦请通报一声,就说大齐那位酒友来了。” 这等自来熟的本事,安羽琪在以前生活中就已经学习到了几丝精髓,那会儿主动套近乎询问对方用不用套套可要比这时候说话要费劲多了,难堪多了。那位门房一愣,心想西宁主确实曾经出使过大齐帝国,听说在那边也醉了不少场,难道就是面前这位年轻的使臣? 但她却不敢马上去通传,毕竟外臣入宅,兹事体大。正在为难的时候,忽听着角门一响,一个人出来,对着安羽琪就拜了下去,说道:“西宁主有请。” 安羽琪也没料到这侯府如此好进,入了大厅,看着椅上那位中年女人,哈哈一笑,走过去极为热情地握着手摇了摇,说道:“一年未见,西宁主风韵犹存啊!。”其实去年京都之中,安羽琪与这位孚玉国主使也不过见了几次面,最后在殿上倒是痛喝了一把,只是依稀记得对方面容。 西宁主乃是女王的姐姐,身份尊贵无比,哪里遇到过如此“热情”的见面礼,咳了两声,有些头痛说道:“一年不见,小安大人名声更胜当初,怎么今日却想着来本府坐坐?” “昨日方才进入上京,今日晨间陪陛下聊了会儿天,这不,一想到这上京城里晚辈也没有什么熟人,当然得来拜访西宁主。” 这位西宁主生得是面白唇红,四五十岁的年纪,酒色过度的痕迹怎也消除不了。安羽琪隔得近,能清楚地闻到对方身上的酒味,看来昨夜又喝了个通宵。安羽琪心中暗乐,想来自己买的这礼物算是对了路数。 西宁主不仅好酒好色,而且实实在在是个迂庸之辈。女王身边众多姐妹,尽管父亲不同,但毕竟都是一母所生,其中尤其以北岚主和孚玉国先皇为胜,两人都是带兵打仗用智谋的好手。唯有西宁主只敢在京里窝着,也就是这等愚钝之辈,又仗着有姐妹做靠山,才敢如此不知轻重地将身为大齐帝国的安羽琪迎进府来。 安羽琪今日上门,首要是想与这位西宁主拉近一下关系,其次是想通过西宁主这边将那位魏子福少卿逼将出来。 果不其然,看着长随们提上来的美酒,西宁主爷笑得眼睛都眯了,虽说她没有明面上的尊贵身份,但皇族的名目,就足以能够让她对世上所有人都不大瞧得起,就算安羽琪如今是大齐帝国的官员,又怎会落入她的眼中。她只是听着门房通报后,想起来了那个年轻漂亮,特能喝酒的家伙,回孚玉国之后,她一直念念不忘自己“战败”之事,所以才让安羽琪进了府。 此时一见美酒精樽,西宁主愈发地开心,深以为自己果然有识人之明,这个安羽琪,果然是个知情识趣之人啊。 西宁主过的并不如意,虽然身为皇族,却没有多少人瞧得起她。孚玉国中女人不能独当一面是会被人嗤笑的,而西宁主恰好是这样一个人,名声甚至连她那两个儿子都不如。不管怎么说,魏子福任鸿胪寺少卿,那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了,而且还是个男人。这大概也是因为女王不忍见西宁主如此落魄,给了她一些补偿。毕竟女王和西宁主乃是同父同母,真真的亲姐妹。 魏子福倒也争气,在鸿胪寺里也算出人头地了。不过西宁主因为这样没有魏子福名声高也就算了,她竟然连小公子的名声都不如。 西宁主家出了两个有名的儿子,一个破例入朝当官,另外一个便是称霸京中的小公子。他的无所不作和娇纵跋扈已经成了京中那些纨绔的典范,不同的是那些都是女人,唯独他这么一个男人与那些女人搅合在一起,弄到至今都已经过了十七了,依旧没个登门求亲的人。 也因为这样,西宁主才会寄情于酒水之间。这大白天的,居然府里马上整了一大桌好菜,西宁主拉着几个外国使臣就开始痛饮了起来。 安羽琪微微眯眼,饮了一杯,看着西宁主砸巴嘴的贪婪模样,笑了笑说道:“西宁主,先前进门的时候,那御林军的统领说或许会给您带来些不便。” “怕个鸟!”西宁主骂咧咧道:“客人上门,难道还要我闭门谢客?去年在京都,你和周铭世可是将我陪的不错,今日我陪陪你,谁还有胆子多说什么?” 安羽琪心道这样就好。酒过三巡,看着西宁主白皙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红晕,眼神有些涣散,知道对方喝得有些多了,安羽琪才趁机将自己要问的事情说出口。听见她的话,西宁主微微一愣,说道:“你要见我那小子?” 安羽琪却也不答,只是微微一笑颔首说道:“听闻当初女王继位,宫中一度暴乱,是西宁主冒险出宫找了援兵来,这才挽回大势……” 这是西宁主一辈子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光彩事,此刻一看就连他国之人都知晓,顿时满面红光,本就醉眼惺忪,这下子立刻醉意更浓。不过西宁主毕竟出身皇家,就算胆小怕事窝囊了些,脑子也不是白给的,知道安羽琪不可能平白无故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打断她…… 第四十五集真假走私 第四十五集真假走私 “小安大人,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安羽琪愁眉苦脸道:“西宁主也知道,使团身处异国他乡,总是有许多地方不方便。”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想发财,不知道西宁主想不想?” 听见发财二字,西宁主顿时来了兴趣。 “生意。”安羽琪替西宁主将酒杯满上,此时酒席四周早已没有别的人,只有这一老一少二人。安羽琪的声音压得极低,“西宁主应该知道,大齐每年近四成货物要送到这来,晚辈是想与西宁主以及魏少卿交个好,保晚辈个平安,这样才能赚钱啊!” 西宁主看了安羽琪一眼,心头一片震惊,下意识里喝道:“你想走私!” 安羽琪猛地一窒,险些被送入唇中的酒呛死。走私,这个时候就有这词儿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年代,怎么就感觉这么乱呢? 不过她依旧将食指竖到唇边,笑了笑,喝了口酒说道:“您看,这生意做不做得?” 西宁主的酒已经醒了许多,一半是吓醒的,一半是乐醒的。大齐帝国这些年如此风生水起,靠的是什么?不就是那些生意吗?如果说能够将朝廷的利益变成私人的利益,那得是一个怎么样的数目? 不过西宁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年轻官员的胆子,难道真有这么大!西宁主思考良久,想来想去,对方如果想走私的话,倒确实是要与自己把关系搞好。至于弊端?竟是半点也没有! 反正对方贪的是大齐帝国的钱,孚玉国朝廷是一点儿损失也没有!如果走私的话,将来那些货品的价钱还会下来。宫中还会省一大笔钱,妹妹只怕会乐得笑醒。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自己为什么不做? 西宁主恶狠狠地喝了一口酒,说道:“成!我安排你和他见面,不过……” “不过什么?” “安羽琪,我必须明说,这件事情,我必须得到宫里的同意。” “不成!”安羽琪斩钉截铁说道:“我今日说的已经足够多了,本来只是你我三人发财的买卖,如果西宁主玩这么一出,那岂不是我将自己的脑袋栓在了你们孚玉国朝廷的裤腰带上?” 西宁主知道对方说的有理,但还是苦笑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我自己是实在不敢担啊。” “那西宁主再考虑一下。”安羽琪冷冰冰说着,“不过此事牵涉着我身家性命,还望西宁主的嘴须紧一些。” 此时的西宁主也许是被走私二字所带来的庞大银钱震骇了心神,浑忘了安羽琪的真正身份,毕竟不是自己人。 安羽琪看着对方神色,知道自己今天下的诱饵差不多了,呵呵一笑转了话题,将今天使团门口与小公子的冲突说了一遍,请西宁主帮助从中调解一下。 西宁主此时心中全记着安排安羽琪与魏子福见面,又想着怎样入宫去说服女王做这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生意,听着这话,自然是大包大揽地应下,骂道:“我那小兔崽子正事儿不会做,就会闹腾,你放心,这事儿我就处理了。” 酒足饭未饱,情深意不浓,安羽琪辞了侯府,便上了马车,准备回使团。正此时,忽听着前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在马车旁停了下来。 安羽琪掀帘去看,发现果然是西宁主家的大公子,鸿胪寺少卿魏子福赶了回来,不由唇由露出一丝笑意……今日给西宁主府送礼,要达成的目标,看来马上就达成了。 “安大人,你究竟想做什么?”魏子福咬着牙齿,压低了声音,对着车窗边的安羽琪说道。 安羽琪打了个酒嗝,那股酸臭让魏子福赶紧捂住了鼻子。她自己笑着用手掌在唇边赶了赶空气,解释道:“我与令堂是往年酒友,今日既然来了上京,当然要来拜访拜访。” 魏子福又气又怒,道:“您是一国使臣,言行无不引人注意,若真要访亲问友,也必须在国事结束之后,由我鸿胪寺安排,或者通过礼部向宫中请旨。您这突然到访,如果落在朝臣眼中,叫我母亲明日如何向宫中交待?” 安羽琪好笑说道:“西宁主是个洒脱人,她可不在乎这个。少卿大人与令堂的风采却是差了许多啊。” 魏子福强将胸口那团闷气压了下去,忍气吞声说道:“家母好酒,世人皆知……安大人,您究竟想做什么?” 安羽琪眼中酒色尽去,冷静无比看着魏子福,眸子里的淡漠让魏子福感觉有些不自在,只听着她轻声说道:“我想做什么?我想介绍个生意给令堂。” 魏子福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但直觉这事情一定极为凶险,将手攀住使团的马车窗棂,皱眉说道:“安大人,有话请直说。” “我今日是找你的,你躲着了。”安羽琪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们那礼部的人送了请柬来,我去了,可大门紧闭。我倒想请问一下,我究竟应该找谁呢?” 魏子福有些尴尬回答道:“一应事宜,不是正有贵国使臣与礼部在磋商办理吗?” “划界是在办,换俘也在办。”安羽琪看了他的双眼,冷冷说道:“但这个办事的速度我却不敢恭维。这事儿还得魏兄去说上一声,三日内我要见到割地赔款的条约,我要立即返回大齐。” 魏子福强硬说道:“手续繁琐,这么重要的事情岂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谈得拢的?” “那成,我明天继续来见令堂。”安羽琪气极反笑,“喝喝酒,谈谈心,再商量商量生意,如此出使生活,也算是快活。” 话一说完,马车便行了起来,在孚玉国军队的护卫下,十分快活地向驻地驶去。 魏子福恼火地将马鞭扔给家丁,一路往府里走,同时问着今天安羽琪什么时候来的,做了些什么事情,待听着是御林军统领陪着一路到的,他的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下,想来陛下的那些臣子们很难借此事发作什么。 入得花厅,看着西宁主爷还在那里滋滋有味喝着小酒,魏子福气不打一处来,却强抑情绪,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看着自家最出息的儿子回来了,西宁主口齿不请笑招道:“来来来,今儿家中来客了,就是我时常提的那个安羽琪,嘿,这小子,居然把大齐街那家珍藏的烈酒都搞了两坛来。” 魏子福终于忍不住了,叹息着劝解道:“母亲,对方毕竟是敌国的使臣,如今朝中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看着咱们家,您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西宁主已经是嚎了起来:“怎么了?我是陛下的姐姐,在家中待个客人,难道也不行!” “那不是一般的客人,那是大齐帝国的使臣!”魏子福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正因为咱们家和别家不一样,就算为了姨母的脸面着想,您今天也不该让安羽琪进这个门。” 不知为何,魏子福一凶起来,西宁主就软了下去,抱着酒杯,脸上一片凄苦,语调里都带着哭腔:“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你姨母从登基那天开始,你娘我就没什么脸面了!我是什么人?我是皇族!我是女王的姐姐!但在旁人眼里,我是什么东西?你看看在京中这么多年,又有哪个朝中的大臣愿意上门来看看我的?来拜访我的,就是那些没脸没皮的东西,我看着就生厌。” “好不容易有个使臣来看看我。”西宁主哆嗦着声音说道:“儿啊,别看娘是陛下的姐姐,但那是安羽琪,一代诗仙安羽琪啊,娘脸上有光啊!” 魏子福也是心中渐生酸楚,知道自己一家虽然锦衣玉食,颇有权势,但在极重名声的孚玉国朝野,却向来是风评极差,自己熬到鸿胪寺少卿这个位置上,终于堵住了些小人之口,但依然有人认为,这是宫中给陛下亲眷的恩赐。 他叹了口气。母亲不如其他两个姨母。一个是先皇,另外一个则是纵横沙场的勇将,同时北岚主又是用计最厉害的人。唯一的亲妹妹则是当今陛下,母亲论武比不起先皇和北岚主,论文又比不过陛下,若是说道用计谋更是略逊一筹。这多年的郁积,也只能借酒消愁,于是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但是想到安羽琪离去前说的那些话,他依然有些隐隐害怕,询问道:“安羽琪刚才说要与您做生意?他是大齐帝国的官员,能做什么生意?又有什么生意需要您来出面?” 西宁主应道:“看他的意思,是准备做些手脚。刚刚他和我提到过大齐街那些生意……” 魏子福就与西宁主先前听见这消息时一般震惊,张大了嘴说道:“难道他准备……走私!” “这是圈套!”魏子福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他又不用威胁我什么。”西宁主不赞同地摇摇头。 魏子福急了起来:“您不知道,此次两国之间的协议陛下很不满意,因此才让我们都躲避着大齐帝国使团,争取拖上一段日子。您要是和他有了牵连,我们有了把柄在他手中。将来他再来找我说起这事,您让我怎么拖?” “陛下说拖就要拖吗?”西宁主看了儿子一眼,“如果咱们能得些好处,能帮安羽琪的就帮一帮,怕什么?反正这个朝廷还是你姨母说的算的。” 西宁主所说的姨母,指的自然就是现任女王。 魏子福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之后才小声问道:“您看安羽琪说的是真事儿吗?儿子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往咱们孚玉国走私货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西宁主酒意未去,自以为看透世人心,耻笑说道:“如果安羽琪将来真将货物偷贩到北边来卖,你知道这是多大的一笔数目?” 魏子福此人聪慧机灵,微一皱眉,便有了个大概的数字。如果安羽琪真的有能力做出这种惊天事,那从中可以获取地利益……太可怕了! “安羽琪……昧这种钱?”魏子福似乎很难将一直以来天下传闻的诗仙安羽琪与刚听到的这种贪腐之辈联系起来。 西宁主又灌了一杯烈酒,打了个酒嗝,说道:“你以为呢?要知道,诗人也是要吃饭的。” 说完这番话,这位当年孚玉国的才女,如今孚玉国的蛀虫伏在桌上沉沉睡去,满身美酒,泛着并不美好的味道。 马车上,老管家看了身旁假睡的富贵一眼,对安羽琪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似乎是觉得提司大人,怎么也不应该在朝廷大臣的面前,胆大无比地讲什么走私之类的事情。 安羽琪笑了笑,说道:“你不会真信了吧?” 老管家是真信了,暗卫头领也信了。试问谁要是对着那些玻璃罐罐,一转手就可以得到无数倍的暴利,真能不动心? “别装睡了。”安羽琪打了个呵欠,觉得有些累。旁边的富贵有些尴尬地睁开双眼,有些畏惧地看了安羽琪一眼,虽说自己是副使,但面前这位年轻官员却是正使。对方毫不避讳当着自己面,讲那些违法犯禁要抄家灭族的生意,难保对方不会在回国的途中给自己安个什么意外。 安羽琪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傻了啊?当着你面说,自然是不怕你知道。晚上你回去就写个东西,递回京都,放心吧,朝廷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就算朝廷不明白,齐王明白就成。 富贵强迫自己相信眼前的年轻大人不会成为大齐帝国有史以来最大的贪官,咽了口口水,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大人,今日为何要来西宁主府?” 第四十六集惊天动地大消息 第四十六集惊天动地大消息 “第一,和孚玉国的人搞好一下关系,嗯,目前看来,孚玉国女王对使团还算照顾。”安羽琪低着头,闭目犯困,继续说道:“同时让西宁主处理一下先前使团门口那件事情,终究是将西宁主的宝贝兔崽子打了,总得处理一下……” 听到宝贝兔崽子五字,老管家和暗卫头领同时微微一笑,觉得大人说得极是。 “……免得影响了此次出使的正事。第三,我要吓吓魏子福,不管西宁主信不信我丢出去的那包食儿,但想来他应该会在暗中将流程弄得快一些。” 安羽琪打了个呵欠,一路马车之上竟是呵欠不断,看来确实是累得够呛,今日入宫之后,竟是没有半点儿休息的时间。 “呆会儿做什么?”老管家小声说道:“这毕竟是敌国上京,我们两眼一抹黑,要不要联络一下四处在上京的耳目?” “说过不要。”安羽琪将拳头塞在嘴边,强行止住要夺嘴而出的那个呵欠,倦容难去应道:“不要让那些探子冒险,还没到那个时候,呆会做什么?睡觉就好了,明天等着魏子福来见我们。” 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经由各种途径,汇集到上京西南角那处别院里。使团确认,孚玉国先皇已经秘密进入了上京,至于关押在什么地方,估计只有那几个重要的人知道。这事儿说来古怪,孚玉国朝廷轰轰烈烈地在分水河迎着,回京却是悄然无声,想来云琳与那些想孚玉国先皇死的人,还在进行着拔河。 对于安羽琪来说,孚玉国先皇的死活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准确来说,一旦进入孚玉国上京,在没有足够把握动用四处潜伏在这里的暗力量之前,安羽琪根本没有能力去考孚玉国先皇的死活。 而另一方面,很明显安羽琪向西宁主抛去的那个提议,开始起作用了。那个提议里蕴藏着的巨大利益,成功地诱惑了某些人,魏子福很快就早上门来了。安羽琪清楚,这些事情看似隐私,但上京皇宫里的那位女王一定会在暗中观望着这一切。 对方不会完全相信安羽琪,但总会试一试。 安羽琪完全不会相信对方,但抛出去的饵,总指望能钓起一些什么。不过北岚主从回到孚玉国之后便一直销声匿迹,这让安羽琪有些提心吊胆。若说这些人中她最惧怕的人,那便只有北岚主了。就算是孚玉国先皇重新站出来,她都不会感到如此的坐立不安。北岚主没有工作,比她有动作还要令人心惊,因为没人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忽然露一手出来。而或许就是那微不足道的动作,却足以影响所有事情。 魏子福表面上似乎还在拖,但其实谈判的双方都已经感觉到流程的速度已经渐渐加快了起来,虽然仍然比安羽琪强烈要求的底线迟了些。总归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师团终于拿到了割地赔款的条约。 这一日天空晴朗,蔚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赘云,安羽琪手搭凉蓬,遮着阳光,唇角绽起一丝笑意,想到那一世小学时候写作文时经常用的开头。 她很开心,也有些隐隐的兴奋,在孚玉国多待一日,她便觉得危险多上一分。藏在暗处的北岚主一直没有半分动静,这令安羽琪很不安。她知道北岚主在等,等待一个最佳时机。而还有什么比使团留在上京这个机会更好的? 忽然,安羽琪的心忽悠一下,因为她想起之前去大齐街购买东西时候店主曾经说过,过不了多久,便是孚玉国女王的寿诞了,那么…… 就在当日下午,大齐帝国朝廷的文书经由官方途径递到了使团,信中自然没有什么秘密,只是说孚玉国女王的寿诞将至,朝廷令使团延期回国,将这件大事办完后,再行回国。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两国间的外交来往,碰见女王过生日这种事情,总是要凑个热闹的。只是这次的事情中到处透露着一股子不对劲儿,令安羽琪很是不舒服。 “女王大寿,咱们代表着朝廷颜面,这礼物总不能太寒酸。”富贵琢磨着,“要不然喊下面哪位大人去大齐街逛逛?” 听见大齐街三个字,安羽琪连连摇头。 “那送些什么?”富贵开始头痛起宫宴送礼的问题。 安羽琪早就有数,将手一挥说道:“到时候我写首诗,裱好一点就罢了。”这话听着狂妄,但身边的几个下属却是连连点头,诗仙安羽琪的诗,那是天下难求。孚玉国女王本就对安羽琪关于文学方面有一种盲目地崇拜,若是能得到安羽琪特意为她写的诗,一定很满足。 不过……安羽琪的字可确实拿不出手,除非用羽毛笔写,否则就她那拿笔姿势,犹如拿着一把刷墙刷子一样,真难以想象她写出来的字是什么样子。 连着三天,使团方面还在处理与孚玉国的外交事宜。北岚主那方面用拖字诀,女王那方面也要用拖字诀,唯独宫中,需要想办法接触一下。安羽琪曾经动过念头,是不是应该去拜访一下那位北岚主,却被老管家阻止了。 福林也认为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必要去做,如果对方需要,自然会找上门来,安羽琪进入上京之后做的事情,以福林的专业眼光看来,实在是一塌糊涂。 大齐帝国的使团安静了下来,就轮到别的势力着急了。紫衣宫女意外登门拜访,传达北岚主方面的致意,西宁主也重新邀请了安羽琪几次,安羽琪找了一个极好的借口推托掉,对方也没有办法发脾气,反而是西宁主有些心痛到嘴边的肥肉溜掉,在魏子福面前哭丧着脸催了好几次。 安羽琪推托所有宴请的理由都很充分,因为这两天她经常在陪一位将军聊天,以那位将军的身份,不论是西宁主还是别人,都不可能将不满发泄在明面上。 孚玉国上京一条幽静的街巷之中,两人正在散步闲聊,话语轻轻飘了起来。 过了许久,云琳笑了笑,豪爽说道:“安大人的见解果然不一般,真可惜不是为我孚玉国效力。” 安羽琪有些窘迫地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她对于云琳这个奇妙地姑娘确实没有拉下水或者诬陷的想法,只是与她一路闲谈,总是会让自己觉得很放松。 穿越之后,安羽琪一直经历许多有趣的事,认识许多有趣的人。此次出访孚玉国,很大程度上也满足她这个精神需要。虽然一路上夹着暗杀阴谋,事情并不如何有趣,但认识了北岚主和云琳这两个有趣的人,安羽琪觉着已是比较划算。 二人复归清谈之道,不外乎是在哲学神学这些玄之又玄的门道上打混,反正安羽琪有前世的中哲史打底,从理论里随意拈几条出来虚应着,便让云琳大感吃惊。只是许多年之后,云琳姑娘缓缓回味,开始整理安羽琪的理论,这才发现当年那个年轻人竟是什么也没说。 告别云琳,安羽琪神高气爽回到使团,却在门房处接到一个令她郁闷的消息。她皱着眉捏着手中那封来自孚玉国宫中的来信,不悦地大跨步走进院子,吩咐门房把门关上,谁都不许离开。 门房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赶紧照做。此刻整个使团中任何一个人都明显感觉到安大人的心情不是很好,应该说是很糟糕。 在房间里,安羽琪冷冷看着富贵问道:“这个使团,究竟我是正使还是大人是正使?” 富贵好生不安,有些紧张应道:“安大人何出此言?使团自然唯安大人马首是瞻。” “好好好。”安羽琪笑了两声,骂道:“那富大人来告诉我,为什么今天入宫,那个女王居然说要把云琳嫁给我朝皇上?这是何等大事!为什么出使至今本使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们在鸿胪寺太常寺这些天都把出嫁的事情安排妥了,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回程的时候还要送亲!” 富贵大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笑着回道:“大人,这您可别怪下官和富林大人,使团只是转了封皇上的亲笔书信,给孚玉国的女王,咱们这些做下臣的哪里知道,竟是两位皇上在信里就定了婚事。等这事从宫里传了出来,咱们还能说什么?这件事情本来是要通知大人。但大人前些天经常不在使团。所以误了些时辰。” 富贵眼珠子一转,知道这位年轻大人有些生气。笑着递了封信过来:“正式的国书马上就到了,这是朝廷的密信,表明了陛下和女王的态度,当然是愿意成就这门婚事……不过,下官还要这里提前恭喜安大人,护送云琳将军回朝,这是何等荣誉?而且下官见那云琳将军与大人似乎交情还不错……” 剩下的话,富贵没说,安羽琪也懒得问。不用说,他们一定私下里又研究着她是否和云琳也有一腿。 “恭喜个屁!胡闹!”安羽琪一想到又横生些事情,好生恼火,笑骂道:“这两个皇上真是吃饱了撑得,闲的蛋疼么这不是?也不怕把我们这些跑腿的累死。” 富林吓了一跳,心想这话何其大逆不道,赶紧开解道:“朝廷的事情,有朝廷的规矩。但宫里的事儿,有宫中自己的渠道,大人也不要太过在意。” 安羽琪点点头,心想这联姻之事虽然似乎有些胡闹,但看两方朝廷如此着急,想来也是大家愿意看到的局面。只是大齐帝国孚玉国并称当世两大强国,如果这两个国家一旦联姻,那些躲在边远处偷笑度日的小国皇帝只怕乐不起来了,当然,最头痛的,应该还是云梦国那个从未蒙面的草原王才是。 “不行!”出乎所有人地意料,安羽琪霍然站起身来,一挥衣袖!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到齐王身边又要多一个女人,而且是与她交好的女人,安羽琪这心里一下子就不舒服起来,下意识地喊出声音来。 身旁几位近身官员张大了嘴,不知道安羽琪听见皇上的婚事后。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安羽琪的反应居然……不行?! 安羽琪一时失态,眼角余光看着众人愕然神情,心头一片糊涂。马上却醒了过来,哈哈大笑道:“皇上大婚,一定得隆重。回头等正式国书下来了,就满世界的去敲锣打鼓去。让其他那些个小国知道知道我们两大国联姻的事情,也好起个震慑作用!” 她掩饰的极好,众官员哈哈笑了起来,说安羽琪幽默,又说回京后定要上府叨扰。 安羽琪也是眉飞色舞,满心欢愉地与众官员说着闲话,像极了一位听说两国联姻替皇上兴高采烈的臣子…… 众人散后,安羽琪一个人走到了幽静的后院,站在廊柱之旁,看着南方天空从满天黑云地空隙中钻出来的星辰,良久无语。 云琳要嫁人了,娶她的是齐王! 齐王竟然又要多女人了,而且那个女人是孚玉国的将军! 安羽琪眯着眼睛,看着天上并不明亮的星辰在夜幕重云间忽闪忽闪,一阵心悸,脑中全是这句话,这件事。 虽然安羽琪心中清楚知道齐王身为一国之君,身边一定会陆陆续续多女人的,但却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这么令她措手不及。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选择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任凭他身边多出千百个女人来,她也可以装作无视。可这次声势如此浩大,对方竟然是在孚玉国素有镇西大将军之城的云琳。 一个是男权主义,一个是女权社会。凑到一起会有幸福的将来么?他们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究竟谁上谁下? 觉察到自己想偏了的安羽琪连忙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的双手轻轻抚摸着肚子,在确定着什么…… 第四十七集两国联姻 第四十七集两国联姻 最初安羽琪对齐王没有任何的感觉,除了冰冷还是冰冷,更多的则是一种心里没底的恐惧。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从她为了救他献出自己身体的那一天起,安羽琪就开始下意识里拒绝思考齐王将来纳妃的问题。 哪怕在宫中拜见那么多位的娘娘们以及皇后的时候,安羽琪依然拒绝去想这个问题。 可事情向来不是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眼下齐王的婚事便被提到了桌面上,虽然只是两国联姻,或许其中没有半分感情,但毕竟是他身边又多了个女人,而且是个强势的女人,是一个和自己能谈得来的女人。况且,谁说没有感情就不能在一起了?以往有多少都是婚后才开始接触的,不照样也是举案齐眉的么? 安羽琪下意识地轻轻拍着身边的廊柱,心里一片糊涂,虽然当初明知道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能身边女人少了,而她当初也没想过她和齐王能有一个什么结果。但事到临头,一向爱装糊涂,实际上心思一片清明的安羽琪却难得的糊涂了起来,脑子里就像是有无数条线在穿插来回,让她艰于呼吸,不及思考。 啪啪啪啪…… 手掌与廊柱拍打的声音轻轻地回荡在院内。 “大人在烦恼。”一个声音十分冷淡地从走廊地另一头传了过来。 安羽琪苦笑了一声,扭头看着不苟言笑的暗卫头领,也不知怎地,忽然想找个人说说话。 “大人今天心思好像有些纷乱。”暗卫头领不是关心他,只是好奇这个习惯于将一切心思都隐藏起来,只留给外人一个清逸阳光模样的安少卿,为什么今天晚上如此唏嘘。 安羽琪将眼光从乌压压地夜空天幕上收了回来,想了想后说道:“皇上要迎娶云琳了。” “镇西大将军?”暗卫头领静静说道:“孚玉国出了名的武将,想来是想借着联姻的名义讲两国拴在一起。” 安羽琪愣了:“想不到你竟然也关心这样的事情。” “身为大齐帝国人,总是要为我朝着想,这等有利于朝廷的事情,人人都会关心。而且,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安羽琪总觉得暗卫头领冷冰冰的恭喜里面总夹着一丝恶毒的意味,她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忍不住轻轻用手遮挡住自己的小腹,微微偏头笑道:“确实是件喜事。” “既然是喜事,大人因何忧愁。” 安羽琪笑了笑,说道:“云琳算得上是我的朋友了,我很喜欢她的性子,只是……”她耸耸肩:“一个女权主义国家的大将军嫁入我大齐,换做是谁都会担心吧!” 暗卫头领轻轻咳了两声说道:“可却不能因为此等原因而拒了这门婚事。看得出来孚玉国有诚意也有野心,否则也不会将云琳大将军嫁过来。” 安羽琪微笑着摇摇头,她今天心情有些怪异,所以不想多说话。此时房内没有举烛,天上星星寂寥可数,院中一片幽暗。安羽琪回头,看着暗卫头领眉心那抹在夜色之中也抹之不去的冷漠,忽然心思一动,脱口而出: “要不你娶了云琳算了……” “大人,你这是大不敬!”暗卫头领痛斥安羽琪地荒唐问话。 安羽琪耸耸肩,叹息道:“反正孚玉国只是说嫁云琳,也没说一定要皇上娶她,反正便宜谁都是便宜,不如便宜自己人。” 暗卫头领懒得理她。这件事情在整个使团乃至整个大齐帝国都感到很疑惑,安羽琪算得上是一个聪明人,文学造诣也不浅,却唯独对皇室对皇上没有半分敬重之心,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常在她身边走动的人都知道她这个性子,最初还会因为她惊世骇俗的语言吓到,久了也就麻木了,只不过却没人敢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 她圣眷正浓,可以毫无顾忌。其他人没有她那么大的胆子! 安羽琪望着他说道:“整个大齐帝国想来想去,我也只能想到你。唯有你的本事能够克制住云琳。把她放在皇上身边,我真不放心。” 不放心是真的,却不是因为云琳一身出色的武艺。齐王的功夫不俗,真要是和云琳对上了,说不准到最后是谁吃亏呢。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能把他们别开那最好,别不开她也没办法。 暗卫头领的脸上一片冰霜,但是眼尖的安羽琪终于成功地第一次找到对方眼神里的一丝犹豫,只听着他轻声说道:“这件事情不是你我便能决定的,国书已经发下来。皇上势必要迎娶镇西大将军。” 之前还称呼云琳,转眼便改口镇西大将军。暗卫头领的心里也很复杂,或许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未来的娘娘。 安羽琪明白,暗卫头领一生追求的就是劲敌,云琳是一个最大的威胁,如今却要嫁给齐王。难免暗卫头领不会有一些嘘唏。 忽然她嘴角裂开老大,暧昧地看着暗卫头领忽然开口:“听说那冉燕也会跟去,到时候你可就有机会了。” 暗卫头领听了安羽琪的话,心中一动,心头忍不住划过一个女子的身影。 安羽琪捉狭道:“心跳加快了,哎哟,动心了啊!” 暗卫头领呼吸一窒,干脆转身绕到一旁,不接安羽琪的话。 安羽琪呵呵一笑,心思又转回到了齐王的婚事上,一股淡淡的忧愁浮上心头。其实这次联姻无论怎么看都是对大齐帝国有利,安羽琪应该高兴才是,但她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其实在她地心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许只是某些细节,某些最初的反应,泄露了安羽琪心底最深处那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愿望。 她对走廊那方的暗卫头领说道:“云琳自然没有办法嫁你,可冉燕却还是有希望的。不过……我是说如果,如果有这种可能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从来不去想不可能的事情。”暗卫头领很冷漠地回答道。 安羽琪笑了笑,离开了长廊。暗卫头领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的颀长孤独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婚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似乎如此。没有人知道知道安羽琪心里的烦恼,一想到那种隐隐的可能,安羽琪便会浑身寒冷,不知如何言语。远在异国它乡,唯一可以百无禁忌的北岚主像失踪了一般,这件事情根本无处可去诉说。 事无不可与人言,此事不可与人言。 在旁人的眼中,安羽琪似乎很开心,已经开始准备使团回京的路程安排。官员们以为安羽琪是急着齐王的婚事,谁也不知道,安羽琪平静甚至愉悦的外表下,早已从当时的惊愕中摆脱,开始按部就班地做某些事情。 暗卫头领的话对安羽琪的有一定帮助,安羽琪认为他在某种程度上说的是对的??不可能的事情,想那么多干嘛? 想通了此节,安羽琪回复了平静,至少是表面的平静。 这些天入宫两次,主要是处理两国开国以来的第一次联姻,兹事体大,连同安羽琪在内,没有一个人敢怠慢。 所有的事务性工作都完成了,使团与孚玉国朝廷同时松了两口气,开始纵情饮宴,安羽琪也不例外。在平静的上京城,唯一显得有些怪异的是,沿着分水河两岸,发生了几起有些蹊跷的命案,而且与这些命案相随的,还有显得格外恐怖的纵火,接连几日火光映红了孚玉国人爱煞了的那道河水。 安羽琪清楚,这些命案的背后都隐藏着些什么。北岚主休养生息够了,也便是她开始活动手脚的时候了。就好像是那些冬眠苏醒的野兽,开始新的一轮觅食。 大齐帝国历三百四十六年冬末。 眼看着便要过年了,安羽琪等人依旧留在上京还不能回去,她的心里隐隐有些着急。 虽然有件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她还是需要进行最后一步确定。可越是在上京拖的时间越长,对她就越不利。 安羽琪小心地系上披风的领扣,显得格外有信心。 她仔细地将暗弩绑好,又把那些药物归类放好,望着桌上昏暗的灯光,忍不住一阵恍惚。 她本该是在那间逼仄的小旅馆中兴奋地推销卫生纸和保险套吧,却没想到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打量着自己,哪儿还有一点点女人的样子?一路被风吹得皮肤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好了,半长不短的头发也没有发型师帮她烫纹理了,只能任由它毛毛糙糙的长着。本就不怎么丰满的胸部连续几个月被白绫死死地缠着,越发的觉得有缩水的迹象。 但这些都不主要,真的不主要。重要的是,在这里,她随时担心自己的小命,以前是学习上生存上的压力,而如此生存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学习更可以丢在一旁,但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感觉让人十分不爽。 看来不管在哪儿,都会有这样活着那样的难题,想要真正的随心所欲……难啊! 把药丸藏好之后,安羽琪抽动了一下鼻子,不知为何脑子里开始亢奋起来。尽管这件事情她只需要坐镇后方就可以,真的动起手来她也不顶用,但她还是忍不住雀跃着,内心似乎对于那种血腥的渴望愈加的重了。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安羽琪心中对自己说着。她可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嗜血魔王,最后像北岚主似的,都变态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老管家走了进来,对着安羽琪行了一礼,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安羽琪点点头,目光扫了一下桌上剩下的几个家什活儿,示意他开始动手。 老管家为难地笑了笑:“这些东西我用着都不顺手。” 安羽琪骂道:“这是明显的瞧不起我啊!” “我是说我的手艺比大人的差。”老管家轻轻一个马屁递了过来:“嘿,那手艺,旁人是不知道,在下官看来,大人可是天上的谪仙下凡。” “尽在胡扯。”安羽琪坐到了凳子上,笑道。 老管家这话说的倒也不算为过。伪装一方面安羽琪不懂,但化妆她还是深入骨髓地了解。不管怎么说,她本身毕竟是女人,在化妆方面总比些男人强很多。就连老管家刚进门时候见到打扮过后的安羽琪都不由一愣,这哪儿是什么安少卿?简直就是艳芳楼中那唱曲儿的姑娘! 一人脸皮厚,一人脸皮更厚。二人这么胡诌了几句,有效地驱散了安羽琪心中残留的最后一丝紧张。老管家毕竟是从宫中出来就跟着安羽琪的,心里知道她的脾气秉性,加上他之前在宫中就是负责帮那些主子解闷的,随口几句倒也可以让安羽琪轻松些。 城南一座大宅中,极阔的院落中火把高举。十几位浑身从头蒙到脚的黑衣人沉默地等待着。在院落的另一方,太师椅上一位年轻女子正在闭目沉思,她的右手扶在光滑乌黑的椅手上轻轻摩娑,双脚看似随意,实则凝重如山地踩在青石砖上。 这位便是在云琳大将军,如今天下屈指可数的名将,孚玉国军方实力最强,也是声望最高地强者。 半晌之后。云琳缓缓睁开杏目,两道慑人的寒光望向面前跪着的那人,静静说道:“宫中既然不给我留后路,那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你此去小心!” 她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字字清晰,可以想见这位一代名将强大的内力修为。 跪在她前方的,正是一直在上京城内郁闷度日的冉燕,当日曾经在使团前被暗卫头领一招制住地军中猛将。她抱拳敬道:“将军,大齐人狡猾,您要当心。” 第四十八集劫狱 第四十八集劫狱 云琳道:“本将自有分寸。”她今日最后一次入宫,女王依旧不肯取消联姻旨意,同时那边还坚持囚禁着孚玉国先皇,云琳心忧母亲安危,这才迫不得已准备做这件犯天条的事情。 之前女王提出联姻要求,并且保证一旦云琳同意嫁到大齐帝国,她这边便会放了先皇,可以提供宅院让先皇去养老。当时云琳便一口应了下来,用自己的青春换母亲的自由,她心甘如饴。却不曾想女王竟然出尔反尔,一再拒绝放先皇离开。云琳迫不得已,只好定下此计划! 云琳苦笑着,如果不是母亲头脑过人、用计出人意料,想来女王一定会卖自己这个人情,毕竟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镇守着边关,阻止那位骁勇好战的草原王南下的攻势。可女王骨子里终究遗着皇家那种好战的雄风,她绝对不会允许另外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脱离自己控制的。 所以,母亲没有可能活着从那个牢舍里出来。想到孚玉国先皇这数十年来的凄苦遭逢,这位被召回上京的一代名将也自黯然。 “去吧。”她轻轻挥了挥手,然后回到后院,她的侍郎们正忙着准备几日后女王寿诞的礼物。 “是。”冉燕半跪于地,领命而去。 上京城崇武门外侧的一片民宅内,有一处极不起眼的小院子。四处密集狭窄地街巷在这片民居里穿插着,就算是老上京人也会有迷路的危险,而那处院子数十丈外,种着些南方常年的梧桐树。 安羽琪小心地调让自己被笼在黑衣中的身体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确保没有人能发现自己。她的往身下前右方的那片宅子望去,冷静地等待云琳方面营救孚玉国先皇的行动开始。 孚玉国先皇就被关在那个小院子里,这是监察院四处花了很大气力才打探出来的消息,不过今天晚上动手的,却只有云琳的那些死士,只是不知道北岚主方面会不会派出什么高手助阵。 在上京重地劫囚,云琳这是犯了天条,不论最后能不能成功,孚玉国皇室与军方的关系都会陷入破裂的边缘。想到这点,像只树袋熊一样趴在树枝上的安羽琪,不由就对北岚主感到万分钦佩。 虽然她是个疯女人,但确实是个很厉害的疯女人,她从提议捞出孚玉国先皇的那天开始,似乎就算到了后面所有的变化,不论如何变化,她都会获得极大的利益。这个女人,实在是很不简单。 夜渐渐深了,梧桐树下方的宅院里依然一片安静,远方河畔的婴孩在哭泣,近处车行里的老马在有气无力地嚼食着干草,天上的星星都躲入了云中,身旁的树枝在夜风里自怜地搓揉着身体,这个夜晚似乎与上京城每个夜晚一样,没有一丝异样的地方。 毫无预兆的,伏在树枝上的安羽琪双眼睁开,望向下方的宅院。 越狱开始了! 一辆马车缓缓开到了那间小院的门口,同一时间,一辆被灰布蒙着的小推车也悄无声息地推到了小院的后墙处。小院里的防备力量似乎没有查到异样,但在高高树上俯瞰人间的安羽琪,却是清清楚楚将这些看在了眼里。 马车上下来了一位中年人,而同时安羽琪发现已经有好几个黑影消失在了小院的周围。 “谁!”负责看守孚玉国先皇的锦衣卫警惕性极高,从墙上露出半个身子,手里拿着一架沉重的弩箭对准了站在小院门口的那位女子。 那女子是安羽琪曾经见过一面的冉燕,只见她笑了笑,张嘴欲言之时,忽然两道黑光闪过,一左一右分别有两枝夺命的弩箭,狠狠地穿过了那名锦衣卫的咽喉,鲜血横飞! 那名锦衣卫的脖子上就像多出了两枝铁条,看上去血腥无比! “攻!”冉燕轻声发布了命令,回应她的却是一声巨响。从马车上下来一位身材结实的女人,手握大铁锤,大步跨至小院门口,右臂肌肉一迸,竟是生生向小院的门口砸了下去,看她下手的威势,这小院的木门应该是马上变成无数碎木片。 当的一声巨响,震得场中人双耳欲聋! 果然有很多碎木片飞溅,但是那门……却没有破!原来木门里,竟然是夹着一层钢板!高高在树上的安羽琪微微一凛,孚玉国锦衣卫关押重犯的地方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刹那间,院中的锦衣卫已经做出了反应,开始将人手集中到院口,而随着那位中年女人的落锤阵阵,饶是那层钢板作成的门,也开始吱呀作响,颤颤欲倒,似乎已经再经不起几锤了! 一阵喊杀声响起,十来名黑衣人攀墙而上,与里面的锦衣卫杀在了一处,这些黑衣人的武道修为不俗,最厉害的却是招式间蕴含着的血杀之意,每一出招便是风雷相加,舍生忘死。这些常年守在上京繁华地的锦衣卫哪里是这些军中将士的对手,鲜血满夜里涂抹着,顿时被杀的连连败退。 安羽琪冷漠地在树上观看着这一切,知道云琳的手下之所以要将门砸开,是因为孚玉国先皇双腿被废,根本无法高行,她看着那个中年女人像下苦力一般拼命地砸着钢门,忍不住在心里说道:“砸墙啊。”却似乎忘记了孚玉国先皇的双腿是被自己下令砸烂的。 一声破锣般的声音响起,那层被夹在木板里的钢板终于被那名中年女人砸烂了,没有人发出欢呼的声音,就连院中的锦衣卫也没有发出惊呼。 院门吱呀一声倒下,早有准备的锦衣卫随身携带的细弩,破空而至,凶险至极! 砸门的那位右臂早已被这十数记生砸反震的酸麻不堪,身体内的真气也全数消耗完毕,眼看着扑面而来的弩箭,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以做出反应,只听着嗤嗤无数声响,噗哧声起,那些弩箭全数扎进了她的身体内,其中一枝刺穿了她的眼窝,吱的一声,一些夹着艳红的晶状物从她的眼中迸射了出来! “啊!”痛楚之下,这位中年女人狂嚎一声,带着身上数不清的弩箭,往院子里扑了过去,每一记沉重的脚步踏下,她身上都会震出一大蓬鲜血出来。 她只是往前踏了三步,便像一座小山般颓然倒在了石板地上,砸起一阵灰尘,满地腥血,这股气势却是让院中的锦衣卫退了三步! 死去这位女人的身体极其宽阔,所以挡住了大部分射向院外的弩箭,借着她身体的掩护,冉燕与剩下的几位高手像阵风一样飘了进去,当那女人的尸体压向锦衣卫的队伍时,众人也已经杀到了锦衣卫队伍的侧边! 此时高墙上的厮杀也已经退入了院中,十几名黑衣人手持上京城里极少见的直丸短刀,将二十几位锦衣卫竟是生生地逼杀成了一个不足数丈的小圆,那些黑衣人的下手极其狠辣肃杀,虽然人数不及对方。但竟是让这些锦衣卫没有丝毫招架之功。 这个时候地场景,就像是深海之中的鲨鱼正在围食一大群鱼儿一般,密集的鱼群总会被撕扯出一片血花,落入那些鲨鱼的嘴中。不消多时,这些鱼群便会被吞噬干净。 只是一群女人厮杀的镜头竟然也可以如此震撼,安羽琪搂着树干忍不住一阵作呕。那阵阵血腥味直冲她的鼻子,挑战着她的适应能力。 冉燕不能再等下去,大将军地母亲还在院中,据传来的消息,这些天宫中并没有转移。所以她一挥右手比了个手势,黑衣人中便分出了三个武功最为高强的高手,往楼中杀去。 虽然少了三个人,但是那些锦衣卫感到的压力依然没有丝毫减少,刀光剑影间,偶有血花一绽。便有一位同仁被断臂破胸,倒在地面的血泊之中。 高树之上的安羽琪冷静地观看着小院中的局势,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冉燕也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一声厉呼,既是受伤后地惨呼,又是一声示警。先前杀入楼中的三位黑衣高手被生生震的横飞了出来!人在空中,鲜血从唇中狂喷而出,不想可知,埋伏在楼中地锦衣卫高手,拥有怎样的实力! 冉燕面色不变,脚尖在青石地板上一踩,整个人跃至半空中,在极短的时间里,与那位从楼中追杀出来的高手,对了三掌。啪啪啪三记声音干净利落地响起。 “湘婷指挥使,没有想到您亲自在此看防。”冉燕冷冷地看着面前那位一身青衣的年轻女子,对方正是锦衣卫里屈指可数地高手,镇抚司指挥使湘婷。她凤眸死死盯着冉燕,冷冷地看着冉燕说道:“陛下深知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定要前来生事,本使亲自镇守于此,倒要看看有谁能将这囚犯劫将出去!” 这位湘婷指使说话间的自信心极为强大,冉燕捂着嘴唇,咳了两声,迸出几丝血来,她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是眉眼间却没有一丝慌张,反而微眯着眼看向小院后侧。 高树之上地安羽琪此时也没有再注意前院的厮杀,而是将目光投向小院后侧的那个小推车上,此时小推车已经紧紧地靠着小院后的石墙,这道墙看寻常,却是结实无比。 一声极轻微地嘶嘶声响起,湘婷指挥使微微皱眉,一掌劈退抢攻上前的冉燕,回头望向楼宇的后方。 安羽琪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式,看着那个小推车,她轻轻地张开了嘴唇,吐出了一个无声的单字儿:“嘭……” 一声惊天的巨响,便在这一瞬间炸响开来!那辆小推车竟是不知如何爆炸了!像一记雷般直接将小院后的石墙轰出了一个大洞。 石屑如箭矢般劲飞,顿时将埋伏在后墙下地三十位锦衣卫炸成了浑身血点的死人! 这是监察院方面对云琳付出的最大诚意,一车秘制的炸药,此时终于发挥了作用!这当然是安羽琪安排的事情,只是没有料到检察院的诚意竟然这样足,她不禁有些后怕,生怕楼里的孚玉国先皇给炸死了。 石屑初落地,籁籁啪啪的响声中,就有一辆浑身乌黑的马车悍不畏死地驶到了后墙的缺口处,几个人顶着不时落下的石砾与满街的灰尘冲进了小院,过不多时,这些人便背着一位行动不便的人从缺口里跑了出来,上了马车便向远方的巷口冲去,远远可以看见那位被背在背上的人物,头发花白,潦乱不堪,正是孚玉国先皇。 但很奇怪的是,安羽琪微微眯眼,却没有下树跟踪而去。 她心里也想了,反正她不会武功,跟一群高手在一起行动,她就像一个残障人士一样,还不如等一会儿,看看这边的情况再说。 后墙处那辆悍勇的马车疾速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嗒嗒嗒嗒的马蹄声,车轮压辗石道的声音,还回荡在巨响之后巨静的上京城中。 湘婷指挥使被冉燕悍不畏死的战法拖住,根本无法顾及到后墙处的惊变。今日云琳一脉强攻院门,却在后墙处暗渡陈仓,整个小院的防守力量都被吸引到了前院,虽然后墙处湘婷指挥使依然很小心地埋伏了三十名锦衣卫刀手,但谁也没有料到,那声巨响之后,意料之中的厮杀声并没有如愿响起! 想到那声巨响,湘婷指挥使也不免一阵心悸,那种响声哪里应该是人间应有?难道是天神降怒?想到这节,她的手下也渐渐缓了起来。 趁着这机会,冉燕一声厉喝,直拳抢攻向前,整个人的身体却强行退后,在付出几位下属生命代价之后,残留的八九名黑衣人已经杀出了院门,准备消失在夜色之中。 嗒嗒嗒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来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的那辆马车,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又疾速地驶了回来! 冉燕一惊,领着一干黑衣人奔了回来,在小院南向的三岔路口与那辆马车会合到了一处,厉声喝道:“为什么没有走?” 马车上满是破碎的痕迹,明显不是石头击打出来,而是被某些远程兵器所伤。坐在驭手位上的女子面露绝望之色,嘶声说道:“将军!咱们中伏了!” 说完这句话,她才松开按在胸上那记凄裂的伤口的左手,脑袋一歪,倒在了位置上,再也无法起来。 前方拉车的骏马很幸运地没有受伤,但它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死去,有些不安地踢了踢后蹄。间奏轻缓的嗒嗒声又响了起来,似乎是想与这几声落寞的马蹄声相呼应,小院四周那些密织如网的小巷里都开始响起了嗒嗒声,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密。 如漆般的夜色,天上的星星受惊般地探出了头,撒下些许清辉,让众人看清了这些马蹄声从何而来。 四面八方的巷中沉默地涌来无数的锦衣卫,里面还夹着上京府的将兵,马蹄声起,那些肃杀的埋伏者,将那辆孤零零的马车与车旁的九名黑衣女子围在了当中,长枪所指,无一处缝隙可逃。 “就擒吧。”锦衣卫的队伍分开,一直负责使团安全的锦衣卫统领竟然从人群后面走出来,她微笑说道:“云将军给了本官这个机会,实在是多谢多谢。” 劫囚不成,她终于找到了扳倒云琳的机会,当此局势由不得她不欢愉。 冉燕脸上没有绝望的神色,也没有惊愕,只是无比愤怒和郁怨,在今夜劫囚的计划中,本就已经想到失败后的情况,自己身为云琳当年的亲兵,根本没有惜命的想法。只是……冉燕依然很愤怒,因为计划中明明知道锦衣卫可能有埋伏,自己这一方早就做好了应对! 就像马车逃遁的方向的那片民宅,应该此时已经起火,可是依然一片安静。 就像这些埋伏着锦衣卫的小巷,应该也会出现动乱,可是今天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安羽琪与树枝混在一处,平静地注视着远处场中的局势,她看着那个像受伤后的老鹰一般愤怒的冉燕,没有丝毫表情。不错,在计划当中,由云琳方面主攻,掩护撤退的任务应该是由北岚主方面行事。但是,北岚主没有动,安羽琪也没有动。 与云琳手下这些军人比较起来,安羽琪和北岚主在对外方面无疑拥有相当一致的阴险与默契。 第四十九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四十九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齐帝国历三百四十六年秋,孚玉国女王在密信里答应远在西方草原上的云琳:“朕会将先皇换回国来。”所以一代名将云琳舍了经营十数年的西方要塞,只带着亲兵营与冉燕回了上京,因为她相信,天子无戏言。 结果孚玉国先皇换回国了,女王却不肯放她出来,因为女王想要和先皇联手对付北岚主。同时女王又想要孚玉国先皇死,因为女王不希望受到来自另外一股力量的威胁。与此同时,希望先皇死去的还有北岚主,即便她再狂妄和不可一世,也不希望自己的身边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敌人来。从来她与先皇的关系就不是很好,只是以前尚年轻,并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眼下她计划逼宫,若是先皇与女王联合到了一处,将带给她很大的麻烦。 因为锦衣卫盯得太紧的缘故,云琳在京中并没有强大的助力,但仅仅凭倚她在军中的声望,不论是北岚主还是女王,都必须给她几分薄面,而不敢逼之太甚。这种局面,想来是孚玉国皇宫十分不想看见的,所以能够寻找到一个削弱云琳实力或者声望的机会,她们必须要掌握住。 比如今天。 锦衣卫统领望着马车旁的冉燕,知道经此一事,就算不能给云琳定罪,但只要抓住了云琳这位当年的亲卫,相信云琳在军中的声望也会遭受到致命的打击,与大齐帝国勾结,这种罪名是任何一位军人都难以承受的。 便在此时,冉燕却偏了偏头,张开双唇骂了一句:“卑鄙的大齐帝国人。” 锦衣卫统领微微一笑说道:“先前那声巨响,本官倒是清楚的狠,除了大齐帝国监察院能整出这些花哨玩意儿,还能有谁?大齐帝国人帮助冉将军劫囚,这事儿可是定了的。” 没料到冉燕竟是理也不理她,只是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九名属下,大帅的亲卫营是自己一手训练出来地。今夜已经死了不少,如果不是大齐帝国人背信弃义,自己一定能够带领众人逃出生天。 她回头望向锦衣卫统领,忽然长身一礼道:“请统领大人传句话。” “什么话?”锦衣卫统领并不相逼。因为她还存着万一的念头可以抓个活的。 “杀我者……安羽琪也!” 冉燕身为大帅心腹,自然知道这个计划的几个当事方,安羽琪身为大齐帝国官员,又恰在上京,她在其中扮演地角色自然明显。安羽琪这个名字,从她的嘴里嘶声喊出,充满了不忿与怨毒,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场中数百人的耳中! 高树之上的安羽琪满脸平静,就像没有听到一般,心里却清楚云琳事后一定会明白自己在此事里扮演的不光彩角色,更何况冉燕临死前还狂吼了这么一声。 话音落处,冉燕一翻手腕,刀光如雪由下而上削去,生生将自己的脸颊削掉!刀光再转,自颈上抹过,头颅落地! 紧接着刷刷九声响,竟似同一时间响起,九个头颅被血水冲着离开黑衣人的身体。滚落在了地面上,与冉燕的怒目圆睁、血肉模糊、凄惨无比的无面头颅滚到了一处。 很奇怪的,锦衣卫统领并没有阻止她们自杀地举动。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半晌后,才轻声说道:“这些都是国之勇士,可惜丧于大齐帝国人的阴谋,诸位,好生厚葬。” 冉燕毁面自杀之时,高树之上的安羽琪心脏微微颤了一下,凭借超群地耳力听见锦衣卫统领的发话,这才知道锦衣卫统领果然不简单。同时安羽琪心中也觉得惋惜,这样的人才,原本她是打算介绍给暗卫首领的,没想到却自杀了。要是她能好好活下去,带回大齐后让那两人完婚,没事儿就打打架开开眼界,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啊! 所有劫囚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有那辆孤伶伶的马车还停留在锦衣卫众的包围之中,大家都知道,锦衣卫地孚玉国先皇,那位早已不复当年之勇的老人,此时正在马车里。 毫无预兆的,马车不知上面附着什么,竟是熊熊燃烧了起来! 火势极烈,片刻间便笼住了整个车厢,前方地马儿受惊,衔着嚼子的嘴却无法发出嘶嘶的声音,便要带着马车往前直冲!刀光闪过,两匹骏马四肢一弹,砰砰两声摔倒在地上,马头处鲜血横流。 锦衣卫统领冷漠地看着熊熊燃烧的车厢,不知道在想什么。湘婷指挥使看了大人一眼,有些焦急说道:“大人,快救火,陛下要先皇活着。” 锦衣卫统领微微一笑,挥挥手,止住了下属救火的举动,示意湘婷指挥使到了身前,轻声说道:“可是北岚主要先皇死去。”湘婷指挥使面色一凛,知道自己先前的说法有些冲动,她接着发现锦衣卫统领的眼角眉梢浮现出一股很怪异的感觉,听着大人轻声自言自语道:“被关了这么多年,既然不能脱身,死亡……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火苗冲天而起,不一会儿地功夫,马车被烧的垮了架,跌落在街道中,黑灰渐起,热气薰人。 待火势停止的第一刻,就有锦衣卫的专用仵作上前,开始仔细地检验车中的那具尸体。不一时,便回报道:“正是先皇。” 锦衣卫统领点了点头,问道:“腿伤是新成的?” “是,受伤不超过两个月。” “牙?” “与分水河处接手时的记载一致,缺损三颗。” 锦衣卫统领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是不敢相信孚玉国先皇就此死去,似乎是她此时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总之那一丝微笑有些诡异,有些淡漠。 云琳的府中,一代名将云琳与她的侍郎正在说话,二人身旁的茶几上放着礼单,院子里隐隐可以听到一些杂乱的声音,侍郎眉眼间略有忧色说道:“夫人,陛下做寿,这几日您离不得京,这可如何是好?”若放在往常,这个时候将府里应该是安静一片,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竟是连侍郎都没有入睡。 云琳面色不变,沉声说道:“自然是不离的。” “那这寿诞的礼……”侍郎低着头请示。 “自然也是不备的,你还是准备一下行李吧。” 说话间,忽然有一位身材匀称的女子疾步走入后厅。侍郎识得此人是云琳的贴身亲随,但时已凌晨,对方居然不请而入,想来一定是自己那个不吉利的猜想变成了现实,他有些慌乱地看着云琳一眼,颤声说道:“你真做了?” 云琳不怒而威,一双柳叶细眉蹙在一起,沉声说道:“我忠于朝廷,但也要允我小小放肆一下。” 侍郎不再多言语什么,只是沉默地退到了后室,也不再有心思去打理太后寿诞的礼物。 “大帅,府外的钉子多了起来。” 只有与云琳最亲近的那些人,才会执拗地称呼云琳为大帅,而不称其为大将军。此时说话的这位贴身亲随本无姓氏,只是一名孤儿,后来被云琳从雪林里拣了回来,养到了这么大,赐姓云,单名一个巧字。她与云琳的关系,有些类似于云琳与孚玉国先皇之间的关系,只是她对于云琳是敬畏多于亲切。 “等着消息吧。”云琳稳如泰山地坐在椅上,面目沉静,根本看不出一丝紧张。 云巧领命而出,监视着院外的动静,同时准备着后续的手段。 许久之后,云琳再次回到后室之中,半跪于地,沉声说道:“事败。”她的声音中藏着一丝颤抖,掩饰不住一股悲凉透了出来。 云琳扶在椅把上的右手顿了一顿,闭上了双眼,许久才缓缓睁开。 此时天色正处于黎明前的最黑暗时分,下方一片狼籍的院落开始收拾,四百八方围堵过来的锦衣卫也开始沉默地按着各自职司散去,那辆被烧成了灰烬的马车与地上那些尸首也已经被镇抚司的专业人员接手,不一会儿功夫,下面就回复了平静,在一个帝国的强大机器面前,要掩盖这样一声巨响,一件惊天大事,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后墙处受伤的锦衣卫还躺在地上,偶尔会发出几声低沉的惨呼,那次爆炸引发的伤害十分厉害,大部分人都死了,就算偶尔侥幸逃生的人,也是浑身土灰满脸鲜血。 此时正有人抬着那些受了伤的锦衣卫往北城方向的衙门去,大夫们也各自紧张地跟着,一长串担架看上去就像一个细细的百节虫一般,扭曲着腰肢往前。 安羽琪紧了紧衣服,长时间抱着树干不动,她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不过心中却佩服那孚玉国先皇,忍不住犯着合计。莫非她也是是穿来的?而且还看过越狱这部片子么? 守了一夜,她早已支撑不住。阵阵血腥一直冲击着她的鼻子,令她险些忍受不住。 终于,一道黑影快速地闪过,几乎肉眼难辨。安羽琪自然没有任何反映,倒是身边的老管家以及暗卫头领精神一震,待那黑影过后轻声说道:“她出来了。” 安羽琪晃了晃头,轻声回了一句:“那追吧。注意安全。” 暗卫头领点了点头,瞬间消失在枝头,安羽琪小心翼翼地从树上下来,知道自己这身手怕是没机会去凑这个热闹了,干脆带着老管家回去休息,倒也不怕暗卫头领会吃亏。 孚玉国先皇很顺利的便出了上京,急色匆匆地向城郊走去,完全看不出她的双腿已经被打断了。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面朝身旁草丛里低声呵道:“出来吧,鬼鬼祟祟地跟了一路,难道不觉得烦么?” 暗卫头领心中一动,正打算现身,忽然不远处草丛中跳出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他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碰上高手了。跟了这么久,身边还有其他人竟然都没发觉。倘若对方的目标是自己…… 暗卫头领不敢继续想象,浑身冷汗已经将衣服染透,只等着面前这二人两败俱伤后坐收渔翁之利。 先皇见了来人,愣了一下,干脆席地而坐,轻轻捶着双腿,咳了两声后缓声说道:“想不到竟然是你,怎么?你也做了锦衣卫的走狗了么?” 紫衣女子一副宫女打扮,虽然身子看着很结实,却给人一副柔柔弱弱的感觉。她听了孚玉国先皇的话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淡淡地回答:“我不是锦衣卫的走狗,我是北岚主的人,今日是来请先皇安息……” “哼!”孚玉国先皇冷哼一声,不屑说道:“她以为她能达成什么目的?这天下,终究是陛下的。” 紫衣宫女自然清楚孚玉国先皇的意思。她是北岚主的人,势必要站在女王的对面,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先皇又咳了两下,自嘲地说道:“想不到我横行一世,到头来只是一个饵。” 紫衣宫女锃的一声拔出腰间软剑,大喝一声:“请恕罪。”随即整个人如飞鸟一般疾掠而来,手腕肘弯肩头成一笔直线条,直刺先皇的心窝! 剑尖狠狠地扎入了先皇的左肩,又在极短的刹那里拔了出来,带出一道血花,只是这花并不如何艳丽,先皇老迈之身,竟似连身体内的血水也比年轻人要少许多。 一声闷响,紫衣宫女横剑于胸,飘然而退! 先皇坐于地上,枯干的右手拿着一根小臂粗细的树枝,先前紫衣宫女剑刺之时,也不知道这位老人是用了什么手法,竟是舍了自己左肩的空门,而于不可能的角度,将手中的树枝狠狠砍中紫衣宫女的胫骨。 她手中那根树枝的前端已经被砸成粉碎,参差不齐,可以想见这一棍的力量。 紫衣宫女只觉左腿一阵剧痛,本就是煞白一片的脸,此时更加的雪白,右手依然稳定地握着剑柄,挨了一记树棍的左腿却开始颤抖起来。 她本以为凭倚自己的实力,要杀死一个浑身阵年老伤,困顿无力的老人,是件很轻松的事情。虽然知道对方是先皇,当年那个恐怖的先皇,自己因此做了很充分的准备,但依然没有想到,这位老人的出手竟是这样的难以捉摸,诡异莫名! 先皇咳了两声说道:“我的腿被安羽琪打断了,所以我必须先把你的腿打一下,就算打不断……” 话还没有说完,紫衣宫女挥剑再上,剑如游龙之势,周游在困坐于地的先皇四周,此时她早已放下了任何轻敌之心,纯以面对一位高手的心态小心应付着。 紫衣宫女的剑术与世间常见地流派完全不一样,据说是承自北岚主,而北岚主师出何处,却无人得知。此刻她势若游龙般猛烈,但其间偶有冲淡之意、 而先皇此时手中只有一根木棍,行动不便,困坐愁城。 饶是如此,先皇手上那根树枝却像是毒蛇的信子一般,在自己身体四周伸吐着,偶尔刺出横击,于鬼魅处见锋芒。便让紫衣宫女只有退避一途,但是紫衣宫女真气渐起,剑芒附身。空中开始发出嗡嗡的响声,先皇手中地木棍终究是敌不住的。 嗤嗤数十声绵响,剑棍相交,先皇手上的树枝马上变成了无数飘浮于空中的木絮。 先皇探手身旁,信手拈来一枝,自斜右方刺去,破去紫衣宫女追魂一剑。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路尽头已经暑气渐起,太阳开始毒辣的散播光芒。先皇身上破烂的单衣全是东一道西一道的狭窄口子,里面的血往外渗着,胸腹间有几处深些的伤口,甚至能看清她被剑芒撕裂地血肉,只是此时老人失血已经过多,所以这些伤口处有些泛白。 先皇正前方五步远,紫衣宫女持剑而立,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晕,握着剑柄的右手终于有了一丝颤抖的迹像,她的日子也不好过,身上那件紫色素衫早已被先皇身旁那些树枝劈斩地成了一团乱布,身上伤口处及伤口四周还有着那些树枝的森森细木茬儿。 “出来吧,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紫衣宫女咽了一口唾沫,没有想到这位老人求生的欲望竟然如此强烈,但是看先皇毙命在即,预料中的安羽琪的人依然没有出手,她终于忍不住召唤了。 先皇的眼皮子有气无力地掀了一下,看了一眼那个一直隐匿在旁的敌人,说道:“尽弄些年轻人来,实在太不给我面子了。” 暗卫头领沉默地从草丛里起身走出,右手持着一把钢刀,刀面上尤其恐怖的是铸着许多细细的钢刺,看上去就像紫衣宫女身上的伤口一般。 他沉默向先皇行了一礼,说道:“之前一路送您回京,因为两国利益问题,故此不能动手。如今既然先皇已经越狱,那么……”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在场都是明白人,自然清楚他要表达的意思。 第五十集孚玉国先皇之死 第五十集孚玉国先皇之死 先皇冷笑道:“怎地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都要这样遮遮掩掩么?表面上大仁大义,暗底里大奸大恶,只是寻个杀我的由头,何必说的如此无辜?” 暗卫头领不再多言,手腕一错,弯刀化作一团黑色的光芒,向着先皇的头顶笼罩过去! 先皇骤然间狂喝一声! 嗤的一声,先皇的手背顿时被那弯刀上带着的钢刺剔去一层血肉,但同时先皇的双掌也递了进去。 暗卫头领纵在此时,依然是面无表情,一松刀柄,双掌平推了过去。一声轻响后,两双手掌狠狠地击在了一起,这没有半丝花哨可言,纯是实力的比拼。 暗卫头领正是精神气势正在巅峰的时候,而先皇被囚多年,身受世间万般苦楚,早已不复当年之勇,相较之下,终是暗卫头领胜了一分。 紫衣宫女一直持剑而立,等的便是这一刻,她单手握剑,蕴积了良久的惊天一剑由头至脚,竖直斩下,毫无多余的花招。 嘶嘶响声作,空气都被这一剑斩开了般,可正在激战的两个人却毫发无伤躲了开来。 一剑斩空,紫衣宫女胸中一闷,她强行收剑而回,血脉大震,不由一口鲜血涌上了喉头。她强行咽下,身形微滞之时,那两道身影化作黑芒向她冲了过来。 此时,暗卫头领那恐怖的弯刀已经深深斩进了先皇的左肩!而先皇的双掌却攻向了紫衣宫女。这三个人都想要彼此的性命,在防备彼此的同时又想联合另外一个首先除掉第三人。 悬崖之上,三道人影纠缠在一起。 孚玉国先皇节节败退,被紫衣宫女和暗卫头领逼到了崖边,退无可退。 暗卫头领弃刀换掌,手腕一翻,向孚玉国先皇攻了过去。岂料紫衣宫女忽然长啸一声,抽剑纵身,狠狠一剑劈向暗卫头领的后脑。 先皇毙命在即,暗卫头领无处可躲,将牙一咬,身形猛地向前,抓住先皇的衣襟,足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冲了出去,赫然冲向悬崖边缘,然后跳了下去…… 紫衣宫女表情木然,内心却十分震惊。她掠向悬崖边,探头往下去。 此时阳光渐盛,却依然无法驱散深谷里的云雾,只见那一老一少的人影落入雾气之中,再也无法看见,只到很久以后,才听到一个重物坠下地发出的砰声。声音极轻。但这悬崖极深,她站在崖边也能听到,可以想见碰撞的激烈。 “摔死了。”紫衣宫女自言自语说着。 她向下又看了两眼。这山石壁如刀,光滑如镜,就算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也无法凭借人力从这石壁上爬起来。这让她更加肯定掉下去那两个人不会有命再上来了。 又等了会儿,紫衣宫女终于转身蹒跚离开。她受的伤不比先皇轻,此刻她只想着尽快抓紧时间回去疗伤。 跳崖能遇见什么? 这个问题问安羽琪的话,她会告诉你:高人、秘籍、神仙姐姐、宝藏…… 暗卫头领什么也没遇见,只遇见了一个小小的山洞。他的双腿刚刚落到山洞外凸起的那块岩石上时,双腿立刻紧绷起来,反震而出,同时不忘将一块大时候扫下悬崖,半晌后发出坠地的声音。 洞口并不深,孚玉国先皇满脸嘲笑坐在地上,嘲讽地看着暗卫头领,嘶哑着声音说道:“傻眼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上去。” 暗卫头领并不开口,只是上前钳住先皇下颚,强迫她吃进一颗药丸,这才盘膝坐在地上开始调戏。 孚玉国先皇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吃的是什么,斜靠着身后的岩石,有些悻悻然说道:“如果是二十几年前,就凭你们这两个晚辈,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尤其是你,身为暗卫,竟然明面攻击,我为大齐帝国感到丢人。现在更好,被逼下了悬崖,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饿死的。” 暗卫头领终于缓缓睁开双眼,也不生气,只是慢条斯理回答:“二十几年前我只有几岁,你便是胜了我也没有什么光彩的。”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一个人总喜欢说自己当年的时候,也就是快死的时候。” 孚玉国先皇脸色一变,继而说道:“我本来就快死了,有什么怕说的?倒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暗卫头领起身上前,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只细针,直接戳进先皇学位中,她原本往外流的血神奇的止住了。 “别人找的到你,我家大人也找的到。” “你这针里有毒。”孚玉国先皇忽然开口。 暗卫头领依旧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回答:“既然要死了,有毒怕什么?” 做好这一切,暗卫头领平稳坐在孚玉国先皇的对面,缓声问道:“抓紧时间吧。说说为什么你明知道中了埋伏却依旧扮着伤员逃出来?明知道会有人半路劫杀你。” 这个问题,是安羽琪所想不到的。派出暗卫头领追上去的时候特意嘱咐要问个清楚。 或许是人之将死,先皇的脸色有些惨白,就连眼神都开始涣散了。 “我这一生最荣耀的时候被关进牢中,所以……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死在牢里。” 暗卫头领微微一笑,附和说了一句:“那正好。此处有山,峭壁上有树,悬崖下有河流,周围又有白雾,是一座好坟。” 孚玉国先皇咳了两声,似乎被暗卫头领的直言不讳刺激到了。她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竟是出气多,入气少。 暗卫头领忙不迭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她的唇中,在她胸前轻轻抚了一阵,帮助她把药丸吞咽下。 原本萎靡的先皇又一次缓和回来,甚至眼神都有了些精神。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我们大人说这个叫‘蓝色的小药丸’,可以恢复当年的雄风。”暗卫头领如实回答。只可惜他和先皇二人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典故,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出现。 孚玉国先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表情十分古怪地看着暗卫头领,开口问:“我能求你一件事情么?” 暗卫头领心头一震,面前这位老人虽然已经落败到如此地步,但毕竟当初是一国之君,身份在那了。就算当初被安大人打断了双腿也没说一个求字,此刻在自己的面前她竟然求自己。 当下他对这个事情十分好奇,问道:“什么事情?” 先皇的表情十分古怪,咳了一阵才开口:“我并不怕死,但我死之后,只剩下你一个人,我怕你对我的尸体感兴趣。” 暗卫头领大怒,呵道:“你做梦呢?别说你死了,就算你没死。老胳膊老腿的我会对你有兴趣吗?” 他实在是怒了,第一次如此不淡定。倘若安羽琪在的话,一定会笑破肚皮的。 “我的意思是,等你饿极了的时候。”孚玉国先皇补充着。 暗卫头领略微怔了一下,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难免有些尴尬。不管怎么说,还是他会错了意思,可他依旧一脸的嫌恶。 “你放心好了,我对你没兴趣,饿一顿两顿事小,崩坏牙事大。” 先皇满脸不赞同:“等你饿极了,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那种日子我尝过,起初我和你一样的倔强,最后还不是……” 她没说最后怎样,但彼此都清楚她要说的是什么。 暗卫头领皱了皱眉,有些不解问道:“你既然不怕死,干嘛怕被人吃?” 先皇摇了摇头,大概是回忆到当初她靠饮毛茹血保命的日子,脸色变了变。 “放心吧,你要是死了,我就立刻把你丢到下面山谷去。”暗卫头领如是说。他本就这样想的,也想让对方得以安心。 天光渐明。 孚玉国先皇终于走完最后一段时光,却是和一个要杀自己的敌人共处在一个狭小的山洞之中。她有些出身望着淡薄云雾的天光说道:“能够死在这个山洞里也不错,就像你说的,起码这是一座好坟。” 山洞外天光依然黯淡,透过山谷间弥漫的雾气,却显现出一种圣洁的光芒,这道光芒柔柔映在先皇那张枯老的面容上,让这位手上染着无数鲜血,后半生却孤单凄惨的曾经辉煌一时的女皇无由生出了一股解脱的感觉。 暗卫头领上前确认了孚玉国先皇的死亡,微微抬起头,吐了口气,将她的尸体放到山洞的最深处。转身走出山洞,忽然整个人像壁虎一样紧紧贴在山壁上,慢慢地向上爬行。 就算是有人在山崖上向下看,也绝对不会发现他的动作。这个时候,锦衣卫应该在山谷下搜寻着自己与孚玉国先皇的尸体吧,只可惜她们永远都找不到。 不过眼下的,他却只是想要快些回去向安羽琪报告一路来的收获…… 而此时在京中使团别院中,安羽琪双目圆整,原本想要回来好好休息一下的,却不想整个使团别院竟然被孚玉国的锦衣卫给包围了,这怎能让她不生气? 第五十一章不见硝烟的战争 第五十一章不见硝烟的战争 上京的清晨在今天竟是显得如此热闹,使团门口竟是来了好几拔人,孚玉国官员与锦衣卫全都围在使团门前,不见动作,但就这么围着,总之都是要见安羽琪一面。 安羽琪心中憋着气。你们说见就见?上次还不是约去了礼部,结果吃了一个闭门羹?这次她也打定主意谁也不让进,死活不见。 人群后面忽然响起一个清脆中夹着低沉的声音:“你们都围在这儿干嘛?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官员一听到这个声音,连忙纷纷让出一条路,让那个说话的人通过。 来人身穿一身白色,腰间扎着同色系腰封,长发高高束起,头上戴着紫金玉冠,从众人让出的道路中缓缓走了出来。 有位官员赶紧上前回禀道:“拜见大将军。下官奉旨前来请大齐帝国安大人入宫,但是大人这里的护卫却怎么也不肯通报。” 来人正是云琳,她的眼中隐隐可见红丝,闻言稍稍一怔,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她缓步来到石阶上,问门口守着的侍卫:“为什么不通报?” 侍卫见是云琳,忍不住暗中戒备,却不敢怠慢,沉声回答:“大人身子有些不舒服,正在休息,不见任何人。” 云琳眉头略蹙,忽然一展笑颜:“那我去看看。” 说完话,她便往使团的正门里走去。使团中的侍卫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却也不敢阻拦。倒是富贵从里面走出来,微微挡在了云琳的面前,态度坚决地说道:“云将军还是回去稍事休息,待安大人身子利爽了自然会登门拜访。” 云琳对富贵的话恍若未闻,依旧向前走。富贵再一次阻拦,刚想说什么,忽然闷哼一声,表情痛苦地向后趔趄了几步。 没人看到云琳是怎样出手的,在众人眼中,她只是微微晃了晃身,便已经到了富贵的身后,而富贵则是满脸痛苦。 云琳面带微笑,回身拍了拍富贵的肩膀:“我和安大人应该算是朋友了,我想这个时候他应该想要见我。” 富贵知道自己拦不住云琳,而那些暗卫也根本不是云琳的对手,唯一可以和云琳抗衡的暗卫头领此刻又不在使团内,所以他只好黑着一张脸,转身跟在云琳身后进了院子。 云琳双眼惺松,似乎是没怎么睡醒,她的双手还是插在花衣服的两个大口袋里,打了个呵欠,问道:“你们在这里闹什么?” 有位官员赶紧上来回禀道:“下官奉旨,前来请大齐帝国正使安羽琪大人入宫,但是大人这位护卫却怎么也不肯通报。” 又有锦衣卫与鸿胪寺的官员上来报出来意,总之都是要见安羽琪一面。 云琳微微一怔,她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两天里上京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眼神里略有一丝惘然,说道:“为什么不通报?” 虎卫暗卫头领知道面前这女子看着像村姑,但实际上却是孚玉国的重要人物,更关键是使团在上京的这些天,少爷经常与这位奇女子在街上逛着,所以不敢怠慢,上前沉声说道:“大人昨日饮多了,所以身体有些不舒服,正在休息,不好打扰。” 云琳略沉吟少许后,轻声说道:“让我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她便往使团的正门里走去。这些天她经常到使团来找安羽琪,所以使团的人早已经习惯了云琳姑娘的到来,见她迈步向里走去,站在石阶上的林文不由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却也不敢拦阻。 暗卫头领却是一心护主,眉头一皱。手握住了长刀布柄,拦在了云琳的身前,沉声道:“姑娘……嗯!” 最后的尾音变成了一声闷哼! 云琳没有出手,只是微微转了转身子。那双似乎永远懒得离开地面地布鞋,沙沙响着,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人已经到了暗卫头领的身后。 暗卫头领蕴积许久的真气在这一刻找不到了渲泄地渠道,双肩微微一颤,双眼中精芒暴盛。 云琳微笑,回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张平常无奇的脸上闪现了一丝莫名的神采:“我和安羽琪是朋友,想来他此时会愿意见到我。” 她的手掌将将落到暗卫头领肩上的时候,一道柔和至极的暖流递了过去。 暗卫头领缓缓闭上了双眼。右手虎口用力,长刀在身旁棱棱响着一转,狠狠地戳入了脚畔的石地板中。碎石微乱,刀尖入地三寸有余! 在这一照面间,暗卫头领虽然身手极其高明,但依然及不上云琳的境界,更何况对方的身份毕竟有些特殊。所以竟是没有办法出招,便吃了个闷亏。 暗卫头领知道拦不住云琳,却也不肯让屋中地“少爷”单独面对云琳。所以黑着一张脸,转身跟在那个摇啊摇的身影后入了院子。 后方孚玉国的官员锦衣卫识趣地没有跟上,只要云琳姑娘确认安羽琪究竟是不是在房中就成了,自己这些人,何必去冒险。 “云大将军早。”端着淡盐水,老管家满嘴沫子,出现在云琳必经的庭院长廊之上,他跟在安羽琪身边见过几次云琳,也算熟悉。 云琳微微一笑,知道对方是来拖时间的,却也并不着急,说道:“你手上拿是什么?” 老管家将那“微型狼牙棒”从嘴里拿了出来,伸到云琳的面前,呵呵笑着说道:“我家大人发明地牙刷。” “牙刷?”云琳微微一怔,说道:“刷牙?” “是啊。” “为什么不用牙线?” “因为这家伙儿好用,软和,刷的细腻。”老管家讨好说道,这时候才发现将与自己的臭嘴接触过地牙刷搁在云琳的面前,是件大不敬的事情,赶紧收了回来,连连请罪。 云琳满面苦笑,摇了摇头,往里走去。老管家将碗和那家什扔给下属,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一面走着,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云琳姑娘聊着天,又道大人这时候只怕还在歇息,姑娘待会儿再来如何? 其实所有人都清楚,这大清早的,云琳忽然出现在使团,当然不可能是路过,她是一定要看见安羽琪的。 看着面前那扇紧闭的木门,云琳的眉头皱了皱,伸手去推。 她是位姑娘家,虽然孚玉国一向女权,但是就这般去推门,不免也有些不合礼数。老管家唬了一跳,便要去拦在门前,但却迟了一步。一道劲风拂过,那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老管家额头滴下一滴冷汗,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云琳静静地看着屋内那张大床,忽然开口说道:“回避一下,好么?” 老管家没有动。 一个有些疲惫,有些寒冷的声音从屋里传出:“胡管家,你先下去吧。” 老管家深吸一口气,眼中现出一抹喜意,马上回复平静,躬身道:“是,大人。” 云琳迈步而入,身后木门无风而闭,她似乎并不怎么意外,也不怎么着急,从桌上取出茶壶,往杯里微倾了杯冷茶,浅浅啜着,然后坐到了那张大床旁边的圆凳上。 大床之上,锦被之中,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安羽琪双眼微含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年轻女子,片刻之后,说道:“你就准备一直这么看下去。” 云琳伸手掌掩住嘴唇,打了个呵欠说道:“如果不是你坏了我的好事,你当我乐意大清早地来看你的丑态?” 安羽琪笑着说道:“我有这个自信,我不丑。况且,都是女人,我实在不明白咱们这么互相看着有什么意思。”她并不隐瞒自己是女人的身份,相信云琳也早已看出。就算她没看出来,北岚主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云琳的,否则……当初云琳也不会用这件事情强迫安羽琪从监察处那边弄来炸药了。 果然女人和孩子不好养啊!安羽琪暗叹,心中腹诽着。尽管她也是女人,但这么长时间做男人,好像心里也产生了一些变化似的。 “你做的牙刷……我要一个。” 安羽琪愣住了,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苦笑道:“据我所知,大齐街上也有卖的。” 云琳微笑道:“没你做的好。” “谢谢夸奖。” “没有想到你居然愿意将心思放在这些地方。”云琳看着安羽琪,似乎是想重新审视这个人。 安羽琪缓缓闭上眼睛,说道:“关于我,你了解的显然还不够多。” 她自己至今都没完全了解自己,何况是别人?她只有依靠这些,才能不忘记自己的来历。虽然这里忙碌重拾,但安羽琪真的生怕某一天,当养尊处优惯了,竟然会忘记自己的来历。 那里,是一个永远值得回忆的地方,她不想忘记。 云琳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坏了我的事情,这笔帐我们该怎么算?” 安羽琪双眼根本懒得抬一下,说道:“等我睡好了,我来找你聊聊。” 云琳皱眉说道:“如此甚好。” 安羽琪忽然睁开双眼,说道:“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不想多聊。” “我的心情未见得比你好去哪里。”云琳冰冷的说着。一个晚上,她损兵折将,就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冉燕都失去了生命。云琳此刻面对安羽琪能够控制心中的怒火,已经实属了得。面对安羽琪的不礼貌,她没有丝毫反应,干净利落地离房而去。 安羽琪躺在那张大床上,明明已经困极,却是始终无法睡去,她的表情看似平静,脑中却是一片混沌,没有足够的时间,她根本无法消化掉之前得到的消息。她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床顶的绣帐,目光似乎是想要穿透房顶而去,投射到最遥远的天空上。 太阳又一次沉下上京西面城墙,就像上千年来的每一天一样。 入夜后,上京的天也依旧凉得吓人。 安羽琪披着件披风,站在使团后院的一棵树旁,双眼微眯,看着天边出现的第一颗星。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书信折好,一点一点撕成碎片,散在风里。她没有高手那种搓纸成灰的本事,但觉得这样撕成碎片倒也有种另类的忧郁,就像当初林妹妹撕扇子葬花的感觉一样。 信是齐王写来的。来到孚玉国上京这么久,这是齐王写给她的第一封信。安羽琪很有冲动想把那封信保留下来,只可惜里面没有半分他的柔情蜜意,只是叮嘱不要丢了大齐帝国的脸。 会不会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亦或是使团中胡总管又悄悄递上去什么条子? 不过,齐王信中依旧问候了一句,虽然是简单的问候,安羽琪心里还是暖暖的。陡然,她回过神来,心中忍不住惊讶。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开始关心起他的好坏以及他对自己的态度来了? 想起初次见到齐王时候的清醒,安羽琪总算冷静了下来。这个男人,不应该去指望,她倒是应该多考虑一下该怎样多弄点银子然后辞了大齐帝国的工作,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悠闲地过着后半生。自己开片庄园,没事儿偷偷地,喂喂牛,坐在古井旁边大树下纳凉,这是多么惬意的事情?或许,她会找一个老实的男人过着男耕女种的日子。 农夫、山泉、有点田。无非如此。 卸下心头所有情绪,安羽琪转身走进厢房。暗卫头领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老管家等人都在,知道安羽琪有话说,都没离开。 安羽琪进了屋子,卸下披风,转过头对老管家说道:“准备回程事宜。” 老管家沉声应道:“是。”略顿了顿后,皱眉问道:“大人,云大将军这边怎么处理?” 安羽琪知道老管家下了杀心,不管杀人灭口这意思是他有的还是齐王嘱咐的,安羽琪心里都有些不适,回答道:“这件事情我来摆平,不用操心。” 富林也在,听了安羽琪的话有些不赞同的反驳:“云琳是劲敌,留下她,后患无穷!如果她发起狠来怎么办?” 第五十二章被阴了 第五十二章被阴了 安羽琪瞥了富林一眼,有点不待见他,嘲讽着说道:“咋办?凉拌!区区一个云琳,你真的以为她能做出什么来么?我大齐帝国连诸国都不放在眼里,会害怕她这么一个将军?你这是在孚玉国待久了,胆子也小了这么多!” 老管家看了富林一眼,领命便去安排。此次回去还要带着云琳,这事非同小可,可得好好商量好了。 上京城护城河畔地近皇宫,纲禁森严,上京地百姓们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些石子路上落脚。安羽琪与云琳并肩走在河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废话,感觉倒不怎么郁闷,连绵数日的阴郁心情,此时似乎在云琳的陪伴下要好了许多。 说来也奇怪,云琳这位姑娘生地不怎么漂亮,风姿不怎么绰约,身上散发着的又是军人的气质,偏生这种感觉却让安羽琪觉得有些自在。 几句废话说完之后,话题马上转入正题,云琳微蹙了眉尖,问道:“陛下一直没有松口,你能想到什么办法么?” 安羽琪叹了一口气后说道:“皇上娶媳妇,偏偏要我在中间跟着操心。”她忽然望向云琳,双眼宁静之中夹着一丝不愉,“你身为孚玉国皇室,总该知道有些事情,根本不是我们做臣子可以挽救得了的。” “所以你就默认这件事情的发生。”云琳说话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是那股子光明正大却无来由地有种压迫感,“既然如此,何须多言。”, 安羽琪摇了摇头说道:“一入宫门愁白头,你从宫里出来,又进了另外一座皇宫。唉……” “齐王是位不错的男子。”云琳微笑道:“虽然我朝一向主张女权,但此次事情败露,母亲坠崖身亡,我以后在宫中势必也会收到打压。现在似乎也只有大齐帝国的皇宫能够为我挡风遮雨。” 忽然间,云琳转过头来,安羽琪又从她地眼眸里看到了那片比湖光更加明亮的神采, 更多了分洞悉世情后的明达与淡然。 “安羽琪,像你这样成天算计着阴谋生活。难道不会觉得很累吗?” 安羽琪微微低头,片刻后坚定地仰起头来,将双手负到身后,上身不动,下身微移,与花草一般在河畔地青石路上摇啊摇,有些突兀地开口说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逍遥自在,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目的。你或许只是想逃离皇宫,那怕在沙场上纵横,但起码过的惬意。但我必须为自己,为身边的人考虑,考虑现在考虑将来。” 云琳在男女地事情上显得有些稚笨,犹疑问道:“照你说来,我更加不想嫁。我家中还有侍郎……” 安羽琪没好气地摇摇头,提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想着侍郎?齐王不嫌你是不干净的身子已经不错了。用这样一个借口直接把孚玉国攻下来都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云琳下意识里陷入了沉默之中,安羽琪心里一怔,心想这位要究天人之道的丫头不会被自己几句话整得半路逃婚吧?那样的话可是谁都拦不住啊,出了错那可就是使团的事情,没人会把原因归结在云琳武功高强上。 安羽琪赶紧咳嗽几声说道:“你是先皇的女儿,如今的镇西大将军,对孚玉国来说至关重要。如果你投靠到北岚主那边,想必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云琳苦笑道:“你这是明摆着把我推倒陛下的对立面。” 安羽琪在心里暗哼一声,心想你现在已经站在了女王的对立面了,想改善是不可能的了。 云琳接着问道:“但是……如今这事情已经天下皆知,我若是不嫁过去的话,怕是北岚主也保不住我。” 安羽琪笑了笑,说道:“要不这样,你跟我回去,然后就说你要为母守丧,三年大孝。到时候我帮帮忙,给你找个寺庙待着,还清净。等三年过去了,你就说与佛主有缘,想出家。这样就没人逼着你了。” “出家是什么意思?” “一心供奉神庙,不思婚配。” “然后?” “等事情淡了,找个借口再还俗,出去漂游四方,那还不是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问题么?” “这样就行?” “具体详细事情咱们得再考虑一下,把这事儿做足了就行了,当然,前提是你真的不想嫁给齐王。” 安羽琪在说到齐王的时候,并没有那种卑微的恭敬,好像在随意说着巷子西面卖豆腐的那个豆豆姑娘一样平常。 “你这些提议看似荒唐可笑,但细细看来,确实有几分可行。”云琳微微一福,向安羽琪道谢。 安羽琪无由一笑,这是前世杨贵妃这位美人总结出来的成功经验,自然可行,当然可行。只不过她在结尾处稍稍改编一下,贵妃娘娘跟了唐明皇,而她所要做的就是把云琳和齐王别开。虽然她这一生无望进宫与齐王一起生活,但不代表她喜欢随时随地帮自己的男人多找一些女人。 戳过她了,不负责也就算了,但绝对不能这样没节制地找女人。 不过安羽琪的心里却依然有大疑问,为什么孚玉国女王一定要让云琳嫁过去,为什么大齐帝国对这件事情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云琳一定知道这件事情,可她却没告诉自己。 两人离了护城河,直接到了云琳在京中的府院。两人一人一把躺椅,就着冬日最后一点阳光,躺在正厅里晒着太阳,似乎很是惬意。而安羽琪干脆连眼睛合上了,也不知道是否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琳忽然打破了沉默说道:“你这人真的有些怪。” “你也是个怪人。”安羽琪依然闭着眼睛,“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也看不透你。” 二人说话间已经舍了官场上那种尊称,云琳感觉舒服了些,微笑说道:“为什么一定要看透某个人?而且看透又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做某些事情,总是有一定目的。”安羽琪唇角泛起一丝笑意,“而我不知道姑娘你的目地是什么。” “我的目的?”云琳搓了搓下巴,说道:“活着为什么一定要有目地?” 安羽琪闭着眼睛,伸出手指头摇了摇:“活着不是要有目的,而是我们做的所有事情、想要达到的所有目的,都是为了活着。” 云琳说道:“我不是很习惯这种绕来绕去地说话方式。” “只是说些无聊的废话罢了。”安羽琪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很喜欢和你说说废话,这种感觉可以说服自己是在确实的活着,而不是被活着这个目地所操控着。” 云琳啐了口说道:“你这还是在说废话。” “我只是喜欢你……的行事作风。”安羽琪说完这话后,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像你我这种没有朋友的人,总是会比较想找一个说话的对象。” “安大人才华纵横,声名惊天下,怎么会没有朋友?”不知为何,云琳回复了大人的称呼。 安羽琪沉默了起来,半晌后才说道:“我确实没有朋友,而姑娘你是孚玉国娇子,与我处在敌对的阵营中,相反我却觉得可以把你当作朋友来看待。毕竟我在孚玉国的日子,你不可能出手杀我。” 云琳余光瞥了一眼安羽琪,发现她确实有些混蛋,说道:“大人出身神秘,入京后便风生水起,这一生坦坦荡荡,仕途无碍,两国君主都看重于你,这等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 “孤单,寂寞。”安羽琪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得这两个词有些矫情酸呕。 云琳微嘲笑道:“何来寂寞孤单之说?” “结交之辈都有利益纠葛。”安羽琪不知为什么在云琳面前这般坦荡。 “你当我是冒充孤独也好,模仿绝望也好,总之我这官做的不轻松,我这……男人做的也不快活。” 云琳眼眸流转,忽然噗嗤笑出来,许是因为想起安羽琪真正的身份,忍不住说道:“安大人莫不是要与我做个友人?” “友不友的暂且不论。”安羽琪说道:“至少和姑娘呆在一处比较放松。这就已经是我极难获得的享受。” “若我也对大人另有所图?” “你图不到。”安羽琪回答地极有信心。 “大人似乎忘了我们之间也是有仇怨的。” “无妨,至少现在若有人要来杀我,姑娘一定会帮我出手。”安羽琪骨子里掩藏了许久的惫赖,终于透露了少许。 上京城最豪华最清静最有格局的酒楼,就是大齐街上那座名为墨香居的地方。听名字倒更像是书店,却没想到竟是出了名的酒楼。 今儿个墨香居有贵客到。这客相当的贵,所以墨香居的老板亲自在门外侍候着,将酒楼里所有的客人全恭恭敬敬请了出去,留下了一个空旷清静的二层楼。 酒楼里的掌柜自然觉得讶异,老板却是没做解释。这位老板也是在朝中有眼线地上等人物,早就瞧出来了那一男一女的身份。男的是大齐帝国赫赫有名的诗仙,女地是孚玉国先皇的女儿,如今地镇西大将军。这两个人加在一起,是可以在皇宫里压石路散步的角色,更何况一个酒楼。 临街的雅间里,安羽琪一面斜乜着眼望着街上的景色,一面往自己地嘴里灌着茶水,喝了三杯却皱了眉头,喊老板进来换了。 老板见她面色不好,顿时弱了想求诗仙墨宝的想法,去换了孚玉国最出名的枫桐茶叶。 安羽琪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云琳有些讷闷问道:“先前是凤竹茶,乃是天下最好的茶叶,怎么你还不满意?” “我确实爱喝凤竹茶。”安羽琪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怪异说道:“但现在就是不想喝,因为那个酒有些旁的味道,让我不能太放松。” 凤竹茶有大齐帝国的味道,有属于齐王的味道,有跟安羽琪有关的味道,所以她不想喝。 云琳回复沉默,只是看着安羽琪喝茶,眼睛却越来越亮,似乎在欣赏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茶水便被换成了酒水。安羽琪仿佛没察觉到味道变化一样,依旧一杯一杯饮着,渐渐地便醉了…… 安羽琪的头有些痛,一双温暖柔软的手便伸了过来,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揉着。她心头微惊,双眼却依然闭着没有睁开,开口说道:“这是在哪里?” 也许是因为酒喝得太多的缘故,所以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干涩,便觉得额角的双手有一只离开,片刻后,便有一个杯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嘴边。她尝了一口,发现是浓淡适宜的蜂蜜,解酒最合适,不由笑了。 陡然,她睁开双眼,眸子里面一片宁静中有着一丝讶然,看着眼前那双白玉素腕,看着那双紫色的衣釉,说道:“怎么是你?” 紫衣宫女转过身来,表情依旧淡然,双手重新缓缓地抚上安羽琪的额头。 刚才还在和云琳喝酒,这刻便在这享受紫衣宫女的按摩。 安羽琪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冬日的上京城,不起风则干冷,起风则是阴冷,实在称不上是好天时。此刻天色已晚,一轮大大的圆明月映衬在后方遥远但看着却又极近的夜空背景中。 安羽琪揉着依旧有些疼痛的额头,从屋里走了出来,心中涌起一阵无奈的感觉。 到了门口,她霍然回首,看着坐在屋顶上那轮圆月中的女子,痛骂道:“你们全家都一样,都是神经病!” 安羽琪一向喜欢伪装自己,微羞的,甜甜的,天真的,虽然众人不信却依然纯良的……但今儿个碰着这等天大荒唐事,心中又惊又怒,终于破口大骂了起来。 第五十三集女王寿筵 第五十三集女王寿筵 月光微动,疏枝轻颤,云琳飘身而下,未震起半点尘埃,轻飘飘的落在安羽琪的身边。她回首满脸微笑的看了内室一眼,推开院子大门,示意安羽琪与自已一道出去。 门外尽是一片黑暗,远处的树林里偶尔会传来一两声不安分的鸟鸣。 安羽琪心头却是一片怨妇气息,寒声逼问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春-药。”云琳说得理所当然,正大光明。 “你……”安羽琪伸出食指,指着她比一般女子显得要挺直些的鼻梁,生出将她鼻子打烂的冲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你还指望不指望我帮你了?” 云琳的脸马上冷了下来,说道:“是要拿这件事情威胁我么?大不了我干脆嫁给齐王算了,起码大齐皇室不会坐视我被陛下追杀就是了。” “其实我就是那么一说,你看你说翻脸就翻脸。”安羽琪马上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 云琳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一说……” 安羽琪咬牙切齿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举头望明月,低头恨云琳。 “尽管我朝一向女权,但女权又如何?归根结底,我不是高人,只是一个喜欢记仇的女人。”云琳笑吟吟说着,大女人十足。 安羽琪面无表情说道:“没事儿。人生就是你玩我来我玩你。保不准哪天我把你玩回来……” 云琳却不动怒,只是轻声说道:“后日宫中开宴,大人先做准备。” “宴后,我便要启程回国。”安羽琪盯着云琳那张平常无奇的脸,出奇的古怪。“我不愿留在这里,我有点急事必须要回去,所以你也做好准备。” 云琳微微一滞,沉默应下,然后看着安羽琪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路过一个田垄时,安羽琪微微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下去。 一代诗仙,这一生最狼狈的景象,便发生在上京最偏僻的一处郊外。 云琳笑了起来,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欢愉,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回到使团的安羽琪,双眼一片宁静,哪有半分狼狈的感觉,也没有先前所表现出的怒意。人活在世上,总是难以避免被人算计的,除非你是个算无遗策,将人心摸得无比清透的完人。 她没有想到云琳也会有如此胡闹的一面,也没有想到她做起事情来,竟是这样的大胆决断,这种赌性竟是比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总共只有四个?”她已经洗了澡,半躺在椅上。 富贵皱眉看了安羽琪一眼,对方身为自己的上司,使团的正牌长官,在使团即将离开孚玉国的时候,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整天,诸多事宜都无法请示,虽然午后的消息证实了她与云琳在拼酒,但后来她又去了哪里?为什么大人今天的脸色有些怪异。 “是的,算上云将军,只有四个人。”富贵回答道:“孚玉国这次似乎是为了表示足够的诚意,也或许是云将军个人要求,并没有带多少人。” “嫁妆什么的应该不少吧?”安羽琪闭目问着。 “孚玉国表示,云将军便是最好的嫁妆,除此之外只有一些金银。” “这么抠门?……算了,你下去让胡管家安排一下后天入宫,还有回程的事情。”安羽琪在心里冷哼一声,挥挥手示意富贵下去。 富贵纳闷地看了安羽琪一眼,知道她一定有很多事情都没说。 安羽琪确实没说,比如说有关今夜的事情,有关孚玉国现任女王有可能是圈里同志的事…… 现在看来,她真的没有云琳的胆子大。 皇城正门缓缓拉开,那座隐于青山之中,黑檐如飞,流瀑于旁的美丽皇宫再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安羽琪冷眼看着那些陌生的孚玉国官员们敛气静神往宫里走去,又与魏子福那些相熟的鸿胪寺官员打了个招呼,便被宫女极有礼貌地请入了大殿之中。 大殿之中一片安静,那条长长御道之旁清水平稳无波,水中鱼儿自然游动。 孚玉国女王高高坐于御台之上,下方设了十数张案几,所坐之人皆是孚玉国一朝的权贵高官,像一般的官员只有在偏殿用膳的资格。安羽琪身为大齐帝国正使,高坐于左手第一张案几上,除了卸下长刀的暗卫头领稳稳站在身后,整个使团就只有富贵和富林坐在她的身旁。 一系列的仪程之后,寿宴终于开始,其实孚玉国女王依然很年轻,虽然眼角己经有了些皱纹,但依然还是有股子贵妇的清媚。 但安羽琪知晓这位妇人其实是位极其心狼手辣之人。当初孚玉国先皇被抓之后,她能在众多皇女之中脱颖而出、成功上位,可见实力不容小觑。尽管之前见面她表现得有些娇憨,但有句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在娇憨的背后下,究竟隐藏着什么,这才是值得去考虑的。 想到孚玉国先皇,安羽琪下意识地偏头望去。云琳就坐在与她隔了一张的桌子上,可惜入殿之时,没有机会和她说上几句话。 女王端起酒杯说了几句什么,声音极轻极轻,安羽琪没有用心去听,只是随着群臣拜了又拜,口中颂词背了又背。 女王过生日,这种红色炸弹自然不是一般平民百姓可比,孚玉国群臣恨不得将天下的名贵之物都搜刮一空,搬到皇宫里来,东边的青龙玉石,南边舶来的奇巧大钟,北方雪地出产的千年难得一见的双尾雪貂…… 女王微微颌首,似乎颇为满意。 大齐帝国使团的礼物早己从京都运了过来,虽然名贵,但也并不出奇。安羽琪自然不会真的再作一首九天仙女落凡尘送给女王,不然女王脸没着地,自己的脸却先着了地,而且她的字也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她私人的寿礼是一个小瓶子,瓶子里是些玫瑰色色的清亮液体,看似寻常,但女王启盖微微一嗅后,再看安羽琪的眼神儿就有些不对劲了,那叫一个欣赏疼爱。 “这个,是什么?”女王并没有因为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而感到丢脸,相反却大大方方的问了出来。 这一点值得众人学习啊!安羽琪心中暗道。现在就是有些人不懂装懂,总是把自己弄成砖家或者叫兽的样子,实在扫兴。看这皇上多好,多谦虚,不懂就问,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回陛下,这是外臣酿的红酒。”安羽琪恭顺回答着。 “红酒?名字到贴切。怎么做的?”女王对此显出十分的好奇。 安羽琪笑笑,并没有回答。 女王立刻笑了起来:“是了,一定是家传手艺。” 安羽琪还是笑,就是不说话。 自有那宫女帮女王斟酒,女王端起酒杯嗅了嗅,不同于以往所喝的清酒或米酒的味道,似乎还有些甜甜的。 试探着喝了一口,入口醇厚的感觉立刻令她双眸大张。 “好酒,好一个红酒!赏!” 安羽琪叩谢过女王之后,眼帘微抬,不料发现女王也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她此时心中早有成见,这时再见着皇帝喜欢自己的目光,心中便不禁开始发毛了起来。 安羽琪心里发着毛,脸上却是一片恭谨,将眼帘低了下去,避开了女王投来的眼光,很自然的落到了旁边云琳的身上。 富林在安羽琪身边小声说道:“大人竟有此等手艺,却不知大人何事准备的?” 安羽琪笑了笑:“秘密,说出来就不叫秘密了。” 富林低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功夫,宫中礼乐渐作,丝竹之声奏出煌煌之感,有舞者舞于廷,清光现于顶。 寿宴正式开始了。 先是云琳身为晚辈为女王扶杯祝寿,然后底下臣子们依次跪拜,为女王祈福祝寿,安羽琪身为异国臣子坐在首位,自有富林在一旁暗中叮嘱应该如何行事,所以很平稳地过了这一关。 酒水果蔬被端在俊俏的小厮手中,悄无声息却又落落大方地分置在各个案几之上,每当有小厮来服侍的时候,安羽琪总会微微偏身,微笑示意。她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曾经的那个社会中,对侍者致谢是很普通的行径,但落在孚玉国群臣的眼中,不免有些做作。不过也有人会越看越是心喜,觉得这位年轻一代中地翘楚人物,果然不同凡响。 安羽琪却是看着那些俊俏的小厮,心里面好大的不安,那位女王天天与这些帅哥俊男们呆在一处,居然没有变成荒淫少妇,这事儿,果然有些问题。 女王的寿宴,虽然不是一般的过生日,但其实差别也不大,只不过是来的客人档次高了些,用的酒菜境界上了些。自然,饭后的余兴节目也显得……头痛了些。 安羽琪揉着太阳穴,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心里却已经开始在骂娘。 温柔的姑娘们现在喜欢自称老娘玩豪爽,粗鲁地爷们儿们现在喜欢微羞的笑玩恶心,杀猪的屠夫喜欢吃邻家地素菜,头戴一枝花嫁不出去的老嬷嬷喜欢四处做媒。这人啊,都是喜欢亲近自己最不擅长的事物,最喜欢做自己最不行的事儿,按照心理学上来说,你缺少什么,就会下意识里强调什么。 所以,一向以武功闻名天下的大齐帝国如今在陛下地带领下,开始往文治的路上走,明明一京都的武将,武道高手,却偏偏流行起了所谓诗会,宫中荣贵妃爱好文学,所以得宠,横空出了个一代诗仙安羽琪,又马上吸引住了所有士子地目光与敬仰。 而一向为学中心的孚玉国,如今却是发奋图强,不流行吟诗作对,反而喜欢玩决斗,舍了嘴皮子,改用拳头讲道理。但再怎么说也是一群女人,舞刀弄剑的更多像是在跳舞一样,只可惜却少了一份美,多了一份狠。 “安大人,您认为这个提议如何?”女王笑了笑,将目光投向安羽琪所坐的桌上,虽是问话,但那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安羽琪微微一凛,先前孚玉国一名武将提议比武,虽然说地好听,切磋武道修为而已,但谁都知道,这孚玉国的群臣知道在文学之上拿所谓一代诗仙没办法,这是准备来折辱自己来了,而且那位武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不喜欢自己。 她长身而起,目光在殿上扫了一遍,忽然开口笑吟吟说道:“陛下,外臣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免了吧。” 殿上哄的一声笑了起来,群臣实在没想到这位南国正使竟然如此胆小。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无意丢的就不止是个人的脸了。安羽琪被这么一笑,顿时心气儿也上来了。宁可别打死也不能被吓死,虽然知道装逼的下场,但却不得不装。 所以她含笑半步退,拱手应下。 提议的那武将眼睛微亮,坐在上方的女王却是面露忧色,关切问道:“安卿,若身体不适,还是免了。” 安羽琪虽然与这位女王只有数次聊天之缘,而且心中早有芥蒂,但听到她话语中很真切的关心,想到对方毕竟是位九五至尊,不免也有些触动。抬头朗声道:“陛下,外臣纵使血溅殿前,也当是为陛下贺寿放的血礼花好了。” 这话不伦不类,大违礼数,马上坏了气氛,果然孚玉国那边的官员的脸阴沉了下来。女王却是笑了笑,觉得极有意思。挥挥手道:“这话说的就过了。既是比试,自然是点到为止。” 女王双眼一寒,望着殿中的群臣说道:“谁要是自问无法控制出手的力度,那便还是不要出来献丑了。”这话便先堵死了那些准备玩误伤地人物出手。 群臣心头一凛,那股威势渐盛难抵,更古怪的是……这位陛下对那安羽琪怎么这么好?这到底是咱们的皇帝,还是大齐帝国的皇帝啊? 第五十四集殿前比武 第五十四集殿前比武 话间落处,早有一位女子自偏殿外行来,对着女王一礼,脆声说道:“臣,风之雅,愿向大齐帝国安大人请教。” 女王知道这位风之雅的水准,如今正在宫中禁军里任职,大概是听到传令,所以前来比试。 风之雅又向安羽琪行了一礼,沉声道:“安大人文武双全,声名震天下,风之雅请安大人指点。” 安羽琪笑了笑,看了一眼云琳,知道今日这殿上的比试不是为了争强好胜,而是云琳故意安排想要看自己出丑。 她对着风之雅拱手道:“风大人?” 风之雅沉声应道:“正是。” 安羽琪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然后坐了下来。 群臣哗然,心想这位安羽琪未免太狂妄了些。正想着,却听着一道冷酷的声音响起:“请风大人指点。” 风之雅正自愤怒,却看见安羽琪身后那位护卫往前踏了一步,站在了自己地面前,此时天光从殿顶的玻璃上打了下来,散作一片清光,殿中光亮无比,所以很清楚地看清楚那位护卫朴实的面孔里所蕴含着的无穷杀意。 只是一步,暗卫头领只是往前踏了一步,他整个人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先前只是位不起眼的护卫,隐藏在安羽琪的身影之中,此刻迈步而出,却竟是隐隐然有了些宗师风范,此时殿中无风,但暗卫头领身上真气流动,竟激得衣裳微微飘动。 安羽琪借着案几的掩护,半箕坐于地,两根手指拈着小酒杯,双眼微眯,用余光注意着云琳的表情。 云琳似乎对场间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手中拿着筷子正在挟着盘中菜肴。但安羽琪眼尖,依然看见她的下颌微微点了点,这……是表示同意。 风之雅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地这位暗卫头领。上京中人都清楚,对方是南朝使团的高手护卫,曾在一招之内制住云琳大将属下的冉燕将军,可谓真正的高手! 但事已如此,容不得风之雅退让,只见她娇喝一声:“请陛下准我用刀!” 女王虽然欣赏安羽琪,但毕竟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自己做地是孚玉国的皇帝,也颇为欣赏这位名为风之雅的勇气与声势,面带嘉许说道:“准了……风将军。用心去做,此次纯属武道切磋,莫将它看做朝廷的颜面。不论胜败,朕都有赏。” 富林和富贵却是紧张无比。心想马上就要启程回国,怎么又在宫中闹了这么一出?若是己方胜了,孚玉国人丢了颜面,不好!若是对方胜了,自己大庆朝丢了颜,更不好!但是大齐帝国官员,这数十年早就养就了一股天生的狠气,见对方挑衅,虽是文臣也动了真怒,对暗卫头领说道:“高护卫,点到为止。不要胜的太厉害了。” 未曾战,先言胜。安羽琪看了身边两位副使一眼,苦笑了一声,心想原来这两位比自己还要嚣张些,转头对龙椅之上的女王说道:“陛下,请允外臣下属送刀入殿。” 女王微笑望着他,挥了挥手。 殿外早知大殿上将有一场武道比试,今儿个是女王寿宴,所以宫里管地松,而且女王也点了头,所以本在偏殿用膳的臣子们都涌到了大殿门口,将热切的目光投往场中。 小宫女从皇宫角门处,取来了暗卫头领用地长刀,递给了殿前的太监,传到了殿内。安羽琪瞧见老管家正在大殿门口鬼头鬼脑地往这边看着,心里不由一凛,心想老胡头莫是手痒了,想重操旧业在这皇宫里摸些东西吧? 再说回这边,暗卫头领双手一握长刀刀柄,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顿时进入了一种很奇妙的境界中,先前的威势不复,压迫感不复存在,场间剩下地……似乎只有一柄刀。纵使一人一刀,但在旁观者的眼中,却依然只有一柄刀。 云琳停箸,看着暗卫头领手中那把样式独特的长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角微皱。 风之雅与暗卫头领对面而立,看着那位稳定站立地对手,将脑中一切杂念抛开,吸了一口气,缓缓拔出了鞘中弯刀,刀身与鞘口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生出热血之感的金属声。 暗卫头领依然不动,双手握着长刀,整个人向右侧偏了几寸。 风之雅缓缓运起真气,将真气灌注到自己的手腕之中,感觉自己的小臂似乎已经与那把弯刀合作了一体,这才微抬刀面。她有一股子师门赋予的自信,对方可以骄纵,但她不会。 刀光如雪一般绽放! 丈余的距离,在两名高手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须臾间消失!下一刻,风之雅已经出现在暗卫头领的正前方,两人隔的极近,就像是脸贴着脸,身体贴着身体! 而那如雪地刀光,正来自风之雅的手上,那柄弯刀很奇异地倒悬着,她高高举着弯刀,刀尖却是直刺暗卫头领的左肩! 两人间的距离太近了,就连风之雅也只能倒悬弯刀,用这种很阴险莫测的方式刺来,更何况暗卫头领双手握着长刀,此时根本不可能有出鞘的机会,纵使长刀出鞘,也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发挥作用。 风之雅果然不愧是师门不凡,在短短的时间内,凭恃对对方武器的判断,定下了制敌之计。 群臣微惊,似乎马上就要看见暗卫头领肩头血出。 安羽琪微皱眉,似乎没有想到风之雅竟然出手竟是有如风雷一般迅烈不及掩耳。 咯!一声极难听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声碎裂响声后,又是一声闷声响起。下一刻,殿间女王,殿外窥视群臣,都满脸惊讶地看着一个人影被震飞了出去! 风之雅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脸上一片血水,看上去受了极重的伤! 众人以为暗卫头领是以真气将风之雅震飞了出去,不由大骇,能够仅凭真气震飞一名高手,恐怕有这种本事的只有几位顶级强者才能做到。而暗卫头领……只不过是大齐帝国使团地一名护卫! 场中只有那些武道高手才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风之雅弯刀下的时候,暗卫头领竟是没有拔刀,而是双手提着长刀,向下一提! 长刀刀柄大约有一寸方圆的大小。而就是这极小面积的刀柄,竟是生生对上了风之雅弯刀地刀尖! 暗卫头领手中的长刀足有一人之高,他一提刀竖立。刀鞘便稳稳地立在了地上。 所以当弯刀刀尖刺中刀柄的时候,等于说风之雅全身的真气与气势,都以暗卫头领手中长刀为桥,传递到了脚下那片青石地板。暗卫头领等于置身事外,看着风之雅蓄势已久的一击。与大地做了个正面的冲撞。 以后土之厚,纵你是大宗师又如何? 在那一瞬间,风之雅感受一股雄浑至极的力量从刀尖传了回来。让她一时气息受窒。 而便在此时,暗卫头领舍刀抱拳,双臂如同抱着一个圆一般,向左一转,右手如钢铁一般的肘尖便重重打在了风之雅的下巴上,这一击何其有力,顿时击的对方齿落唇裂,鲜血横流,这还是暗卫头领手下留情。不然光这一击,风之雅便会丧命。 于其说风之雅是败在了暗卫头领地手上,不如说她是败在了大地的手上。 早有宫女扶着风之雅退下医治,暗卫头领沉稳向女王行了一礼,拔出长刀,缓缓退回到安羽琪的身后。 咔嚓一声! 这个时候,先前对战之地地青石板才寸寸裂开,殿间群臣才明白,那柄未出鞘的长刀,竟是被风之雅的弯刀之刺,生生打进了青石板里,这是何等样的力量? 明白暗卫头领是取巧,群臣议论纷纷,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安羽琪看着孚玉国群臣的神情,有些自矜地笑了笑,在众人地眼中,这笑容未免可恶了些。安羽琪将自己饮的酒杯递到了身后。 暗卫头领微微一愣,接过酒杯一口饮尽:“谢大人赐酒,谢大人指点。”不知道安羽琪曾经指点过他什么。 安羽琪笑着说道:“应该是谢女王赐……” 话没有说完,他却发现殿中忽然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包括殿外的臣子太监也是一般,因为……云琳说话了。 云琳微笑望着安羽琪,开口说道:“想不到连阁下的护卫也有如此高深的功夫。”说完这番话,她长身而起,轻轻解下自己的外衣,交给身后的宫女,露出腰间那两柄连在一起的弯刀。 殿中嗡的一声! 云琳大人要出了!云琳身为皇室,又是镇西大将军,一直驻扎在云梦国和孚玉国西部的边境线。上京众臣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看见过她出手,想不到今日竟是要为大齐帝国人破例。 群臣将灼热的目光投向云琳,却因为对方地位特殊,所以不敢多说什么。 还没等云琳走出来,安羽琪已经是哈哈一笑,摆手道:“我不是您的对手。”先前她直斥风之雅不是自己对手,此时又自承不是对方对手,落在孚玉国人耳中,倒有些光明磊落。 云琳却是笑了笑,说道:“是不是对手,总要打过才知道。” 安羽琪心头微凛,知道若真地与这位高手交战,第一,自己如果不用暗弩毒针毒药粉,那肯定对方一招就能弄死自己。第二,云琳肯定是知道了暗卫头领就是崖边带着孚玉国先皇坠崖的人,所以才会咄咄相逼。之前暗卫头领出手的时候她就在蹙眉,但只是一招并没有看出什么来。眼下向自己挑战,无非是想要逼暗卫头领继续出来和她过上几招。 安羽琪眉头紧皱,却也知道以云琳的身份亲自挑战,已经是给足了大齐帝国人面子,自己断不可能再让暗卫头领出战,正左右为难之时,却听着云琳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吧,我也不舍得下手。” 安羽琪高兴,很高兴。 孚玉国人也高兴,看热闹的人更高兴。 爆炸性新闻啊!孚玉国第一强将面对大齐帝国使臣说出她舍不得的话来。这简直就是爆炸性新闻。尤其是这位孚玉国第一强将即将成为大齐帝国君王的妃子,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代表着什么? 安羽琪心里苦得不能再苦,咬着牙不敢反抗。这如果不是在大殿上,她准保立刻和云琳翻脸了。 这是什么事儿?这不是摆明了陷害他么? 云琳微微一笑,似乎看出安羽琪的不满。她对着女王行了一礼,没有说什么,就走到了安羽琪的面前,微笑说道:“看样子你很不高兴。那还来不来?” “来,为什么不来?”二人浑没觉着这对话像小孩子在玩家家般。 当然,将大殿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孚玉国人也没有察觉,就连大齐帝国使团的官员也没有察觉,大家此时都陷入了某种期盼之中,这种期盼甚至已然超乎胜负之上,超乎两国颜面之上,只是纯粹想看呆会儿发生的一幕。 一位是大齐帝国诗仙,文行武不行的安羽琪。 一位是孚玉国天女,在军中拥有无上荣誉的镇西大将军、未来的大齐帝国皇妃的云琳。 二人都是当今天下年轻一代声名最盛的佼佼者,市井传闻,这二人曾在上京城中周游忘返,看来是惺惺相惜,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二人确实是在一个层级上的人物。 如今,这二人终于要对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守在大殿门口的老管家打了个呵欠,看着殿中那两个打架的二人,咕哝说道:“这在骗谁呢?” 他身边一个宫女愤愤不平说道:“居然在殿前比武中假打!云琳将军啊,你怎么忍心让我们这些看热闹的人失望?” 老管家没好气说道:“又没收你们这些看客银子,自然演戏演的不认真,假打又如何?就凭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只怕女王陛下都不好意思打假。” 第五十五集女王私召 第五十五集女王私召 看那厢,安羽琪出手粗拙不堪,将手掌横起竖直,就像菜刀一样斫来斫去,哪有半分灵动?偏生每一掌出,还假模假样地带着些劲风,呼呼作响,割裂空气,看似霸道,却是一掌一掌尽数劈在了云琳身边的空气里,根本没有去挨那姑娘家半分肌肤的意思,只是将云琳那粗布衣裳的边角尽数带起。 这是什么手法?这是伍佰同志上台唱歌时面前总要摆个电风扇的手法,这是周星星同学在鼓风机前面丢碎报纸,解开主角配角长睡衣扣子的手法! 云琳衣裳若云,在掌风之中微笑而起,于水光相伴的长长御台之上清渺若仙,飘飘然若欲乘云而去,偶一出指,东一指,西一指,不知指向何处,不是指东打西的花招,竟赫然是点兵点将的小姑娘手段。 二人这般不知道交手多少回合,竟是半点烟火气也不带,既然不想起血光,出手自然一力地清淡,就像是庙里的素斋竟是连豆油都舍不得放,清淡地令人作呕…… 连个小太监都能瞧出两大高手在假打,更何况殿中这一水儿的老狐狸小狐狸公狐狸母狐狸不公不母异种狐狸,有的大臣眼睛早就直了,根本没有料到云琳与安羽琪居然会这样厚脸皮地敷衍,一点都不顾忌朝廷的颜面。 女王看着云琳与安羽琪在那清光之中飘来飘去,忍不住笑了起来。 殿内殿外满心期待地众人终于失望了,看了这么些时候,有些人忍不住打起了呵欠。头前那位宫女忍不住摇头道:“这可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反正又分不出胜负。” 老管家也是无比惋惜地摇摇头:“我看马上就有人要喊停了。” 小宫女不信,摇头道:“殿里的大人们都是人精,谁也不会出这个头?” 老管家与她争执了起来,最后兴起开始打赌,赌长长御台之上跳舞的两个人什么时候会住手。旁边的几个人见他们争的热闹,也凑了过来,纷纷压上自己的赌注。一车海胆,两根黄瓜,各色奇怪下注不一而足。 “放肆!” 终于有位大臣忍不住了,拍案而起火斥道:“陛下寿宴,你们弄的什么玄虚?莫不是想欺君不成?” 这话说的不漂亮,就像喊破皇帝在裸奔的笨小孩一样。这世道不论有多丑陋,但任谁抢先喊破,那就是个极不讨人喜欢地家伙。就像今日明知道安羽琪与云琳二人在玩点点豆豆,但不喊破,女王也能厚着脸看下去,毕竟今儿个是自家生日看看两国最出名的人跳集体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这大臣一喝欺君,岂不是逼着女王发飚?所以女王准备发飚,冷冷看着那位大臣,心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念头,想将这厮的嘴皮子撕烂。 水池之中御台之上地那两人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有观众在喝倒采,认认真真地演着戏,云琳飘来飘去,安羽琪龙行虎步,姑娘家身姿清美,小安羽琪模样俊俏,打起来还真地好看。不过片刻功夫,却是从御台之上,战到了台后的殿前,距着龙椅不过数丈的距离,将好停在那位大臣的桌前。 安羽琪手掌化作菜刀,便向空虚菜板上狠狠斩去,口里却哎哟一声,似乎失手。 云琳在空中的姿势微滞,右手并着二指化剑刺出,嗤地一声,将要戳中安羽琪的胸口。 也不知道这二人如何转换了一下方位,接下来的那一刻,掌风指势竟是没有戳中任何人地身体,反而嗤嗤响着劲气激荡,向着后方过去。 后方就是那位大臣的席位。 大臣骇然,这云琳与安羽琪同时出手,明显是因为她的那句话。安羽琪她并不放在眼中,可云琳的实力却不容小觑。 矮桌在一瞬间被震成了无数碎片,桌上的酒壶裂开,菜盘跌落,酒水油腥化作满天荤花,染了那位大臣满头满脸!眉上挂着菜花,嘴上叨着萝卜花,耳上挂几丝金菇,汤汤水水给她洗了一脸,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于是大殿中马上安静了下来,大臣们这才知道,原来云琳将军与那位大齐使臣,在某些时候,都是胡闹的祖宗,为了自己的脸面着想,还是不要多说什么了。 清光微静,安羽琪与云琳同时住手,相隔数步之地,微微互视一笑。 云琳对着女王微微一福说道:“安大人手段了得,小女应对无方,故而波及这位大人,还望陛下恕罪。人有失手……” 安羽琪也是满脸自责,挥挥自己的右手:“马有失蹄。” 女王是极需要云琳的,哪里肯责怪,加上今日毕竟是自己寿筵,胡闹一场活泛下气氛,也算是不错,只是可惜没有让那大齐人吃些苦头,不过看着安羽琪说话自嘲的有趣,女王的唇角也不由浮起了淡淡笑意。 大臣们也笑了起来,笑地有些尴尬。此时假打结束,殿顶的清光依然罩在幽旷的大殿之中,安羽琪与云琳便站在清光之中,两人的容颜在光晖之中显得无比柔顺,殿顶掉着的半月宫灯,映在水池之中。 夜色渐渐笼罩深宫,半个月亮缓缓从宫后的青山背后爬起来,将那暖融融、淡茫茫的光芒洒进孚玉国的皇宫之中,黑色的长檐,灰白二色的宫墙,在夜之始反映着美丽的身姿。 大殿前的群臣正在往宫外退去,宫城四周可以看到很多侍卫,还有些黄门太监在沿路侍候着。臣子们退去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功夫,皇宫就回复了幽静,空旷的广场之上再也看不到闲杂人等,由极热闹转为极静,竟是只花了一柱香的功夫。 大宴结束之后,安羽琪却被孚玉国女王留了下来,在华英宫里等着。这宫里安静无比,有淡淡焚香清心的味道传入鼻端,安羽琪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女王这时候不知道去了哪儿,在做些什么,她更不知道女王让自己等在这里是为什么。 宫女为她递上茶水果子,安羽琪一一含笑谢过,却发现那些宫女们生的都极为妩媚,尤其是眼目间那股子微羞神情让她看了都觉得很荡漾。 多好的姑娘,非要整出一身爷们气质,可惜啊可惜。 “陛下有事情要请安大人帮忙。”另一位眼观鼻,鼻观心的姑娘在旁边似乎猜出了她的所惧,满脸平静说道。说话的自然是云琳,安羽琪留在宫中作客,她不免要当半个主人,姑娘家这个时候想到先前殿上那一幕,也自有些恍惚好笑,似乎自己与安羽琪在一处的时候,总是显得要比平时放肆许多? 安羽琪微微一笑,没有解释什么。 小厮在宫外喊了声什么,一阵脚步声急而不乱地地向着华英宫行来,安羽琪心想,这般着急?这位女王究竟要自己帮什么忙?对方贵为九五至尊,除了统一天下这等事情之外,恐怕还真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正满怀疑问之时,女王已经迈步入了华英宫,一挥手止住了安羽琪与云琳请安的念头,右手解开自己的外衣,扔给后面屁颠屁颠跟着的小厮,只剩下里面那件单薄的素黄衣裳,看着倒是十分精神。紧接着,皇帝坐到软榻之上,双脚一蹬,自有小厮小心翼翼地将她脚上的软靴脱了下来,露出只裹着薄袜的那双脚。 云琳许是见惯了陛下私下的模样,所以并不如何吃惊。安羽琪却有些吃惊,孚玉国女王居然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私人的一面,她也不掩饰自己的吃惊,将目光投向软榻之上,更是有意无意间在女王的胸上,脚上点了两下。 不大,不小。 脚不大,胸不小。 女王靠在软榻之上,喝了口宫女端上来的燕窝漱了漱,皱了皱眉头,挥手让所有的宫女小厮都退了出去,皇宫这座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安羽琪微微欠身行礼道:“不知陛下有什么吩咐。” 看着这位大齐使臣的拘谨模样,孚玉国女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开口说道:“安卿,后日你便要启程回国,一路上可得将琳儿服侍好。” 安羽琪心头微惊,不知道皇帝忽然说到云琳是什么意思,按道理来讲,这位皇帝应该与云琳没有太深的情份才对。 她把视线瞥向云琳身上,云琳却转过身去恍若未闻,自顾自地看着周遭的装扮。 女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孚玉国一向女权,如今为了天下太平,只能让琳儿嫁过去表示诚意。可这样一来,我朝却损失了一员大将。还希望安卿多多照顾……” 安羽琪诚恳说道:“陛下放心,我朝陛下是我国一世英雄人物,最得万民敬仰,云将军与我皇日后一定是琴瑟和谐,白头到老。满朝臣子定会事将军以礼,不敢有半分怠慢。” 安羽琪余光瞥见云琳姑娘的眼角微微柔顺了起来,知道这位姑娘家在偷听,于是乎微微一笑,大胆应道“陛下,外臣定把这件事情当成自己的事。” 皇帝陛下露出一丝暖昧,说道:“你可是要……算了,回去吧。” 安羽琪惶恐应命,不敢多言。 走在皇宫的青石道上,天上一轮月,林下两个人,安羽琪的后背已然全部汗湿。她吐了一口浊气,兀自有些后怕,拍拍自己的胸膛,对身边的云琳埋怨道:“你既然知道是什么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 云琳笑了笑,说道:“打不打招呼对你来说有区别么?”接着眼眸一转说道:“为什么会如此畏惧?你怕陛下说什么?” 安羽琪想都没想,柔和一笑说道:“你说呢?” 云琳唇角微微翘起,没有说什么。安羽琪偏头望着她,看见她长长的睫毛染上了一层银晕,显得有一种清魅的美丽,而她容貌上最出色的眸子,在夜色里显得特别的明亮。银色月光确实有一种魔力,那种朦胧的浸染,似乎可以让任何一个姿色普通的女子,变做人世间的精灵。 安羽琪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将手置在身后,缓缓向前拖着步子,说道:“你这次阴了我一道,我不寻求报复,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要我帮你做一件事情。”云琳微笑道:“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事情,但想来和大齐有关系,所以才需要我这种外人帮忙。” “不错,你我……其实都是些虚伪的人。”安羽琪的唇角泛起一丝有些自嘲的怪异笑容,“所以当我们说话地时候,似乎可以直接一些,我需要你帮我做的事情。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发生,总之到时候,我会派人来通知你。” 云琳望了她一眼,忽然开口说道:“听说你是凭空出现在大齐的军队中的。现在想来,倘若你是直接出现在我孚玉国,该有多好。” “我不喜欢你打听我的来历。”安羽琪回过头来,很认真地说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云琳笑着点点头,说道:“其实,我只是好奇,对你很好奇。” 云琳盯着安羽琪宁静的眼眸,轻声说道:“我很好奇,世上皆以男为尊,你怎么会有其他看法。当初刚听到你那些反驳男人的话,我很震惊。毕竟身为男人却说男人的不是,这确实很少见。在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之后……” 云林说到这,眼睛在安羽琪的胸前扫过,然后才缓缓开口:“知道之后,我以为你我同样为孚玉国子民。可当我知道你离奇的出现之后,我觉得很好奇。” 安羽琪笑了笑,没有回答。 云琳忽然裣衽一礼,正色说道:“云琳替天下女子谢谢你能为闺阁立传,为女子打抱不平。” 安羽琪沉默了少许,忽然开口说道:“我与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本就是不同地。” 许久之后,两人终于出了宫,却并未向对方告别。仿若商议好一样,同时转身,背朝对方,迈着坚定的步子缓缓离去…… 第五十六集北岚主亡故 第五十六集北岚主亡故 寒气大作,虽然从月份上来讲,一年最冷的日子应该早就过去,但孚玉国地处大陆东南方,却显得格外湿冷。 上京城南门外,一抹明黄的典驾消失在城门之中,青灰色古旧的城墙马上重新成为了城外众人眼中最显眼的存在。 安羽琪眯着眼睛望着那处,心里好生不安。那位女王陛下居然亲自来送大齐帝国使团,这是万万不合规矩的事情,那些孚玉国大臣们无论如何劝阻,也依然没有拦下来,于是乎只好哗啦啦来了一大批高官权臣,就连太傅都出城相送,给足了大齐帝国使团面子。 先前女王与安羽琪牵着手唠着家常话,念念不忘红酒之类的东西,不知道吸引了多少臣子们的目光。好不容易将这位有些古怪的女王请了回去,此时在城外的只是孚玉国的官员和一应仪仗,安羽琪扫了一眼,看见了魏子福,却没有看见西宁主。 她感到后背已经湿透,不知道是被那位皇帝给吓地,还是被太阳晒的。 吉时未到,所以使团还无法离开。她看了一眼队伍正前方最华丽的那辆马车,孚玉国地镇西大将军云琳此时便在车中,先前只是远远瞥了一眼,并没说上话。但安羽琪并不担心此次回国途中云琳会半路逃跑。相信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做的,什么做不得。 一阵寒风掠过,顿时让安羽琪打了个寒颤,她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大氅,心想这鬼天气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感觉到身边有人,安羽琪回过头去,见是富林来到了身后,一脸的哭丧。安羽琪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骂道:“还有一年多你便可以回朝了,你哭丧个脸作什么?家中夫人与儿女自然有我照应着,不用担心。” 使团离开,这是预料中的事情。富林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但却不知怎地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的紧。之前安羽琪在孚玉国中大事小事闹个不停,富林颇感无奈,心中巴不得使团赶快离开。可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安羽琪不是坏人,虽然喜好闹,但对属下完全没有那股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态度。使团中哪怕随便叫出一个小兵,她都叫得出对方的名字,而且可以不顾忌身份的与对方勾肩搭背谈天说地。同时她还能与孚玉国最出名的镇西大将军凑到一起,竟然丝毫不惧怕对方忽然下手害了她。光是这份胆量,就让富林很是钦佩。 富林笑了笑,坦白说道:“没有了大人在身边嘟囔几句,还有些不太习惯。” 安羽琪笑了笑,说道:“不要和孚玉国方面冲突,明哲保身,一年后我在京都为你接风。” 说话间,忽然从城门里驶出一匹骏马,看那马上之人却不是什么官员,紫衣扮相,倒像是宫中的宫女。不由惹得众官瞩目,心想这女王刚刚回去,怎又派来一位宫女,是否有事情忘记了? 安羽琪眼尖,却看见云林从马车里出来,看着那远远的来人面色一黯,眼中露出了悲伤之色。 那马直接骑到了队伍之前,安羽琪认出来者便是北岚主身边的紫衣宫女,不知她为何来的这样急。 只见她快速来到云琳的耳边,面露凄苦之色,低语了几句什么。 云琳身子晃了晃,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看着城门处缓缓驶来地马车,有些悲哀地摇摇头,回头望了安羽琪一眼,眼中却是有些惊讶。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着安羽琪走了过来,安羽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忐忑地赶紧下马迎了上去。云琳有些百感交陈地望了默然的安羽琪一眼,语气中不由带上了极深沉的悲哀沉重。 “北岚主……去了。” 安羽琪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言语,临行之前,她曾悄悄与北岚主一晤,料不到竟然是最后一面,那夜北岚主脸上写满了疲惫,但却没有任何不妥,可想不到的是,一代文武大家北岚主,竟然会如此突兀地与这个世界告辞。 她还没来得及开展对女王的行动,还没有实现她的夺位大计,怎地走得如此匆匆?安羽琪心中一阵疼,这个变态的北岚主可谓令安羽琪又爱又憎。因为她的存在,安羽琪不得不打起精神,深怕不知不觉中被北岚主卖了。但也因为北岚主的存在,安羽琪在这个世界上感到自己并不孤独,北岚主是唯一一个她可以毫不顾忌与她说任何事情的。除了她的来历,安羽琪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不曾隐瞒过北岚主,而北岚主也从不掩饰她对安羽琪的好奇和必将置安羽琪于死地的决心。 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真的不孤独。可她却去了,悄无声息的去了,没有半点预兆。 安羽琪开始放声大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心里难受,嗓子眼觉得噎得慌,她只想哭,似乎只有大声的哭泣才能宣泄她心中的情绪。或者是为了失去北岚主这样一个亦敌亦友的存在而感到悲戚,或许是因为自己又成了孤独的人感到难过,也或许是因为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承担太多的压力而感到压抑。 此时在上京城外送行的官员们也渐渐知道了这个惊人的消息,一股哀戚的味道开始弥漫在官道四周,而更多的孚玉国官员,则是将目光投向了安羽琪,那目光中带着警戒、带着愤恨、带着一丝狐疑。 安羽琪明白孚玉国人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北岚主这一生唯一的污点,便是自己亲手染上的,但此时斯人已逝,她心头也有不好受,下意识里便将那些神情复杂的眼光全数过滤干净。 正思忖间,城门口那辆马车终于很辛苦地驶了过来,在官员们的注目中来到使团车队的后方,那辆马车厢木有些微微变形,发着吱呀难听的声音,可想而知,车厢里一定载着很重的事物。紫衣宫女引着安羽琪来到马车前,颤抖着声音说道:“安大人,北岚主遗命,请先生将这车东西带回北方,好生保存。” 众人还没有从北岚主的死讯中清醒过来,就看着这一幕,悲伤之余,也不禁有些好奇,北岚主临死之际犹自念念不忘,要交给安羽琪的究竟是什么。 太阳正是刺眼的时候,安羽琪眯了眯眼睛,掀开了马车车厢的厚帘,却依然止不住被里面地物事晃了晃眼睛。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 虽然马车里没有帅哥珠宝,但依然让安羽琪有些惊讶与感动,这是整整一马车的书,想来是北岚主这一生的收藏,以北岚主的地位身份,不用去翻,都可以猜到是一些极难见地珍本孤本。 紫衣宫女又递上一本册子,说道:“安大人,这是北岚主亲自编的书目,后面是保存书籍的注意事项。” 安羽琪叹了口气,将帘子放了下来,拿起那本书册认真翻看着。在这个年代,能印书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遑论这么整整一车厢。念及北岚主赠书之举,安羽琪的心里无由生出些许感动,泪水流的更加凶猛。此时又听见紫衣宫女悲伤说道:“北岚主赠大人书籍,还望大人好生保存。” 安羽琪知道这句话是紫衣宫女自作主张说的,却是很诚挚地拱手行了一礼,郑重说道:“你放心。即便我安羽琪死了,这些书籍也会继续在这个世上流传下去。” 此时四周的孚玉国官员已经围了过来,看清楚了马车上堆放的是书籍,这些官员都是从科场之中出来地人物,怎么会不知道这满满一车书籍的珍贵。众官都料不到北岚主临死的时候,会将这些自己穷研一生地珍贵书籍交由他朝的官员,不由大感吃惊,还有些隐隐的嫉妒。 云琳却是明白自己的皇姨娘此举何意,不由轻声叹了口气。 赠书只是表象,北岚主更是用这椿举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不仅仅是简单地赠予,更是一种象征意义上的传承,不论孚玉国文臣们再如何骄傲,从今以后,也不可能再轻忽安羽琪的存在,而安羽琪在天下士子心目中地地位,也终于有了某种仪式上的承认。 安羽琪转头望了云琳一眼,很诚恳地说道:“于情于理,我此时都应该回城祭拜一番才能心安。” 云琳眸子里还有隐藏不住的悲伤,她此时满心想着回城叩灵,不及多想,加上安羽琪主动提出去祭拜,也让她有些安慰,所以便允了此请。不料此时鸿胪寺少卿魏子福却凑到了二人身边,行了一礼后沉声痛道:“北岚主离世,天下同悲,只是云大人,安大人,使团日程已定,仪仗已起,是断然不能再回城了。” 魏子福并没有多少悲伤,许是因为他与北岚主之间并不算多亲近。尽管他与云琳都要称北岚主一声皇姨娘,但他对北岚主的感情却不如云琳那样深。毕竟西宁主在众多皇室姐妹里是最不起眼的,魏子福也一直没受北岚主重视过。可云琳不同,虽然她只是孚玉国先皇领养的孩子,但当初先皇在位之时,北岚主一心辅佐,对于云琳也是情同母女,云琳最初的武艺便是北岚主一把手交出来的。 片刻沉默之后,安羽琪举目望向上京城那座青灰色的城郭之中,似乎能看见那处上方的天空里,飘荡着某些淡紫色的光芒。她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衫,对着城中的方向深深弯腰,一鞠到底,行了个外门弟子之礼。 云琳微惊,知道安羽琪行弟子礼,足以平息之前大齐帝国殿前以唐诗三百首震慑北岚主那件事情的余波,以尊崇之举定北岚主之碑,内心深处稍觉安慰,在旁回了一礼。 礼炮声响,却不知道是送行还是在招魂,碎纸片满天飞着,微微刺鼻地烟味一须臾功夫便消散无迹,便有若这人世间的无常。 使团的车队缓缓动了起来,沿着官道向着西方去,车队后方的孚玉国众臣看着大齐的车队离开,看着那辆沉重的载书车也随着离开,不由齐声一叹。旋即整理衣着,满脸悲戚地回府换服,赶去北岚主府上,想来此时女王和西宁主以及南瑶主已经到了。谁也不敢怠慢,而几位北岚主一手教出来的大学士已经是哭的险些厥了过去。 车队继续前行,当上京城的雄壮城墙渐渐消失在青山密林之后,便来到了上京城外的第一个驿站,依照规矩,回国的使团与送亲的礼团一大批人,要在这里先安顿一夜,明日再继续前行。安羽琪缓缓从马上下来,往前走去,路过那辆装书马车时忍不住偏头望一眼,却忍住了上去的欲望。 她走到那辆涂着金漆,描着红彩的华丽马车外,躬身行礼,很恭谨地问道:“已至驿站。请公主殿下歇息。” 出了孚玉国,云琳便不再是镇西大将军,而是恢复了之前宫中的身份……公主。因此安羽琪才会称上一声公主殿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里传出一道幽幽的声音:………请大人自便吧,本宫想一个人坐会儿。” 这是安羽琪第一次听见云琳自称本宫。听着那声音有些微微嘶哑,不免觉得有些奇怪。然后看见马车车帘掀起,一位宫女红着眼睛下来,走到她地身边轻声说道:“殿下有些不舒服,安大人请稍候。” 安羽琪关切问道:“殿下千金之身,自然难忍长途跋涉,多歇息也是应该。” 宫女看了安羽琪清秀的面容一眼,知道她与云琳关系匪浅,便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轻声说道:“公主今日得了这消息,所以有些伤心。” 第五十七集竟然怀孕了 第五十七集竟然怀孕了 安羽琪这才明白了过来,投向马车中的目光不免带了一丝同情,忆起了云琳和北岚主之间的关系,也能理解她现在的感受。只是北岚主逝于城中,云琳身在车中,竟是不能去祭拜一番。身在帝王家,果然是件很悲哀地事情。但有一件事情安羽琪却觉得奇怪,为何北岚主去了,云琳会如此伤心,可孚玉国先皇去了的消息传到云琳耳中时候,她却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甚至还能上门来找自己聊天。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安羽琪身为女人,此刻也不了解马车中另外那位女人的心思了。 她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向那位宫女嘱咐了几句,又唤来虎卫与使团的骨干成员。安排了当下的事宜,才单身走入了驿站。 驿站知道送亲的队伍与使团要经过此处,早就打理的无比清净,各式用具俱是按照宫中规矩办,安羽琪稍稍检查之后,便穿过了正室,悄无声息地出了后门,身形消失在驿站方后那一大片高过人顶的高梁地中。 片刻功夫后。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进入了驿站,礼部临时派来的官员们忙的不亦乐乎,自然没有人注意到安羽琪地去向。 而在驿站外面,却有两辆马车没有下来人,一辆是云琳的车驾,大家都知道这位殿下在伤心,自然不敢去打扰。而对于孚玉国官员来说,另一辆马车里,是个猥琐的老头子,更加不会去理会,只有安羽琪专门留下地暗卫与监察院官员十分警惕地守在这两辆马车四周。 后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了一个小角,一只看上去苍老无比的手招了招,车旁的监察院官员马上走了过去,附在帘角低声问道:“胡总管,有什么吩咐。” 车帘一角里,出现的是老管家那张布满沟壑地脸,只听他轻声说道:“大人去哪里了?” 能让他称一声大人的,在使团中只有安羽琪一个人。那位监察院官员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属下不知。” 老管家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好开口。半晌后长叹一口气,挥了挥手,却依旧没下马车。 在高梁地的外面,是一座孤单单的亭子,亭旁是早已废弃多年的古道,亭子里站着一位姑娘。 一阵风过,高梁地微微一乱,安羽琪从里面走了出来,缓步迈入亭中,双眼柔和看着那位丰润无比的姑娘家,轻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只是伤心那么简单。” 云琳看了她一眼,声音略有些颤抖:“我是真的很伤心。” 安羽琪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在旁边的云琳一眼。犹豫了一下后对云琳正色说道:“入宫之后,一切都要小心一些,皇后不是简单角色,咱们想瞒过她,不是那么容易。” 云琳看了她一眼,眸子里渐渐多出了一丝温柔,说道:“就只是要我小心些,没有别的话要说?” 安羽琪笑了笑,说道:“别闹了。其他女人看不出我的身份,想来挑弄我的心思也就算了。你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云琳淡淡一笑,柔弱模样瞬间散去。她开口道:“就像你说的那般,或许只有这么些日子可以如此轻松了。到了大齐帝国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还不知道。” 安羽琪瞳子里闪过一丝戏谑,说道:“将来说不定你是大齐帝国后宫之主,到时候你还得多罩着我呢!要不我现在就提前求笼罩求包养算了。” 云琳也笑了起来:“能在宫中有处容身之所便是好的了,哪里敢奢望这么多。” 安羽琪摇摇头,忽然开口说道:“云琳,你与这天下别的女子有些不一样。” 云琳喔了一声,旋即平淡应道:“或许是因为我常年只懂得打仗,不会像大齐帝国其他女子那般柔弱,但与此同时我也比她们更加放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惹得你们那位君王的不快。” 安羽琪沉默着,知道她这话说地确实有道理。在当今世上,一般的女子只有枯坐家中的份儿,没有几个人会有云琳这样的经历和自由度。她转头望着云琳的方向,语气有些严肃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只是依然要告诫你,不要低估那些看似老朽昏庸的人物。” 安羽琪这句话,说给云琳听,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老管家一直以来对自己照顾有加,可他归根结底还是齐王的人,根本做不了自己的心腹。如此算来,眼前的云琳和已经去了的北岚主竟然是在这个世界上难得少有的知己。只是一个已经去了,而另外这个,则成为了自己的情敌。 尽管安羽琪设定了一系列的计划,甚至效仿了杨贵妃的前半段行径,但她无法忽视齐王以及后宫那些女人的精明和厉害。这些正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云琳已经三十多岁了,而齐王还不到三十,怎么就非要这个比自己大上许多的女人么? 尽管帝王家这种现象有,但毕竟也不是常见的。孚玉国和大齐帝国之间到底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协议? 亭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滞了起来。云琳不开口,而安羽琪心中还在琢磨着那些表面和背后的所谓的阴谋阳谋。 许久之后,安羽琪忽然开口说道:“先皇死了。” 云琳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震惊和几分悲伤,不知如何言语。安羽琪看了纳闷,忍不住开口问:“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消息?” 云琳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她有些落寞说道:“北岚主答应我会救出我母亲的,想不到我牺牲了冉燕她们的性命,竟然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早知会这样,我便不会让那些人去送命。” 安羽琪没想到云琳竟然真不知道这个消息,难怪乎那日她能轻松找上门,却只是因为知道了下属送命了,却还以为先皇成功被北岚主派去的紫衣宫女就走了。所以她也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嫁到大齐帝国。 安羽琪恨自己的多嘴,不知道云琳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还能不能按照原来计划继续进行了,还是半路就逃跑,反正已经是孓然一身,便不肯再受这样的束缚。 一时间,离亭之中平空多了几丝凄清感觉。 许久之后,还是安羽琪打破了沉默:“先皇死了,北岚主死了,当年的大人物都会逐渐老去,逐渐死去。东宫年幼,你应该为将来的某一天做些准备了。” 云琳盯着她的眼睛:“你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安羽琪微笑说道:“我很能理解,年轻人想当家作主的强烈欲望。” 云琳笑了笑,稍稍驱散了一下乍闻先皇死讯之后的黯然:“为什么很多沉重的事情,从您地嘴里说出来,就会显得轻松了许多?为什么许多阴暗的东西,一经您的阐述,便马上变得光明无比?” “因为黑夜给了我们黑色地眼睛,我却要用它来寻找光明。” 云琳微微偏头,说道:“上次你分明对说我的是,你要用它来……对这个世界翻白眼。” “这个世界?”安羽琪说道:“这个世界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我们的。” 安羽琪望着云琳说道:“谢谢这些天你帮忙。” 云琳有些生涩地学大齐帝国那方寻常姑娘家福了一福:“安大人客气。” 安羽琪露出满脸诚挚笑容:“说句老实话,如果你我真的能成为朋友,想来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云琳轻轻理了理自己额角的青丝,微笑说道:“彼此。” 云琳站在破落的离亭下,古道边,看着安羽琪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不禁微微偏首,回忆这段在上京城里的日子,唇角浮起一丝微笑。 但云琳也心动,为安羽琪之前的话心动。她清楚地知道倘若她真的要为那一天做准备的话,那么跟安羽琪回大齐帝国无疑是最正确的决定!想必安羽琪回到大齐帝国之后,那边也一定会发生些许的变化吧。 她叹了口气,将脑中因为先皇离世而产生的悲哀情绪挥开,转身离亭,渐渐消失。 安羽琪此时正在高过人顶的高梁地里穿行着,偶有枝丫扑面而碎,她的脸上也浮着一丝快乐而纯真的笑容。孚玉国之行终于有了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而自己在重生之后又遇见了一些有趣的人物,比如北岚主那个变态,比如云琳这个亦敌亦友的存在。 冬末初春,大齐帝国京都南方平原的上方,一片云影天光乍有乍无。鸟儿在惊慌失措地快速飞行着,企图找到供自己休息躲避春雷的地方。偶有行人也都抬着头注视着天空,想要看清楚这入春之后的第一场雷雨,却没有注意到官道上正有一列长的仿佛看不见尾的车队正缓缓行了过来。 大齐帝国出使孚玉国的使团终于做到了冬时去,春时回的承诺,赶在了三月中回到了国土之中。 只是回时的车队却比去时的队伍要显得更加宠大了些,除了孚玉国方面为了表示诚意的回礼之外,送亲的官员与仪仗更是不少,足以看出孚玉国朝廷对于公主出嫁的重视,这毕竟是两国间的第一次联姻。谁也不知道这种女人外交能给这片刚刚安静了二十年地大陆带来什么样的转机。 除了孚玉国云琳所在的那辆华美马车外,长长的车队中还有一辆马车比较引人注意,因为不论是与孚玉国送亲地描彩马车相比,还是与大齐帝国朝廷的黑色马车相比。那辆马车都要显得寒酸许多,虽然拉车的马也是骏马,但连马头摇摆的都有些有气无力。 使团的成员们知道,那是因为那辆马车太重了的缘故,上面放着孚玉国大家北岚主临终前赠予使团正使安羽琪大人的书籍,那些书看着不起眼,没有想到却竟是比云琳的嫁妆珠宝还要重了许多。每每看到这辆马车,使团的众多成员都不免生出几分敬意,不仅仅是因为安大人脸上的光彩,也是因为敬佩安大人地治学之风。所有人都清楚,自从在卧龙山外入了国境后,安大人便一直将自己关在那辆马车中。日以继夜地看书,竟是连饮食休息都不大愿意下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 安羽琪叹了口气,将手中那本前朝的诗集放回身后的箱中,车帘被迎面来风一吹闭了起来,让车厢里陷入灰暗之中。看不清她脸上地表情,但听这声音也能知道,安羽琪并不是很情愿呆在车上伪装一位勤勉的当世文学大家。 这一路南下,无比顺利平安,云琳从北岚主逝世的悲哀情绪中摆脱出来后,,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麻烦。相反在驿站之中、城守府里,安羽琪偶尔还能与云琳说上几句话,聊些比较寻常的事情,排遣一下旅途中的寂寞。虽然她身为臣子不敢有任何逾礼之处,但对着一位姑娘家,总比面对着暗卫头领那些冷面刀客与老管家要好过许多。 但这种情况,在过了卧龙山之后,终于结束了。不是说回到大齐帝国地土地上,安羽琪便不敢与这位齐王未来的媳妇说话,而是因为安羽琪见到了等候在国境线军营中的独孤虾,然后使团中便多了一个人与她一起回朝。 只是多了一个独孤虾,并不能让安羽琪惊慌失措。相反,她很喜欢和独孤虾接触,不但可以从他那里学到一些关于施毒方面的知识,最主要的是……独孤虾是整个大齐帝国中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她不怕在他的面前露了马脚。 真正让安羽琪纠结的是当她迫不及待的见到独孤虾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要了当初被独孤虾认为是暗器的那个物件……早早孕检测棒。然后迫不及待的拿去用了下之后,悲惨地确认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她有了!她竟然有了! 女人怀孕了,男人不知道! 第五十八集顺利还朝 第五十八集顺利还朝 这段时间来安羽琪一直被这件事情困扰着,算算日子,已经有三个月了,小腹开始慢慢隆起,怕是用不了多久便隐瞒不住了。她有些担心,若是这件事情拆穿了,后果会是什么样子的。 经过了深思熟虑,安羽琪觉得这事儿光是自己没办法解决,她悄悄喊了独孤虾上了车,轻声嘀咕起来。 “什么?你……你、你……”独孤虾眼睛瞪出去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安羽琪,视线不停地在她的脸上和小腹上移动着。 安羽琪苦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她挫败地低声吼着。 第一次被人戳就稀里糊涂的有了,当时怎么就忽略了这件事情呢?谁能想到对方的成活率那么高啊?不是说第一次命中的可能性非常小么? 自从两个月前,该来的大姨夫没来,安羽琪心里就犯了合计。但起初还自我安慰,觉得是因为穿越磁场不和所以才迟到了,心里总想着再等等看。谁知这一等便是又一个多月过去,现在终于确定了这个消息。她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又似乎隐隐有一丝幸福,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娘娘……”独孤虾严肃地喊了一声。 “别这么叫,我听着慎得慌。”安羽琪慌忙拒绝这个称呼。她不想做娘娘,只想安安全全平平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必须要启奏皇上。”独孤虾板着脸继续说着。 “不行!”安羽琪直觉拒绝。告诉齐王之后她将面临什么样子的后果,谁都不知道。齐王不承认这个孩子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毕竟任何一个女人在怀孕的时候都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承认,哪怕是不经意的行为。但凭着安羽琪对齐王的了解,他很容易不承认这件事情。 其次,这件事情一旦捅了出去,全世界都知道她是女的了,到时候对大齐帝国的影响会是什么样子的?安羽琪不是一个为了国家考虑的人,她只是个女人,一个希望自己平安顺利甚至能有点财的渴望幸福的女人。但如果天下为此打乱,那也不是她想见到的。 可她内心中又十分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得以圆满的解决,眼下的问题却偏偏是没有一个最佳的解决办法。 “皇上至今无子嗣,倘若知晓娘娘怀了龙种,一定很开心的。”独孤虾苦口婆心劝着。他知道安羽琪在担心什么,他也很想帮她,但他首先是大齐帝国的官员,一心要为大齐考虑,要为齐王考虑。 安羽琪烦躁地抓了抓半长不短的头发。她比谁都郁闷,却也比谁都没办法。 招呼一声让马车停下,安羽琪下了马车赚到云琳马车旁,低声唤了一句:“陪陪我。”随即转身向后走去。 车队依旧在向前走着,车队的后方,缀着安羽琪与云琳二人。 这一路上,安羽琪因为要避嫌,并没有和云琳说上太多的话,此刻公然把她叫了出来,实属有些逾越。但她现在苦恼的很,只想找个能说话的人好好谈谈。 云琳脸上的表情风轻云淡,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队,说道:“你就不怕我挟持了你半路逃了?” 安羽琪苦笑下:“你比我聪明,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 云琳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你。”略微顿了一下,她有些好奇的问:“难得见你这样,心中似乎有淤堵,恐怕不会只是随便和我谈谈心吧。” 安羽琪倒是不隐瞒云琳,把自己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那表情,就好想在说天要下雨一样简单。 想不到云琳竟然也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这是一件顺理成章本就该发生的事情一样。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安羽琪挫败地问着,原来还想看看云琳惊讶的表情,但却好像失败了。 云琳侧头看着安羽琪,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惊讶。 “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她平静的说着:“皇室中,经常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难怪她不惊讶。 “可问题是我现在的身份,我对外的身份是男人。还没听说过有男人会怀孕!你们那里是男人怀孕么?不行我去你们那里躲躲吧。”安羽琪是真慌了神。从确定了自己真的怀孕了以后,她就开始变得没着没落的,做事也总是反反复复,性子也变得易怒易暴。她真的怀疑自己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就开始打人毁物、胡言乱语了。 “事情总有解决办法的。你能为我的事情想出主意来,自己的事情自然更会想一个妥当的办法。”云林依旧波澜不惊。 安羽琪郁结了,彻底的郁结。她之前一直以为和云琳可以做一个深入心灵的交谈,却发现这里的女人,哪怕是女权国家的女人,骨子里那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永远都没法改变的,和自己永远无法站在同一条线上。 “别多想了,你不是说过:船到桥头自然直。那还怕什么?”云琳淡淡笑了笑,忽然伸手一抓安羽琪的后领,几个纵身追上来前面的车队,将她平稳放在地上。 安羽琪大骇,下意识抚上小腹,压低声音气急败坏吼着:“你起步能给一个招呼不?我是孕母,我现在是孕母!” 云琳笑笑,仿佛没听见一样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就在使团里的这些人们各有心思的时候,车队已经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来到了京都外围最后的一个驿站,看着那处摆放的仪仗与阵势,安羽琪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此时早有礼部与鸿那寺、太常寺的官员在这里等候,看着使团的车队缓缓行了过来,各整理衣装,将孚玉国的公主殿下云琳迎下车来,好生恭敬。安羽琪眼珠子一转,招来暗卫头领,让他领着两名暗卫去将公主的车驾牢牢守住,断不能给云琳逃跑的机会。 其实并不用如此小心,可安羽琪心烦意乱,已经考虑不到太多了。 “安大人一路辛苦了!” “安大人此行大长国威,陛下十分欣喜,此次回京,只怕马上就会另有重用吧?” “老苗这话说得就错了,安大人如今……” 一阵让人轻飘飘的马屁恭维声中,安羽琪在众位官员的簇拥下进了驿站,云琳正在内室休息,迎接正使的排场倒要显得更隆重些,如果不知道安羽琪身份的,一定很不解,为什么那些大齐帝国朝廷里的大臣们,会对这样年轻的一位中阶官员如此尊敬。 安羽琪满脸带笑,对着身周的官员举手回礼,心中谈不上腻烦,只是微觉着急。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这些来迎的官员大部分都认识,有些是太常寺里的人,有些是鸿驴寺与孚玉国谈判时名义上的下属,只有礼部的那些官员在恭敬中带着一丝畏惧,她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却也无心理会。 屁股刚坐在椅子上,茶水只喝了一口,她开口问道:“这接下来是个什么章程?宫里有没有旨意,使团什么时候能进京?”不等众官应答,她抢先自嘲笑道:“本官恭为正使,但对于这一应流程还是有些不清楚。” 礼部的官员好不容易的到了亲近她的机会,哪肯错过!一位员外郎赶紧应道:“安大人放心,一应仪仗都有礼部安排,头前宫中便有了安排,早就妥当了。” 另有鸿胪寺的下属说道:“圣上知道使团官员离家日久,思家心切,所以未下明旨,只是口谕让使团进京,大人入京后,先去宫中……” 安羽琪表情自然严肃,因为马上就要到皇城了,那面朱红色的宫墙近在眼前。 一众使团成员在宫门外等着覆命,皇权威严,自然没有人在仪容上敢放松,只是千里奔波,不免也有些劳苦,候了许久,却没有旨意出来,众臣心里略觉有些不安,但心想此次出使孚玉国,在那天下典海图上可是生生为朝廷割了不少地方来,加上安羽琪又在孚玉国朝廷那边露了大大地脸,那一马车的旧书看着不值钱,但想来陛下脸上也该有光才是,怎么会将自己这干人冷落在外。 宫门外陪着的礼部官员也是渐渐变得不自在起来,而前来迎接的周铭世却是凑到安羽琪身边轻声说道:“这个时候圣上应该在见孚玉国公主,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要多等等。” 安羽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云琳的车驾先前已经被宫里的黄门太监领了进去,重要的事情已经办地差不多了,她自然不着急。最好齐王这一辈子都不见她,直接给一笔钱让她有多远滚多远最好。 皇城的禁军冷眼看着宫门外那些面露焦急惶然之色的官员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而守在宫门处的太监们自然也不会正眼去看。 不过安羽琪身份又是与众不同,所以早有太监搬了圆凳,请她稍事休息。 安羽琪一愣,问道:“这合规矩吗?” 正说话的时候,一个太监头子满脸诌媚地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扶到了凳子上,说道:“我说安大人,奴才可是知道圣上一直疼你的,再说了,千里而回,坐个凳子也是应该。” “哎哟,侯公公怎么来了?”安羽琪故作惊讶,面前这位太监乃是她头一次跟老管家进宫时候便见着的那位,知道她与老管家关系极好,所以面上也是露着亲热,而对方刻意称呼他安大人。也自然是要将这亲热劲儿摆个十足。 安羽琪接着笑道:“我从外面回来,可算是地道穷酸了,今儿可没得赏。” 侯公公嘿嘿尖声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谁不知道安大人是个点石成金的主儿,更何况将来是要抱金山的。”这老奴还准备讨好几句,却听着宫门咿呀微启,跑出一位太监来传陛下的口谕,安羽琪赶紧撤了凳子,与众官齐齐跪在宫门口。 不出她地意料,皇帝果然将安羽琪好生训斥了一通,不外乎是恃才如何、目无某某、胆大包天等等等等……又道今日乏了,让她明日再进宫复命,令老管家回去好好把规矩和她说上一说。旨意最末却是将使团大肆嘉奖了一番,瞩好生将养,来日定有嘉勉。 群臣面面相觑,没料到使团回京第一日便落得这么个待遇,不免有些哀声叹气,但有些狡慧的官员,此时看着安羽琪却是心里直打小鼓,陛下口谕里训斥的凶,但末了却是什么也没做,只让老管家回去说道说道规矩,看来这位安大人,果然圣眷非常啊。 安羽琪叩谢领,面上表情有些难堪,心里却是微微高兴,站起身来,一拍屁股回头上了马车,就像身后被狼撵了似的,一溜烟跑没了影,只留下一道绝尘。 侯公公一愣,与旁边那些侍卫看着远方那道轻烟发呆,心说虽然没有明令宫前不准乘坐马车,但似跑的这般利索的大臣,恐怕安羽琪还真是头一个。 春意淡淡,安羽琪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暗卫头领及其他暗卫已经被相关人士接走了,独孤虾也回府上去探望独臂老父,如今又只剩下她和老管家二人。 马车一路进了南城,马蹄声在安府门前那条石狮时现的街道上响了起来。 此时已入夜,长街上的各王公大臣府邸的灯笼已经挂了起来,廖廖数对,不怎么耀目,唯有安府门前一片灯火通明,正门大启,一干长随护卫门客都站在门外翘首相盼,门内丫环婆子们一遍又一遍地热着茶汤,等着安羽琪回府。 使团抵达京郊地消息,早就传到了城内,所以众人才会在这里辛苦候着。 “来了。”早有眼尖的下人瞧见了远方驰来的马车,纷纷涌下石阶,分成两队。 得得响声中,马车缓缓而至。安羽琪稳当地下了马车,顿时被两旁仗势吓了一跳。 “恭迎大人回府。” 第五十九集初露端倪 第五十九集初露端倪 两列下人齐声喊着,令安羽琪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三步并作两步上了石阶,接过丫环递来地热毛巾胡乱擦了个脸,又接过温热合适地茶汤漱了漱口.知道这是必经的程序,也没有什么好讲究的,只是回到府前,看着这些眼熟的下人丫环,心情真是不错,就连门后那位老嬷嬷地笑容,落在她眼中,似乎也少了往日的算计味道,多了分真诚。 硕大的府院,除了安羽琪这个主子,其余的都是下人。但尽管是下人,安羽琪却都哪个都不能小看了。这些个人都是从宫中特意选出来的好手,生活起居上照顾的没话说,但打探消息的本事也都强人一等。 安羽琪心里盘算着,把那私下里存的私房钱,在孚玉国收的贿赂以及第一次卧龙山战役之后齐王给的那些个奖赏都翻腾了出来,核对了仔细之后特意用一个小包袱包好,重新塞了起来。 这些便是她以后生活用度,现在看来值不少钱,但到时候用起来恐怕也是花钱如流水。从这里出去,她肯定要找一处庄园,弄点地,养点牲畜再养个男人。省点花,一辈子倒也足够了。只是这样的话似乎不能给孩子留下多少钱了,也不知道自己百年之后孩子是否能过的好。 安羽琪知道自己想的有点多,有点远。但不想真的不行,有的事情没有计划,当事情来临的时候真的感觉慌了手脚。 安府中人多嘴杂,想要一次性带着这么大个包袱出去肯定不可能。而且里面赏赐的物品都是宫里的,得有专门的地方去换成银票,否则的话会被按照盗窃宫中宝物罪处理。安羽琪不想因小失大,暂时便开始准备着离开的具体事宜,却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实在有些头痛。 正思量着,房门被轻轻敲响。老管家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独孤将军来了。” 安羽琪连忙吩咐请进来,然后把东西收拾好,等待独孤虾的出现。 独孤虾那圆滚滚的身子很快便出现在了门口,远远地便扯着嗓子喊:“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新鲜大鲈鱼,绝对补身子。” 独孤虾喜滋滋地高高提着两条肥硕的鲈鱼来到安羽琪面前,啪嚓一下直接丢在地上。那两条鱼蹦了两蹦,张着嘴拼命喘息着。 安羽琪原本看到独孤虾很是开心,却忽然变了脸色,捂着嘴转身跑到旁边哇的一下子就开始吐了起来。 老管家在一旁看到,眼皮忽然一跳。嘶哑着声音问:“大人,怎么了这是?” 安羽琪心中一凛,示意独孤虾快点把那两条大鲈鱼拿出去,嘴里忙着回答:“没什么,坐得太久马车,有点晕车。” 独孤虾心里顿时明了安羽琪为何会有这样的反映,连忙把那两条大鲈鱼捡起来塞到老管家手里:“去,拿去炖了,今晚上我要在这里吃饭。” 老管家心有不甘,想继续留下,却被独孤虾狠狠地瞪着,只好不甘愿地离开。 安羽琪吐得七荤八素,好半天才终于觉得顺畅了些,漱了口擦了脸后,依旧有些脸色不好。她与独孤虾隔着一个方桌坐下,心有余悸说道:“得亏你机灵,不然一定会被看出端倪的。” “这件事情不是长久之计。”独孤虾面有忧色:“用不了多久,你的身子便瞒不住了,到时候……” “到时候再说!”安羽琪有些烦躁地打断了独孤虾的话。 她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肚子一点点起来,傻子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吧?刚刚回京,不在家中孝敬父母,到跑到我这里混饭吃。难道独孤府上连一顿饭都舍不得给你吃?”安羽琪心情好了些,开始调侃起独孤虾来。独孤虾对于她来说,亦师亦友,更算得上是大齐帝国唯一的知己。她不怕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真实性情。 独孤虾摸了摸光亮的大脑袋,笑了笑说道:“家中已经报备过了,我还真是闲来无事。京中又没有几个认识人,只好来你这里。” 独孤虾并没有说谎,他常年驻守边关,现在被批准回京还朝,一时之间竟还有些不适应。尽管升了职,却总觉得没有以前畅快。在家里有诸多规矩要守,独孤虾自己也觉得恼,便干脆前来安羽琪这里放松放松。他知道安羽琪如今有了身子,需要多补,便特意带了两条大鲈鱼来,哪知道险些酿成大错。 两人等待着晚饭,就着茶水说着朝上朝下的事情。 片刻之后,独孤虾带着一丝狐疑看着他,问道:“那云琳是个危险的人物,你怎么就如此放心的将她带了回来?” “我能怎样呢?”安羽琪无语问苍天,想了又想,才将离京之前自己的安排,与上京城里地诸多事情告诉了独孤虾,摇头晃脑说道:“云琳武道修为极高,恐怕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够对付得了她,但恰好咱们的皇上就能够克制住她。带她回来,一是可以克制住她,不让她起什么祸害;二来可以压制孚玉国的蠢蠢欲动,就算她们再有心想要动作,也要考虑考虑大齐帝国这方高手有多少。现在云琳都已经成为大齐帝国一员,她们还有什么本事再猖狂?孚玉国这次以为自己走了一步妙棋,却不知她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们最大的错误就是逼死了孚玉国先皇,如今北岚主也去了,整个孚玉国便再也没有了对手!而云琳以后很有可能不甘心这样身居后宫。毕竟她女权思想严重,将来恐怕会有一番作为。我既然要与她打交道,当然要得准备些利器。” 独孤虾皱眉道:“这就是你曾经说的一字存乎于心?” “正是。”安羽琪笑兮兮应道:“两国交兵,攻心为上。” 良久之后,独孤虾才叹息说道:“此计……未免无耻了些。” 安羽琪微微一笑,轻轻说道:“此计十有八-九会成功,我不敢把话说满。但你也知道,我向来是个有些自大甚至自恋的人。” 独孤虾笑了笑,忽然咬着厚厚嘟嘟的下嘴唇,说了一句:“其实我还有个法子。” 安羽琪来了兴趣:“什么法子?” 独孤虾地眼睛盯着安羽琪转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把云琳娶进门来!” 安羽琪大惊失色,心想独孤虾这计,果然非常人所能预料。 “你没事儿吧?那是皇上的妃子,我们见了面都要喊声娘娘的。你说要娶进门来?谁娶?你还是我?” “当然是你!”独孤虾毫不犹豫地回答。 安羽琪一撩衣服,露出略微隆起的小腹:“我就这样子去娶她?” 独孤虾老神在在放下茶杯:“就因为这样,云琳才会相信你。你到时候把你是女人的事情告诉给云琳知道,她一定会毫不犹豫跟你回来。” 安羽琪一摆手:“没用。她早就知道我是女的,而且也知道我怀孕的事情,更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皇上的。” 独孤虾大骇,忍不住惊叫出声:“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告诉她?倘若她心生歹意,抓了你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我大齐,那可如何是好?” 到底是朝中重臣,首先想到的不是安羽琪的安危,而是大齐帝国是否会因此遭受到威胁。 虽然安羽琪了解独孤虾这个性子,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太好受。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答他:“这件事情你放心好了,云琳贵为强者,不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这一点,云琳和北岚主很像,大概是因为她和北岚主更加亲近的关系,性子方面都有些类似了。 独孤虾依旧放心不下,思忖了半晌,终于露出笑容。 “如此这样更好。她若是同意的话,以后即便是你的身份暴露了,不管是陛下还是孚玉国方面想来也不敢对你如何。即便是陛下盛怒,但也要对你多加笼络才是。” 听着独孤虾为自己着想,安羽琪的心里舒坦了很多。她知道独孤虾说的很有道理,若是把云琳娶进门,那就相当于在家里放了一个丹书铁卷,免死金牌。但她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苦笑了下:“可你别忘了,现在天下几乎都知道了云琳嫁给皇上的事情,别说我是个女人,就算我真的是个男人,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从皇上手下抢女人啊!” 独孤虾一愣之后,啐了安羽琪一口:“你还真的想这件事情的可能性么?” 安羽琪笑了笑,此刻心里却在想些有的没得。 两人声音渐低,正说着话,忽然独孤虾神色一凛,轻声到了一句:“来人了。” 安羽琪立刻正襟危坐,装腔作势表达着她对大齐帝国的忠心和热爱。没多久,便有丫鬟来到门前,恭敬地说道:“大人,饭菜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开饭了。” 独孤虾连忙站起身,大嗓门喊着:“快快快,吃饭去。我早已饿得不行。” 安羽琪随后跟了上去,不忘叮嘱独孤虾有时间记得帮她找几个靠得住的下人。独孤虾愣了愣,看了一眼旁边的丫鬟,心里明了安羽琪的心思,点了点头。两人跟着下人提的一盏灯笼,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去了饭厅。 饭厅之中,丫鬟们静静侍立在一旁,看见按预期和独孤虾走了进来,赶紧向二人行了一礼。 大族之家规矩多,尽管安羽琪不在意这些,但独孤虾却还是这样。饭桌之上,竟是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好不容易将这顿饭的时光捱完了,独孤虾立刻抹了抹嘴淡淡地说了一声告辞。 安羽琪送独孤虾到门外,独孤虾临上马前忽然说了一句:“不出意外的话,恐怕你要被封爵了。” 一等爵位,正二品。 送走了独孤虾,安羽琪在心里琢磨着这爵位的轻重,担心受爵会惹出一些非议来。其实这也是他过于小心谨慎了些,虽然出使孚玉国在明面上不是什么艰险事,但毕竟也算是趟苦差。白天时候齐王故意刁难安羽琪,并没有召见他,但此时再给安羽琪加个爵的封位,在世人眼中,也只是对安羽琪的补偿而已,没有人会觉得太过惊奇。 更何况自从世人皆知,之所以宫中那位万岁爷对安羽琪欣赏的厉害,一大半的原因便在所谓文采之上,恰好迎合了圣上励行文治的大方略,安羽琪此次在孚玉国又挣了一马车书的面子回国,陛下自然是要赏的。 虽说以安羽琪目前的职司来说,封爵有点赏赐过大。但封爵终是论亲论贵,对于行事来说,总是会有些好处,她望着老管家说道:“旨意大约什么时候下来?” 此时二人已经在书房里说了半天的话,关于她和独孤虾的对话,安羽琪挑拣了些不重要的说。毕竟老管家是皇上身边的人,两人说话的场所竟大部分是在这间简单而别致的书房内,所以论及感情,实在是有些欠奉。 “明天入宫,大概便会发明旨。”老管家眯着眼睛,喝着上好的果浆,似乎颇为享受,“这次在南面你做的不错,陛下也很是欣赏。” 安羽琪心想此行孚玉国,其实根本没有为朝廷做些什么,包括护送云琳回国,也只是顺路之事。绝对不能算是出力,不由苦笑道:“其实这一路往返,我实在是没有做什么。” “有时候。什么也不做,才真是做地不错。”老管家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安羽琪心头微凛,以为老管家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不料老管家竟是对此事一言不发,反而将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大人此次封爵之后,怕是不能再在鸿胪寺任职了,不知大人喜欢做什么样的差事?” 安羽琪一愣,差事不是要皇上下旨安排么?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做主了? 第六十集第一次上朝 第六十集第一次上朝 “这事儿真的能自己选?”安羽琪犹自有些不相信地问着。老管家此刻的身份就像是齐王的经纪人一样,有什么事情他都在中间起到一个互相传达的作用。安羽琪问他,不担心他做不了主。宫里的老人了,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老管家比安羽琪还要清楚。 “我骗你不成?甭管怎么说,我也会去帮你向陛下讨点好处的。这事儿关系的不止是你的颜面,还有我的。”老管家脸上露出一丝好笑的表情,看着安羽琪的眼神里带着笑。 这话安羽琪信,虽然他并不相信老管家。但她却知道老管家对于皇室的忠诚是绝无二化,只是在允许的范围内为俺府上下大小谋求自己的利益。可以肯定地说,安府不止是代表着安羽琪,更代表着齐王另外一股力量。 只是……她对这朝廷中的事情却没有半分了解,到底要去哪儿?这是个问题。 “一切还是听皇上的吧,他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是枪,我是炮。他指哪儿我就打哪儿。” 安羽琪对于这件事情没有太大的兴趣,倘若真给她选择的机会,那么她宁愿离开这个令人压抑喘不过气来的地方,认真贯彻她的农夫、山泉、有点田的生活。 老管家有点满意安羽琪的表态,说道:“你便安心是了,这事儿短不了你的。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脾气秉性我都懂。今日只不过是杀杀你的威风,不想你骄傲。该有的,总会有的。” 安羽琪明白老管家的意思,笑了笑,忽然响起另外一椿事,问道:“回京后能不能还让暗卫头领那七个人跟着我?” 老管家看了安羽琪一眼,一向肃然的眼眸里却现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你也知道,暗卫负责的是宫里的安全,此次派在你身边已经皇恩浩荡了。不过,我也可以去宫中替你说说,只是估计陛下是不会允的。” 安羽琪苦笑了一下,她心里确实有些舍不得暗卫头领那七名长刀暗卫,身边有这样几个沉默高手当保镖,自己的安全会得到极大的保证。在分水河外地草甸上,七刀联手,竟是连云琳也占不得半分便宜,这等实力,比起一些所谓的武林高手还要高了一个层级。自己身边现在只有老管家,关键时刻他能抵挡得住几个人还是未知。要想把自己保护的好一些,必须得有几个高手在身边。智慧团她不需要,安羽琪相信自己的脑袋瓜子应该够用。除了北岚主那个变态,安羽琪自信自己可以应付一般的事情。只要不是后宫中那些女人来和自己针锋相对就可以,那些女人闲来无事一天就想着怎么整人和怎么防备被人整了。看多了后宫电视剧的安羽琪一想到那些女人便没来由的身子骨发凉。 但她也明白,暗卫向来只是调配给皇子们做护卫用,虽然圣上偶尔也会将暗卫调到某位大臣身边,但那都是特殊任务,等这具体事务完结之后,暗卫便会重新回到京中,消失在那些不起眼的民宅里。这些恐怕也主要是因为如今的齐王并没有子嗣,所以暗卫才能有机会出现在大臣身边,恐怕以后若是有了子嗣,怕是再也见不到暗卫的影子了。 安羽琪知道,使团既然已经回京,那些暗卫再跟着自己,被皇家的人知晓了,不免会惹出一些大麻烦来。 老管家看着安羽琪脸上流露出的可惜神情,不由笑了笑,心想毕竟还只是个年轻人罢了。 春天里,平淡无奇。一切都好,只缺烦恼。 安羽琪坐在马车上,轻轻叩着车窗的木棂子,随着那有些古怪的节奏哼着旁人听不懂地歌儿。入宫对于绝大多数臣子来说,都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但她只是觉得无聊。初一回京,竟是觉着这满朝上下,京都内外,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烦恼着自己,呆会儿入宫受了爵,磕了头,似乎又要无所事事了。 敲打着窗棂的手指忽然僵住了,她忽然想起自己的肚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瞒不住了。看来她需要加快计划才行,一定要赶在事情败露之前离开这个地方。 今日是大朝日,大清早的,便有许多大臣来到了宫门外候着。听说早年前有些老臣为了表示勤勉忠君之意,竟是大半夜的便开始准备朝服,赶在黎明到来之前来到宫门之外,就是为了等着宫门起匙地那道声音,等这些老臣子告老之后,许多天夜里听不到那吱呀呀的声音,竟是分外难受。 如今齐王在位,最厌烦那等沽名之辈,所以大臣们是不敢太早来,却又不敢太晚来,不知道谁出的主意,有些大人们竟在新街口那处的茶楼包了位子,天刚擦着亮便起身离府,在茶楼的包间里候着,让随从们远远盯着宫门的动静,以便能够掐准时间去排队。 安羽琪按理说只有从五品官职,如果不是因为陛下要听使团复命,她是断然没有上朝堂地资格,所以也没有什么朝服需要穿戴。清晨时分从安府出发,一路悠哉游哉,等她到了宫门的时候,却是比大多数的大臣要来的晚了许多。 人红遭人嫉,更何况是一位入京不过多半年便红的发紫的年轻后生,更何况这位后生还曾经撕过孚玉国北岚主的脸面,生生整出所谓的唐诗宋词三百首,震撼三大国。北岚主不久前去了,便被人所怀疑是被安羽琪逼得。所谓龟鸣而鳖应,兔死则狐悲,众人看着这个打着呵欠下了马车的漂亮少卿,眼中都多了一分警诫,三丝厌恶。 安羽琪看了看四周,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这些大臣们不是各部的尚书便是某寺的正卿,打从二品往上走。谁的老婆没个诰命,谁地家里没摆几样御赐的玩物?自己年纪轻轻的,居然比这些大臣们还来的晚了些……如果她地背后没有老管家,只怕这些大齐帝国真正的高官们,早就对他一通开骂了。 如今自然是骂不得,但众大臣也不会给她好眼色,冷冷瞥了她一眼,便自矜地扭过头去。群臣中有好几位人物,本想上前与安羽琪交谈几句,慰勉一番,但瞧着众同僚的鄙夷眼光,不免有些头痛,便停住了出列的脚步,只是用极其温柔的目光向安羽琪示意问好。 安羽琪被这些炽热目光一扫,浑身上下好不自在,但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平稳的笑容。不卑不亢地拱手向诸位大臣行礼问安。便在拱手之时,她身后有人咳了两声。老管家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肖理会。再大还能大过皇上去?” 安羽琪笑了笑,知道这话在这个场合说,未免有些大不敬。老管家这么一个宫中的老人,断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那么他定然是故意说给其他人听的。让那些自矜身份的人好好琢磨琢磨,皇上见到安羽琪尚且喜爱三分,他们却板着一张脸,算个什么东西。 老管家走了过来,那些大臣们便不好再自矜,纷纷彼此问安。尽管老管家在宫中只是个奴才,如今身份也只是个管家。但任谁都知道他才是皇上身边真正的红人。即便是得罪了皇上也不能得罪这样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在你背后里扇上一阵子阴风。 一会儿功夫,老管家便带着安羽琪在场中走了一个遍,让她认清了朝中所有的实权大臣。安羽琪一通叔叔大爷之类的喊了下来,众大臣再看这个满脸笑吟吟地年轻人,便顺眼了许多,那些本就属于帝党的大臣更是亲热无比,连声称赞小安大人年轻有为,如何云云。 但依然有些大臣冷眼看着,虽是行礼,脸上也是冷淡至极,毕竟大齐帝国朝野上下,谁不知道这位小安大人最出名的,便是那看似温柔,实则阴险的微笑。 便在此时,三名太监缓缓行出宫门,明显中间那位地位要高些,一挥手中拂尘,柔声说道:“诸位大人辛苦了,这便请吧。” 大臣们顿时停止了寒喧,有些多余地整理了一下朝服,便往宫门里行去,大约是来惯了的缘故,他们对宫门处长枪如林的禁军和内门处的带刀侍卫是看都懒得看一眼,片刻间超过了那三位太监,昂首挺胸,颇有国家主人翁的气概。 安羽琪初次上朝,只好有些可怜地拖到了队伍的最后,与那三位太监一路往里面走去,领头的太监还是那位相熟的侯公公,但安羽琪此时却不敢与他轻声说些什么,更不可能递张银票过去,于是只好向着他微微一笑,以做示意。 安羽琪第一次参加朝会,不免有些紧张,但站在文官之列的最尾,离着龙椅还有很远,如果不是她竖起耳朵,只怕连皇帝说了些什么也听不到,明知道龙椅上的那位男子一定会注意自己,但她依然还是稍微放松了些,开始打量起宣政殿的内部装饰。 虽然曾经入宫过,但之前去的是后宫,陪着那些娘娘们说话了。这大明宫是皇宫的正宫,其中又以宣政殿为正殿,只是远远看过几眼,并没有机会站到里面。今日进来后一看,发现也不过如此,梁上雕龙描凤,画工精妙,红柱威然,阔大的宫殿内清香微作,黄铜铸就地仙鹤异兽分侍在旁,但比起孚玉国那座天光水色富贵清丽融为一体的皇宫来说,终是逊色不少。 不过这处殿内别有一番气息,似乎是权力的味道。从那把龙椅上升腾起来,让众臣子心中敬畏。 与龙椅无关,那把龙椅上坐着的男人才是这种气息地源头。虽然他的宫殿不如孚玉国宏丽,但全天下的人都清楚,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 朝会的主要议题,自然离不开使团。在汇报完了一路之事,由鸿胪寺代孚玉国送礼团递上国书,呈上新划定地天下典海图,看着图上渐渐扩张的大齐帝国疆域,一直显得有些过于平静的陛下,眼神里终于多了一丝炽热之色。 群臣识趣,自然要山呼万岁,大肆逢迎,而枢密院的大老们也自捋须骄然,这都是军中孩儿们一刀一枪,拿血肉拼回来的土地啊…… 此时,自然没有多少大臣意识到,在谈判地过程之中,鸿胪寺的官员,包括周铭世、安羽琪在内,还有监察院在这其中起了多大地作用。就算他们意识到了,也会刻意忽略过去。 安羽琪看着朝中众臣发自内心的高兴,自己的唇角也不由带上了些许微笑,毕竟自己也曾经在这件大事中参与了些许。她心想,如果不是北岚主提议要用自己换孚玉国先皇,只怕大齐帝国获得的利益还要大些。不过北岚主把孚玉国先皇折腾回孚玉国,便让孚玉国朝廷渐生内乱之迹,君臣离心,也是极厉害的手段,两相比较,只是短线利益与长线的差别罢了。只是她自己或许算了天、算了地,却唯独没有算到自己,竟然如此突然的就去了。不知道她留下多少伏笔,也不知道她还有多少谋计! 天下最有权力的那个男人,在一阵内心强抑不住的淡淡喜悦之后,马上以极强的控制力回复了平静,撑手于颌,面带微笑,侧耳听着臣子们地颂圣之语,眼光却极淡然地在臣子队列的后方扫了一下,看见安羽琪脸上的微笑后,他的心情不知怎的变的更好了些。 他挥了挥手,阶下的秉笔太监与中书令手捧诏书,便开始用微尖的声音念颂已经拟好的诏文。而这篇诏书主要便是针对使团成员的封赏,殿上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大家知道出使回国之后,只是一般例行赏赐,众臣并不如何关心,只是竖着耳朵在太监的尖声音里抓安羽琪这个名字。 一等爵,正二品。 第六十一集太刺激了 第六十一集太刺激了 群臣纷纷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看来陛下还是有分寸的。 不论齐王对安羽琪如何,这些大臣们都不愿意安羽琪这么年轻便获授太高的爵位,大家考虑的方向不一样,立场不一样,但想法却极为接近。 富贵、安羽琪诸人早已跪拜在殿中,叩谢圣恩完毕。便在臣子们准备听那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之时,皇帝陛下坐在龙椅之上,淡淡说了句:“你们几个留下。” 陛下眼光及处,是离龙椅最近的几位朝中高官,内阁事宜,都是由几位大学士和尚书们在办,朝会后齐王时常会留下他们多说几句,所以臣子们并不觉得异样,请圣安后纷纷往殿外退去。 然后这些大臣们听见了一句让他们感到无比嫉妒与羡慕的话。 “安羽琪,你也留下。” 众臣略带古怪面色从安羽琪的身边走过,退出了宣政殿,而安羽琪此时心中也稍有些不安,她知道呆会儿御前对话的格局是什么,就算自己刚刚获得了爵位,身处其中,只怕也会显得格外突兀,自己的资历年纪终究是太浅了些……但事已至此,她也只好坦然而应,略带一丝小心地跟在几位老大臣的身后,随着太监往殿后转去。 三转二回,并没行得多远,便来到了一间偏殿之中。顶上隔着,所以空间显得并不如何阔大,左手边一大排齐人高的偏纹衡木架,架上摆的全是书籍。安羽琪暗中打量四周布置,知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御书房,唇角笑意一泛即逝,大约是心中想到了前世常看的辫子戏。 齐王此时已在宦官的服侍下脱了龙袍,换了件淡黄色的便衫,腰间系着一条玉带,看上去倒是休闲。齐王斜倚在矮榻之上,伸手将茶碗搁在几上,很随便地挥了挥手,太监们赶紧端了七个织锦面的圆凳子进了屋。七位老大臣俯身谢恩,便很自然地落了座。 只是此间向来只预了七个凳子,今天却偏偏多了位年轻官员,这御书房的太监可能是没有见过安羽琪,所以也有些为难,不知道只是传进来备问的下级官僚,还是旁的什么尊贵人物。 众人皆坐,安羽琪独立。顿时将她显了出来,老管家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了齐王身侧不远处的地方,根本没有向她望一眼。安羽琪不由自嘲地笑了笑,将自己本就不显眼的位置再往后挪了挪。 她这个小小地举动,却落在了齐王眼中,齐王向着她微微一笑,安羽琪只敢以目光回意。除了当初在军队中的接触,今天是安羽琪离齐王最近地一次,近的似乎触手可及。她忍不住微微抬头,用极快的速度扫了一眼,却不敢盯着对方看。毕竟对方是皇帝,想来没有谁敢像看美女一样地放肆欣赏。 “给安羽琪端个座位来。”齐王似乎才发现安羽琪站着的,随意吩咐了一句。 安羽琪微惊应道:“臣不敢。”以她地品级,进御书房已属破例,她如何敢坐?那几位老大臣听着陛下给这年轻小家伙赐座,也觉得臀下有些发痒,动了一动,扭了一扭,咳了一咳,明显是有些不满意,心想自己在朝中少说也熬了二十年,才在圣上面前有了个位置,你这家伙,居然初入御书房就能有座位! 老管家看了大臣们一眼,对着皇帝恭敬说道:“皇上,安大人年轻,身子骨不比几位老大臣,看他惶恐模样,还是站着吧。” 这话说的极中正平和,不论是几位老大臣还是安羽琪,都心生谢意。 此时又有老大臣多了句嘴,说道:“当年先皇让诸位皇子听大人商议国事,必须得站着,是因为王爷们日后要辅佐皇上治国平天下。既是听课,那学生便得有学生的模样……”他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却已经明白了。你安羽琪年纪轻轻,初涉官场,有何政绩?何德何能跟我们这些个当初给皇上王爷们上过课的人相比? 另外几位老大臣也捋须摇头。这座位看似寻常,但里面隐着的含义却非同小可,他们敢保证,今次御书房中,安羽琪如果真地有了座位,不出三刻,这消息便会传遍京都上下。 安羽琪正准备顺水推舟,辞谢陛下,不料却看着齐王投来的那道淡然眼光,心头微凛,竟是将话又咽了回去。 齐王看了众臣子一眼,又看了看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个老大臣一眼,说道:“安羽琪她自然是当不起这个座位……不过今日她却必须得坐,不为酬其劳,只为赏其功。” 众人不解何意,但圣上既然开口,御书房内自然一片安静。齐王望着那一群头发胡子都开始花白的老头子们轻声说道:“你们若是也能把北岚主家的一车书拉回来,朕也让你们坐!” 众人默然,心知肚明这车书代表着什么,虽然还是觉得这位皇帝陛下在文道虚名上有些偏执,却也不好如何反驳。 齐王知道众人在想什么,冷冷说道:“不要以为这只是读书人的事儿。什么是读书人?你们这些臣子都是读书人。文治武功,这武功之道朕不缺,缺的便是文治上的东西……一统天下疆土容易,一统天下人心却是难中之难,不从这上面下功夫,单靠刀利马快是不成的。” 听着齐王继续悠悠说道:“马上可夺天下,却不可马上治天下。文学之道看似虚无缥缈,但却涉及天下士子之心。天下正朔?这还不是读书人整出来地事情……” 座位上站起两个人,诚惶诚恐。安羽琪有些不解,却没当时问什么。 皇帝摇摇手说道:“天下士子皆如此,如今还有这等陋风,朕不怪尔等,尔等也莫要自疑。朕只是想告诉你们,天下正朔、士子归心会带来许多好处,各郡路多得良材贤吏,便在言论上也会占些便宜。” 皇帝又冷冷说道:“一马车的旧书,能为朕多招揽些周游于天下的士子,能为朕惜存无数将士的性命,朕赏安羽琪这个座,又有何不可?” 众人总觉得有些古怪,似乎陛下是在刻意向天下示宠。不过整个大齐帝国便是生于战火之中,国民们对于一统天下有压倒一切的狂热与使命感,陛下既然将安羽琪此次出使带回来的书,与一统天下的大势联系在一起,谁还敢多说什么,纷纷起身连道圣上英明。 马车与天下能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安羽琪谢过齐王赐座,满脸平静,不骄不燥稳坐如山。心里却在苦笑着,不明白这位腹黑地齐王为什么非要将自己搁在火笼上面蒸烤。 红色的绒布拉开,露出里面那张阔大地地图上,地图已经重新改制过了,大齐帝国黄色的疆土正在不停地向着东南方延伸。东南方的孚玉国虽然看上去依然是个庞然大物,但在大齐帝国这头野兽的面前,却显得有些臃肿不堪。 安羽琪看着那张地图,听着不停传入耳中地讨论之声,身处大齐帝国的权力中心,才第一次感受到大齐帝国强悍的行事风格与狂野地企图心,不免在心头叹了一声。南方那朝廷毕竟犹有实力,再看云琳与那位皇帝陛下的念头,这天下战乱一起,这天下黎民不免又要遭秧,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复过来。 她虽不是悲天悯人的和平主义者,但对于战争这种事情,实在是兴趣乏乏。 齐王此时正在与几位大臣商议国务要事,间或听到几句大江堤防之事,又议及年入还有那些小诸侯国的岁贡问题,这些事情安羽琪一概不知,自然也不会插嘴,就算她心中有想法,此时坐在“老虎凳”上,也不会多发一言。 众人有意无意间,就将她遗忘了在御书房的一角,所以她才有闲暇心思,看着那张明显经过改良后的地图,不停地发呆,做着墨氏门徒的叹息。 由于大军初回,边界初定,所以今日的议事比往常显得久了些,竟是过了午饭地时辰。齐王看了看天时,便吩咐太监们备膳,将诸大臣皇子留下来一起用膳。安羽琪今儿头一次吃御膳房弄出的东西,也没觉得哪里出奇,不过是些青菜鱼鸡之类,更让她舒服的是,与皇上一同用膳并不像自己想像中那般难受,吃饭前也不需要再次磕头。 不过安羽琪还是小心翼翼地只挑拣了些素菜吃,对于那些荤腥的硬是没敢碰。她知道自己现在身子是个什么状况,不敢露出任何的端倪,之前出发的时候还特意把衣服弄得宽松一些,这样即便被人看到了,最多说上几句她开始长肉了,总不至于联想到怀孕的事情上去。 刚刚他们议论的时候,有个词跳进了安羽琪的耳中……婚典。安羽琪不禁警惕起来,尤其是老管家在旁边捅咕着齐王,告诉他之前孚玉国时候安羽琪自制的红酒很受孚玉国女王的喜欢,不如把这次婚典事宜交给安羽琪去办…… 老管家的话安羽琪都听得清楚,知道自己是躲不了了。再看那位龙榻上的男子时,心里不禁多出了一丝警惕与心寒。皇帝的恩宠基于某个荒谬的事实,但她并不认为一个帝王,会根据她自己的意愿让她自行选择。 安羽琪不是一个好控制的人,她是跪也跪得、忍也忍得、听也听得……但有什么事儿威胁到自身底线的时候,她会微笑着去摸自己地左小腿,跪不得、忍不得、听不得……只会去你妈的。 此时圣上与几位老臣正在闲聊,饭桌之上自然不谈国事,所以议论的尽是谁家井水沏茶极佳,某州西瓜大如巨石如何如何。偶尔又会提到天下逸闻,自然不免提到北岚主辞世一事,众人的声音似乎都黯然起来,想来一些大齐帝国的高官们甚至是陛下,启蒙之时也曾经背过庄大家的经策。 总之这顿饭,吃的比安府的家宴还要轻松许多。安羽琪有些肚饿,也没有竖耳去听那边谈话。正挟了一筷子长长地上汤豆苗在往嘴里送,忽听着齐王指着她说道:“安羽琪,你过来。” 安羽琪一怔放下筷子,有些依依不舍地瞥了一眼香喷喷地上汤豆苗,脸上堆出明朗笑容,快速走到了齐王的矮榻之旁,看着那张虽然清瘦却英气十足的脸颊,她地眸子里恰到好处地扮演出一丝激动与黯然,拱手行礼。 老臣们不知道齐王喊她过来做什么,有些好奇地竖耳听着。齐王笑着看了安羽琪一眼,忽然一伸手,竟然抚上了她的脸颊。 安羽琪没有料到皇帝陛下竟然会在这些高官们的面前做这样的动作,真个个人顿时就焦了,有些语无伦次地:“皇上……不是……那啥……” “看看你这模样,竟似女人一样。同样都是男人,为什么你就这么水嫩?朕真是嫉妒啊!”齐王长叹一声,捏了一下安羽琪的脸蛋后松手。 吓死她算了,她不想活了!就没见过这么耍人的皇上! 众位老大臣集体喷饭,慌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装出忙碌的样子,浑身上下都写明了三个字……没看见。 齐王哈哈一笑,心情竟似大好。他的心里却暗暗有些惊讶自己的举动,自从得知安羽琪回来之后,他竟然好像掉了魂一样,昨日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焦急没见她,知道她今日第一次早朝,他整夜几乎失眠了。原本他还把这一切归结于安羽琪带给他太大的惊喜,可刚刚在殿上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开口把她留下。 原本以为这样看着她心情就能好些,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她,那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令齐王很是恼火。终于忍不住随便寻了个借口让她靠近自己,摸上了她的脸颊,顿时好受了许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觉的安羽琪这么熟悉? 第六十二集接风宴 第六十二集接风宴 似乎觉察到自己的失态,齐王哈哈大笑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笑过后,缓声问道:“安羽琪,朕当初应过你,只要你能顺利回来,便会重重有赏。今日这事儿便定下了吧……” 安羽琪脸红心跳正没回过神来呢,猛然听到齐王今日便要把事情定下来,顿时大吃一惊,下意识问道:“定什么定?” 这话说的,便有些过了,就连那语气都显得十分生硬。旁边众大臣听了以后心里暗暗抽着冷气,暗斥那安羽琪胆大包天,就算承蒙圣眷,也可时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来。 内阁学士符洪智仗着自己三朝元老的面子,捋须自矜问道:“原来圣上与小安大人已经安排好了。” 齐王在商讨国事的时候,显得不怒而威,但此时却又显得十分随和,呵呵一笑将当日的事情给众臣子讲了一遍。老管家心里暗道荒唐,只好再次请圣上恕过安羽琪冒犯之罪。其余的几位朝中大老却是暗中嘀咕,难怪安羽琪如此深受圣宠,原来竟有这等奇遇。这小子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又不免好奇陛下究竟许了她什么。 “孚玉国的公主殿下既然到了我大齐,总要有个欢迎的仪式。而你与那云大将军关系不错,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了吧。记住,那红酒……” 安羽琪心头比吃了黄连还苦,脸上却满是感动之色,连连拜谢。而身旁的几位老臣在微微一怔之后,也开始溜须拍马。说皇上御驾亲征竟然能够发现良才,实在是天佑大齐…… 御书房所在殿宇内外,尽是一片欢声笑语颂圣之声,有谁知道安羽琪心头的烦恼与苦楚。 皇宫外的广场一角,与街口相通的街头,顺着长街望过去,隐约可以看见一眉有些羞答答的弯月正悬在天边。昏暗的暮色中,独孤虾翻身下马,随意拱了拱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安羽琪,忍不住笑着说道:“我看你的脸上透着层层红光,艳彩莫名,想来今天得了不少好处。” 安羽琪笑着应道:“这头一句话便是打趣我。你何苦与我这么个苦命人过不去。” 独孤虾哈哈大笑,声音在夜色中传播出去老远。笑过了,正色说道:“出去走走,有些话想和你说。” 安羽琪答道:“甚好,头前带路。” 说话间,安府的马车便驶了过来,独孤虾正让府上的长随牵过马来,回头看到,好奇问道:“怎么?你还是只愿意坐马车,不肯骑马?” 安羽琪说道:“又不急着赶时间,骑马做什么?” 老管家在一旁也劝说道:“独孤大人骑马而来,大人还是一并骑马吧,说话也方便。”大齐帝国尚武,年轻人都以善骑为荣,安羽琪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有车坐地时候,坚决不肯骑马,这种怪癖在早已传遍了京都上下。 安羽琪笑骂了一句什么,便往马车上走,嘴里说道:“骑马颠屁股。” 独孤府上的长随护卫们已经围了过来,加上安府的护卫下人,竟是合成了十几人的小队伍,拱卫着一匹高头大马和一辆黑色不起眼地马车,往城东的方向缓缓驶去。 京都没有宵禁之说,虽已暮时,但依然有不少行人在街上。看着这引人注目的队伍,看清楚了马上那位圆滚滚的青年,又看清楚了马车上的标识,便知道了二人的身份。京都百姓都知道了使团回国的消息,既然与独孤虾一道走着,想来马车里就是那位传奇色彩浓烈的范,小安大人了,不由纷纷驻足观看,有些胆子大的狂生更是对着马车里喊着安诗仙…… 去年的殿前夜宴,已经在京都百姓地口中传了许久,而此次在孚玉国北岚主大家的赠书之举,更是在监察院的有意助推下,变成了街知巷闻地事情。安羽琪的声望更进一步。这些大齐帝国京都的百姓每思及此,更觉心头发热。瞧见没?你们的文武大家到最后认可的还是我们大齐的小安大人。 安羽琪给大齐帝国京都百姓长了脸面,自然京都百姓也要给小安大人长脸,沿途之中,都不断有人在街旁向安羽琪问安行礼,大多数都是些读书人,偶尔也会有些面露赧色地姑娘家微福而拜。 小安大人深得民心,自然而然地众人便将独孤虾疏漏了过去,虽然独孤虾镇守边关功劳不小,但在京中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他。不过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不爽的表情,反而快意笑着,似乎安羽琪受到的尊敬,也是他的荣耀。 听着马车外的议论声、请安声。按理说,安羽琪此时就算不像首长那般开窗挥手致意,至少脸上也要带着些满足的笑容才对,但谁能想到马车中地她,唇角泛起的只是无奈的苦笑。 独孤虾带安羽琪安排去的地方是在庆华酒楼。安羽琪初入京都时,第一顿饭就是在这清华酒楼吃的。这家酒楼在京都中也算是豪奢的去处,但是不够清净,远不是最极致的食肆、安羽琪不免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独孤虾会挑了这么个地方,毕竟他说有话要和她说,那自然该挑选个僻静的地方才是。不过安羽琪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客随主便就是了。 等她下了马车踩发现,今天这庆华酒楼竟然出乎意料的安静,楼前那条长街上行人不多,而往日里人声鼎沸的楼内,更是安静一片。幸好楼内灯火通明,不然她简直就要怀疑是不是她出使孚玉国几个月,这首屈一指的大酒楼是不是生意破败关了门了? 看见安羽琪眼角露出一丝疑惑,独孤虾抓了抓光亮的脑袋,也不故弄玄虚,笑着说道:“今天这儿我包了。” 典型的官二代、富二代的做法。有事儿没事儿就愿意弄那清场、包场子的事儿。 她苦笑了下:“这阵势是不是也有点太大了?你当我不顾知道这庆华酒楼每天收入要有多少银子么?天天来这里吃饭的达官贵人不少,你说你就和我吃顿饭还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早说啊,咱们直接我家里吃去。昨天你拿来的那大鲈鱼还剩下一条,今天咱们就给炖了。你说你这……这不是遭别人的羡慕嫉妒恨么?如果你要清净,城西去处多了,就算你喜欢这地方的口味,大不了包下一层也就是了。这弄得整个酒楼就我们俩,也太招摇了。胖虾不是我说你,这事儿要是传到宫里去,肯定影响不好。哪怕是传到老爷子那去,也有你好受的!” 安羽琪口中所说的老爷子,自然指的是独孤虾的那个独臂老爹。 独孤虾见他说的恳切,看着他有片刻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有些感动。笑着说道:“怕什么?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父亲一丝不苟,而我却偏偏不拘小节。军队里出来的人都直肠子,没有那么多的花花道。我请你吃饭何必偷偷摸摸,任凭他们说去。就冲着你能组建孤狼小队,这顿饭我也请得。” 安羽琪知道以他地身份确实也摆得起这谱,笑着摇摇头:“你啊,都快成婚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听他说到婚事,独孤虾面露淡淡喜悦,却有些不好意思多谈此事,说道:“想不到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了。” 能不知道么?这齐王跟抽了风似的,自己多个妃子还不算,非要给别人指婚。得亏安羽琪那右相家的小姑娘跑得快的,到现在没找到呢,否则的话估计她会被第一个赶鸭子上架。 但这独孤虾却没跑得掉。从军队一回来,就听说皇上已经帮他选了一门亲事。许是因为就生活在这个环境当中的,独孤虾对此并没有安羽琪那么大的反抗情绪,坦然的接受了。而且还提着礼物上门去见人家闺女去了,回来了挺满意。不用问,这登门拜访也肯定是安羽琪告诉的,否则的话凭着独孤虾那性格,估计要等到洞房时候才能知道对方长得什么模样了。 他二人站在庆华酒楼酒楼之前“抚今追昔”,大发感慨,酒楼内的掌柜伙计们却是紧张万分。小安大人回京后在外的第一顿饭,便是在庆华酒楼,酒楼的名声会上一个层阶不说,只怕日后来的有钱书生们,都会挑着这儿来吃一顿,那银子还不是白花花的来?虽说庆华酒楼已经足够有名,但名权钱这三样东西,又有谁会嫌多呢? 好在他们没有紧张多久,独孤虾与安羽琪就已经把臂走入酒楼,身后压在两端街口的护卫顿时收了回来,守在了酒楼的门口,同时早有伙计领着安府的马车与众长随去了别处。 吱呀一声,庆华酒楼地大门关上了,这只怕是酒楼在京都开业三十四年来的头一次。 关门之时,独孤虾似乎无意间回头,却眼利地发现了几个穿着寻常服饰的密探,占据了酒楼四周的要害处。他心知肚明是贴身保护安羽琪的人马,只是连他也拿不准是什么人。独孤虾心里叹息一声,对安羽琪说道:“你还说我嚣张,看你吃个饭都有人给你看门,出使则有暗卫给你保镖,论起嚣张,我还真不如你。” 此时二人已经拾阶上了三楼,两扇屏风一隔,一个并不大的圆桌已经摆好了几碟精美的凉菜。安羽琪也不与他客气,坐到凳子上才解释道:“暗卫是支给使团的,这不一回京就收了。至于这些人……”她苦笑道:“当初出了独孤老大人那件事情,你以为皇上会放心让我一个人在京中逛么?” 说到此处,便勾起了独孤虾对孚玉国的仇恨。但眼下孚玉国先皇已死、北岚主也死了,他的大仇也算是报了。忽然之间,心中所有的事情都卸了下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事才好。 “你真的任由皇上娶了云琳么?你有什么打算没有?”独孤虾的眼睛瞥了一下安羽琪的肚子。虽然看不出什么来,但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安羽琪顿了顿:“这事儿我自有安排。” 独孤虾闷声说道:“总之你心里要有个数,我不想这件事情是由我告诉给皇上知道的。” 安羽琪也不解释,就着热毛巾擦了手,便开始抓着他喝茶,嘴上直说着出去久了,竟忘了京都茶水的滋味。独孤虾苦笑着。心知对方不会向自己解释。 不一时,头巡菜上齐,知道独孤虾与安羽琪有话要讲。掌柜和客伙计们都知趣地没有多说什么,退了下去。安羽琪拿筷子尖划拉了一道鱼腹送嘴里吃了,咂巴了几下,一口茶水送下,显得享受至极。 独孤虾打量着她取笑道:“放着一品熊掌不吃,尽和一条鱼过不去,还是脱不了你的狭窄格局。” 安羽琪脱口而出:“熊掌我所欲也。鱼,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熊掌而取鱼也。” 听她说的有趣,独孤虾笑着问道:“为何?” 安羽琪一拍脑袋,哈哈笑着说道:“你不明白,纯是当初不知道哪个什么子说过的。” “什么子?” “谁知道是老子还是孙子……”安羽琪顾左右言他,就算她把姓孟的那老头说出来了,眼前这位胖虾也不知道是谁,何必较真呢。 独孤虾昨日在安府混饭时候便说了要给安羽琪专门办个接风宴。既是接风宴,本来不应该如此冷清,但安羽琪昨天说了,请独孤虾念及旅途辛苦,千万莫要整一大堆人来陪着,加上独孤虾知道安羽琪的真正身份,所以也没有喊歌伎相陪。但独孤虾也是位能温和待人的,二人本就相熟,讲些孚玉国的见闻、说说闲话、饮酒食菜、清淡却又适意。安羽琪终于可以做回七分真实的自己,反而吃的极为舒畅。 独孤虾忽然面露神往之色,轻声问道:“那位云琳姑娘……真的貌若天仙吗?” 安羽琪一口酒喷了出来…… 第六十三集阴魂不散的男人 第六十三集阴魂不散的男人 安羽琪一口酒喷了出来,险些她转的快,只是扭头喷到了旁边的地上。使劲儿咳嗽了几声之后连声笑骂道:“莫非你今天请我吃饭,为的便是这句话?” 独孤虾又是下意识地摸了摸光亮的脑袋,呵呵跟着笑了笑。 酒过三巡,安羽琪眼睛越来越亮,独孤虾地醉意却起来了。也难怪独孤虾会喝醉,两人吃饭,只有他一个人喝酒,安羽琪用茶水陪着,不醉才怪。独孤虾指着安羽琪那张清秀的面容,说道:“娘娘,您这次出使,也不知道遇着什么事,如今看你这张脸都有些不同。” 安羽琪下意识地反驳着:“求你了,别这么叫我行不行?隔墙有耳啊!”略蹲了下,她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好奇问道:“有什么不同?” 独孤虾挠挠头,将酒水洒了满地,似乎在想如此措辞,半晌之后才大笑说道:“如果说以往地你,脸上也是如现在一般带着浅浅微笑,看着让人想亲近你,但总是隐着一丝隔膜,似乎不想旁人离你太近。而如今你的笑容却没有那丝刻意的纯,只是让人心安,眸中清明,不论是言谈还是作派,都像是一块被打磨了的璞玉,温润无比。” 安羽琪极应景的笑了笑,心想这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吧,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从内心深处开始将自己视作这个世界的一分子,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真正地谋划,发乎内,形诸外,自然有变化。 独孤虾渐渐醉了,安羽琪却是无比清醒。 “我知道,今天宫中定了你负责云琳的接风宴。”独孤虾似乎有些醉意地说:“如果你心里不好受的话,不妨和我说说。”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依旧让安羽琪感到窝心。毕竟,对方关心自己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细数下来,现在身边也只有独孤虾对自己好一些。 安羽琪有些感动,看了他两眼,轻声问道:“说说又能怎样?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放心吧,我会弄好自己的事情的。” 独孤虾大着舌头说道:“你也知道我常年在军队,这京中也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他叹了一声。“虽然父亲在朝中有些地位,但父子同朝的事情毕竟少见,都以为我是靠着父亲才有今日的地位。那些个勾心斗角的生活我有些不适,若不是怕辱了门声,真想离开算了。” 安羽琪似乎有些意外,讷讷不知如何言语:“这话放在外面说,断是没有人信的。” 独孤虾一挥手,酒气四溢。冷笑道:“空有亲贵之名,屁用都没有。只有皇上喜欢了才行……” 安羽琪心头微动,知道这话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 看着醉倒在桌上的独孤虾,安羽琪的心里闪过一丝冷笑,想来还是老话说的对,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孚玉国之行,多有感触,心知友情难得,所以今夜明知道独孤虾是借接风的名义,想要说服她把事情真相告诉给皇上。但她依然没有拒绝,只是不想舍下这么一位难得的朋友。 不过安羽琪也明白,独孤虾这番话假中有真,确实那些勾心斗角的生活实在太累。就连自己,如果不是有以前那个世界积累下来的知识和阅历,恐怕也无法在这里立足。 宴已残,酒已尽,安羽琪拍了独孤虾两下,见没有反应,她也懒得再理独孤虾是真醉还是装醉,便扶着酒桌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早有掌柜通知了两边地亲随上来侍候着。 庆华酒楼木门已开,初春夜风吹拂进来,安羽琪摇了摇头,试图待友以诚,却不得反应,不免有些失望。 正在这时,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人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诚惶诚恐地对安羽琪行了一个大礼。安羽琪略略偏身,眉头微皱,心想独孤虾既然将这楼子都包了,门外都有护卫,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看见安羽琪脸上地疑惑,赶紧卑微应道:“在下是庆华酒楼的东家,请安大人安。” 原来是庆华酒楼的东家,估计是过来拍马屁,安羽琪正下意识里笑一笑。 庆华酒楼的东家很识趣地没有上前,只是递了一个盒子过来,说道:“是枝矮山参,虽然不怎么大补,但用来养身子是最好的,已经洗净,生嚼最佳。” 安羽琪心中一惊,她现在最怕别人说起身子的事情,总会认为自己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去。 “大人乃是我大齐的典范,还希望大人以后没事的时候常来这里坐坐。我们整个酒楼都会蓬荜生辉的。” 安羽琪点了点头,老管家在一旁接了过来。 穿过长街地马车上,安羽琪掀开膝上的盒子,发现哪里有什么矮山参,竟是厚厚一叠子银票,皱眉一翻,发现竟足足有两万两! 老管家坐在他的对面,瞠目结舌说道:“这酒楼的东家好大的手笔。” 安羽琪面色不变,心里其实却也有些吃惊,这得是多久的收入,对方竟然这般轻松地送了过来。当然她也明白,酒楼之所以送出这么大的礼,以后定然会从别人身上收回来。联想着今日出宫入宫一路所受礼遇,她不由叹了一口气,虽然两世为人,心性较诸一般人要坚毅的多,但此时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权力所带来的感觉,有也些微微惘然。 不过庆华酒楼这钱算是白送了,安羽琪早就拿定了主意,日后她十有八-九离开京都,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去。想要依仗她没事儿来坐坐,只能化为空想了。只是自己有些不喜独孤虾将自己当傻瓜一样看待,终究还是想存着这位朋友。 老管家看着安羽琪脸色,便知道她打算收下这钱,皱眉道:“这样合适吗?” 安羽琪望着他笑了笑,说道:“独孤虾先前送了我一句话:出宫离府之后,咱就是真正的爷,有什么不合适的?” 车至一条僻静街巷处,天上月儿将至中天,银光柔淡,安羽琪下了马车,抬步往前走去,难得欣赏一下久别之后深夜的京都,这种机会他不想放过,只是丢下了一句话。 “这盒子给我看住了。” 京都的夜晚,比孚玉国上京的夜晚要显得清静少许,大齐帝国人似乎还没有习惯所谓盛世年华,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习惯夜晚在家里呆着,当然,那些花舫、青楼不在此类中。 安羽琪负着手,在夜色中缓步前行,老管家抱着个盒子跟在他身后数步,忽然间安羽琪停下了脚步,对着身前身后那些黑暗处招了招手,隐藏在黑暗中专门负责保护她安全的那些监察院吏员,有些不知所以地现了身。 “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们在我身边,何必还要刻意留在黑暗里。”安羽琪笑着说道。 老管家苦笑着解释道:“朝官们不喜欢看着监察院的密探在街上,百姓们也多有畏惧之感……只怕对大人影响不好。” 安羽琪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笑着说道:“你们老在人房顶上走,难道不怕影响别人睡觉?” 众下属面面觑,却也是依着安羽琪的意思,来到了街上。这些人都是当初在监察院里并不怎么得志的官员,先在虽然是要负责安羽琪的安全,看上去更有些大材小用。但朝廷并没有亏待他们,月俸都比以前多了一些,看起来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时近中夜,气温渐低。老管家赶前几步,将一件薄薄的黑色风衣搭在了安羽琪的身上,然后马上退回到自己地位置。一行七八人向前走去,众人都穿着监察院特制的那种黑色单衣,看上去有一种阴沉的观感。 月光下,一行人正保持着一种很有味道的距离,沉默而同步地将安羽琪拱卫在正中,向着前方行去,银光如雪,黑衣如墨。 第二日,安羽琪就去了太常寺。既然是要负责云琳的接风宴,那么总要来太常寺报道一下。 她一路往里走去,一路都有面色平静的太常寺官员向她低身行礼。 “安大人早安。” “安大人早。” 她一一含笑应过,脚下未停。向太常寺里最大的那个房间走了过去。推门而入,然后发现太常寺里主要负责的人都到了。 安羽琪微微欠身,拱手向众人行了一礼。那几个官员不敢托大,赶紧站起身来回了一礼。 她咳了一声,坐到了右手边的那位座位上,笑了笑,压低了声音,眼视前方,说道:“大伙都坐吧,我不习惯站着说话。” 众人看了一眼,知道她不是在说假话,连忙道谢挨个坐了下来。 太常寺极少有这种会议,恰好安羽琪来的这次碰着了。当然,这次会议与她也都有扯脱不开地关系。在听取了安羽琪关于孚玉国那边一些风俗习惯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众官员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些内容中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好满足的条件,况且只是一个接风宴,也不用太多的讲究,但一定要把势头做足了。 至于安羽琪那独家秘制的红酒便成了其中的主要。皇上亲自点名要喝红酒,就算是把安羽琪跺了,那也要做出来。安羽琪有些为难,只是给一个人喝的话她倒是准备的出,可到时候总要给众位大臣尝尝鲜,于是这就需要帮手了。 安羽琪初来太常寺,很多规矩并不清楚,咳了一声之后问道:“不知我是否可以在民间雇佣人来帮我做?” 尚未等人回答,忽然门外传来圣旨到的声音。众人纷纷不解,有什么事情竟然会把圣旨弄到太常寺这来了? 起初还以为是针对此次接风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待请了旨之后才发现,竟然是太常寺卿换人了。 原本的太常寺卿因为上了年岁,惟恐把这件事情弄砸了。而且加上安羽琪的空降,令老人家心生不满,干脆一耍性子,直接跟皇上告老还乡了。 齐王倒也痛快,直接就批了,顺便再安排个新的太常寺卿来上任。 新上任的太常寺卿安羽琪认识,而且很熟。当她看到对方那顶光亮脑袋的时候,忍不住竖起中指,轻吐两字:“我靠!” 独孤虾哈哈大笑,摸了一把脑袋后说道:“想不到吧?你想不到是我吧!” 确实想不到。打死安羽琪都没想到昨夜和自己喝酒吃饭的那个胖子今天竟然成了太常寺卿!一个武将,过来做这种娱乐性的工作,怎么也不般配啊,难不成他打算亲自上台表演个项庄舞剑之类的节目? 不过,说到这个,安羽琪倒是突然有了想法。不是说让她主要负责这次活动么?那不如干脆来一场现代气息浓厚的表演秀,这样以一来可以开开眼界,二来也可以满足一下自己思念家乡的情绪。 说做就做绝对是安羽琪的风格。她招了独孤虾过来,问道:“你来干啥来了?” “上任啊!”独孤虾不解地回答,随即快速补充:“暂时的。皇上说让我来配合你,以后会安排我别的事情做。” 到也是,总不能把这个五大三粗的放太常寺这个地方,不过既然是配合自己的,那么说到底了还是自己说的算。 “那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能行不?”安羽琪搭着独孤虾的肩膀问着。 独孤虾连忙闪了闪身子,避开她的手臂,却又要小心不能让她闪了身子。在旁人看来他们两人或许是哥俩好,但独孤虾可是知道安羽琪身份的,现在她肚子里的是龙种,大齐帝国皇上唯一的子嗣,要是有了闪失可怎么得了?而且男女授受不亲,更别说她还是娘娘,独孤虾更加小心。 连连点头,独孤虾表示着完全的配合。他缓缓砖头,看了旁边还有些狐疑之色的其他官员一眼,开口说道:“自今起,太常寺都由安羽琪管理。” 第六十四集忙碌不停地生活 第六十四集忙碌不停地生活 这话说的轻,但落在众人的心中却是极重,众人顿时将心中那点儿争权夺利之心全数驱散.和谁争,也不敢和安羽琪争,她本来就是皇上派来负责此时的主要负责人,现在只不过是顺其自然有个名头。谁敢多事儿? 安羽琪也有些吃惊,没想到独孤虾还真是光棍,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自己了。她转脸望着他说道:“你配合我就行了,给我这么大一摊子,我自己也弄不来啊!我这半点经验都没有……” 独孤虾一句话,便定了调子:“没有具体事务的经验,所以让你全权负责,就是为了让你长些经验。” 会议结束之后,院中的众下属纷纷向安羽琪道喜,只是太常寺总比朝廷里别的部司官场风气要好些,所以安羽琪并没有听到太多不堪入耳的马屁声。 房里只剩下独孤虾与安羽琪两个人。 “你有什么打算?”独孤虾皱眉望着她:“你知道我常年就知道带兵打仗,这种事情根本半分都不懂,只是怕你在这边有闪失,才特意去请了旨过来帮你。我知道想法多,说说看吧。” 安羽琪原本对独孤虾的嫌隙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感动不已。不管怎么说,他把自己当成真正朋友也好,还是出于对自己肚子里的龙种担心也好,起码他为自己着想了,这就够了! “我需要人,不管男女,不管老少,不管什么身份,但最好是能干活的人。我要的是来帮我干活的,不是来玩的,人数控制在五十人左右吧。另外我要调配舞娘二十余人,别问我干嘛,我自然有我的用处。还有就是大量购买葡萄,最好是野生的……” 说到这,安羽琪不禁顿了一下,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是傻了。现在这地方肯定没有大棚,都是野生的吧。” 独孤虾没听清楚她最后小声嘟囔的那句,忍不住问着:“你刚刚最后一句是?” “没什么。”安羽琪快速地回答:“到庆华酒楼那进二百斤酒来,别说我亏待他。” 独孤虾不知庆华酒楼东家和安羽琪私下里的安排,有些意外安羽琪竟然提到了亏待和不亏待的问题。 “这件事情你别管了,我让老管家去就是了。其他事情给我安排好,下午我就要见到人。” 离开太常寺,第一次老管家没跟在身边,安羽琪带着那些负责保护自己的监察院里的高手逛起了街道。她挑拣了一些平常的小玩意买了些,看似不起眼,只有安羽琪自己清楚知道那些都是什么。 她在做准备,为了以后的孩子做准备。安羽琪手里带了两样宫里赐的物件,打听清楚了方向之后便去兑换成了银票。这些都是有规矩的,不能随便贩卖。一想着家里还有不少需要换成钱的东西,安羽琪觉得一阵头疼。这地方,明显是皇家办的,要是她过度频繁地来兑换银票,恐怕会引起宫中的注意。所以要格外小心才是…… 中午便随便吃了点,依旧吐得七荤八素的。好在老管家并没在身边,这几个人负责来保护自己的,恐怕不会乱说什么。尽管如此,安羽琪还是装腔作势地喊上几句。 “不行了不行了,这几天大鱼大肉的吃的太腻了,肚子里有点东西就受不了。水土不服啊!” 旁边几位负责保护她的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竟似没听到一样。 安羽琪不敢掉以轻心,又在外面晃悠了一阵,等到胃里那种作呕的感觉彻底消失了这才又重新回到太常寺。 独孤虾的办事效率很快,安羽琪进了太常寺就看到外面等着很多人。不少知道安羽琪盛名的都纷纷打着招呼,而安羽琪没有丝毫架子挥了挥手,冲着那些人笑了笑。 接下里的事情,独孤虾参与不进去了。安羽琪带着那五十多个人直接到了太常寺的后院,这地方也宽敞,五十多人进去了依旧空荡荡的。她详细说明了关于葡萄清洗去皮去籽的步骤,便交代下去让那些人做。这一切弄完之后再来找她就是了。 接风宴定在了半月之后,时间稍微有些仓促,但还来得及。 安排好这些之后安羽琪又去找了宫中派来的舞娘,与那里的舞官交谈了一阵。 “只是一些歌舞么?”安羽琪蹙着眉问。 没有新意,太没有新意了。这节目俗到家了!安羽琪心里不满地大喊着,可在这个地方也就能看到这些,想要别的断不可能有。 舞官姓古,都称她古管事。她看着安羽琪的表情就知道这位享受圣眷的小安大人不满意,有些诚惶诚恐地在一旁问道:“依着安大人的意思,这些安大人要是看的不入眼的话,换了就是了。” 安羽琪心里倒是有几个主意,而且虽然在她那个年代也是俗套,但搬到这里绝对可以震撼全场。只是她对这里的表演不是很了解…… “大概需要表演多久?” “也就一个时辰最多了。”古管事快速回答着。 安羽琪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把自己那点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勉强能凑够。 “叫乐队的来一下……”她觉得自己忽然一个头变成几个头大。节目她可以安排,但乐队这事儿可真没办法,她是学文的,不是学音乐的,那五线谱上的蝌蚪都认识她,她却认不全。就连简谱至今还没看明白,也不知道能不能搞定。 令安羽琪欣慰的是,起码这伴奏乐器她还很熟悉,倒也能凑出她想要的效果。 “给我个鼓点节奏稍微快一点的……”她说着,眼神看向负责打鼓的师傅。 咚咚咚咚鼓声传出来,虽然节奏够用,但声音却不行,她有些为难地看着那一地乐器,又叫了几个人配合起来,总算是钹的声音加入之后能稍稍好点。 “我要的是b-box的声音。”安羽琪抓着头皮,头发已经可以扎起来了,但她更喜欢这样披散着,半长不短的感觉很舒服。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小安大人口中所说的是什么。 “你们听我,听我发出的声音。”安羽琪灵机一动,对着那些乐队里的人喊了一声,然后尽可能的去模仿b-box的声音。这种声音立刻引得乐队的人好奇!他们都是宫中的好手,浸淫此行多年,第一次遇见挑战,个个表现出兴奋的表情来。没多久,倒也真的就弄出像模像样的声音。 “好好好,太好了。你们太优秀了!”安羽琪毫不吝啬自己对他们的赞赏,大喊一声停之后吩咐道:“记下这个节奏,这个节奏配合的节目叫街舞。你们不需要了解是什么,只要听到报幕员说街舞的时候就给我响起,直到台上的演员离开之后才停止,能做到吧?”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没人知道这个节目是什么,没人知道要表演多久,但这种前所未有的挑战却让这些个人个个兴奋起来,坚定如铁地回答着安羽琪。 这让她找到了一种领导人审查的感觉。 紧接着第二个遭受到挑战的便是弹古琴的那个姑娘,眼里跟有一汪子水似的,看着怯生生的惹人怜。不过安羽琪毕竟不是一个纯爷们,也只是欣赏一下就算了,开始研究铺子的问题。那琴师有些失望,看着安羽琪的脸庞凝视着,竟然连她说了什么都没觉察到。 “姐妹,你要是身子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安羽琪实在忍不住开口提醒。这妞漂亮是漂亮,老这么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怎么在宫里头生存下来的,简直就是个奇迹。 “啊……”琴师满脸通红啊了一声,连忙道歉。旁边的古管事一脸不满地斜睨着她,眼神中明显告诫和提醒。 因为古琴和古筝的声音差不多,安羽琪便让那琴师和打鼓的师傅配合来一首节奏快的音乐…… 一通安排下来,天都快要黑了。那些舞娘也都在古管事的陪伴下挑选了出来,到底要做什么,古管事也感到很好奇,又不太好问的。 节目单准备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排练。安羽琪也不知道自己这身子还能不能蹦达了,总有点担心。 老管家也把庆华酒楼里的酒拉了回来,卸在了太常寺的后院。独孤虾在一旁闻着酒香急得非要打开一坛喝上几口,把安羽琪郁闷的! 这些人能不能都别和自己添乱啊?半个月的时间看着不少,可转眼就到,安羽琪是一点都不舍得耽误。 倒是那边五十多个人的动作算得上是麻利,一下午的时间就把那些葡萄处理干净了。安羽琪又连忙丢下舞团这边跑去指导对葡萄进一步的加工。 这是一个繁忙的季节,不禁因为春种才繁忙,而是因为大齐帝国要为来自孚玉国的云琳公主殿下办一场盛世接风宴而繁忙。不过这种繁忙只是在太常寺里可以见到,京中百姓依旧过着原来的日子,只是闲暇时候会议论一下大齐帝国国土又辽阔了等琐碎的事情。 安羽琪采取了全封闭排练,就连太常寺里的官员都不知道她到底领着一群舞娘和乐队的人在做什么,甚至有传言安羽琪一男战多女,传的不亦乐乎。当然这种事情只在太常寺里说说也就罢了,断然不可能传到外边就是。 不过安羽琪倒是很开心,这些舞娘们虽然起初对于这种另类的东西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抗拒,倒也津津有味地跟着练习着。而且这几天来妊娠反应也几乎消失不见了,安羽琪提心吊胆了几天以后见没有什么症状了,反倒提心吊胆起来。 趁着都在休息,安羽琪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太常寺,又找了借口支开身边那几个保护自己的高手,这才悄悄跑回安府,换上那身女装之后从后门离开了安府。 安府的后门常年都上着锁,而唯独安羽琪才有后门的钥匙,因此平日里从来不在后门安排人把守,也没人知道这位大人竟然监守自盗。 京中一家不起眼的医馆中,安羽琪蒙着面纱坐在老大夫的对面,有些紧张地看着对方。 老大夫收回扣在她脉门上的手,沉稳地说了一句:“恭喜,是喜脉。” “这事儿我知道。”安羽琪有些不耐地打断老大夫的话:“我想知道的是情况还好么?最近都没有呕吐恶心的感觉了。” 老大夫笑了笑,第一次见到这么直爽的人,忍不住呵呵笑出声。 “自然无碍,反映也总有个时限的,放心好了。倘若不放心,我开上几贴安胎的药……” “那算了!”安羽琪拒绝,丢下个银叶子便匆匆离开了。 只要没事儿就好,那些安胎药还是算了,免得回去之后不小心被查出来。 飞速赶回了安府,顺着原路钻进屋子。安羽琪心里着急赶快换了衣服走,却没注意到墙角刚刚闪过去的那道熟悉的身影,顿了顿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看着安羽琪房门的方向。 不多时,安羽琪换回了原来的打扮。因为怀孕的缘故,胸部再次发育,白绫不敢缠地太紧,又怕太松会被人发现,着实令安羽琪一阵为难。 待他从房间里走出来之后,墙角处的人快速躲了起来,只留着一双眼睛在外静静地看着。安羽琪四下看了看,这才又一拧身子向后门走去。 等到安羽琪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老管家从墙角阴影处缓缓走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来到安羽琪的门前,轻轻叩了叩房门,屏息听着屋子里的声音,好半天后,没听到任何声音,这才轻轻推开房门,快速闪身走了进去。 屋子里和平日见到的没什么两样,但老管家心知安羽琪平日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房间,一定有她不可告人的秘密。老管家不死心地翻着,陡然,他的视线被眼前那件衣服吸引了去,惊呼一声…… 第六十五集臣有了 第六十五集臣有了 天空一片阴暗,整个京都都被笼罩在这种阴沉肃杀的气氛中,春日暖阳己经不见,那些连绵了三四天的寒冷雨水,不止冲刷着民宅上方瓦檐里的灰尘,将地面上的青石板道冲洗得干干净净,同时也将这刚刚回转的暖意冲的一干二净。 安羽琪搓着手,坐在风行馆的二楼,目光透着窗外的层层雨帘,看着街对面的监察院衙门,再往那边望过去一些,就是太常寺的衙门,两个衙门比较起来,监察院这边要显得清静许多,但是进出的监察院官员面色沉稳,再不似当初的那种模样。 排练已经进行了一些天,当然,安羽琪并不认为仅仅靠喊几句口号,将规矩说上一遍,就能把所有舞娘的动作化为一致,所以她都要亲自手把手的上。何况,那些街舞肚皮舞这种东西除了安羽琪,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 不过她还是把身边负责保护自己的监察院人调了两个出来跳街舞。女人跳街舞自然有感觉,但是加上会功夫的男人,肯定会更好看。那些在安羽琪眼中不可思议的托马斯、单手倒立在那些高手眼中完全是个屁,都不如放屁用的力气大。 此刻安羽琪的身前桌上摆着一格蒸屉。约摸两个手掌大小的蒸屉里,放着独一个包子,由此可知这个包子满皮大馅十八个褶,个头也确实不小,白生生的面里透着股欲扬溢而出的鲜美油意,让人看着就有些眼馋。她对着包子轻轻吹了一口气,用筷子将包子褶汇聚成的龙眼拔开,露出里面的新油肉汤来。 安羽琪拿了一管麦秸,偏头问道:“喝不喝汤?” “烫。” 安羽琪笑了笑,用筷子将那眼戮开。挑开里面被汤汁泡了许久已然入味的肉馅儿,用小碟子接着,放到自己面前的碗中,颇为享受的地送进口中。淡淡地对面前老管家说道:“你不用这么时刻跟着我,我会把皇上交代的事情做好的。” 老管家看着安羽琪的眼神有点奇怪,仿佛在戒备着什么,研究着什么。安羽琪一直以来都知道老管家是皇上的人,对于他的戒备并不往心里去。只是她总觉得老管家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与平时所不同的。 午饭尚没吃完,竟然接到了宫中的圣旨,而且还很急。齐王要求马上见到安羽琪,马不停蹄地。 安羽琪连忙带着老管家快速赶到了宫中,惊讶地发现原本应该退了朝的官员竟然还都在,而且十分严肃地垂立在两旁,闷声不语。 “怎么了这是?”安羽琪心里开始打鼓,通报了之后默默地站在队伍的最末端。 齐王居高临下俯瞰众官员,忽然冷声道:“安羽琪,你给朕跪下!” 安羽琪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既然对方让跪,那就跪吧。她偷瞄了一眼老管家,却发现对方一直闪躲着自己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是被卖了…… 啪…… 轻微的响声落地,安羽琪的面前凭空多出一套衣服,声音是上边翡翠扣子落地发出来的,此刻也摔得粉碎。 看到那套衣服,安羽琪脑袋嗡的一声。那是她女装扮相时候穿的衣服,怎么会拿到这儿来了?安羽琪心中瞬间明白了老管家为何一天都不对劲,原来如此…… “你竟然女扮男装,混淆视听。你这是欺君!”齐王一声呵,旁边顿时传来抽气的声音。 负有盛名的小安大人竟然是女的,那她为何装作男人?进入大齐帝国的目的是什么?接近皇上有何居心? “欺君该当何处置?”齐王轻声问着,似乎在自言自语。却有那不嫌麻烦的官员在下面附和:“欺君该处斩。” “把安羽琪拉出去,斩了!”齐王微微闭上双眼。尽管心中有些不舍,但他绝对不允许给自己留后患。 “皇上……”有受过安羽琪恩惠的,忍不住叫出声音。 他冰冷的俯视群臣:“谁敢为她求情?” 面对寂静的朝堂,她只能自保…… 平静的跪下,仰视那片明黄,她说: “启奏皇上,臣有了!”本作品完结。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